薛遥向莲公主行礼致意,但莲公主似乎沉溺在琴音之中,一直没给他回应,好一会儿薛遥才讪讪的直起腰,偷瞄着专注弹琴的纪维。
才几天不见,纪维似乎更加俊俏了,那优雅的神韵直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瞧着瞧着,薛遥渐渐发觉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纪维明明知道他来了,却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故意视若无睹。
莲公主的冷落他还受得住,但纪维的漠视却让他心如刀割。
他目不转睛的直瞧着纪维,纪维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视线,却无情地不给他任何回应。
最后,他再也受不住了,转身头也不回的飞奔离开。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遇袭那天在石室里纪维明明全心付出,热情似火,但为何才过了几天,他的态度就幡然而变、冷若冰霜?
薛遥满腹委屈,一回到忘尘轩就将几椅踢翻,将床边的帷幕扯烂,最后将自己重重的丢往床上。
他不能没有纪维,他不能失去他!
薛遥痛苦地在床上辗转煎熬着,脑子里混乱浮现的是各种模样的纪维。不论是哪种模样,都足以教他心醉神迷。
"纪维,纪维!"
紧握的拳一下下击在床上,几乎将撑着床的木板击碎,而腥咸的血味由被咬破的唇渗人嘴里。
身体上的痛楚,根本比不上心灵创痛的万分之一。薛遥任由咬破的唇流着血,无暇理睬,只渴求胸口那撕裂般的痛能赶快停止。
再一次,薛遥深刻感受到两人身分的悬殊。
再一次,薛遥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懊恼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他喜欢的偏偏是纪维呢?为什么两人的身分会有天壤之别呢?如果他身上能流有皇室的血,不就能顺理成章的陪在纪维身边了吗?为什么他偏偏就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弃婴呢?
一连串无解的问题,搅得薛遥头昏脑胀,苦不堪言。
他困乏地躺在床上,连动都不想动一下。如果能就这样死去该有多好! 薛遥心底浮现了晦暗悲伤的想法。
自懂事至今,他也曾遇过些不如意的事,但从没有过这种念头。
如今,他真的想一死了之。
"薛遥啊薛遥!你真是悲惨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竟然连死这种最懦弱的行为都 想得出来。"
薛遥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摇着头对自己苦笑。
正当薛遥自怨自叹时,一名婢女匆匆来报,说是有京城快马传送的信函,要他亲自去接颌。
"我马上去!"
一听有皇上派来的信差,薛遥哪敢延迟,立刻提起精神,赶往迎宾楼的大厅接信。到了大厅之后,他发现莲公主和纪维早已等在那里。他先行接过皇上派人送来的信,看过之后,才向他们说明信的内容。
"皇上命令我回京城,而为了五皇子的安全着想,皇上希望他能随同我回京。"
薛遥说明了信函的内容,询问的眼光在纪维和莲公主之间游移着。
他当然希望纪维能随同他回京,但除了纪维的想法之外,莲公主是不是肯答应放纪维离开则更是关键。
"哼!要维儿去京城做什么呢?他的儿孙还不够多吗?非得维儿也去凑热闹不可。而且我们已经一再声明,维儿和那个叛贼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你还是一个人回京去吧,维儿是不可能与你一同回京城的。"
莲公主的态度强硬且不容抗拒,薛遥只得向纪维求助。但纪维只是垂首钦眉,不发一语,实在瞧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薛遥不相信纪维真会任由他离开纪府,独自一人口京城。他上前想追问纪维,莲公主却抢先一步将纪维带开,还特地对薛遥道:
"你还是早日回京城里去吧,我们真的不想再和那叛贼有任何牵扯。"
当莲公主转头向薛遥说话时,站在她身后的纪维飞快的朝薛遥比了个手势;他伸出三根手指头,随后又指指地下。
薛遥立刻明白了纪维的意思。幸亏莲公主很快就转过头带着纪维离开,否则薛遥那欣喜若狂的脸色肯定会露出马脚,让纪维苦心安排的幽会忖之东流。
三更时分,纪府一片沉寂。
月光被云遮掩,夜色漆黑如墨。
薛遥隐身于黑暗之中,快速迅捷的窜向被破坏正待整修的无优居。
进到屋里后,他立刻来到一幅不起眼的画轴前,将画轴往左移动,画轴遮蔽的墙上出现一个小洞。薛遥将事先备好的细木条往洞里一战,眼前的墙便无声的转动,形成一扇门。进人门内将机关推回原位之后,即飞步往石室走去。
薛遥只觉得一颗心紧张得怦怦直跳,宛如随时都要蹦出胸口般,而双手也直冒冷汗地颤抖着。
他生怕误会了纪维相约的暗号,更怕纪维临时反悔不肯赴约。
他焦急的穿过走道,进入石室;由于从黑暗进入亮光之中眼睛无法适应,一时还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
突然,冷不防的力量扑到他身上,在他来不及反应时,嘴唇已被吻住。
熟悉的甜美,让薛遥狂乱,他毫不考虑的猛烈回吻着那迎上前来的柔软唇瓣,深入的舌恣肆的掠夺、纠缠,仿佛再多、再探人的吻也满足不了他的饥渴。
"我……不准你回京城去!"
从两相交缠的唇畔之间,纪维吐出了蛮横无礼的命令。薛遥想到纪维连日来对他冷漠如冰,如今却又来命令他不要离开,不免觉得气闷。
"这是皇上的命令,我不得不从。"
"皇上、皇"!你就只知道听那个人的,我说的话你就不听了吗?"
纪维一把将薛遥推开,板着脸、寒着唇,气呼呼地往床上一坐。
薛遥左右为难,无措的瞅着纪维,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恼。他明明是昂藏之躯,却得被个少年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难道身为臣子,就得注定是这种命?
"我是接受皇上命令才至!这里来保护你的,而如今既已有莲公主陪你,又有官府派人守卫着,我想你也不需要我了。如果你不想随我回京,我绝不勉强,回至到京城之后,我自会向皇上解释的。"
"你想回去就回去好了,我一点都不希罕你?"
纪维被薛遥的话伤了心,他随手拿起床上的雕镂竹枕往薛遥身上丢去。
薛遥毫不闪躲,任凭竹枕不偏不倚的砸在胸膛上。紧抿着双唇,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是用饱含愁苦、无奈的黑眸瞅着纪维。
似乎失受不住薛遥那隐含责备和质疑的凝望,纪维倏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紧绷着脸,昂首阔步的准备离开石室。当他经过薛遥身边时,强健的手臂
硬是将他拦下。
"你这是在玩弄我,故意折磨我吗?明明好几天不理睬我,现在却留我下来。"
薛遥带着怒意的严厉指控,让纪维不由得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但他可不受别人的威胁,因而即使背脊正急速窜起一阵寒意,他还是高昂着下巴,装腔作势的道:
"我就是玩弄你,你想怎样?"
"既然如此,我就以贷一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薛遥语气冰冷,黑眸里有潜藏的怒火。
"你想做什么?"
纪维不懂薛遥话里的涵义,但他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倒是身体猛地被薛遥凌空抱起。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被人如此粗鲁的对待,纪维愤怒地争扎着。薛遥对他的抗议置若罔闻,直将他抱往床边,才将他丢下。
"我现在可没那种心情,"
纪维察觉到了薛遥的意图,但他现在满肚子气,一点都没有与人拥抱的心情。而且他刚才亲自开口要求薛遥留下,是薛遥自己拒绝了的,现在他怎能答应让他拥抱?
"我有这个心情,而且是你自己邀我前来的,我怎能放弃这难得机会!"
薛遥话一说完,立刻扑向纪维,粗鲁狂猛地撕扯纪维的衣衫。
"不要、不要!放开我!"
纪维被被薛遥突来的放肆举动给吓坏,惊惶反抗的拳头不时落在薛遥身上。
薛遥再也不顾纪维是何身分了,他以前一直小心翼翼温柔的对待他,结果呢?他的心意却完全被糟蹋。所以,他要为所欲为,再也不顾忌任何事了。
"你的手太碍事了!"
薛遥将纪维的双手制住,无视于纪维一脸的惊惶,用从纪维身上扯下的腰带将他的双手绑住,固定在床上.
"放开我!你太放肆了,竟然敢绑住我。"
纪维从未如此被羞辱过,委屈得快落下泪,只是倔强的不肯在薛遥面前崩溃。
然而更难堪的事还在后头,由于双手被制住,他的身体只能毫无抵抗的暴露在薛遥面前,任由薛遥摆弄。
"不要!阿!"
纪维拼命摇着头,扭动着身子……
"啊……啊……"
虽然心里不愿,但被拥抱过的身体却违背了纪维,对薛遥的爱抚投以浓烈的反应。
"薛遥!"
纪维狂乱的呼唤着薛遥的名字……
"啊……啊……"
纪维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他的脑子已经无法再想任何事,唯一感受得到的是身体仿若燃烧得快要融化般,及薛遥那狂猛的、如潮涌来的渴切。
第八章
情绪失控,让薛遥做出后悔莫及的事。
此时,他的心里倍受痛苦煎熬。
他搂紧眼角含着泪水,暂时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的纪维,胸中有挥散不去的愧疚不安。
他粗暴得近于凌虐的占有了纪雏,因为他愤怒得理智尽失。
如今口想起来,纪维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他只是做出合于他身分的反应和判断。相反的,是他强求着纪维不放的。
可是他怎么放得开纪维呢?要他离开纪维,无疑是欲取他的性命;但若不离开纪维,他一定会像今天这样不断的伤害他,或许真有一天会将纪维给杀了。
"不行!我绝对不可以让他死。"
薛遥将脸深埋在纪维的颈窝之中,贪婪的吸取纪维身上特有的淡淡香味。
纪维肩上的胎记因受到啃啮,留着殷红的齿痕,让薛遥不由得又想起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恶梦。
复杂得难以言喻的各种表情一一闪过薛遥那深刻的五官,有痛苦、有不舍,最后归为一片冷静的绝然。
他缓缓的放开纪维,轻轻的挪开身躯。
纪维在梦中轻声咕哝了一句,并未转醒。
轻柔地将滑落的锦被重新盖好,恋恋不舍的凝望纪维久久之后,薛遥才毅然地下床,迅速着装。
当所有的衣衫全都穿好后,薛遥在床边站定,
挣扎着要不要回头再看纪维一眼。最后他放弃了,若口头一定会舍不得离开的。于是,他没再回头,昂首阔步、佯装无所谓的离开。
然而,无论伪装得如何巧妙,他都知道自己的心将从此死去,永远埋葬在这明媚的江卅,永远系付在纪维身上。
纪维任由自己的泪水由空洞睁着的眼眸里缓缓落下,赌气地眼睁睁看着薛遥宽阔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他眼前。
他紧咬着唇,不肯开口叫他回头。
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将一个会欺凌他的人留下。
可是,他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呢?为什么会泪流不止?
纪维还找不到答案,薛遥的身影已在泪眼模糊中消失。
一种心如刀割的疼痛,像要将他的胸膛贯穿般剧烈的刺穿他的身体,令他忍不住痛哭失声。
以往,他伤心落泪时会紧拥着他的手臂,但今后他再也不会提供温暖的拥抱了。
他明明开口挽留过他的,为何他还是弃他而去?
难道京城里的功名真的那么重要吗?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来招惹他?
纪维只能带着被蹂躏过的身体和受伤的心,不停的哭泣。
时序进入秋未。
江州的时节转变虽比不上北方明显,但很多枯叶已随萧瑟的秋风落下,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孤伶伶的迎向天际。
大自然的流转移向了寒冷的秋冬,生机也被掩埋,大地趋于沉寂。
季节变得让人容易感伤,而纪府里更是一片愁云惨雾。
纪维对府里的下人原就是尊卑分明,不容亲近,自从薛遥离开之后,他更是从没笑过,也从没再弹过琴,对下人更是不理不睬。
三个月匆匆过去。
纪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瘦,原本就纤细的身躯更显轻盈。他镇日不是在园子里闲晃,就是在忘尘轩里呆坐一天。
他这种魂不守舍的落魄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他过得不快乐。于是莲公主比以往更常到纪府里来走动,但依旧无法使纪维恢复精神。
"山里的枫树转红了,陪姨母出去赏枫如何?"
莲公主问着斜倚小几,有一下没一下翻弄着书本的纪维。
无忧居早在一个月前便已修好,纪维却净往忘尘轩跑,莲公主虽没挑明了间,但隐约可以猜到纪维的几分心思。当初只以为纪维寂寞,才和薛遥亲近,如今看来薛遥在纪维心里明显占了一席之地。
"我不想去,我派几个伶俐的小婢陪你去吧!"
"我是想乘机让你到外头走动走动,小婢陪我去有何用?"
"可是……我……"
纪维正想推托,婢女却来通报,说京城里派人送来信函。
"信函!谁送的?"
纪维霍地从榻上站起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由于心急,还险些将小几踢翻。
"呃!"小婢被纪维的模样吓到,惊慌回道?"我没细问,应是皇上吧?"
纪维以前从不在乎京城里的来信,甚至连看都不看就叫婢女烧了,如今一反常态的急于想知道送信人为谁,让婢女不知如何反应。
"真是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匆促的穿上靴子,纪维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赶往迎宾楼。他一头冲进大厅,连气都还来不及喘一口,就开口向官钜拧?
"给我的信呢?快拿来!"
官差才将信从怀里掏出,纪维就一把夺过去,刻不容缓的拆了起来。
当他用兴奋得微微颤抖的手将信纸滩开,瞥见信里的内容时,满怀期待的欣喜瞬即落空,寒气笼罩上他俊俏的脸庞。
纪维努力的深吸口气,控制住亟欲爆发的愤怒,才没有疯狂的将信给撕烂。
"你可以回去了,信上所说的事我会考虑。"
看着纪维骤然转变的脸色,差人也不敢久留,识相地赶紧告退离去。
"维儿,是谁送来的信?"随着赶来的莲公主好奇的问。
"是那个人要我十月初二去参加他的诞辰庆宴。"
纪维冷冷他说着,随意将手中的信笺往几上一搁,显然这信并不是纪维苦苦等待的人捎来的。
"你就去一趟吧!"
"咦?"纪维被姨母的惊人之语吓了一跳。
"只要你能谨记自己姓纪,千万别被权力迷惑了心智,去一趟好让那人死了心,别再三番两次来骚扰也是好的?quot;
"姨母,"纪维仍是一脸惊讶,不相信姨母坚持多年的心意会突然改变。
"你也可以乘机去会会那个放不下心的人啊!将事情讲清楚,可别又失魂落魄的口来。"
"我才没有什么放不下心的人。"纪维嘴硬的否认。
其实自从薛遥走后,他连一次都没提起过薛遥的名字;由于太极力掩饰,反倒让人一眼就看穿。现在他的表情也是,由于太急于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模样,反而不自然了。
"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莲公主不再深究追逼,只希望纪维这趟去京城能让心情转好,别再镇日郁郁寡欢,连她看了都忍不住心疼。其实她本是极力反对纪维和薛遥亲近的,甚至还威胁纪维,说他若是和薛遥亲近,一定要惩治薛遥。而在她极力阻止两人见面不久后,薛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