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心(赚予心)》——秋草
秋草  发于:2008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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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这样,蓝烬吃吃地笑出声来,可是在看见严予心铁青着脸时他止住了笑声,不悦地轻哼了一声。

  「天赐,你先带若伽出去。」他沉声吩咐着,口气是少有的不容置疑,而卫天赐早就想带卢若伽离开好好地拷问兼安慰了,于是他拉着还在哽咽的卢若伽出了门。

  静默半晌严予心质问几乎要睡过去了的蓝烬道:「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女孩子家的名节也是开得玩笑的么?」这难得的严厉让蓝烬微微地睁开慵懒的凤眼斜眼瞧他,似乎在怪他大惊小怪,打扰了自己休息。

  「你竟然让旁人看我们……看我们……」严予心颤抖着声音实在说不下去,可更让他吐血的是蓝烬竟然嫌他啰嗦似地转过了身去不理他。

  「蓝烬!!」严予心忍耐地低吼着。

  「谁让她说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的。」蓝烬举起自己的手掌瞧着,漫不经心地回答。别人对他皇甫蓝烬有恩他未必记得,有仇他可是必然要报的,何况他只是吓吓这小妞作为小小的惩戒罢了,她又没有损失什么!!

  「你……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严予心无法接受他过分僭越的行径——那种事情被旁人看去了,廉耻何在?

  「你吼什么?你都做得人家就看不得么?刚才不知是谁还一副很爽的样子呢!假道学!被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蓝烬坐起来不屑地回道。

  「你!」说不过他的严予心气得几欲晕倒——烬实在是太任性了!自己可以宠他,不和他计较,可伤害到别人却是不应该的啊!!

  「你们家没家教的吗?我现在怀疑你姐姐的死到底是不是慎哥一个人的错!」严予心总算真的是有些生气的征兆了,他口不择言地说道,只想扳回颓势,却在话一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成一团,让人登时无法呼吸。

  「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的严予心看着蓝烬面无表情的样子,心惊而又心疼地轻轻唤他。

  蓝烬转头向他魅惑地微笑,却让严予心更加胆寒,「滚出去。」三个字从他轮廓分明的红唇中逸出,口气不带一丝转圜。

  「我……我不是……」严予心颤声说道,却看见他爆怒地大喝一声:「我叫你滚、出、去!!」然后迎面飞来床上厚重枕头、枕边的书籍、小桌上的烛台……直到严予心识相地走避,摔东西摔累了的蓝烬才慢慢地停了下来,伏倒在床上激动地喘息。

  被赶出去的严予心站在门外时才苦笑着发现这里是他自己的房间。

 

第十章:追玉

    站在房门外的严予心一直在等待蓝烬发完火,可是许久以后却完全不见动静,他又不敢轻易闯进去,只能在原地干著急地打着转。过了一个多时辰,屋内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声音,严予心实在是忍不住了,他鼓起勇气,冒着生命危险推开了房门走进卧室。

  可是让他心惊的是蓝烬竟然不在房内。看见凌乱的桌上放着一个熟悉的香囊,严予心不由得暗暗叫苦,再看一下,自己放在床头的紫玉玉佩果然也一并消失不见。

  跑到东厢房里,只见窗户洞开,严予心立刻知道蓝烬已然早从这里悄悄地越窗而走,他心中登时大急,连忙快步追到蓝烬住的地方。

  屋里仍旧没有蓝烬的踪影,他霎时呆呆地没了主张。烬……他就这样走了么?难道自己那一句话竟然将他伤得这么深?

  也难怪烬生气,自己侮辱到了他的家人,尤其是烬一直敬爱的姐姐——虽然先前烬也有错,可是自己应该好好跟他将道理,而不是这样口不择言啊!更何况他从小没有爹娘管教,这已经很可怜了,性子乖僻些也是情有可缘的,自己不仅不多担待他,爱护他,还说那样的混话伤他的心……实在不该呵!严予心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后悔和心疼,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去计较蓝烬之前的所作所为,反而在心中替他开脱起来。

  那么……烬现在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忽然想到一事,于是连忙走到蓝烬屋里的神龛里查看——果然皇甫心香的牌位和骨灰都不见了——原本蓝烬说过等天气转暖就要将姐姐的骨灰送回家乡安葬的,但也许是因为正当情浓而一再地逗留。严予心暗忖,难道他现在竟是回乡去了么?

  想到自己可能永远也见不到蓝烬,严予心简直无法忍受这个念头。他一时六神无主,颓然地坐在了蓝烬的屋里怔怔地发起呆来。他这一生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有品尝过「失去」的恐惧,因此他不太清楚自己心口微微的疼痛究竟所为何来,只隐隐觉得如果就此再也见不到烬,自己一定会懊丧至死!

  严予心忽地跳起来,跑向心园的马厩。

  烬牵走了跑得最快的一匹马——严予心苦笑着摇摇头,他的性子还真是激烈,根本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虽然只知道他家在吴中镇江一带,严予心已经等不及去查证,先跟他过去再慢慢说罢,如果运气好,还能在路途上将他劝会来——嗯,这恐怕有些渺茫,但是能够陪烬到他的家乡去看看,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当然前提是要烬原谅了他。

  严予心胡乱收拾了一下,吩咐人将自己的行踪报告上去,就说他外出一段时间。因为他向来谨慎听话,祖父和父亲也甚少管他,所以估计不会引起什么骚动。

  一路打听蓝烬的下落,严予心心情复杂地发现他的烬真是个万人迷——他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几乎没有人能够忽略他,只要一说他的形貌,那简直是一问人人皆知;而严予心不知道的是自己气度高贵,言语恭谦,让人不由自主地便生好感,旁人对他更是言无不尽,所以他很容易地就追踪到蓝烬的行迹,只是一时无法赶上他而已。从蓝烬的路线来看,严予心推断他是准备要到运河口去,生怕错失他的踪影,他几乎是披星戴月地追赶着。

  蓝烬的确是准备从运河搭船经水路回家。可是在他踏上客船的时候,赫然看见严予心正策马奔驰而来!他的脸色一沉,立刻叫船家开船,而岸上的严予心已经大叫道:「烬、烬——等一等!」

  那船家见他们认识,忙停了下来,就在这一踌躇间严予心已经跳下马背径自踏上了蓝烬的船,「烬!」他激动地唤着,心疼地看着蓝烬才几天的工夫就明显憔悴下来的清艳脸庞。「对不起,烬……」严予心想抚一抚他的脸,却被他偏过头去不理。严予心又改去拉他的手,蓝烬猛力地甩开。

  「船家,请开船吧。」严予心知道他的气还没消,无奈之下只好先不去理他,见那船家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朗声命令他开船。蓝烬一听,身子微微一颤,他怔怔地站在船头竟然掉下泪来,严予心一看,登时心慌意乱。

  「烬……」他轻轻地靠近蓝烬,执起他的手,另一只手爱怜地擦去他脸上的泪珠。这回蓝烬没有拒绝,严予心心中一宽,可是却听他幽幽地说道:「你又追来做什么?你看不起我,当我不知道么?让我自己走了岂不一乾二净,省得没地污了你严大少爷的清誉令名。」他依然故意要让严予心内疚,而他总是能够轻易地做到。

  「烬!」严予心果然大急,「不是的,那天是我不对,你只是贪玩了点,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他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向他道歉,情急之下霎时额头见汗,青筋暴露。

  「哼,我本性原就不好,又是个没爹没娘的人,活在世上终究是给人欺负,等我把姐姐安顿好,我这就随他们去了算了!」蓝烬突然激动地说道。

  严予心一听,心痛难当,「烬,是我不对,好不好?你再说这样的话,要让我不得安生么?算我求求你,别再和我怄气了行吗?」

  谁知道蓝烬竟然似乎更加生气,「什么算不算、求不求的?谁要你来管我?你一个世家大少爷,何必要来受这份罪,让我这个不三不四的下流胚子——」严予心不愿听蓝烬再说自轻自贱的话,但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停下来,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捂住他的嘴。

  蓝烬气极,张口狠狠地咬上了严予心白玉般的手掌,严予心吃痛闷哼一声,却不收手,任他发泄怒火。见他竟然忍痛不闪不避,蓝烬更是心烦意乱,他手一推想将严予心推离身边,谁知力道太大让他的半个身子掉在了船舷边,而严予心的另一只手却仍旧牢牢地抓着蓝烬的,一拉一倒之下,只听「扑通」一声,二人一起跌入水中。

  「哇哇——」蓝烬惊叫一声紧紧地抓住严予心,手脚并用地在水中扑腾着。

  「烬?!」听他失措的声音,严予心努力浮起来,蓝烬赶紧夸张地圈住他的脖子,「予心,救、救我啦!我……我不会游泳!」他似乎气急败坏,神情是少见的慌乱。

  严予心立刻揽住他的腰安慰着:「别慌别慌,别乱动,我会游,你先抓着我不要放,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蓝烬这才安静下来,脸上浮起得逞的一笑,随着严予心一起抓住船舷,果然船家听到声音立刻将两人拉上船来。

  二人全身湿淋淋,狼狈万状地彼此看了一眼,蓝烬先爆笑出声,严予心知道他大概是不气了,松了口气的他也就跟着傻傻地笑着,「咱们去把衣服换一换吧。」生怕蓝烬着凉,严予心体贴地说,拉着他走进了船舱中。

  「你帮我换。」蓝烬又用他那双凤眼斜睨着严予心,他知道他无法拒绝自己,果然严予心轻叹一声,认命地将蓝烬身上的湿衣一件件地脱去,令他意乱情迷的身体逐渐呈现在眼前。

  严予心极力自持,尽量不去瞧蓝烬脸上蛊惑人心的轻笑,迅速擦干他的身子正准备替他着衣,蓝烬却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我也帮你脱。」接着他褪去严予心身上的湿衣,拉他一起躲进了舱里的睡榻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和他。

  「给我看看你的手。」蓝烬说道。

  严予心将没被他咬过的左手递给他瞧。

  「喂!你还想和我吵架吗?我要看那一只!!」蓝烬微嗔地瞥他一眼,严予心立刻乖乖地将右手送上,蓝烬抓过来一看,只见他原本洁白如玉的手掌又紫又肿,布满了自己的齿痕。刚才他气极,下口极重,他竟然一声不吭地忍着。

  蓝烬突然有些后悔和心疼,他将唇凑上那只手轻轻地吻着,抬眼看着他柔声问道:「疼吗?」他微微蹙眉,那神色媚入骨髓,仿佛一旦严予心觉得疼他就会跟着难受似的样子,看得严予心只能呆呆地回答:「不、不疼,你一看就不疼了。」

  蓝烬轻笑:「是吗?那我再咬一口……」

  严予心一听大骇,倏地收回了手,却看见蓝烬笑得戏谑。

  哎,自己终究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吧!罢罢罢,这辈子,他是认栽了!严予心将他揽入怀中低声说道:「我陪你回吴中,安葬你姐姐以后我们再回来,好吗?」

  「嗯……」蓝烬不回答他,但他的行为无疑是默许了。

  过了半晌,蓝烬突然低低说道:「我爹爹一辈子恪守孔孟之道,结果是郁郁而终;我姐姐从小只知道三从四德,下场是被人始乱终弃。我发过誓,这一生一世一定要由着自己的性子过,如果你不能了解,趁早不要理我,不然,我……」他突然说不下去,喉头哽咽。

  严予心听着眼眶一热——他的烬,居然是如此的孤独寂寞!他不由得紧紧地搂住他,在他耳边温柔地轻诉着:「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你,我最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上次的确是我失言,我不该侮辱你的姐姐和父亲……其实我很庆幸世上有烬这样的人。」因为,他才是最「真」的!!

  「我以后还是要管你。」严予心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蓝烬微微动了一动,听他继续说下去:「不过,我不是要束缚着烬,而是要烬了解,我们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欣赏你的生活方式,是不是?在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挑衅权威,烬明白吗?」他生怕蓝烬这样的烈性子最终会惹祸,高处不胜寒的的严予心一直很了解怎么在现实和理想中取得平衡,所以他的世界一向是平和而宽广的。

  蓝烬听了他的话心中暖暖的,多久不曾有人替自己这般操心过了啊!!他也了解自己的个性是有些偏激的,若不是予心这样宽和的个性,恐怕还真找不到能够包容他的人!和自己相比,予心是成熟多了……他不由得抬手攀住严予心的颈项,将头埋在他温热的颈窝间磨蹭着。

  「把那块玉还我,好不好?」严予心恳求着他,蓝烬是如此的不羁难驯,让严予心觉得需要一个类似承诺或保障的东西。虽然有点娘娘腔,可他一定要将他的「心」要回来。

  「『予心』不在焉,是吗?」蓝烬取笑他一下,从床榻边上的一个小包袱中取出那块紫玉递过,严予心立刻将它套在了脖子上——只有这里最安全!!以后再也不让它离开自己身边了!

  蓝烬见状,突然抬头吻上严予心的唇,霸道地索取他的爱意;严予心怜惜他这几天来所受的委屈,立刻也攫住他的双唇厮磨品尝,热火一直燃烧到四肢百骸,严予心这才惊觉不妥,立刻放开了怀中眼神迷茫的蓝烬。

  「唔……干什么停下来……」蓝烬心有不甘地抱怨着。

  「这里绝对不行。」差点又被他诱惑的严予心咬牙说道,这个地方可比「来今雨轩」还要大庭广众啊!虽然只是客船,可是船家艄公人数也不少了!

  「小、小气鬼。」

  「我不是小气——」

  「那……我的香囊呢?」

  「在我那里,我收起来了,回头再给你。」

  「哼!我不要了,成吗?」

  「不成!!」

  「那你再亲我一唔——」

  蓝烬终于又成功地让严予心再次侵袭上他粉红柔软的唇瓣,这次他能够「偷腥」成功吗?严予心的定力再一次接受强大的挑战——

  船舱外的人都只觉得,这两位公子换个衣服,花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富贵人家的事情果然不是一般的人能够理解的!


第十一章:禊游

    杨柳绿齐三尺雨,樱桃红破一声箫,处处住兰桡。

  初春之际,莺飞草长,春雨霏霏的天气仍然带着几分轻寒料峭。这是烟雨江南最好的时节,处处游人如织,尤其是在这素以繁华著称的江左名都——扬州城。

  严予心从未到过江南,也没有见过这样烟花三月的绮靡景致。一到扬州,他立刻就被温软可爱的维扬城迷住了。蓝烬像是到了家一样熟络地带着他在大街小巷的青石板道路上穿梭着,说是要让他见识一下秦淮景色。

  他们来到一个三面环水的草庐水榭,那是扬州城北一家颇富盛名的茶社。蓝烬拉了严予心在临水的阁儿里坐下。

  严予心举目望向窗外,只见那河水并不很宽,但可直通瘦西湖。偶有一两只小船漂过,轻轻地划破平滑如镜的水面。河两岸草木葱茏,将这冶春茶社掩映其间,旁边便是近在咫尺的闹市,可谓是闹中取静。

  「这里和北京完全不同呢!」严予心低低赞叹出声,「好纤细的景致!」透过敞开的轩窗,眼前是一片湿润的嫩绿,不同北京的杨树柳树总是脱不了鹅黄的底子,江南的草木尽是绿得要滴出油来一般鲜亮亮、嫩生生的,一派春意盎然。

  时下时停的雨,似雨似雾的烟,织就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万物笼罩其间,似有若无,缥缈万状。四周十分寂静,只有树木间的鸟语雀鸣声不绝于耳,严予心闭目聆听,就连淅淅沥沥的细雨声、小船划过水面的桨声还有轻轻荡漾的水声也都清晰可闻。

  突然走来一人站在桌边,口中吟道:「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冥想被打断的严予心一惊,连忙睁眼一看,只见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头儿站在面前,一身衣衫十分破旧,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严予心确定自己不认得此人,不禁一怔,心下寻思:难道有人认出自己了不成?可他一向低调,没理由会被识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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