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凌烈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居然会输给一个年纪比自己大、身体比自己弱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的事实。
「我......我只是......」他支支吾吾地无法说出话来。
「好啦!!你只是做不惯这些活,以后你就会做得比我快,做得比我好。看看天色,现在该是做早饭的时辰了,我要去煮早饭,烈儿你去林子边拾些枯枝回来。」把工作安排好,灵千妤便转身向屋旁边的蔬菜园走去。
宇文凌烈不服气地走去森林那边,没有道理他会这么不中用。女人是没有办法拾那么多枯枝的,他就是在这关上赢回一局。
快手地抱着一大捆枯枝回到厨房,灵千妤正在忙碌着切菜洗菜,一看到宇文凌烈进来便让他点火煮饭。
点火?这容易得很,他很小的时候就玩过火了。宇文凌烈用火石把火引点燃,接把他拾回来的树枝放进火堆里烧,可好一会了,只看到浓烟不断冒起,火却半点都燃不起来。来回试了好几趟的宇文凌烈急得满头是汗,最后只得向灵千妤请教了。
「姨娘,为什么我点来点去就是点不着这些枯枝?」
「点不着?我看看。」灵千妤一走过来就连连摇头:「烈儿,你拣的全都是湿透了的枯枝,你说这能点得着吗?那边还有些碎木柴是寒公子帮我劈的,你先用那些点火吧,等会儿你再劈些柴回来。」
宇文凌烈呆呆地听从指挥,把碎木柴丢进炉里,没一会火光就映红了脸蛋,擦了擦额上的汗,他困惑地皱着眉,想不到连拣个枯枝都有这么多学问,难怪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正在胡思乱想间,耳边传来一声痛呼,女子的轻叫让宇文凌烈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姨娘,你怎么了?」
快步来到灵千妤跟前,只看到那纤纤五指上的鲜血正不断滴落,灵千妤用力捏住受伤的手指,脸上的细眉紧紧皱着,似乎不堪疼痛。
「姨娘你流血啦!!」宇文凌烈大声叫起来,一时间竟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事!烈儿不必担心,我只是不小心划破手指而已,上过药就行了。」挤出一个微笑给宇文凌烈,灵千妤不好意思说出自己顾着看宇文凌烈而不小心割伤的事实。顿了顿看着煮了一半的早饭又看了看一脸呆愣的宇文凌烈,她知道这早饭怕是交不下给这乖侄儿了。
「烈儿,你有没有进过厨房?」
宇文凌烈摇了摇头,一脸为难。
「没关系,想你是富裕人家出生,当然不会进厨房。而且宇文家祖上有训:『男子远疱厨』。这么说来还是得去麻烦寒公子了。不然这早饭只得空置了。」
轻叹一声,灵千妤脸上有些迟疑,但最后脚步还是向寒星随房间的方向迈了出去。
「寒公子?他会煮吗?」想到那个灵气逼人的俊美男子,宇文凌烈不由得从鼻孔哼出一声。恐怕由姨娘教他还比那个寒公子下厨好!
听到宇文凌烈轻蔑的哼声,灵千妤诧异地回望良久,突然有些明白宇文凌烈心里在想什么了。
「你不要瞧不起寒公子,当初姨娘来到这里也是什么都不会的,这些全是寒公子亲手教我,我才会懂这么多。烈儿,你可不要小看这些功夫,一个人可以生存就要学会这些东西,不论你武艺多高也不可能变出一桌饭菜来。我昨晚仔想了一夜,寒公子其实是要你学会求生的本领,日后你离开这里也不再是一个懵懵无知的小孩子,不懂得求生的技巧了。」点点宇文凌烈的挺鼻,灵千妤笑笑离去,就让这聪明的小孩好好想想吧。
是这样吗?宇文凌烈被灵千妤说得抬不起头来,心里不由得惭愧起来,自己还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原来寒公子的用心是这样啊!!
宇文凌烈原本就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许多事情一点就明白,但因为他出生在富豪之家,自小就养成有佣人服侍的习惯。虽然家遭惨变,心理却还没转折过来,来到这里后什么都要自己亲手做反倒觉得是有人整他,现在终于明白寒星随的苦心,心境一片开阔,心智又成熟不少。
想通后,他正要叫灵千妤教他学习厨艺,却看见寒星随寒着一张俊脸走了进来,一声不吭就拿起菜刀快速切菜,煮食。
宇文凌烈静静地呆在一边仔细地看着寒星随熟悉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的动作表示寒星随完全是驾轻就熟,这些琐事对他是轻而易举,不值一提。宇文凌烈心里不由得暗暗钦佩,对寒星随的敬慕油然而生。
「寒公子,你能教我吗?」
「什么?武艺吗?我不是说等你做好一切事情后我会教你吗?」
「武艺当然要学,但我也想学厨艺!」宇文凌烈坚绝的声音让寒星随手里的动作顿一下,才又开始。
「只要有心,你什么都可以学到。」
「我知道了,谢谢寒公子。」宇文凌烈感激地向寒星随道谢。
「我叫寒星随。」寒星随忽然报上自己的名称,心里对这个没有什么好感的小孩终于起了一丝喜欢。
虽然他已经见识过宇文凌烈的倔强,但那全是因为要报仇心切而起的复仇心,骨子里仍旧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所以他要求他学这些生存的本领,好挫挫他的锐气,想不到他竟能想通透,而且主动想学,看来儒子可教。当然要他学这些粗活还有另一番含义,就不知这个小孩自己掺不掺得透了。
「我知道了,寒公子。」知道寒星随对自己有一点改观并愿意告诉自己的名字,宇文凌烈不由得高兴起来,自从家变后他已经笑不出来了,但是这份喜悦让他感动满怀,泪水竟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是男人的就不要流泪。没听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吗?所有的心酸苦痛你只能用你仇人的血来抚平。明白吗?」
听到不知算不算是安慰的字句,宇文凌烈裂开了难看的笑脸,硬把眼泪吞回肚子里,他开始喜欢上这个寒气逼人的男子了,他总是他懦弱的时候推他一把。
◇◆◇
用过早饭,寒星随继续消失,而灵千妤在伤口上药后又继续她的指导工作,领着宇文凌烈继续他未了的工作。
「烈儿,拿着这个!」
看着灵千妤递给他的斧子,宇文凌烈不禁呆了眼:「姨娘,你这是干什么?」
「劈柴啊!!没有斧子,你连半根木柴也劈不到。那边有一些已经枯萎的树木,你把它们砍了,然后劈成柴。」
「你叫我砍树,然后劈柴?柴不是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烈儿啊!看来你真的是一点也不懂得生活是怎么样子。全部柴木都是这样砍出来的,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柴并不是那么好弄。如果弄不好,你一天也劈不倒一棵树。」灵千妤叹息地看着眼前的外甥,想起当年自己何尝又不是这般的愚钝!!
宇文凌烈看着灵千妤坚绝的神情,知道没有转旋余地了,只得用力抬起斧头走到灵千妤所指的地方,挑了一棵看来没有什么树叶的树就用力砍起来。
砍了不知道多久,手都被反力震得疼痛非常,但那棵树竟然只是裂开一个小口子而已,更别提会有倒下的迹象了。老天!!这要砍到什么时候?
宇文凌烈在心里暗暗叫苦,他还想着要学武艺呢!如果连树都砍不下,更不用说劈柴了,那今天不就白费时间了吗?
加紧手上的工作,宇文凌烈更是连停顿都不敢,誓有把这棵树快点砍完。但是他的力气根本就不够,直到双手都已经酸痛不止,那棵树仍旧是耸立云霄,像是嘲笑他无能为力一般。
「我跟你拼了,我就不信我连一棵树也放不倒!!」宇文凌烈恨恨地看着那棵仍只是裂开一个口子的树。
「你这样砍,不要说午饭你吃不上,连晚饭恐怕也赶不及了。」突然传来的冷漠声线让宇文凌烈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竟看到寒星随站在远远的默林边,但声音清晰得仿佛寒星随就在他身旁一般。
「那我要怎样砍才对呢?」宇文凌烈虚心向寒星随请教。
「用腰部的力气,用你全身的力气对准已经裂开的口子去砍,不断地砍在同一点上,这棵树很快就会倒下的。」
一点就懂的宇文凌烈按照寒星随所教,用尽全身力气抡起斧头向那棵顽强的树砍去,连砍了几十下,他终于发现这棵树已经摇摇欲坠,最后在他用力的一砍下,直直地向着另一边倒塌过去。
「我砍倒它了!」宇文凌烈擦了一下头上的热汗,心里那股成功感让他不禁眉飞色舞。
「那就把它砍成一段段,就像你烧的柴一般。」
「我知道了。」宇文凌烈连忙再站起身,运用刚才砍树的方法,很快就把树木截成一段一段,认真而努力地挥舞着斧子,脸上的汗水不断滴下,混身发着热,雪山上的寒冷已经再也感觉不到,现在的他只知道体内有股劲,他要用力的发泄出来。
站在远处的寒星随观望着,挟着雪花的风拂过脸蛋为眉上添了不少雪白,他却依旧纹丝不动。直到宇文凌烈原本生硬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后,他才突然转身悄然离去。
把自己砍下来的大树再劈成柴段后,宇文凌烈双手抱着这些劳动成果走进厨房里,来回好几次后,终于干完了这件差事,他用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正准备问灵千妤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可还没开口,就听到灵千妤忍俊不禁的笑声了。
「烈儿,你这是什么模样,来来,姨娘帮你擦擦!」
什么模样?宇文凌烈不解地上前任由灵千妤拿出手帕为他细细擦脸,感觉带着香味的细滑布料在脸上滑动了好一会,这才拿了下来,他低头一看,只见原本干净纯色的手帕面上现在多了好几处黑痕。
灵千妤笑着,纤指按了按宇文凌烈额头:「烈儿啊!怎么把自己的脸弄得这么脏,你人生得白净,脸上有什么污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连那五道指痕都一目了然哦!」
「姨娘只会笑话我!」嗔怒的嘴嘟着,这时的宇文凌烈像极了十四年的少年,惹来灵千妤的轻声叹息,好好的一个孩子就那么......
「姨娘,我还要干什么活?是不是全干完了?」扫了一眼已经暗下的天色,都已经天黑了,看来这天他是学不到什么武艺。明天!明天他一定要把那些琐事快点做完好去学艺。
「还没呢!我这就要准备晚饭,今天做点容易的。你去树林那边打些清泉来,我好做菜!」
「啊?打水?还在树林那边?」
「寒公子刚刚说了,因为今天是第一天,所以他帮你把菜园的活干了,你只要到穿过树林的那条溪水中把水汲上抬回来,把这水缸填满就行。每天寒公子都会走到那里把冰打碎,取出水来。你也快去吧,不然天一会全黑就难办事了。来,这是冰凿。」把用具递给宇文凌烈,灵千妤轻轻地推着宇文凌烈出门,「你把这水缸加满水,才算是完结今天的工作。快去吧。」
宇文凌烈看着外面已经半黑的天,又看了看站在门外的灵千妤,最后叹了一口气:「我去......」
挑着两个水桶,宇文凌烈摇摇晃晃地摸索着走到结冰的小溪,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凿穿了一个大洞,把小小的木桶塞进去装满水。
但当他千辛万苦地把那两个重得如山般的水桶抬回去后,却只看到正等着他吃晚膳的灵千妤,而寒星随早已休息了。
这算什么嘛!!
◇◆◇
坐在石床上,宇文凌烈看着自己的手,因为今天做了一天辛苦活,两只手已经被磨损了外皮,手指间全是血泡,肩膀也酸痛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捶打过似的,现在真的是连痛都叫不出声来。想他自幼被人捧在掌心里,何时受过这等的苦头,虽然知道这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心总是有些不情不愿。
「唉,真是累死了!」躺倒在床上,宇文凌烈看着空无一物的屋顶,身下冷冰冰的床正好可以冻却一下热得发烫的肿痛,脑子里再无余力去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地,人不知不觉昏睡起来。
「烈儿,你已经休息了吗?」灵千妤推开石门走了进来。
「有事吗?姨娘。」听到唤声猛地惊醒的宇文凌烈连忙坐起,小心把受伤的手收进衣袖后迎上了灵千妤关心的眼光。
「烈儿,我看你的手恐怕是受伤了吧,我带了些伤药给你,你快点敷上去。」灵千妤怜惜地看着半小不大的宇文凌烈,今天恐怕是自他出生以来最难熬的日子了。但俗语有云『吃得苦上苦,方为人上人』,希望凌烈能好好地锻炼自己,早日练成武艺去为姐姐跟姐夫报仇!!
「谢谢姨娘。」宇文凌烈伸出手让灵千妤把药仔细地敷上去,心里为能再见到呵护自己的亲人而兴幸,心里头那家遭巨变的痛楚被这种温暖轻轻地抚慰着,一时间只觉此生就这样与灵千妤在一起,也会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这里还有一些药,我帮你敷在肩上和腰上,不然你明天恐怕起不了床。」灵千妤让宇文凌烈转身趴在床上,一边轻柔地把药敷上少年青淤的肩背上,一边低声地说着:「虽说你做不惯这些工作,但是我想了一夜,我觉得寒公子是为了磨练你的心智才这样做的。听说练功比这要苦上很多倍,如果你连这样也熬不过,寒公子也就没有心思教你了。你要体会寒公子的苦心,心里可不能怨恨他啊!!」
宇文凌烈闭上眼听着灵千妤教诲,全身感受着舒服的推拿,身上的痛楚在这温柔的对待下早已忘却大半,就在舒服地快要进入梦乡时,突然听到了灵千妤的轻叫。
「我差点都给忘了!,烈儿,这是寒公子要我给你的,他说晚上你睡不着的话就看看这本书,如果你能领会这本书中的真谛,学艺必定有成。」灵千妤把袖中藏着的书递给宇文凌烈。
「我知道了。姨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听从寒公子吩咐的。但是......姨娘你跟寒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接过书,宇文凌烈并不焦急查看书的内容,反而是逮着机会立刻问起这个一直悬在他心里的问题。
「这说来话长,有机会再详细告诉你吧。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早点睡,明天又要开始辛苦的工作了。」再拍拍宇文凌烈一脸问号的脸,灵千妤无意多说,把烛台留在宇文凌烈房里便出去了。
躺在床上,宇文凌烈看着灵千妤离去的方向,心里总觉得有条刺在心上,十分不舒服。为什么姨娘不肯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呢?难不成他们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怀着这个疑问,宇文凌烈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乱之极的他干脆拿起方才灵千妤给的书,慢慢地看了起来,以前他一睡不着也是看书,看着看着,人就不知不觉会入卢了。
翻了好几页,宇文凌烈惊奇地发现,这竟是一本天书,每一页都只有一个人画在上面,而人体上有一条红线,红线所经的地方都注明了是什么穴位,除此以外这本书连书名也没有,叫人一点也看不明白。
仔细地琢磨着,一遍又一遍地重看著书,不一会宇文凌烈就把书中的全部内容深刻在脑中。现在的他虽然不明白书里说得究竟是什么,但书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记了下来。;困意慢慢爬上脑袋,宇文凌烈合上眼,脑里还在不断地思索着,不知不觉中竟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直到一阵又一阵袭人的寒气刺进骨里,宇文凌烈才被冻醒,百般无聊之际脑海里又浮现了书里的图像,小孩子气仍重的他干脆学著书里的小人把双膝放好、腰骨挺立,脑中不断想着那条红线的行走方向。沈浸在思想当中,直到身体不再受到寒气的侵袭,宇文凌烈才惊觉地张开双眼。
身体里面有一股热流不断地依照他想的方向行走着,每经过书上所说的穴道暖意就更上一分,热流在身体走了好几圈才渐渐散去,但身体却热得要冒汗。这让宇文凌烈惊讶得张开了口。
这是什么书?
宇文凌烈把身上过多的衣服脱去,睡在那块玉石头床上,奇怪的是平日令人不敢近身的寒意今天竟令他感到十分的舒服,在脑中仍不断想著书中的红线,宇文凌烈终于进入了深沈的睡乡中。
被灵千妤轻轻地叫醒开始第二天的工作时,宇文凌烈犹不知时辰已过,舒服地在冷冰的床上磨蹭着,差点没吓着了灵千妤。怎么只一个晚上,凌烈就不畏寒冷了?
站在门外熟悉地铲着雪,不知是否因为积雪变薄,所以做起来不用费太多力气呢?宇文凌烈觉得在铲完雪后全身仍是一派轻松,接着的砍树劈柴都比昨天来得顺畅,既使把柴都抱进厨房后,身子仍是半分都不觉得累,手脚还较昨天有力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