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俄罗斯当倒爷by吹笛人
吹笛人  发于:2025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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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越过何长宜,径直走进屋内,他拉过一张椅子,放在正对大门的位置。
他坐到椅子上,背对着何长宜。
“我来守夜。”
是,窗户被砸,大门被破坏,小偷团伙没有全部伏法,确实需要一个守夜人。
可不应该是他来守夜。
何长宜不说话,站在了椅子旁。
耿直和郑小伟踮着脚尖路过两人,悄咪咪地溜回了卧室。
期间耿直想说点什么,被郑小伟一把拉进房间,关上了门。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没将门锁死,而是留下一条缝,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耿直压着声音抱怨:
“你拦我干嘛?不是没地方睡吗?我打个地铺,让老板朋友睡咱们屋子不就行了嘛。”
郑小伟正扒着门框往外看,闻言不耐烦地“嘘”了一声。
耿直不乐意了:“你嘘啥?外头有啥好看的?”
他好奇心起,一把推开郑小伟,眯着眼睛往外看去。
瞧他都看到了什么?!
——老板站在椅子后面,双手扶着把手,俯身而下,像是一个隔着椅子的拥抱。
郑小伟使劲扒拉耿直:“起开起开,你看到了什么?”
耿直震惊地回头:“原来还真不只是朋友啊!”
郑小伟:?!
不是,这一根筋的家伙都看到了什么啊!
“让我看看,让我也看看!”
门前狭小的区域,耿直和郑小伟为了抢夺最佳观看位置打了起来,两人互相抓头发掏裤|裆,什么下三滥的动作都使出来。
结果一个没收住力,两人齐齐砸到门上,哐当一声巨响后,耿直和郑小伟同时摔到了门外。
耿直趴在地上,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他听到郑小伟讨好的声音:“那个,老板,我可以解释,都是耿直推的我……”
耿直大怒!
“老板,你别听他推卸责任,分明是郑小伟想看你和你朋友在外面干什么!”
何长宜用力闭了闭眼。
她发誓,她真的听到了安德烈没忍住的笑声。
何长宜大跨步走过去,一手一个将耿直和郑小伟提溜起来,掐着后脖子扯到门外,咬牙切齿地笑着说:
“不困是吧,你们两个通通给我滚出去看门!”
她用力砸上那扇已经伤痕累累的破门。
耿直和郑小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只穿着大裤衩,初夏的晚上有些冷,他们冻得双臂环胸,不住地蹦跶,嘴里还互相埋怨:
“都怪你!推什么推,这下好了吧,连房间都回不去!”
“怪我?谁叫你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就知道,你和姓郑的老东西一样,你们郑家没一个好鸟!”
两人压低了声音吵架,突然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从楼上掉了下来,罩在他们的头顶。
耿直扯下来一看,当时就是一乐。
嘿,是被子!
郑小伟抬头看去,只见位于二楼的清洁妇叶莲娜又扔下了一床被子,并冲两人比出“嘘”的姿势。
郑小伟将被子裹在身上,立时身上就暖和起来,他简直要感激涕零。
什么叫雪中送炭,这就叫雪中送炭!
“你瞧瞧,老毛子的女人都比你小子懂事!”
耿直也裹上了被子,身体暖和了,舌头就更灵活。
“你懂个屁,这叫无产阶级战友!”
屋外唇枪舌战,屋内就清净多了。
何长宜站到安德烈身前,想要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现在有人在守夜,你可以放心去休息。”
安德烈看着她伸出来的手,突然,他一把抓住何长宜的手,用力将她拽了过来,跌坐在自己身上。
何长宜想要站起来,安德烈却已经圈住了她的腰。
“别动。”
他埋下头,额头抵在她的背上。
“我累了。”
何长宜便没有动,只是叹息般地说:“安德烈……”
顿了顿,她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安德烈。”
安德烈没有回应,只是圈着她的手臂更加用力。
原本一丝不苟的金发散了一缕在脸侧,这让他看起来有种沉重的疲倦,从面对本市警察时冷漠的官僚面具中剥离出来。
何长宜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安德烈低声地说:“请……”
请什么,他没说出口。
何长宜却强硬地扯开了他的手臂,从他的腿上站了起来。
失去了倚靠的对象,安德烈依旧低垂着头,没有阻拦她,像是已经精疲力尽,决定接受一切安排。
他原本就是一个温柔的人。
何长宜却并没有离开。
她转过身,正对着安德烈,上前一步,将他揽进怀中。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很不容易吧。”
安德烈的身体有些僵硬,像是来不及反应,又像是意料之外。
何长宜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头顶。
“我很抱歉。”
安德烈终于闭上了眼睛,他慢慢摘下白手套,伸手环住她的腰,仿佛是一年前两人在莫斯克的那个拥抱。
只是这一次他却开口道:
“不用抱歉,是我自己的决定。”
他只是有些累。
何长宜轻声地说:“安德烈,你还想要那个答案吗?”
然而,安德烈却说:“不。”
“请保留这个答案。”他说,“直到最后。”
何长宜抬起头,长久地与安德烈对视。
“好。”
她没有问“最后”是什么时候,他也没有解释。
因爱故生畏。

夜晚总会过去。
天光未明, 而浓墨般的夜色却像注入了水,渐渐稀释起来,即使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 也能看清屋内布局和家具轮廓。
以及身边人的表情。
一夜未眠, 何长宜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有点困倦。
小黑狗趴在她的脚边,已经睡得狗事不知。
安德烈突然开口。
“你可以去休息的。”
何长宜打起精神, 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我没有让客人独自守夜的习惯。”
安德烈再次沉默。
当何长宜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 他却突兀开口:
“你不需要感到愧疚。”
安德烈没有说为什么而愧疚,而何长宜却几乎是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我只是有点抱歉。”
安德烈低声地说:“你总在道歉……但这是不必的。”
何长宜却问他:“你是真的觉得无所谓, 或者只是因为不想原谅?”
安德烈抬起手, 最终克制地放了下来,甚至没有让人注意到。
他最终只是简短地说:“都不。”
何长宜像是在审判。
“你会后悔的。”
“一定。”
安德烈终于肯正视何长宜, 他那双蓝眼睛像在燃烧, 压抑的火焰。
“那就别让我后悔。”
何长宜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抚上安德烈的侧脸。
“你让我很为难。”
她是个肆意纵情的人,仗着摆脱原书束缚就彻底放纵, 好色贪财, 胆大妄为,随心所欲而不顾后果。
可安德烈太过认真,这让她很为难。
要是他不那么认真就好了。
安德烈反手抓住何长宜的手,直直地看进她的眼中。
“你可以不为难。”
但他却停在了这里, 没有继续逼问下去。
安德烈比谁都清楚, 面前的女人是个多情又无情的家伙, 一个残酷的爱人。
她谁都在乎,她谁都不在乎。
她其实连自己都不在乎。
真糟糕,他居然会爱上一个没有心的怪物。
可恶的, 可恨的,可爱的,怪物。
他想杀了她。
他想杀了他自己。
何长宜不知道安德烈在想什么,他看起来压抑极了,眼中滚动着她看不明白的痛苦,抓着她的那只手用力到有些疼痛。
她想终结他的痛苦,于是她说:“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不!”
安德烈的语气听起来过度激烈,简直都不像他。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低声地说:“你带来了开始,公平起见,由我来宣布结束。”
何长宜问他:“如果结束时的答案依旧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呢?”
安德烈再次陷入沉默。
当何长宜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却听到他说:
“我会让它成为我想要的答案。”
“无论如何。”
何长宜再次叹气。
唉,为什么都要这么认真呢,这让她很为难啊。
安德烈却松开了何长宜的手。
“抱歉,我有些冲动,请别放在心上。”
何长宜莫名松一口气。
她一向管杀不管埋,遇上撩完被追上门要说法这种事简直比被劫匪持枪抢劫还要头疼。
好吧好吧,她知道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但至少现在先让大家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你太累了,我也是,我们都需要休息。”
借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她环顾一圈房间,窗户是破的,墙上有火焰燎痕,地面布满玻璃碎渣……
显然,这地方暂时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我知道市中心有一家还不错的旅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或许可以让我们换个地方?”
当天光大亮,大胆的邻居靠近小楼查看情况,只见大门紧锁,满地玻璃碎片,屋内已经人去楼空。
何长宜安排耿直等人一并搬进市中心的旅馆,同时联系房东退租,未到期的租金和押金一并作为房屋受损的补偿。
电话里房东的声音止不住的雀跃,这可是一笔大钱,足够让他把整栋房子全部翻新一遍!
挂了电话,何长宜看向一旁的安德烈,委婉问道:
“你不需要去回莫斯克上班吗?”
虽然今天是周六,但理论上来说,难道领导就不应该带头加班吗?
在旅馆休整后,安德烈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听到何长宜的话,他也只是平静地说:“换件衣服,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何长宜问:“见谁?”
安德烈说:“市长。”
何长宜:?!
安德烈说的见面并不是马上去见,而是直到夜幕再次降临,他才开着那辆伏尔加轿车,载着何长宜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大剧院。
正值初夏,夜晚还有些冷。
何长宜穿着新买的礼服长裙,正要下车时,安德烈已经快步从驾驶座绕了过来,向她伸出了手。
何长宜慢一拍才将手搭了上去,安德烈立即握紧了手,开始时用力过大,又克制着放松了力度。
“很美。”他低声说。
何长宜看看安德烈,他换上一身西装,金发一丝不苟,湛蓝的眼睛,像一个优雅的小王子。
带着这样的小漂亮出门,就算不去见什么市长,这一趟也值了。
何长宜伸手为安德里抚平西装上的褶皱,笑眯眯地说:
“你也很美。”
安德烈露出微微的笑意,眼中阴霾一扫而尽,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初见时的那个小警察。
两人相携走进古朴典雅的大剧院,今天有莫斯克芭蕾舞团的表演,剧场内座无虚席。
安德烈带着何长宜来到一处包厢,径直推门而入,令她意外的是,包厢里没有人。
不过安德烈看起来却不怎么意外。
何长宜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在安德烈为她拉开椅子时,假装淑女地坐了下去。
舞剧是《吉赛尔》,貌美农家少女被贵族少爷欺骗感情,悲愤而死后化成幽灵,明明有机会拉着贵族做对鬼夫妻,最后却心软饶他一命。
这出剧目是标准的悲剧,主要是因为贵族少爷还活着。
来自莫斯克的芭蕾舞团技艺高超不说,美貌值还爆表,各个绝色,看得人如痴如醉。
何长宜却没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当别人都在欣赏舞者的身姿时,她在观察前排观众席来宾,以及对面包厢里的人。
到底哪个人才是本地最大的地头蛇?
安德烈握着何长宜的手忽然紧了紧,自从进入剧院之后,他就一直握着她的手。
何长宜不解地看过去,他却俯身过来,鼻息拂过她的头发,远远地看过来,像是一个情难自禁的吻。
何长宜被完全笼罩在他的身下,轻声地问:
“安德烈,你只是想请我看芭蕾舞吗?”
虽然她现在不是很有心情欣赏艺术,但该说不说,那位男芭蕾舞者的裤子是真紧身啊,真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内裤里塞袜子了,咳。
安德烈目不转睛地看着何长宜,仿佛前一夜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层无形隔阂已经全然消失。
“如果我说是,你会生气吗?”
何长宜认真想了想,才说:“不。”
她永远不会对安德烈生气。
安德烈再次笑了。
他低下头,却不是为了亲吻,而是亲昵地蹭了蹭何长宜的鼻子,像小动物。
何长宜烦恼地用手抵着他的肩膀,只觉身上趴了一只热情的大金毛,连毛色都一模一样。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不等开门,外面的人径直推门而入,热情地说:
“我亲爱的小安德烈,你什么时候来了弗拉基米尔市,为什么不告诉你的索科洛夫叔叔呢?!”
何长宜的动作一顿,她和安德烈对了个眼神,他泰然自若地直起了身,对着来人打招呼:
“索科洛夫叔叔,好久不见,我和我的家人都很想念您。”
“索科洛夫叔叔”大笑着走进包厢,重重拥抱了一下迎上来的安德烈,夸张地在他脸上发出亲吻的声音。
“你的父亲最近怎么样,他的身体还好吗?听说总统先生非常倚重他,每天都要在办公室见到他,作为朋友,真是让人为你的父亲而高兴!”
安德烈的父亲?
何长宜从没听安德烈谈起过他的家人,而当他还是一名小巡警时,囊中相当羞涩,穿在制服里面的衬衣都是打补丁的,更别提没完没了的土豆泥。
如果他有一位显赫的高官父亲,又为什么会在火车站前吹冷风呢?
不过,自从十月事件后,安德烈升官的速度似乎有些快的超乎寻常了……
即使他是将道德和肉|体同时摆上货架出售,即使是卖给苏勋宗的胖女儿,理论上也卖不出这么高的价码,除非买家是总统先生本人(……)
何长宜将疑问藏在心里,款款起身,摆出一副虚假的优雅模样,缓步走到安德烈身边。
安德烈有些生涩地伸手揽住何长宜,向来人介绍道:
“这是我的朋友,您可以称呼她为何。”
接着,他向何长宜介绍道:
“这位是索科洛夫市长,我们家族最好的朋友,他就像我的亲叔叔。”
索科洛夫市长绅士地同何长宜握手,却转头冲安德烈暧昧地说:
“只是朋友吗?”
安德烈只是笑却不说话,留出无限遐想空间。
索科洛夫市长的表情更加了然,转过头问何长宜:
“你是钟国的留学生吗?”
何长宜脑子转得很快,立刻猜出安德烈和这位所谓“索科洛夫叔叔”的真实关系,以及他真正的意图。
不过,她可不想顺着安德烈划定的路线来走,光是似是而非的裙带关系可不够保险。
何长宜笑得热情极了:“市长先生,我是跨国商人,我在本市做一些小生意。”
索科洛夫市长的眼睛转了转。
“哦,我知道了,你是个钟国梭子客,最近市面上很流行钟国商品,不仅有钟国的衣服,还有钟国的罐头,甚至还有钟国的彩电,这一定是你的功劳吧。”
何长宜笑着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搬运工,将钟国商品搬出到峨罗斯,向火车站贡献一些运费,再向海关贡献一些关税,最后向税务局再贡献一些税费,这大概就是我最大的功劳。”
索科洛夫市长笑起来像个和蔼的圣诞老人。
“你真是一个诚实的商人,我此前几乎还没从钟国人手上收过税呢。看来我要鼓励大家多买一些钟国商品,为了你的贡献!”
何长宜亲昵地挽着安德烈的胳膊,笑得更甜了。
“那安德烈一定会很高兴的。”
安德烈垂眸看向何长宜,她冲他眨眨眼睛,于是他只好说:
“是的,我确实很高兴。”
索科洛夫市长更确定了。
“安德烈,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让一位美丽的年轻女士独自在陌生的城市拼搏可不是绅士应该干的事!如果我早一点知道的话,你们的生意会更加顺利!”
他说的是“你们”。
他以为何长宜是安德烈生意场上的代理人。
现代吉赛尔再次被上等人以爱情的名义欺骗,这次她失去的不止是童贞。
不过索科洛夫市长弄错了一件事。
何长宜从来都不是吉赛尔,而安德烈更像是倒霉的农家少女。
安德烈礼貌微笑,却不解释。
于是索科洛夫市长又说:“安德烈,我知道你想要靠自己努力,甚至不愿意打着你父亲的旗号,但有时朋友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我们是一个整体,不是吗?”
安德烈只是笑,并不说话。
何长宜便轻轻拍了一下安德烈,娇嗔道:“安德烈,我想你应该听一听长者的建议,你答应我的~”
说完这句话她差点没把自己恶心吐了。
但这很有效,索科洛夫市长对何长宜亲热地说:“美丽的女士,有空的时候来我的办公室坐一坐,我想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何长宜露出笑容。
“我会的。”
真棒,她可真是太喜欢狐假虎威的滋味了!
一场舞剧结束,何长宜不仅认识了弗拉基米尔市的市长,还认识了本市的警察局长、税务局长……
他们个个和蔼可亲极了,当得知何长宜(背后的安德烈)想要在弗市开一家钟国百货商场,当即热情提供帮助,从选址到注册,不用她操一点心,顺顺利利就办了下来,而且还不要求入股
——真是一群大好人啊!
安德烈的话很少,冷淡得有些不礼貌,但显然,所有人都积极替他找到合理理由。
都怪那帮小偷!
他们打扰了小安德烈先生的睡眠!
警察局长严肃表示,他将以从重从快从严的标准来处理这桩骇人听闻的抢劫案,绝对不放过一个犯罪分子,还弗市一个天朗气清!
何长宜端着酒杯热情鼓掌。
说的可真是太好了!
真的,除了安德烈,她再没见过如此秉公执法的警察,真是让人感动得涕泪横流啊,相信小偷们也一样会很感动的。
安德烈只是看何长宜,带着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
“累了吗?”
何长宜心领神会地说:“确实有点晚了呢。”
于是安德烈向众人告辞,带着何长宜离开大剧院。
出门时,夜风有点冷,何长宜下意识抱起胳膊,下一刻,一件西装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安德烈穿着白衬衣,用西装裹住何长宜,半拥着她快步往汽车的方向走。
何长宜的脸靠在安德烈的脖颈处。
她突然开口:“谢谢你。”
安德烈的脚步不易觉察地慢了一拍。
“只是谢谢吗?”
何长宜说:“我把股份分你一成好吗?”
这已经是她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他肯将名头借她用,披上一层“安德烈”的虎皮,以后何长宜遇到的麻烦要少得多,就算是一成干股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安德烈的脚步重新恢复正常速度。
“我不要你的股份。”
何长宜却说:“安德烈,你根本不知道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股份意味着什么。说实话,即使我要结婚,我也不会给丈夫比这更多的股份。”
安德烈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发怒。
最后他拖着何长宜,将她塞进了车里。
“你不会有机会和其他人结婚的,我保证。”
何长宜认真地想了想,恍然大悟。
“你放心,就算我要结婚,我也一定先签好婚前协议。”
安德烈:……
安德烈仔细地观察何长宜,她的眼睛比平时要水润得多,脸上红晕从粉底下映了出来,显见是喝醉了。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剧院包厢提供酒水,供客人在观看舞剧时小酌,何长宜和本地父母官搭上关系后心情大好,以酒会友,硬是把优雅的小酌怡情变成了梁山好汉喝大酒。
没人敢灌她酒,她自己灌自己。
何长宜借着酒劲放肆,笑嘻嘻地扯着安德烈的脸颊,柔情万种地喊“美人”。
安德烈还没见识过何长宜的这一面,头疼地说:
“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喝酒了。”
何长宜却说:“钟国人有句古话叫‘酒后吐真言’,难道你不想听一听我的真心话吗?”
安德烈确实心动了。
“那你的真心话是什么?”他低声问。
何长宜看着这张漂亮小脸蛋,眼波似水地说:
“一成干股要是不够的话,三成怎么样?你总不能是想要五成吧,那就有点太贪心了……”
安德烈面无表情地转开了视线。
他就知道,不该对一个醉鬼抱有什么期望!
安德烈艰难地将何长宜带回了旅馆,顶着服务员异样的视线将她扶进房间。
何长宜甩开安德烈的手,猛地扑到地毯上,抱住狗就地打了个滚。
小黑狗正摇着尾巴欢迎主人呢,就被她重重压在了身下,露出的狗脸满是迷茫和震惊。
人类太沉,压得它舌头都吐出来,奄奄一息地耷拉在嘴边。
安德烈:……
他不得不废了点力气才将何长宜安放到床上,小黑狗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夹着尾巴沿着墙根就溜了,生怕再被醉鬼蹂躏。
安德烈要离开时,转头看到她醉意朦胧的眼神,到底没忍住,走过去低声问道:
“你已经有结婚的对象了吗?”
他还是很介意那句“婚前协议”。
何长宜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舌头说:“结婚对象是什么?”
安德烈:……看来是真喝醉了。
于是他换了个问题:“你喜欢谁吗?”
何长宜这次的回答就斩钉截铁多了。
“钱!美金!人民币!卢布……勉强也行。”
安德烈深吸一口气。
“我指的是人类。”
何长宜陷入漫长的沉思。
就在安德烈以为他不会得到答案时,她终于开口:
“不。”
何长宜严肃地宣布:“我讨厌人类!如果小狗竞选总统,我就投小猫一票!”
安德烈心想他真是问错了人。
但他还是不肯死心,再次问道:“你讨厌我吗?”
何长宜慢吞吞地说:“当然不,我喜欢你。”
安德烈忍不住要笑,这真是他听过最好的消息。
但何长宜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喜欢维塔里耶奶奶,喜欢霞姐,喜欢叶莲娜,喜欢娜斯佳……”
安德烈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对了。
而何长宜还在继续列名单。
“老吴将就喜欢一下吧,耿直勉强还行,谢迅也算不错,还有严正川暂时计入。对了,阿列克谢。”
她说:“我也喜欢阿列克谢。”
安德烈:……
他问出了一个世界上最糟糕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 何长宜搭着安德烈的车来到了莫斯克。
车停在德米特洛夫大街外,何长宜下车,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窗户被缓缓摇下, 露出安德烈的脸, 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能让人看出他是不高兴的。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该死的混血黑手|党就住在这条街上。
安德烈看了一眼何长宜。
“你要上车离开这里吗?”
何长宜简直要叹气。
“别这样, 之后我会去找你的。”
安德烈立刻追问:“什么时候?”
“我有空就会去的。”她开了一句玩笑, “毕竟你也算是公司股东。”
安德烈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打了一把方向盘掉头就走。
何长宜告别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唉, 这家伙的脾气似乎越来越大了呢,真怀念那个火车站前好欺负的小警察。
何长宜来到维塔里耶奶奶家, 没敲门, 娴熟地从门垫下拿出钥匙,开锁进门,正碰上阿列克谢,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而在见到何长宜时, 他露出讶异的表情,低声问:“问题解决了?”
何长宜同样低声地说:“别担心,那只是一件小事。维塔里耶奶奶怎么样了?”
阿列克谢抿了抿嘴。
“她还不错。”
何长宜不信,踮着脚走到主卧, 悄悄推开一条门缝, 看到床上躺着的维塔里耶奶奶。
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但她的脸色很差, 即使在梦中,依旧难受地皱着眉头。
何长宜关上门,将阿列克谢拉到离主卧最远的厨房。
“告诉我, 维塔里耶奶奶到底生什么病了?医生是怎么说的?”
阿列克谢没有看她,目光落在了窗外萌发新绿的大树。
“她只是太老了。”
生,老,病,死。
何长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地问:“我能做点什么?”
不等阿列克谢开口,她又说:“让我做点什么。”
阿列克谢却笑了。
“别这样,这不是死亡宣告,更不是什么临终告别仪式,只是我们需要开始习惯祖母的衰老。她现在是一个需要照顾的老人了。瞧,我这几天都在学着烙馅饼,或许不久之后我就能学会祖母的家传手艺了。”
他说得轻松,何长宜却知道事实并没有这么轻松。
这是一个糟糕的讯号,意味着告别倒计时。
在阿列克谢异乎寻常地喋喋不休说着他这段时间都学会做什么菜的时候,何长宜上前一步,主动抱住了他。
阿列克谢的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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