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臣子们都重生了by月半时
月半时  发于:2025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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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早年在林场遇袭过,是西羌人的算计,那次就是一支队伍突然杀出来救的。老夫一直以为这和陛下手中的暗卫们一样,细想来,还是那支队伍兵马齐备,训练有素。”
他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当今鸿仁帝不许太监坐大,重视暗卫,但从来没把暗卫当成军队培养训练过。
“那应该是一支……约莫四十来人的精兵。”沐大学士回忆着,这是估算的最少人数。
他缓缓抬起头:“若是有机会,陛下会喝令他们现身吗?”
吴太师不答,目光与在场几人缓缓对视着,意思都一致。
他们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威胁继续潜藏下去。
若是这支队伍真的属于先皇,却没有被传承给新君……那它还不如不存在。
沐大学士有主意了,他示意了一下,几人的脑袋凑近了,屋子里只剩低声的密语:“……”
姜还是老的辣。
重臣们不愧是重臣们,很快把线索串在了一起,有了一个新计划。
主动去试探拉拢(解决)福满公公的活,就落到了宋故头上。
福满公公的条件让人侧目,他只是单纯的想背叛鸿仁帝,要求尽可能的激怒鸿仁帝,要去看高高在上的皇帝是怎么露出丑态的。同时事后太子殿下要保他平安事老。
与之相对的,他也会尽力帮忙诱出那支队伍。
宋故不信任赵福满,几位老大人也都一致认为赵福满这样的性子犹如喂不饱的饿狼,将来不该留下。试想他与陛下一同长大,如今却赌上一切只为了看一看一国皇帝的屈辱神态而转投新君阵营,这种儿戏的言论谁能相信?即便是真的,谁能保证他将来不会对新君这位皇帝产生同样的恶意?
皇权大过天!
这老太监简直是大逆不道!
还是现在虚以为蛇,尽早除了为好。
宋故是这么想的,齐承明却有别的想法,应了下来。
说白了,今天想逼宫的人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或者谁,只要有成功的曙光,赵福满都会倒戈。若是没有他这番变态剖白,为了活命或者过于懦弱的滑跪也都是可以解释的。
……这才是福满公公在殿中反水的真相。
侧殿中。
齐承明和宁王目不转睛的看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半晌后,外面传来了阵阵喧闹声。
鸿仁帝突然暴怒的表情一收,恢复了平静坐在了龙椅上,不恼羞成怒了,甚至脸上还有了点笑影:“太子啊,朕是在等增援,你又在等什么?”
齐承明同样从容的笑了,语调低沉了下去:
“——在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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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福满公公不是重生的,他只是上辈子早早投靠了齐承明,比起乐子人,说他反社会人格更合适。鸿仁帝滋养了他的野心,平时纵着他享恶,做了不少恶事。但唯有一件事是福满公公得不到的,压抑到现在——为了自己的想法如愿所偿,他这样的人不会太周密的考虑过后下场。激情犯案。

鸿仁帝面色一沉, 还是快步下来,疾走到殿门口往外看去。
远处乌压压的站了三四十来人陌生兵卒,手持利器, 沉默的包围着这边逐步逼近。
更近些的位置上,是崔暗使领着暗卫们、殿前守卫的禁卫军们护在殿前与其相对。
有一个满面血污的宫女本来躲在远处宫墙后焦急望着,见到殿门前的鸿仁帝和齐承明时终于眼前一亮, 她挣扎着从远处跑来, 舍生忘死不顾一切的大声喊道:“陛下!大统领遣奴婢来言,他们正与叛军交战, 被拖住了。是……是三皇子叛军!但太子勤军已近!还请陛下再加忍耐!”
宫女一边喊一边用恐惧憎恶的目光瞪向那些陌生兵卒, 俨然把他们也当成了叛军——只看殿前这副两边对峙的架势是很容易有这样的推断。她颤抖着跌坐在地,报完口信便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想再逃,手脚已经发软得起不来身了,只剩满脸的视死如归, 狼狈往远处徒劳爬着。
“……”那陌生兵卒却没有杀了宫女,而是放任她就这样远去, 请示的疑问看向殿中。
齐承明回过头, 看到鸿仁帝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 并不因为听到喜讯而开心。齐承明情真意切的安慰着:“父皇,六弟,不必着急,大统领会解决叛军的, 儿臣也会一并为父皇清扫宫中乱象。”
鸿仁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心烦意乱,情绪糟糕到了低谷。
眼前的发展都超出了他的预计。
他刚以为自己被孽子捏得死死的,逼得他一国之君也得演戏周旋, 好不容易熬来了保命的暗卫,这居然都在孽子的掌握之中!现下那些背叛了他的暗卫离他近身不过两尺远,他的暗卫们却过不来。宫中的大统领又是干什么吃的!三子那个废物也敢趁机叛乱?
鸿仁帝现在严重怀疑,压根就没什么三子的事,纯粹是太子这个孽子借机发挥逼宫罢了!
“你真不成真要弑父?”鸿仁帝回过神来,阴沉沉的质问,他死死咬着牙关盯着齐承明说,“朕不信……不信你真的敢担上这个名头!镇平卫——不必顾忌朕!”
鸿仁帝这时候流露出的胆气与缜密的思绪,反而才像是一个大权在握多年的皇帝。
不管是谁刨除开现在的混乱场景,真正冷静下来一想就会知道,若非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登基,不然搞不出这么多阵仗花样来,这就是鸿仁帝自持的底气。
随着鸿仁帝的话语,那些对峙不敢擅动的兵卒们犹豫了一下,还是依令照做了。他们欺身向前,混战开始了。这下轮到崔暗使这批暗卫逐步后退,收缩阵地了。
齐承明无声叹了口气。
沐大学士提醒过他,鸿仁帝越老越昏庸固执,齐承明原本想要和平上位的想法是最平缓过渡的,但那样对他、对天下的伤害都更大。所以心腹大臣们一致认为,齐承明什么都有了,现在凭什么不能奋起反抗获得一个皇位?只是这样的方式不容易。
齐承明看出来了,是真的不容易。
他给鸿仁帝预留了许多服软的空子,但鸿仁帝仍然和他走到了这一步,那就怪不得他了。
齐承明默默垂下了眼帘。
“肃静!”他厉声喝了一声。
“肃静!”“肃静!”“肃静……”
声如洪钟的呼喊便突然在宫中层层叠叠的响起,那声音绝不是普通人能发得出来的,就算是在山峦之间的呼喊声都没有这一句句清晰遥远,由远及近,犹如炸雷一般从天际上滚滚响起,还伴随着一阵阵让人焦躁的嗡嗡声,形如天罚。
别说战斗着的暗卫们突然呆住了,就连崔暗使他们都鸦雀无声,脸色发白的回头看向空中,四处搜寻声音的来处。
太子殿下的声音怎么会从天上传出来呢??
他的嘴没有动啊!
鸿仁帝猛然抬头,目光锐利凶狠的扫视着空中:“这是什么法子?!你用了什么妖法?是不是有杂耍的工匠配合你潜进来了!”
鸿仁帝知道,他平日开大朝会的宫殿与广场是特地建造的,只需要他说话略微高出一截,就能让下面的百官听得清晰。虽然这次的声音大到响彻天际,又是从天上远处而来,但……但保不准这孽子是在弄什么鬼!
鸿仁帝目光越发凶狠,不愿去想这动静大半个皇宫都听得到,什么样的手法才能闹出这么大的动作……
“父皇,不要执迷不悟了。”齐承明目光越发怜悯,恢复了最开始的平和,“你真以为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恐吓你的吗?”
“事实是……这些事情只有我能解决。”齐承明语调发轻,留有未尽之意,惹人遐想。
随着他的最后一句话落下,昏暗的空中竟然亮起了一颗颗“白色太阳”。大片的冷色光芒聚集在侧殿上空,照亮了面无表情的太子殿下,也将皇宫这一片宫殿群照的亮如白昼。有兵卒只是抬头细望了一眼就捂住了眼睛发出惨叫,呼喊着示警:
“神异不可直视!”“老天爷动怒了!”
暗卫们兵卒们都一片不安骚动。即便他们都是严格选拔出来的人,现下拿着刀的手也有些哆嗦发软。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光芒……这比最清冷明亮的月光还要明亮百倍,远处广场上大部分地方还是被昏暗的天光笼罩着,只有他们这一片的天上出现了大量阳光,其中太子殿下的身上最亮……
这根本就不像陛下所说的……是凡人能装神弄鬼造出来的动静!
太子殿下难道真的是上天钦定之君吗?
“放下屠刀。”齐承明又语调不高不低的说了这么一句。
那天上再次传来隆隆的冷沉复述声:“放下屠刀。”“放下屠刀——”
这声音极其宏大,像是警告又像是劝导,别说响彻了小半个皇宫了。远处不知道哪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混乱哭号声,似乎有很多人崩溃了,那些嘈杂声又很快归于了寂静。
“发生什么了?”宁王疑神疑鬼的瞪着那边,被吓得惶惶然着。
但此刻最煎熬的还是前来救驾的秘密暗卫头领:“…………”
他一边看着面色惨白、再无动静了的皇帝,一边看着自己面前似乎要与之为敌的状似神人的太子,硬着头皮僵住了,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这是……上天都在帮着太子殿下警告他了。
再这样下去,他会遭天罚的!
暗卫头领的心理防线被击破了。
“当啷!”这是他冰冷发湿的手掌心里一空,兵器无知无觉落地的动静,成了前兆,很快响成一片。
崔暗使看敌人们都跪了,他也扑通一下带人敬畏的跪倒在地,激动到浑身颤栗,面色亢奋红润。
古来都说天子生有异象,是被上天钟爱之人……崔暗使从来半信半疑,他暗中见过多少官员为了讨好陛下而造假的祥瑞了。但……但他现在彻底信了!!
原来真正的神君是会有异象的!连老天爷都会帮忙!
宁王也实在绷不住了,不知道是跪下去的还是腿软半摔下去的,他敬畏的跪好,抬头看向太子兄长颤抖的问:“二兄,你到底是……”
齐承明一个眼神止住了他的问题,只是等待的看着鸿仁帝,口中道:“叛军已经被清除了,父皇。”
他说的这么笃定,就像他亲眼看到了远处发生的场景似的。
鸿仁帝嘴唇动了一下,面色惨白发灰。从刚才他意识到这些真的是神迹开始,老皇帝就没了气焰,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儿臣根本不在乎什么名声,无论是弑父还是暴君之类的。”太子脸上已经有了青年人的清俊模样,他冷然的眉眼间毫无波动,说这一句话时漠然的就像在说今天杀一只鸡般轻松,语调似乎还带上了一点超脱世外的潇洒笑意,“毕竟这些其实都和儿臣无关……不是么?”
“只是大家拼命苦劝我——太傅们,大臣们,他们很在意我的清名罢了。”齐承明也很苦恼。
在他看来,今天闹出这么多跌宕起伏的事情来,全然都是浪费时间。软的说不通了,他真的可以来硬的。不管是明着杀了鸿仁帝伪造圣旨,还是逼着鸿仁帝写了禅位圣旨后给他下毒,都是可以的手段。弑父篡位的疑影名声对齐承明来说不值一提,甚至他前面已经有诸多煊赫的名头了。
要不是沐大学士和吴太师、宋故和何大家,他派系下的众人全都苦劝着他想要一个好名声,齐承明也不会看着计划险象万生实施到现在,只为了得到鸿仁帝的认同——在逼出来秘密暗卫那一刻后就能结束一切了。
这老皇帝,真是固执透顶了。
远处传来一阵阵兵甲晃动的声音,两批人乌压压的走来,一边是大统领带禁卫军压着一些生死不知的叛军,另一边是熟悉的面孔,毛大统领带队跪地禀报:“陛下,太子殿下,我等救驾来迟了!”
他们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即便是穿着兵甲难以行礼的兵士们,都颇为敬畏的深深垂下头,在太子面前像绵羊一样老实,半点小动作都不敢有。
宁王算了下时间,大惊。
太子兄长说叛军被清除了的时候,也不过一会儿,刚好够这一群人过来。难不成他真的还有千里眼?
“……”鸿仁帝面色灰败,环视全场,看到所有人都敬畏的伏在太子面前,没有人还记得他才是名副其实的皇帝。鸿仁帝刚才不顾一切的胆气与威严全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逝去了……现在,只剩下一点面上的胆怯与如坠冰窟的惶恐。
鸿仁帝开始意识到……
这个儿子真的天生神异,从今天过后,他会声名大噪,过往的功绩都会点缀在他身上,经历过的磨难都会变成他的功勋。那些异闻,是瞒不住了。这个儿子,他软的硬的能想到的办法全用上了,但也,降不动了。
反而是鸿仁帝自己,他费尽心思扒拉过来算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名声,也会开始被天下人怀疑议论。
若是他再不让位……
太子说的“昏庸之君”之类的恶名,就要真的落到他这个“天授神君的生父”头上了!他真的会因此臭名远扬流传下去。
绝对不可!!
“朕……知晓了。”他的声音出口时,软弱的带着沙哑,难听得差点让人听不懂。鸿仁帝清了清嗓子,又重新低声说了一遍,“太子带人救驾有功,朕深感欣慰,然被叛军所伤,召太医!六部尚书与大学士……”
他缓缓呼出一口颓唐的气来,失了所有心气,神态老迈的说:
“……朕要禅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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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就是为什么计划看起来有点割裂。
齐承明:来吧我终于可以杀了这老皇帝了!逼宫,走起!
大臣们:不要啊!!
(尽力劝说陛下禅位,最后一刻万不得已了再动手。)
秦留颂(抱大腿):殿下用用你那些神鬼手段!陛下一定会屈服的!千万别直接杀啊!!

这里是入宫后的第一处开阔之地, 容易发生乱战。
何三帖带人守着中门,紧张至极,小心听着外面动静。
远处有喧哗声传来, 是仓促赶回来的禁卫军与叛军交上手了,后到的太子勤军正与他们交涉。
“奉太子之命入宫株叛逆!”毛大统领高声禀报上名头,就要加入禁卫军一同剿乱。
禁军大统领的视线从叛军身上森冷的甲胄刀枪转到太子勤军身上的佩刀, 明明他们原本应对吃力, 有了援军的加入,禁军大统领的脸上却不见喜色, 只是拱手道:“还请毛大人随我等一道行事, 擒住这些狼子野心之徒!交由圣上评判!”
“合该如此。”毛大统领只当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脸正气凛然、忠心耿耿。
三方混战。
刀□□棍与惨叫声不绝于耳,毛大统领却吃力的蹙紧了眉头,神色冷然下来:“不对劲!这其中怕是有……”
“有什么?”禁军大统领喘着粗气敏锐问道。他也察觉到这股叛军中能人辈出,抵抗极为强硬, 这不寻常。三皇子的势力都被一削再削了,哪来这么多好手?
“世家私兵!”毛大统领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关键的字。
禁军大统领的神色更沉重了下去。
“这样……”他知道事情轻重, 低头对心腹耳语几句, 那人在掩护下匆匆离去, 跑向了中门。毛大统领就心知肚明了,他们这些留下的人得再加把劲!
不知道什么时候,偌大的天空上突然传来一道神异而空灵的嗓音,冷声命令着:“肃静。”
那声音宏大极了, 犹如波涛一样层层叠叠传开。
禁军大统领都懵了一瞬,下意识看向天际:“……”
和他一样没忍住的人有很多,哪怕是正在交战中的叛军,脸上都多了不少忐忑之色。他们这样大逆不道的犯上……这, 这是老天爷显灵了来谴责他们的吗?
但是也有许多人杀红了眼,早已经充耳不闻,顾不上周边有什么响动了,只知道趁机杀敌。毛大统领虽然知道今天殿下叮嘱过,他很可能做一些‘吓人’的小举动出来。
事情真发生的时候,毛大统领也吓了一跳。
这就是殿下说的小举动??
他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手上麻利极了,趁人愣住的时候也多杀了几个。
下一刻,一道道刺目的白色阳光划破天幕,照亮了这里。那仿佛是发怒的老天爷投下来的冰冷一瞥。很多人只是被冷光笼罩下来,就吓得手软腿软了,不少人接二连三倒地发出哀嚎,这都是毫无防备抬头目视光芒,被刺到眼睛的。
“冷静!都冷静下来!”禁军大统领高声喝道,竭力约束混乱。但即便如此,他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强装镇定。
“这着实有点……”毛大统领看到游子一脸僵硬的瞪着远处,说不出话来。
就算他们看不清天空,他们也各个目瞪口呆,做梦都想不出这种……多日凌空的恐怖场面!
“是老天爷发怒了!当今天……呃,当今太子乃星宿下凡!叛党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有那机灵的人厉声喊了一句,其他人也回过神来,壮着胆子跟着重复,“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禁军大统领一脸复杂:“……”
按理说,他身为鸿仁帝的死忠心腹,不应该坐视太子的人在这里胡言乱语,拔高太子威望踩到圣上头上作威作福……但,但禁军大统领也听出来了。
刚才那些异象前响起的声音,的确是属于当今太子殿下的啊!
就像为了证实他这番想法似的,那道宏大的太子声音又响了起来,威严不可侵//犯:“放下屠刀!”“放下屠刀……”
那声音清晰的就像是隔着遥远的天边,盯向了叛军,在严厉警告着叛军。连天上的白色太阳也越发逼近,几道光芒全数聚集到了这里,耀眼到了让人心慌的程度,亮光伴随着一种嗡嗡声、仿佛未知的危险即将袭来一般……
就连禁军大统领都听得心惊肉跳,被这环绕着他一般的巨大动静搅得心烦意乱,险些腿软跪倒在地只求阻止这些异状。那些叛军更是抵挡不了,一个个丢下兵器哭爹喊娘起来,连连求饶。
“……咕嘟!”毛大统领僵硬的站在原地,只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咽下一口口水。
在这么恐怖的白色太阳们面前……
他也不敢动啊!
中门后偷窥的何大家:“…………”
何三帖靠门坐在地上,顾不上擦自己额上的冷汗,脸上早就一片空白,他默默转过头看向宋故。
‘咱们殿下这么神异,你们上辈子知道吗??’
宋故不语,只是一味地眺望空中的白色太阳,看到眼睛刺痛想要流泪也不愿意移开目光。他的笑容狂热而憧憬,压根对不上何三帖的眼神。
别人懂什么?
上辈子的新君对他们的心防也那么重,哪里像现在这样肆意过?!
新君本该就像现在这样光芒万丈、照耀天下的!
今日过后,不管是宫中还是民间都会了解到殿下的风采!
秦留颂的脸上在强装镇定,垂在袖子里的手却在不住颤抖。就算是两世磨砺下来的老练也控制不住他现在狂跳的心脏。狂喜的眩晕感正在一波波的笼罩着他。
新君竟然神异至此!
新君居然愿意对天下展露自己的神异,不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了!
他会跟着新君青史留名的!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
——哈哈哈,绝对!!
野心勃勃的秦留颂欢喜傻了。没什么野心、一心只担忧自家殿下安危的小成子和小德子也傻了。
两个青年贴身太监面面相觑,不死心地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确认,又互相无法相信对方眼里的意思。
……什么意思?
他们是在说,是说外面这些情况,都是自家殿下闹出来的吗?是老天爷厚爱自家殿下所以显灵的吗?
自家太子殿下吗??
小德子沉默了一会儿,捅了一下小成子身侧:“承认吧,殿下……他早有什么瞒着咱们了。”
小成子想到殿下在酒楼里得了疫病那回,也不反驳了,重重“嗯”了一声。
其实他们早该知道的。
在宫里的时候殿下是忍气吞声的小可怜皇子,自从出了宫,性情大变,发愤图强。那些事他们都没怀疑过……但,但有些东西是靠他们怎么都做不到的。
他们殿下一定是背地里获得什么大机缘了!
小德子和小成子见殿下心事重重,只装作不知,生怕那机缘泄露给他们几个贴身伺候的人后消失。若是殿下什么时候想告知他们,他们再听殿下说就是了。
“可是……可这……”小成子抓住小德子的袖子,小德子也满脸沉重的点了下头,再开口都有些结巴了。
可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
这机缘动静这么大啊。
太子潜邸的昏暗稍间里。
小芳子也吓了一跳。
时隔多日,他早就习惯了操纵这台天降的神物,今天是他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些大屏幕上的纹路,播报侍卫什么时候换防,数着叛军什么时候入宫,又及时通报禁军大统领什么时候带兵匆匆返回……
其实从雷达上看不清具体人像,但带没带刀,走路什么步伐,来了多少人,从哪里入宫,走哪条道,这些都一览无余的显示在了稍间里。
小芳子要做的就是用他多日磨砺出的记忆和手速,飞快的将这些写入一台巴掌大小的黑色“神物”中,后面自有别人应对。
今天太子的心腹几乎全体出动了,留在潜邸中坐镇守家的人就是碧菽与柳奶娘。
碧菽带着“护院们”守前院,柳奶娘坐镇总揽内务几司。
而甘棠呢?
她寸步不离正院,机警而沉默的领着正院的众奴婢守在这里,目光若有若无的会瞥向稍间。
今天就算被哪个心怀不轨的人趁乱杀进来了,她们都不能容许有人进入稍间!
告假归来的张庭被赋予了一个更艰巨的任务,他一早带队骑马前去威勇伯府,趁着表兄们都不在,要护好这满府的老弱妇孺。
——当然,张庭毛头小子的模样被老威勇伯看到后,气得吹胡子瞪眼,隔空骂了半天。
“老夫还没病到下不来床呢!我甲胄呢??”他满院子转着找自己的刀兵。
这不是小瞧他吗?他还不服老呢!
张庭满脑门汗,根本劝不动威压感拉满了的老将军。
还是一物降一物,老威勇伯夫人当场就提着棍子出来了,表情不善:“你多大年岁了?!尽知道裹乱!外面乱成这样,你要是磕了碰了,病了伤了,你让外面的人怎么去想太子殿下?!”
那都是恶名!
老威勇伯顿时萎靡了。
不服老是真的,想为太子大外孙出一份力是真的,但不能拖后腿也是真的。
异象突生的时候,不止是皇宫里——连外面几条临近大街都隐约听闻了声响。
“那是……什么?”杨甜娘刚哄好一对儿女,小心机的把忠儿塞祖父手中哄哄人去,一抬头声音就颤了。
在他们府里,隐约看得到远处皇宫方向的天际亮成一片,白茫茫的比白天都亮,透着一种惨白的光泽。
“天有异象……”老威勇伯心中一颤,神色更凝重了。他想到这段时间太子殿下他们隐约的异动,加上今天外面的戒严和混乱,不免失神沉默。
张庭也没见过这场面,又是亢奋又是激动,他心中反而除了狂喜没有别的念头:
——太子殿下怎么可能输呢?他拿什么输?
张庭焦急的等待着明天的到来,想获得一个最终结果。
到了这个时候,连他都望望天边,不免有了一丝抱怨:
这个夜晚也太漫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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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要再渲染一下这天的各方反应,然后才能登基啦

这天晚上, 六部少有这么晚下值的时候。
在一众人或是焦躁或是担忧的漫长等待后,他们迟迟没等到来通风报信的小太监,也就失去了振臂一挥、英勇就义的机会。
他们仍然走不了了。
因为宫中戒严了。
外面传来混乱的战斗声, 留守在六部的禁卫军如临大敌,只是往外远远眺望一眼,就脸色大变, 急急勒令他们各自关闭殿门房门, 不许多加走动。还留下的尚书与几位大学士做主,让官员们挤在一间稍微宽敞些的大屋里, 遇上事了也能一起齐心应对。
屋子里时不时充斥着压抑不安的窃窃私语声, 响成了一片嗡嗡。王传道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冷沉着脸站在窗前不语。
沈书知缓缓走过来,脑子活泛起来,客气地看他:“王大人,过了今晚……咱们这些人各自也大不相同了。”
他语气含有深意。
大家同是重生臣子, 现在也平等的被困在这里没帮上忙。除去太子潜邸里那些好运的家伙与沐大学士、吴太师他们一起,算是分润到馅饼的第一批人;其他臣子中呢?他们只能争第二, 这位置也是有高下讲究之分的。
王传道皱着眉头回过头, 没说话。
他如今仍然看不惯沈书知, 但沈书知一家这次老老实实辅佐着新君登基,王传道对他的偏见也就稍微削弱了。只是稍微——本质上他还是看不惯这种墙头草似的人物。
太过投机取巧。
“沈大人,话不要得意太早。”王传道幽幽的敲打他。王传道也很不爽沈书知这种还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就早早有了以后的小心思的人。
但他知道这也是事实,心底很是不爽。
重生臣子在今天之前, 为了新君登基可以铁板一块,心往一处使。最大的争议不同不过是谁功劳更大的问题,全被老臣镇压,服服帖帖的。但今天之后……若是新君登基, 他们无言的默契同盟就要四分五裂了。
今生的朝堂已经因秋闱经历了一波清洗,接下来马上迎来第二波清洗,朝堂上不管高位低位,占据住的一定大多是重生臣子们。到时候大家就是平等竞争了……争夺新君的关注与爱重,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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