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他也能和意真说了。
齐承明不会像太后宠爱李家那样,把陶家喂得肥肥的,彻底养大了他们的心思,日后难做。
如今这样,分寸就挺好。
待在自己的小家里,齐承明也能觉得——穿越后的岁月,终于静好了。
第299章
齐承明设想的很好, 刚刚成婚的小夫妻俩趁着过年到园子里度蜜月,陶姜也期待的紧,羞涩应了。
事到临头, 陶姜连去园子的箱笼都收拾好了,却再也去不成了。
——边关八百里急报,战事重起, 狄国与西国联合周遭大小三小国, 一起伐定。
定国北部与西部边关几地战线告急,压力最大的是被绕后突袭的北边一府城, 支撑着摇摇欲坠, 送信求援。一般来说……在送信中间这几天里,那府城怕是已经不妙了。
齐承明是在狄人蜂拥南下之时,急报还没写出来的时候——大半夜被基建地图报警惊醒的。
他看清楚地图上突然红了两大片的时候,心脏停跳了一拍。齐承明脸色沉了一瞬,就再也顾不上多想, 点亮烛火,径直急召心腹们进宫了。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幽州不是有军队驻扎吗?他们是怎么被绕过防线的?!”
齐承明一想到此时此刻, 不知道有多少将士百姓会难以抵挡突袭, 如他一样从梦中惊醒, 他的心就如滚油煎熬一样,却又只能强压着情绪冷静议事。
沐大学士和吴太师皱眉对视,只当是陛下有暗报,提前收到了边关急信。
户部尚书一心二用, 一边听着一边打起了腹稿,算着粮草用度,但越算越为难,脸上一时间难看得要命。
杨守脸色铁青, 抱拳上前回道:“陛下,幽州驻扎大军,惯常防守森严,想要绕过他们……只能走燕山关隘或是山岭的换防薄弱处,许是找到了什么小道。但……那么多人翻山越岭下还能不露异常,突袭了府城的话。”
他艰难吐露出几个字来:“八成……要么是幽州将领的内部出了事,要么就是幽州换防被钻了空子,疏忽大意。”
杨守也在幽州大营轮换待过,对那里的百姓们很有感情,现在说出这样的猜测,比捅他几刀还难受。
当务之急,陛下急召他们商量的事自然是怎么增援幽州。
但得出这样的猜测……就意味着幽州本地的乱子也得提防,兵马能动多少,就是一重顾虑了。这说不好也是敌人的计策之一。
秦留颂心脏怦怦直跳,他是最接近新君神异的人,比起其他人都以为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了,他却觉得新君这么焦躁,是因为事态也许可以再雕琢迂回一番。保不准这就是上天提前预警。
秦留颂低声进言着;“陛下,不管是何处的手段,都可从附近的经塞军先调兵支援,之前那里不是新进了一批新式武器吗?”
他在暗示着什么。
尽管秦留颂也不清楚陛下派精锐秘密押送去几处边境大营的武器是什么东西,但幽州驻扎的另一支精锐兵马“经塞军”正好有那东西。看在这些武器的份上……想必府城还有转机。
齐承明缓缓吐了口气。
“准了。”
经塞军驻扎在北方边地,只有八万五的兵马,全是精锐,来回驰骋支援的机动性极强。
这次的新武器就是由他们护送去幽州大营的,有一支火//箭//弹当做压箱底的底牌,还有十门东风大炮是杀手锏。余下的都是改良的地//雷,□□,手铳等武器。
本来早该送去了,只是今年赶上了方碧用便携式钻机给火//箭//弹做了升级,来回实验许久才定下了送出去的路程,这还没到幽州大营呢……就出了事。
有火//箭//弹这种重器所在的地方,就一定有一部手机相配着调用,现在倒是方便了他隔空传旨。
齐承明也听明白了秦先生的话——情势紧急,没空严纠幽州大营的问题,刚好经塞军去支援,携带的又是这种重宝。只要逞了威风,有心人说不定此时会有异动——不顾一切的也要查出这机密来。
他们刚好能不动声色的来个引蛇出洞。
反正这次的武器在增援府城的时候一定是要用的了,钓人上钩只能说是顺势而为,也顾不上什么风险。
齐承明扔给小德子一个眼神,他暗中点头,扭头就去了饮冰殿,找到与经塞军联络的那部手机,谨慎用带锁的檀木盒装了捧回来,请齐承明到侧殿里发旨。
其他武将又热火朝天的争执议论了一回,很快又定下了去西边的章程,等齐承明再回来,陶大将军主动请命愿带兵增援。
战事的处置到了这里,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讨论仍然不算完。
为什么狄人会突然南下?为什么西国人和他们联合突然发难?为什么其他三个叫不上名的小国有胆子跟着搅进来?只有羌人因为羊毛生意没什么动静,但,真的没动静吗?这次关外动作这么大,他们真不动心?
要分析的事情太多了。
紫宸殿里的烛火烧得流下了厚厚的烛泪,柿霜熬得两眼通红,还是不敢怠慢,一遍遍给几位大人们上浓浓的热茶。
户部尚书刚才咬着牙硬撑了左右粮草的供应,但到了这会儿,他也只能出来请罪倒实情了:
“陛下,京里的新粮刚大规模收获过一冬,预定了明年要发下去作粮种的,但……国库实在供应不上粮草了啊。”
这种规模的战役,还是西边北边多处开花,要供应好些处的,无论如何都支撑不起了,有好些缺口为难。
非要打的话……
要么是从百姓身上再剥削一层,要么是苦一苦明年的农人了。
谁让陛下太过爱民,有了粮食后就不愿百姓们再忍饥挨饿的过冬了呢?这本不是坏事,哪年冬天能活那么多百姓的……但赶巧,遇上这种情况就被钻了空子……
岭南那边种植的粮食倒是多,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次战事太急了,又不是拉锯战。天南海北的,等千里迢迢运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齐承明眉头打成了结,但还是知道轻重,果断的下了决定:
“先挪用吧,让柳州那边送粮种过来,时间还有几月,送的急些,也能赶上春耕。”
“……多谢陛下。”户部尚书如释重负,深深行了个礼。
沐大学士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肩膀都有些打晃了,引起了齐承明的注意力:“小成子,快宣个太医过来!沐老大人这是怎么了?”
沐解却顾不上别的,一把攥住了齐承明的手,重重说道:“陛下还记得上一世最后的战乱吗?!”
齐承明怎么能忘?
定国上辈子最后落了个山河破碎的惨状,虽然那不是齐承明经历过的,但他心中记得分明,早就暗自发了誓,迟早要去把周围那些不安分的小国收拾整治,统一江山的。
上辈子,除了齐承明去世后,关外几国联合攻破大定,像是对付前朝那样群起攻之。在那之前,定国经历的战争都是小打小闹,而且最后都被压下去了,绝没有这一次的规模。
“你是说……那些蛮夷之国联合起来,是提前了?”齐承明想到了上辈子的那场祸事,其实早有预兆。那么这辈子这些人也指不定怀着这份心思,但一直在按捺着寻找时机罢了。
“但他们怎么选择了这个时候?”
话刚说出口,齐承明自己就反而恍悟了过来,改口:“不对,他们最该选这个时候。”
吴太师也回过味来,脸色黑的不成样子,回想起那种颠沛流离的惊惶感,他的眉眼都有些下意识的抽搐:
“陛下刚刚登基与大婚,要挑也只能挑像现在根基最不稳的时候了。且国内三种新粮的名声渐渐起来了,今年又与羌人做了买卖安稳战事,又做出了新式武器……只要再休养生息两年,才是人壮马肥,势不可挡的时候……”
那些人是傻子吗?
自然不会白白看着定国坐大。而且——这一次坐大后,肉眼可见就是一飞冲天了,再也不是他们招架得住的样子了,所以,他们才会疯狂的联合起来,不管不顾的放手一搏啊。
宋故坐在一旁安静听到现在,手中的笔记录不停,稳稳地说:“陛下,羌人有没有参与进去,就不好说了。”
“是啊,陛下。”文臣武将们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看法。
虽然羌人答应了往后和他们做交易,但……如果有能力掀翻这个大摊子自己入住中原,谁能不乐意?这次又是本朝前所未有的大规模,他们真能忍住不掺和一笔?哪怕是暗中?
所以羌人身上的嫌疑在洗脱之前也少不了。
“也查查。”齐承明平静的点头,用眼神把这件事托给了表兄。
如此一来,等到八百里加急的探子奔到京城,惊愕的发现,京里已经是风声鹤唳,氛围紧张,大军齐备。往西边的将军人马早就出发了,往北边送的辎重车源源不绝的在外运。
像是……像是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这事都把探子整懵了,带着脏污的脸上焦急之色都空白了一会儿。
“你放下心。”齐承明特地接见了他,温声安抚,“应该是在你出来的第二日,朕派的经塞军就过去了。再等等,估计快有定论了。”
“……”探子费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话吞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满脑子疑问。
经塞军?
陛下隔着这么远,到底是怎么派的?
不、应该说陛下是怎么提前知道的啊??老天爷提醒?
探子稀里糊涂的下去休息了,奔波这么久,他路上没睡一个囫囵觉,早就强撑不住了。但知道幽州的困境能解,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剩最后一点担心还吊着。
等醒了,得打听一下结果……到底是怎么?
士兵这么想着,甚至还没想完下半句,人就带着满腹困惑不解,沾床昏睡了过去。
马蹄声阵阵不绝, 裹挟着风尘将马匹上的每个人都染得灰扑扑的。
铁甲碰撞,整支大军一眼望去乌压压的,不见首尾。这支精锐的队伍已经向北行了一旬路了, 半点不敢停下,但速度绝不是飞驰,反而有些慢吞吞的。
副将富九生了个暴躁脾性, 用水囊胡乱灌了一口冰凉的水下去, 寒气就随着一路落进了肺腑,却难压胸膛里的火气。他回头看看什么, 难耐烦躁的抱怨着:
“将军, 这东西也太笨重了!我知道军规,不能多问……但平常那些大炮都没有走这么慢的!”
铭威将军怀里揣着一个沉甸甸的东西,一路上都没敢拿出来看过半眼。他心里同样没底,但想起那东西的古怪模样,再看看身后随着几辆辎重车一起前来的匠人……据说人宝贝得很, 半点不能有失,不然别人算不出什么‘角度’, 不会用……
那位暗使大人是带着陛下的密旨吩咐的, 这几样都是能够改变整个战局的秘密武器, 他必须尽快、安全、隐秘的护送去幽州大营。
铭威心里总有隐隐的预感,所以全然不敢怠慢,横他一眼:“慢还让我们护送,就代表是好东西!别问了, 咱们只是干活的,知道太多没好处。”
经塞军的旗帜高高飘扬,又到了一地野外扎营筑锅,富九抱怨归抱怨, 还是把那几位宝贝匠人请过来一起吃饭。要说安全,就没有他和将军,贴身亲卫们待的这处地方还安全的了。
睡到半夜,铭威突然警觉地惊醒过来,低头看向怀里。
被他一直装在怀里的那个非金非木的物件……嗡嗡作响,还亮了起来!上面浮现了一串神秘的排列符号。
“这是……”
这到底是什么啊!
铭威费力的咽了一口唾沫,僵硬的等了好一会儿,才用手指点了一下绿色的圆圈,他的手指也发着抖,点了一下没成功,又壮着胆子点了一下。
暗使的话尤还回响在耳畔旁:“……应是没有意外,但如果出了意外,你怀中护送的东西有了异动,记住,万万要避开人,然后‘按一下绿色圆圈’!等你把这些东西护送到了幽州大营,也把这番机密的话原样告诉他……”
铭威是半个字都没听懂。
当时他就觉得陛下的这次秘密护送任务处处透着古怪,怎么都琢磨不透,但事到临头……
铭威就明白什么叫做“怀中护送的东西有了异动”,什么叫做“按一下绿色圆圈”了。
那亮着的物件上变了一下模样,随即一道陌生中透着熟悉的嗓音响起:“铭威将军——”
是陛下!
这道声音他绝对不会认错,明明人该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中,现在却近的像是在他耳边说话似的!
铭威心中大骇,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捧着物件毕恭毕敬的听着,大气都不敢喘。
他脑中浮现出陛下登基前后的种种传闻,一时间浮想联翩,脸上神情更加认真了。
“幽州府城有难,望你领军速速支援。”陛下的声音沉重而快速,简单把幽州的情况讲了明白,就做出了叮嘱,
“……你们军中押送的那些新火器,大炮都可以使用。包括……最要紧的那枚‘火//箭///弹’,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朕也批准了。但那东西威力巨大,一个不好伤人伤己,怎么使用你和幽州将领都得听东风炮手的,不可以自专。”
铭威脸色骤变,所有惊诧和揣测等思绪都被他清空了,只剩下这个过于糟糕的消息,他心如火烧的应了下来:“……是!末将这就命人起拔,我们已经到了幽州边界,再急驰五十里路就可以抵达府城!”
等那物件没了动静,铭威把它揣进怀里,再也顾不上旁的,一跃而起呼唤起了亲卫与副将:“富九,富九!”
别看只有区区五十里路了,但原本他们只能在白天赶路,又带了严重拖慢速度的‘火//箭//弹’,要前往幽州大营,就还得走两天的路程。
但现在如果调转方向,在夜里急驰五十里路,将将可以在明天赶到府城支援。
“什么,明天?!”富九又急又痛,他们都是幽州人士,哪能明知道蛮夷在腹地肆虐,还等到明天才能到的道理。他忍不住紧攥双拳急急分辨,
“将军,狄人都绕后偷袭府城了,咱们明天到就太迟了!按照咱们的速度,一人两马,三个时辰内我保证能到!今晚能赶上啊!”
“胡闹!那押送的东西怎么办?”铭威厉声训斥着他。
他的父母亲人也都在府城一带住着,但富九的提议……
从他说出一人两马开始,铭威就知道了,富九明摆着是想分兵而行。抛下笨重的火炮和最主要押运的那个“秘密武器”,留人慢行——让剩下的大部队先行去救府城的意思。
“这是军令。”铭威咬着牙关一字一句的说,“急援府城是我们的任务,但押送绝不容有失,这一条旨意比援救府城更高!”
更何况……
铭威想到了陛下刚才告诉他关于幽州大营的揣测,眼底闪过一抹痛色的黯然。
想要揪出幽州大营里的异状,还得靠他们带去的“火//箭//弹”当诱饵。幽州大营是整个北方抵御外敌的屏障,绝不能这么动荡下去!非要在府城和大营的安稳之间选一个的话……
铭威心如刀割,硬下心肠命令道:“其他辎重可以抛掉,但押送车必须带着。全军起拔,从现在不眠不休,咱们赶往府城支援!”
富九含泪应下:“……是!”
炮火纷飞,冲天的黑烟和人的惨叫混成了这天的噩梦。
幽州知府满脸熏黑,分外彪悍的亲自站在城墙上指挥,不停有其他方向的士兵过来汇报;“大人,西边大门要顶不住了!”“缺火油……弓箭手也快没了!”“大人,新一批青壮带着滚木来了!”
“把滚木运去西边!城里还有多少木料?不够?去催催金水!”
幽州知府不停指挥,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小厮见缝插针的递上一壶水:“大人……喝点吧。时间还长啊!”
小厮也是心头庆幸。
要不是守城的小卒警醒,看到远处滚滚的烟尘,忍痛及时闭上了城门又传令其他城门,还真要被狄人的重骑兵闯进来了。谁也没想到,大白天的,竟然就有狄人敢侵入腹地。
那些滞留在城外没来及进城的百姓,还有沿途的村庄估计死伤惨重了……但一旦破城,那整个府城百姓的下场就危在旦夕了。
现在,派出去求援的人已经冒死离开了,只要他们撑住几时……找到幽州大营,就能解了危机了!
幽州知府眼睛红肿,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咕嘟咕嘟一气灌了半壶,还没咽下去最后一口,远处就传来一阵喧哗:“金水来了!金水来了!”
随着人群移动过来的,还有一股蒸腾的恶臭味。
但城墙上视力最好的弓箭手却突然惊愕道:“大人!不对劲啊,他们退了!”
小厮眼前一亮,正要高兴,却也意识到不对劲:“大营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到,怎么会退?”
幽州知府脸色惨白,身形摇晃了一下,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猜测:“糟了!他们是骑兵……本来就不擅长攻城,这是见我们守得住,不愿意僵持下去了。他们要绕过我们!”
大冬天的,狄人怕不是为了过冬粮食来袭掠了。既然攻不下幽州府城这个最大的目标,还不如转换方向,塞塞牙缝……要知道,府城后面还有几个城镇和不少村庄啊!
没了幽州大营,他们又不留下和府城死磕,谁还能拦住流窜的狄人打草谷?
城头上的欢呼声渐小,那些士兵和后来的青壮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沉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撤离。
在这个紧急关头……
远处的大路上,却悄无声息出现了一支乌压压的大军。他们来得那么稳健,高高飘扬的旗帜上写着经塞军的字样,火炮的炮口静静对准了这边,这么刚好的堵住了去路。
“那是——”
幽州知府一时间哑然,睁大了干涩的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经塞军……经塞军不是被陛下调走了吗?”
原本经塞军就是在幽州擅长四处驰骋救援的精锐部队,这次被陛下调走急用,幽州知府才没有寄希望在他们身上,而是派了人马分别去幽州大营和附近大营求援,还有一队去驿站,向京里八百里报急……
另一头。
半刻钟前——
昨晚接到了陛下命令的铭威将军,起夜后就一刻不休的领着大军急赶,咬着牙半口气都顾不上喘,途中多少次心急如焚的回头看着那笨重的押送车,就怕府城已经出了事,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但……最前探查的探子说了什么?现在什么情况??
铭威将军不信邪,亲自往前走了一段路,在隐蔽的树林里呆呆的看着远处似乎不再攻城,调转了方向准备离开的狄人军队,目前刚好被他们包了饺子的模样。府城前虽然一派惨状,但连城门都还没破,好像还没开始打太久啊?……
他们赶到的时间,似乎刚刚好?
陛下到底是怎么提前知道的?未卜先知啊?
铭威的头脑转动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他狞笑一声:“弟兄们,摆出火炮,该让他们长长见识了!”
“……呼。”
齐承明坐在皇宫里, 从半夜惊醒就再也没睡着过,全身紧绷熬到了白天,才终于等到了一个好消息, 缓缓出了一口气:“呼……赶上了。”
陪着他苦熬的是宋故,其他大学士和官员都被遣回去处理奏折了。宋故看到陛下表情发生了变化,心念一动, 想到秦大人离开前说的话:“陛下, 赶上了?!”
“太险了,连我都不能保证。”齐承明没忍住抚了抚心口, 到现在还有种心跳加速的后怕感。
他是半夜惊醒发现的狄人入//侵, 当即联络了路上的经塞军去救援。但不知道为什么,狄人选在白天才对府城发起进攻,这中间的短暂时间差原本根本不算什么,幽州大营发觉或者府城求援都仍然来不及,但谁知道, 这世界上还有齐承明这个万里之外可以传讯的人?
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差,才让经塞军在沿途村庄被屠戮前及时赶到, 给大多数人挣来一个活命的机会。
“陛下, 你说过这次入//侵的狄人数量众多, 也许就代表着,他们绕开边关防线的路线是某种小路,并不适合大军快速通过,所以才耽搁了集结的时间。”
宋故沉吟着, 想到了两种可能性提出来,“还有就是……狄人不擅长攻城,但他们偏偏选了攻打幽州府城,这代表他们的消耗极大, 需要掳掠走大量物资,他们盯上了府城。假如他们不能第一时间攻破城门,就必须使用投石车才行。就地制作或者组装投石车……也要花些时间。”
齐承明默然。
他们不在前线,所以战况平复下来之前,再多猜测也只是猜测。
“接下来就是等消息了。”齐承明叹息一声,彻底熄了休息的心思。
一晃又是半月,各地述职的奏折都陆陆续续上全了,宫里即将封笔过年,但齐承明哪里还有过年的心思?
陶大将军奔赴西地,传来最新军情——多门早早送到的火//炮大展神威,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防线。就算是以一抵抗四国联军,也不落下风。
羌人派使者紧急入京,剖白他们的立场,不会跟着作乱。
北边袭击府城的那支狄人军队被经塞军一路追赶,砍杀大半,只剩小股流散在幽州四处,惹得各地加紧了戒备。幽州大营与山隘外的狄人激烈的爆发了新一轮战争,杨守临危受命赶去监管大军。
“东风”系列的火器越发有名,潜藏在幽州大营里的奸细再也坐不住了,稍有异动就被拿了个正着。
情况这才大白。
原来不是幽州将领出了问题,而是狄人乔装改扮后贿赂腐化了最偏远一处的巡防小队,引开他们后,在那处有一个狭窄隐蔽的山谷,小道直通防线腹地,才让狄人无声无息的绕开了大营。
拷打奸细后也发现了端倪,这奸细……居然不是狄人,而是羌人!
但那羌人出身自另外一个强硬派部落,而不是领头与定国做羊毛交易的部落。京里的羌人使者彻底急了,发誓绝对和他们无关……
两边就这么扯起了皮,你说你有理,我说我也有理,惹得齐承明心烦,只能先放着了……反正边关的战事打了再说!
因为战事,这次的过年宫宴齐承明不准大办,连小办都尽可能减少流程。
“委屈你了。”他觉得很对不住意真,心中歉疚,在晚上就寝时拉着妻子哄了又哄。
这还是皇后入宫的第一个新年,就这么草草了事的话,很容易让人觉得是下了她的脸面。但不管是军需还是时机都顾不上这些了。
“唔,没事,过年这么累,少忙一些事我才高兴呢!”陶姜摇摇头,笑得轻松惬意,脸上没有半分勉强。
齐承明认真注视着她明媚的眼眸,判断妻子说的是发自内心的实话,这才微松了口气。
听说后宫里的太妃们有不服皇后这个小辈管教的,有在分例取用上争执不下的;要么是敦亲王府的小世子又病了的。三公主携女常来宫中打交道,引得太妃们争风吃醋想要与之交好的、御极殿的几派道士们起了口角的;还有沾亲带故的外命妇府上来求的难事,女学结业与朝廷录取标准怎么裁夺,女官们想转官员又怎么改革划分……
桩桩件件都得请皇后这个主母做主。
零零总总的大小事很是磨人,意真不愿意拿这些来烦他,齐承明却也不是全然不知,甘棠身为他宫里的大宫女,平时静默无声,暗地里什么都明白,隔三差五都会替他探听消息过来。
齐承明自己惦记着前朝战事,却也体贴意真同样的青涩艰难。没有意真替他支撑打理着这一大摊,以前这些事全都是宋故和甘棠,柳奶娘合力处理,遇到不能擅专的事全都得来问他。
“有你在,帮了我太多忙了。”齐承明干脆凑了过去,和妻子一起依偎在床头,头碰头的说悄悄话,齐承明感慨着,“还好我不打算纳妃子。”
他再一次坚定自己不纳妃子的决心。
鸿仁帝的后宫已经够人忙活的了,他要是也有了后宫,这天天还得乱成什么样?齐承明可不想当后宫判官,也心疼意真刚嫁进来练手不久,就突然上了强度,要忙活这么多事。
陶姜脸颊微红,没有应下,而是无声叹了口气:“我这两天跟着白松姑姑和小宋总管在好好学呢。”
她有时候的裁夺还不成熟,小宋总管会详细分析给她听怎么做才合适,提点帮衬着她,这才算是囫囵吞枣的处置完了。
“继续学,不必过于急切。”齐承明耐心的温和叮嘱着。他也听说了,意真那天铁面无私的把攀交情的外命妇家撅回去的事,这事就处理的不太圆滑,但齐承明没什么意见。
只要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不与他的理念发展背道而驰,在那之外,什么体统什么名声,齐承明都不大在乎。随意真按照她的性子来行事。
毕竟她是这个国家的女主人。
齐承明想着想着就翻了个身,撑在少女上方,看着她散乱一床的长发与衣袂,暗示的摩挲着她光洁的脸侧。
“……等等!无忧。”陶姜仓促的叫道,侧过头避开了。
陛下待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包容温柔,刚才还那么信誓旦旦的说着不愿再要妃子……
“累了?”齐承明的手停住了,关切的问。
他又翻了回去,肩并肩的,贴住了身侧温暖的皮肤。齐承明又不是什么不顾妻子疲累,只顾自己性趣胡闹的家伙。既然意真今天累了,那就改日再折腾。
陶姜迟疑了片刻,眼睫毛缓缓垂下,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我……”
她欲言又止的挣扎了一会儿。
齐承明顺着她的视线落点看了一眼,目光凝住了,认出了端倪:“你——你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