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下课啦~”
“顾梓勋说他爸爸是大老板,我爸爸也是吗?”
“爸爸说过一定要吃那个菜,所以我吃啦妈妈。”
边寻的表情慢慢彻底消失。
什么菜?他不知道。
反正他没说过。
边寻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漆黑眸底已经有了点点血丝。
一个被他排斥在脑后的问题不得不横冲直撞地到了眼前。
小孩的爸爸是谁?
那该死的东西是谁?
和他分开之后,她又看上了谁?
男人锋利的下颌角绷紧,额角起跳,几乎调动了全部的自控力,才没有在盛怒之下动用一切资源把这个男的找出来弄死。
他在高压之下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开始高强度地思考起来。
这些年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这个人也竟然能够完全隐身,那他手上也可能有不小的能量,才足够完成这一切。
边寻闭了闭眼。
脸色出现了一瞬间的灰败。
章助理敲门进来的时候,煞是一惊,他从没有在意气风发、独揽大权的边总脸上看到这种接近于破防的神情。
消息才刚刚传出来,边总这么快就已经掌握情况了?
章助理快步走过来,低声道,“边总,公司损失了几千万,但情况还有转机。”
边寻面无表情,他现在对账单已经麻木。
几千万而已,他又不是没花过。
边寻捏了捏眉心,“她这次又买了什么?”
章助理一愣,她是谁?他大惊,难道边总在外边会随便给人花几千万吗?这似乎并不符合一个成功资本家的行为模式。
章助理:“信炀集团找人攻击了咱们最新的技术模型,技术部已经拦截了,目前损失仍然是可控的。”
总裁忽然睁开了黑眸。
总裁霍然起身,淡淡道:“我要弄死他。”
章助理:“???”好像一瞬间看到了腾腾的黑气,好大怨念。
边寻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办公室。
这种想要弄谁,但又不知道具体弄谁的虚无感,他不想过度体验。
总之他不好过,别人也不能好过。
随机弄死一个竞争对手泄愤。
然后再找到真的该死的人。
边寻冷冷地看着小天才电话手表里那个未填号码的“爸爸”。
刚才怒极攻心,一时没反应过来。
现在,人呢?
还不是从她的生活中驱逐了?
另一边,宁叶并不知道有人已经开始虚空索敌。
和空气对打。
她再来公司的时候,总感觉大家的目光怪怪的。
有的是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忌惮、敬畏,有的是暗含敌意又似乎在嫉妒着什么,还有的,就像她旁边的周姐——
满眼星光,上下眼皮仿佛带着忽闪忽闪的夸张睫毛,疯狂朝她抛媚眼。
吃瓜使人精神抖擞,嗑糖使人柔情蜜意。
从周姐口中,宁叶才知道自己那天居然是被横抱出去的。
…说他未来能搞举重,你还真来啊大哥?
怪不得刚才闫莉看见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公主抱,天哪。”周姐死去多年的少女心都被彻底点燃——顶级的帅哥美女+学生时代的初恋+如今老板员工办公室禁忌,再+久别重逢破镜重圆。
周姐虚弱地捂住心口,“我不行了。”
宁叶还不知道周姐已经凭借超强的业务能力知道了她和边寻的关系,但周姐确实是个有分寸的人,没有把之前在京郊医院的事也说出来,宁叶也就只好随她去了。
她和边寻…当然是没什么好嗑的。
关系太复杂了,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一地鸡毛,拉了满地剧情。
江行和一直默默关注着宁叶的情况,那天边总把宁叶带走之后,他帮她善后了工作。
他其实也不清楚边总是个什么态度,要是说他不在意前女友,那肯定不像。但他在意的态度又十分冰冷,看起来并不高兴,更谈不上温柔。
一整上午,宁叶都忙着处理办会的工作,她负责对接各省分公司的领导和客户,是这次办会很重要的一部分,不能出纰漏。
好不容易忙完了一部分,喘口气,江行和给宁叶拿来了一份材料。
此时正好周围同事都不在,江行和低声问她。
“后天我们医院要去夏露幼儿园给小朋友打疫苗,你听说了吗?”
宁叶从一堆材料中抬起头,眨了下眼回神,“啊对,听说了。”
一般幼儿园都是找附近的社区医院或儿童医院合作打针,萄萄她们幼儿园能赶上私立,其实算是很幸运。上次她带萄萄去看牙的时候也见识到了,私立儿童医院的护士都特别温柔,几乎像是幼教老师一样了。
打针这个事,别说孩子,她一个成年人都怕。幼儿园也担心孩子们惊慌哭喊乱跑,只靠老师管不住,所以提前跟家长们说了,打针时可以家长陪同。
宁叶正琢磨到时候空出一会儿,过去陪孩子打完针再回来继续上班。
江行和点点头,看出她这段时间的疲惫,眼神温和,“提前跟萄萄说一声,到时候排在周医生那队,她打针最轻,几乎不疼。”
宁叶感激地抬头,“谢谢你小江。”
以前周姐就说过,长大了才能体会到认识一个儿童医院的人脉有多大的含金量。这种人脉不是说要占用多少医疗资源,哪怕就像这样、能让她的小朋友打针时少一点疼,对家长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下次请你吃饭。”宁叶真诚地笑了,脸颊浅涡一闪而过。
“好。”江行和眉眼清俊一笑。
每年医院去打针的时候,他也会尽量在场,帮忙维护小朋友情绪。
其实江行和想说,如果还有什么时候抽不开身,他也可以帮忙。
但他思索再三,并没有说出来。他毕竟不是他孩子的亲人,没有妈妈会把孩子交给陌生人,这点常年在家里医院帮忙的江行和非常清楚。
和宁叶相处,她是个很有韧性、努力上进的女孩,他总想着自己的分寸,说话都不敢靠得太近。
两人低声交流,一道矜贵的、低沉的身影低空飘过。
眼尾如扫灰,把整个大部门全扫了一遍,像是平等地恨着每一个人。
总裁没有让自己的目光在谁身上过度停留,每个人都平均扫视0.1秒,然后这团低气压就阴云密布地飘走了。
宁叶:?
干什么,抓间谍呢。
怎么疑神疑鬼的。
下一秒,总裁办公桌上打印了数份简历。
边寻已经雷霆手段反击了信炀集团,业内已经风风雨雨地传开了,说无疆总裁近日心情极差,惹上他算是踢上了铁板。本来信炀只是看着眼红,想撬点利下来,没想到现在要被往死里整了。
可怕的男人正垂眸打开宁叶的简历。
很漂亮的履历过程。
学历出众,奖学金年年拿满,工作优秀,从分公司转来前的工作成就也很客观。
在个人爱好上,寥寥无几。
还有一行,标明暂无婚育打算。
边寻视线一哂,那是因为已经有了?
小骗子。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另一册简历。
江行和。
毕业院校也是京华大学,比宁叶大一届,比他小两届。
总裁的眼神淡讽,上学的时候没听说过这号人。
他的简历从雇佣方来看,的确也很优秀。
兴趣爱好那一栏倒是写了,喜欢小动物,喜欢小孩子。家里是开儿童医院的。
边寻:呵。
有什么用?
边寻意兴阑珊地合上了他的简历。
向后,靠坐在宽大的皮质椅中,微微仰起脖颈。
他暂时没有找宁叶逼问这件事,因为面对她的时候,他根本无法控制尖酸和刻薄的气息,从胸腔心口处生发。
暂时还没有找到她孩子的爸爸。
其实那天寿宴之后,边家也在找,并未找到。
但倒是查得清清楚楚,这孩子的确跟边寻没有关系。
绝不可能是他的。
边老爷子这才放心了,他觉得这下边寻和她应该是彻底不会继续了,不然以他的骄傲,还要养别人的孩子吗?
“……”
边寻神色莫测,看着远处天际,不知道再想什么。
电话手表上又弹出了信息。
是宁叶那边发给孩子的,边寻点开了她的语音。
温软的、像小女孩一样、又嗲又甜的嗓音,传入耳边。
“萄萄,你上次说想要的那个勺子是什么样的来着?我在公司的超市哦。”
边寻冷漠地低头,过了半晌,又大步起身。
超市在集团地下一层,很大。
边寻漠然跨过门口,径直往餐具区走,果然在货架前看到一个弯着腰寻找的单薄身影。
“这个?这个不是……”
宁叶弯腰埋头扒拉着货架里的勺子,宁之萄说章思洁爸爸给她在公司买了一种有小狗头的勺子,宁叶午休的时候就过来找了。
一想到章助理那么精英的男士,也得站在这给女儿挑小狗头的勺子,宁叶不由感叹。
天下父母果然都是一样的。
找了半天,宁叶终于翻出了她们喜欢的那个款式,唇角微微弯起,刚要转身,手中的勺子就被人抽走了。
宁叶一愣,边寻就站在货架旁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您也要买?”宁叶疑惑地问。
边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怎么跟他说话就不是那个语气了。
跟小孩儿说话,甜腻,柔软,像是一整块高温融化的糖,附着在他耳边,把他的耳廓灼烂。
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说过话。
而现在,语气就更是客气疏离。
“不要的话,我就拿走了?”宁叶总觉得边寻怪怪的。
这次不是谁欠他钱了,而是全世界都欠他什么了。
或许资本家就是要抱着这样创死全世界的心,才能真正大富大贵登顶全球吧。
边寻盯了她半天,没还给她,转身去结账,“我怕你买不起。”
字面意思。
宁叶:“?”
他又犯啥病了呀。
前几天还帮忙送她去医院,今天就又神经了起来。
想想边寻也马上三十了,可能到岁数了吧。
这么一想,宁叶还有点心酸,没有人会永远是青春里的少年人。
边寻神色不可捉摸,亲自给她孩子买了勺。看着宁叶眼神狐疑地回去上班,脑中缓慢整合着信息。
她孩子的爸爸似乎已经不存在于她们的生活中。
目前,母女两人独自住在夏露小区的一套两居室中。边寻已经找人去查过,看房的时候就只有她们俩,日常生活也只有她们俩。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分开了。
小孩现在没爸,不然宁叶也不会这么累,独自抚养孩子。
想到这里,边寻无边的暗怒中又如水生烟,幽幽地浮起些别的情绪。
一种不适。
就像当年在另一校区看到宁叶勤工俭学的时候,那种酸痛的不适感。
但宁叶似乎适应得很好,也没见她有什么负能量。
从小天才的对话来看,每天她都会问一下孩子吃了什么,有没有吃饱。
中午,他又看见宁叶在食堂拿了打包盒,揣了两个小蛋糕,放在了茶水间的冰箱里,大概是要带给小孩吃。
但是不等她带,下午就又急匆匆地跑出了公司,往幼儿园的方向赶。
边寻看了小天才手表,原来是孩子上文体课要用的小皮球没有带,其他小朋友都有,只有她小孩没有。
对边寻而言,这不是一件值得他亲自去的事。
他可以花钱把学校所有的皮球都买下来,或者让别人买个球送过去。
但宁叶已经出了公司门,她抬头看了看这点距离,打车的话路线更绕。于是便想扫辆共享单车,但转眼又想起公司门口的高架桥挡着路,骑车也得从另一条道走。
眼看就要上课了,宁叶于是放下车,干脆向着家里小跑过去。
她上班穿的是偏向休闲的正装,浅咖色长裤下是一双并不适合跑步的乐福鞋。
跑起来时,原本低挽在颈侧的漂亮丸子也颠得松散开来,多了几分狼狈。
从高处往下看,她的身影像一只小蚂蚁,蜿蜒行进在她的生活里,仿佛有着扛起远超自身重量的力气。
边寻的心里滚过很多情绪。
等宁叶回来之后,他离开了公司,也去了夏露幼儿园。
文体课在操场上,隔着围栏就能看见一群小朋友。
围栏边上已经有家长扒着头,估计是不上班的爷爷奶奶,一脸幸福地看着自己家的小孩拍皮球,还会掏出手机录像。
一扭头,看见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操场边,乐呵呵地交流:“你也来看孩子?哪个小宝贝是你家的?”
边寻:“。”
边寻高深莫测地远目。
他无法回答,但栏杆不远处的游乐设施上忽然探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
宁之萄抱着皮球,扒拉在滑滑梯上,大眼睛很有神,一下就看见了栏杆外的身影。
她远远地朝爸爸挥了挥手,然后蹦跶下来,开始给他展示自己优秀的拍皮球技术。
边寻没什么表情,旁边的几个大爷大妈却鼓励地拍起了手,“哎哟这小宝真棒!你看看!”
还扭头满脸笑容地看向边寻,“这是你家闺女吧?长得这么稀罕人呢?”
不可否认,宁叶的女儿在一众小朋友里,长得都是最可爱的。
她的五官就和迷你宁叶一样。
边寻:“。”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更不知道这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从何而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也莫名其妙跟大爷大妈一起鼓了会儿掌。
边寻:“……”
文体课结束了。
日理万机、每秒都可以用钱计算的集团总裁,莫名其妙看了一整节课拍皮球。
宁之萄倒是很高兴,远远地跟爸爸挥了挥手,跟章思洁小手牵小手一起回教室去了。
边寻转身离开,大衣的衣角被秋风吹起,他神色冷清出神。
这小孩每次跟他那么自来熟,至少说明,宁叶曾在孩子面前,不少次提起过他。
既然如此。
既然这个位置是空缺的。
隔天,边寻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天才的通讯录,在做着最后的考量。
宁叶早上送孩子的时候听说了文体课的事,还挺惊讶。
“你爸爸真去了?”
“嗯嗯!我给他展示了拍皮球。”
“不过顾梓勋也在我旁边拍,我认为他拍得没有我好哦。”
宁叶琢磨了一下,不确定这是不是又是剧情在推动。
明天小朋友们就要排队打疫苗了,希望不会有什么幺蛾子出现。
宁叶一整天忙得飞起,办会在即,他们部门全部参会,有可能边总也要到场,所以筹备得事无巨细。
晚上她就被拉住开会,这回不是宁叶主动加班,而是被迫留下来。
她频频看表,只好现在小天才上发了信息给萄萄,让她跟柚子老师玩一小会儿,她尽快会到。
与此同时,有人淡淡地看着小天才的信息。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小屏上划了划,敲击数字。
然后,把自己的手机号填在了通讯录里的“爸爸”上。
边寻漠然抬头,开车,前往夏露幼儿园。
正是放学时段,家长们的车都堵在小区和幼儿园之间的路上。
以前每次来小区门口,边寻从未回头关注过身后的幼儿园大门。
这一次,在一众轿车之间,流线型的迈巴赫十分瞩目,引起周围人纷纷侧目。
车辆停下,一条长腿从车门迈出,男人深邃英俊的面孔缓缓出现,周身矜贵不凡的气质,站在喧闹混乱的幼儿园门口,出众得格格不入。
因为老师公布了明天打针的消息,所以不少小孩出来的时候还在嚎啕大哭,害怕地尖叫。
这是他最讨厌的场景,边寻习惯性皱起了眉。
但边寻没有离开,依然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敲打着腕骨。
宁之萄小不点跟着柚子老师出门的时候,一脸惊讶,抬手揉了揉眼。
好久没看到爸爸来接她放学了,她一时半会竟然反应不过来。
耶?真是爸爸?
妈妈让爸爸来接她的吗?
宁之萄还没弄清楚状况,边寻却也已经发现了她,大步走了过来。
修长身形在孩子面前停稳,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小朋友。
没有人知道,这短短几十米,总裁走出了多少思想斗争。
昼夜难安的考量。
无数的心理挣扎。
最后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站在宁叶的小孩面前。
宁之萄仰着圆乎乎的脑袋,两朵揪揪扎在脑后,葡萄眼眨巴了两下。
边寻此时并不会弯腰或者蹲下来和小孩说话,更没有什么和小孩交流的经验,他就只会硬邦邦地俯视,开口。
“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爸。”
宁之萄小朋友呆住了。
她一脸困惑,肉肉的手挠了挠头,但还是乖乖地开口,脆生生喊他。
“爸爸!”
作者有话说:随机采访边总第一次被喊爸爸的心情:
萄萄:OvO?
儿童的嗓音脆甜温暖。
在周遭熙攘喧哗的噪音之中, 清晰且直接地闯入边寻耳中,就好像和这幼儿园门口一切让人烦躁的东西自动划清了界限。
边寻微微一顿,掀起黑眸, 和宁之萄对视。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 ?这孩子接受得竟然不是很困难。
虽然她一双圆眼睛里满是困惑,也感到很不解, 但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边寻成为她爸爸这件事。
在边寻原本的预想里, 他至少要为自己成为爸爸这件事解释一二。
看来, 宁叶的确经常和孩子提起自己。
而这小孩在成长的过程里或许很缺父爱。
边寻的神色高深莫测起来, 缓慢而矜持地整理起自己的西装袖口。
“?”宁之萄虽然觉得爸爸说的话怪怪的,但似乎也没有错呀?
她挠了挠头,并不纠结,语气接受度十分良好。
“爸爸!你怎么来接我了?妈妈呢?”
边寻回过神,“爸爸”这个称呼就这样落在了他的肩上。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得到这样的称谓, 一个他原本认为自己永远不会成为的身份——父亲,这是一个很有力量的词汇,让人不自觉地柔软而又坚硬。
做出这个惊天动地、几乎可以创死整个边家的决定之后,边寻连日以来焦灼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但,一想到这个称呼其实本不属于他,而宁叶曾把它赋予另一个男人。
边寻的心,缓和中带起了妒忌。
虽然认下了孩子, 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一时半会边寻根本没有做爸爸的感觉和经验。
所以他的态度还是冷冷淡淡的,只是尽可能地把眼前这个小孩和其他讨厌的小孩区分开。
这对他而言倒并不难, 毕竟孩子实在是很像她妈妈。
“你妈妈现在还有点忙。”他回答小朋友的问题。
宁之萄点点头,一点也不意外。
以前也是这样的呀,爸爸说他的工作比较自由,但妈妈上下班却需要打小卡片, 所以一直都是爸爸接她上下学的呢。
边寻在原地杵了会儿,暂时不知道当个爹要做什么,所以他云淡风轻地从怀中掏出皮夹,拿出了一个非常厚的红包,递给宁之萄。
“让你妈最近都花这个钱。”
边寻神色平常,只要是有数的钱,就能花完。
只要花完,就得找他。
宁之萄接过了那个和她脑袋差不多大的大红包,很困难地用抱小猫的姿势抱在了怀里。
远处停在巷口里的一辆保姆车缓缓向前,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其实只有边寻才对这种行为没有概念,一个长期本能厌恶儿童的男人,暂时能想到对孩子的示好方式,就是打钱。
但一般来讲,小朋友在大人不在的时候也不敢收这种东西,特别是有家教的情况下,大人会告诉孩子不能自己收下那么贵重的东西。
保姆车内,一双美眸目睹一切,十分玩味。边寻已经知道了自己有个私生女的事,但他的神态毫不亲昵,而只是给钱了事。
徐蓝依是个优秀的科班演员,她对人物微表情的分析极为擅长。她看得出来,边寻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挣扎,几分很难察觉的暗恨,他的脑中经过了无数多的考量,最后才勉强接受。
即便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边寻也完全没有表现出对亲生骨肉的亲近。这个人的确凉薄冷情,对亲缘淡漠至极,但这也正是徐蓝依看上的地方。
所以他只是给钱了事,因为他知道宁叶要的就是钱,她的孩子,想必也一样。
教育出了问题,自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徐蓝依惋惜地摇摇头,让车子开走了。
然而,对宁之萄小朋友来讲,她对这一幕习以为常。
爸爸经常给她东西呀?妈妈也常说爸爸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太贵了,但是他依然还是那样给。
在她来这里之前,爸爸就是这样给她一张卡,说这张卡要给妈妈花,谁也不能阻止。
所以宁之萄并没有推辞的意思,在怀里抱好大红包后,睁着圆溜溜的葡萄眼,“谢谢爸爸哦。”
“嗯。”边寻神色缓和。
他给钱,孩子道谢,就像过年的时候给红包叫人一样。
这个合理且合乎逻辑的方程,让边寻有种解对题的微妙爽感。
他想了想,又面无表情严肃地说,“务必让你妈妈花这笔钱,知道吗?不要用别的卡了。”
宁之萄似懂非懂。
都是爸爸的钱,有什么区别嘛?
嘱咐完这件事,钱也给了,边寻一时就不知道还能干点什么。
宁之萄却毫不别扭地蹦跶着,跟爸爸分享着生活大事件,“我知道妈妈今天会很忙哦,早上的时候妈妈就已经把豆豆泡好了,在手机上可以点一点,然后就会嘟噜噜启动,然后回家就能喝到热的豆奶了,爸爸,你想喝吗?”
边寻眉梢扬起,从小孩的描述中大概能理解,这是一个能远程操控的定时豆浆机,或者破壁机,宁叶怕自己太忙没时间回来打,但又希望小朋友能喝到热的,所以提前把事情都考虑到。
边寻不知想到了什么,微有些出神。
她似乎一直是这样。
一直很会爱人。
在上学时,他们在一起之后,宁叶知道他不喝那些劣质奶茶之后,有时候会给他带鲜茶。那些贴心而无声的细节,换做旁人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但宁叶会留意。比如后来她会在自己点奶茶之后,加钱换成双杯的外卖保温袋,另一个杯托里用来放他的热茶,就那样一路拎给他。
比如有时候他们的课程前后用同一间教室,等边寻到的时候,他常坐的、固定的位置就已经被她的笔记本占好,桌子里还放着她勤工食堂拿来的、还热着的奶黄包。
相比于他只会给钱,她的好都在细微之处。
她也这样爱过别人吗?
边寻拒绝想象那一家三口的画面,否则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会再次褶皱起浪。
宁之萄的目光看向边寻身后,眼睛亮起来,小手费劲地挥舞起来,就像雏鸟划拉翅膀,乳燕投林。
她妈妈下班赶来了。
边寻没有回头看,垂在身侧的指腹微微一紧,神色却不辨喜怒,转身上了迈巴赫离开。
“什么,刚才你爸爸来了?”
牵着手走回小区的路上,宁叶震惊地问,宁之萄慢悠悠上下点头,“是呀。”
宁叶心头讶异,边寻都已经精准到了幼儿园门口,难道是已经知道了?
她问,“你爸爸和你说什么了?”
宁之萄挠挠脑袋,“爸爸说他是我爸爸。”
宁叶心里一咯噔。还真知道了。
她心里先是有点尴尬和紧张,但片刻后,也释然了。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剧情都会推着边寻发现自己的女儿,才好往下走剧情,她即便不主动说,边寻也总会知道自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只是淡淡的尴尬萦绕在心头。
忽然有点无法面对边寻,本来大家是纯洁的前男女朋友关系,现在突然成了一个小朋友的爸爸妈妈,关系不只是亲密了,简直是直接跨过求婚结婚乃至婚姻生活,直接迈入了某种一家三口的状态。
这太怪了。
当然,以他们现在这种复杂的关系,也很难成为一家三口,毕竟他们也不可能住在一起吧?
那太怪了。
无论是她带着孩子住进边寻的大豪宅,还是边寻这个大老板住进她们娘俩的小两居,都充满了尴尬和不适。
但现在边寻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也不是完全没好处。
宁叶自己一个人带,总有应付不过来的时候,特别是工作一忙起来立刻就捉襟见肘。把小朋友交给陌生人,哪怕是江行和这样温和靠谱的好人,宁叶都无法完全放心。
但是孩子爸爸就不一样了,这是这世界上除了她以外,她唯一能在孩子的事上放心的另一个人。
而且,现在边寻已经知道了自己提前有了个亲生女儿,等到了要把孩子创造出来的时候,他们也不至于无法沟通。
尽管男女主的剧情线仍在进展,但不可否认,有个人能帮一把、搭把手,宁叶心头还是松了口气。
目前的状态,宁叶在大部分时间能把萄萄带得很好,她只需要他能在自己抽不开身的时候帮忙照顾小朋友,两个人是队友关系,互相帮助而已。
回到家,破壁机提前定好的程序也已经完成了,小小的房子里飘散着红豆的温香,宁叶打开机盖,倒入新鲜牛乳,红豆豆奶就做好了。
她买的破壁机是小号1L的,母女俩一人一杯的量,正好。
要是生活里真的多了一个其他男人,不仅目前的生活平衡会打破,各种习惯也会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