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胆抹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又喝了一口水,努力让自己精神面貌好一些,而后起身,情绪饱满道:
“大家好,我是你们这次仙芦遗址一日游的导游小孙。按照正常流程,我应该说一句很高兴认识大家!今时今刻,却说不出这句话。”
“小孙我啊,心中格外惆怅。今天是仙芦遗址三十年纪念日,也是我们x区自发的自然灾难求生学习日,今日的仙芦正在演练中,无论大家看到什么都请不要害怕。再次感谢诸位的莅临指导!
“天灾无情人有情,人间处处有真情。感谢大家,在这时候还记得仙芦。我谨代表仙芦,感谢大家,感谢各位游客朋友!”
孙大胆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比寻常人大一些的脑袋和眼睛,让他显得格外真诚。
游客们原本在交头接耳,听到这话不由安静下来,看着这个体格偏大,脑袋也大的导游。这导游身上的T恤哭湿了,看样子不像装的。
这时,已经有游客心里埋怨领导选仙芦作为旅游目的地。
倒不是嫌弃仙芦,实在是大好的休息时间,出去玩一趟,心情沉重回家,实在是给本来就很累的生活,增添一些疲累。
看导游这样子,一定是很共情仙芦,热爱仙芦。
“大家别看小孙我长得凶神恶煞,其实胆子很小的。缺啥补啥,所以我叫孙大胆。”
孙大胆郑重鞠躬,而后道:“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你们这次旅行的导游大家叫我小孙,或者大胆就可以了。开车的这位姓王。大家叫他王小胆就行,简单好记。”
颇为滑稽的话,引得车厢里氛围松弛几分,驱散刚才的沉重。
“仙芦中学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18世纪。那么,有游客就要问了,18世纪拿破仑才出海,怎么就有仙芦中学了?那是因为啊,仙芦中学前身是个女子学堂。是的,没错,专门的女子学堂。”
“有游客对历史有研究吗?有礼物相送。啊,这位老师很热情,第一个举手。一看您的发型,就知道是学识渊博。那么我就要问了,您知道什么是自梳吗?”
中年秃顶的教师一愣,面上显出几分局促来。
“这不是考点。”
孙大胆笑而不语,过大的脑袋上,一张嘴咧得过分大了,两只眼珠子就那么盯着对方。
后排有个正在看书女医生抬起头,道:“自梳是一种自行束髻以示终生不嫁的行为。在古代婚仪上,一般会有女方长辈或全福人为出嫁女梳头的流程。因此自梳表示终身不嫁。”
那中年秃顶扭头看向女医生,眼里带了几分不屑,兀自嘟囔:“又不是考点,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自梳,是当时女性反对封建婚姻的方式之一。在古代这样的女子有很多,不止有自梳女,还有以宗教作为切入点出家为尼,出家为道的;国外也有终身侍奉宗教的女性修道士;也有以孝道为由,作为北宫婴儿在家中侍奉父母的。
“这些行为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域,在形式、称呼上或有不同,本质是相同的。”
女医生说完,低头继续看书。
中年秃顶仿佛找到了攻击的由头,面上有了几分讥笑:“什么嘛,说得好听,到最后不还是要嫁人?有几个是真能终身不嫁的?人就是要结婚的,反对婚姻是不成熟的表现。你们女的不结婚,如何繁衍后代?”
此话一出,有人对中年秃顶投以赞同的目光,有人怒目而视。
女医生轻飘飘道:“历朝历代断子绝孙的人多如牛毛,你想繁衍自己生。”
“荒谬!我们男的要是能生,要你们女的干什么?”
“胎儿在人体任何地方都能活,献祭你一条命,成就一个新生命。”
女医生终于抬起头来,收起书,打量这个中年秃顶,“可惜,研究项目被叫停了。不过我不介意为你重新启动。
“戒烟戒酒,先注射一年药物。我的研究虽然成功率低,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你那么想要孩子,为了孩子应该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吧?”
说到要命,中年秃顶立刻没了嚣张气焰,嘟囔着荒谬,违法,不合乎伦理之类的话,扭头假装很忙的样子。
孙大胆掏出一只南瓜钥匙扣递给女医生。
“这是奖品,仙芦特产。”
女医生将钥匙扣挂在背包上,不再言语。
孙大胆看了眼车窗外路边的南瓜藤,估摸着时间,继续道:“仙芦中学旧址,曾有一座自发且隐秘建成的女子学堂,但在建成后第八个年头,学堂被人烧毁,大火三日,只余白地一片。”
“主持学堂的人和里面的学生,没了踪迹。从此,这片区域寸草不生。在其后长达两个世纪的时间里,仙芦中学旧址变成了坟地,或者说是乱葬岗。”
“附近未婚暴毙、夭折的女子,都在此地长眠。”
第65章
“仙芦其实不叫仙芦,如今的名字是误传。曾经叫做仙庐,取仙去之破屋的意思。曾经的仙庐,的确是茅屋几间,供人栖身,后成为停尸之处。”
游客们面面相觑,他们只以为是去看仙芦灾难遗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前情?
暴毙、夭折,敏锐的人已经品味出不对劲了。
被暴毙,被夭折,被自杀,这种事寰宇内外绝非孤例。
人性晦暗处,难以用常理揣摩。
中年秃顶举着手机嚷嚷:“导游,浏览器查不到你说的事啊,不会是瞎编的吧?几百年前的事情,能记录这么详细?就算是有,也不可能记录下来,那年头,穷乡僻壤的,几个人识字?”
面对近乎于挑衅的言语,孙大胆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抱歉,可能是时间过得太久,她们的记忆过于模糊。回头我会和她们确认的。”
已经重新拿起书本的女医生抬头,震惊看着孙大胆。
她没有听错吧?
没有听错吧?
仙芦中学遗址没什么好看的,倒是孙大胆的故事,一套又一套。
“这里,曾有一口井,打出来的水最为清甜。时年大旱,方圆五十里,只有这口井有水。”
“这里,曾经有个大磨盘,磨出来的米粉,最为细腻。做糕点好吃。”
“这里……”
游客每次都以为孙大胆要话音一转开始推销,可从始至终,孙大胆都没有推销商品。
倒是弄得他们有些不习惯了。
到了中午,孙大胆把众人带到仙芦中学旧址旁有个小店,这个小店专供各类以南瓜为原材料的食品。
虽品类单调,胜在滋味不错,价格低廉。
“这南瓜饼还挺好吃,是你们这里的特产吧?”
售卖南瓜饼的店员一脸认真:“游客你好,仙芦特产南瓜。如果喜欢,可以带走一些。”
店铺角落里,堆放着各种尺寸的南瓜,最大的需两人合围才能抱住,最小的只有拳头大。黄黄绿绿的南瓜,透着丰收的喜庆。
有人心动不已,选了几个南瓜要带回去。
店员俯首,道:“感谢游客,谢谢你们。”
众人觉得这手长脚长,身形高挑的店员说话有点奇怪,不过看样子也足够热情,给他们的折扣很大,比超市的价格都要便宜不少。
有人忍不住出主意:“你们的南瓜如果带出去卖,一定能有个好价钱。这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南瓜。”
店员却摇头道:“出不去,只能说给你们听。”
这话没头没脑的,众人都没听明白。
吃过午饭便是自由活动时间,遗址的空地和导游说的故事不同,长了很多南瓜藤,黄色的南瓜花,开得极为热烈,间或还有看不出品种的小红花点缀其中。
有喜欢拍照的游客,已经开始疯狂拍照。
有人好奇这不知名的红花,试图一探究竟,从根系和叶片判断品种。
扒开叶子的瞬间,这人惊呼一声:“手!有手!”
附近几人凑过来,只见红花之下,是一只掌骨。
“左手,六指。幼年女性,看骨龄大概7-9岁。”一名骨科医生开口。
“骨骼保存良好,已经玉化,以此地的气候条件,不大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这可能是一具很久以前的尸骸,本该深埋地底。现在暴露在地表,可能是早年仙芦中学地震后被河水冲刷地面,带走了表面土层所致。
“这里的南瓜能长这么好,很可能是河水带来了养料,或者是将地下的养分冲刷出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各自的专业领域分析。
孙大胆站在不远处,静静等待。
白骨生花,土里挣扎。
不知在尘封中挣扎了多久,难得才见天光。
有人提议:“报警吧!”
于是,仙芦遗址里,第不知道多少次,有人拨通了报警电话。
嘟嘟嘟——响了三声后,电话断了。
“什么情况?打不出去?”
众人纷纷尝试,发现没话费、没手机卡都能拨出去的急救电话,在这里居然打不通。信号明明是满格的啊?
一道声音,突兀在听筒响起。
“对不起,您所在位置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运营商的设置里,有这句话吗?
众人面面相觑,意识到了不对。
回忆起之前我们导游的话,他们开始害怕了。难道仙芦遗址闹鬼?
孙大胆神色严肃道:“各位游客朋友们,三点了。按照我们的时间安排,要返程了。大家购买的南瓜已经装车。”
游客们立刻朝景区外的大巴车走去,步履仓促。
回程的路上,孙大胆热情洋溢:“亲爱的游客朋友们,我们的旅行即将结束。山水有相逢,期待我们再次相遇。慷慨的南瓜商店为感谢大家,给大家准备了特色南瓜面包,规格一千克。”
游客们还没有在白骨里回过神,抱着沉甸甸,温热的,香气四溢的南瓜面包,终于有种重回人间的踏实感。
孙大胆继续道:“亲爱的游客朋友,还有五分钟我们的旅程就结束了。下车时请大家携带好随身物品,再次感谢大家!请大家记住仙芦,记住我们。”
孙大胆俯身弓腰,郑重道:“风里雨里,仙芦等你。希望诸位,记住我们。”
大巴车抵达集合点,众人慌忙下车。
风一吹,众人清醒了。
再回头,哪里还有什么大巴车。一日游的他们,并未带太多物品,顶多背个包,轻装上阵。
此刻全都两手空空。
中年秃顶挠着头道:“我们不是去旅游了吗?怎么这就快天黑了?我手里的东西呢?我怎么记得我手里好像有个沉甸甸的东西?”
“刚才好像吃了什么好吃的,但记不得了。”
“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去了那个景区?一点印象都没有。”
“啊,难得的假期,就这样没了?难道是曼德拉效应?我们去另一个平行世界旅游了?”
女医生低头看了眼背包上的南瓜钥匙扣,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你好,我要报警。位置是仙芦遗址……是的,有白骨。不知道有多少,可能是谋杀现场,也可能是古代遗址……”
直播间观众有人去看了仙芦中学拾遗,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
一进直播间,看到餐桌旁处于叠加态(薛定谔的生与死)的33位幸运儿,就忍不住想到小红花之下的白骨。
封不觉得很棒:劲太大了,真是缓不过来。
一口天串:我是真没想到,仙芦中学还有这样的来历。说一说,仙芦中学作为a级副本,其实是因为白骨累累的缘故,那些悲哀成了副本力量源泉。
樱桃小完犊子了:冯大花,你一定要幸福啊!
被人点名的小红花一无所知,正在宋天骄头顶左摇右摆,细长的红色触须摇晃出海带舞的节奏。
直播间观众看得可乐,气氛一时欢快起来,甚至已经开始讨论年夜饭吃什么。
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幸运儿在休息,华夏在行动,此刻观众满心期待着计划成功。
【欢迎来到死亡游戏!拥抱死亡,才是拥抱永恒】
【那么,你们准备好迎接死亡了吗?】
刘槐香翘着二郎腿,在桌子上敲了敲手里的烟杆,当即破口大骂。
“死个屁!要死也是你死!就是死,我也要同归于尽!”
趴在桌子上cos金蟾的两只青蛙纷纷附和。
“呱呱呱!”
“呱呱呱!”
刘槐香一青蛙给一个脑瓜崩。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一边玩去。”
刘槐香说话间,头顶黑发扩散滋长。直播间观众看到这一幕,人都麻了。
SJNH胤:那头发,是活物吧?
普瑞赛斯的狗:这是什么恐怖故事照进现实?美杜莎?雷霆老奶是不是被诅咒了?
兰陵帝国:这走向……等等,不会是从副本里带出来的吧?宋天骄带出来了小红花、南瓜和青蛙,刘奶奶带个头发妖精也很正常的……吧?
弓长:楼上自信点,这可是雷霆老奶!我奶无所不能,我奶就是奇迹本身!
直播间观众歪楼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田甜上前抽卡,本次抽卡内容全员适用】
田甜正在啃南瓜面包,闻言啪嗒一声面包掉在了桌子上,饱满的南瓜子七零八落滚到地上,被桌布下探出的一抹黑雾吞食。
五张卡牌出现在田甜面前。
田甜环顾周遭,看了一圈众人的神色,深深吸了一口气,斟酌片刻后,放弃思考,直接颤抖着手抽出中间偏右的一张。
抽选后,卡牌上的横瞳眼睛形状渐渐消失,露出一只微微倾斜的沙漏。
沙漏木质框架,浅蓝玻璃,里面装着深红色的沙子,色彩搭配很有冲击力。
浅蓝与深红叠加,形成一种似紫非紫的色泽,让人微微恍惚。蓝调正红是红,蓝调深红偏紫,给人一种变质血液的既视感。
沙漏*1。
【沙漏:时间对每个人都很重要,时间就是生命。那么,让我们玩一场时间游戏吧!】
【死亡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但时间不公。时间是小偷,它会偷走你的一切,让你不断妥协,直到一无所有!】
Pan的语气显得极为雀跃。
五人小组相互对视,都暗道不好。
Pan这么兴奋,必然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宋天骄只觉得眼前一黑,旋即一白,自己出现在了一个纯白房间里。
房间四角,分别站着老弱病残。
又是这样的境遇,和第一次进入死亡游戏时一样。
如果说上一次赵余白和谢青山戒备周遭,那么这次就是苦大仇深了。
赵余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深深叹了口气,道:“这张牌,看起来不太妙啊。”
谢青山双手环胸,整个人靠在墙上,也是神色蔫蔫的模样。
田甜还在啃南瓜面包,进入时间游戏的瞬间,她抓住了还没吃完的面包。
田甜认真道:“爸爸说,按时吃饭才能长大。”
刘槐香叼着早已经没了烟丝的烟杆,昏黄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宋天骄。
宋天骄在嗑瓜子,焙干的南瓜子,出锅之前撒上细盐,磕起来虽不如葵花籽那般干脆利落,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发现刘槐香在看自己,目光还有些幽怨,有些摸不着头脑,干脆掏了掏兜,掏出一把瓜子递过去。
刘槐香道:“那首歌,你再唱一遍。”
刘槐香忽然的一句话,让宋天骄一愣,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实在是记不得许多,只能哼了几个节拍。
刘槐香握着她的手腕,眼里满是期待。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宋天骄掏出一根棒棒糖,用牙齿撕开包装纸,举着绿油油的糖,问刘槐香:“吃吗?”
“我糖尿病,小赵不……”
话音未落,宋天骄已经把青苹果味的糖塞进嘴里。本想要欲拒还迎一番的刘槐香,脸都绿了。
正在观看直播的赵江城满心无奈,他就是刘槐香口中小赵。
不让吃糖,是因为要控制血糖。那什么天目游戏,连医护人员都没,干娘又没带胰岛素。现在能怎么办?想吃糖的时候就吃呗。
宋天骄撕开一只柠檬味棒棒糖,塞进刘槐香嘴里。
“狙击手就不要抽烟了。夜里烟头一闪一闪的,容易被爆头。”
刘槐香嚼着糖冷笑:“那都是以前的笨办法,现在直接火箭炮洗地。啧啧,这糖怎么这个味,难吃。”
“火箭炮你知道伐,有这么粗的,还有这么粗的,有长的,有短的。”
刘槐香一边嫌弃柠檬糖,一边比划,一张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现在还有卫星定位,指哪打哪。
“以前为了十几公里发愁,现在一千公里都是开胃菜,三千公里都算常规操作。还有些小娃娃搞无人机空投,可厉害着呢,不费一兵一卒,玩游戏一样。
“哎呦,我那小孙子一年玩坏三架无人机,连地图上的等高线都看不明白,硬生生就往石头上撞,都不知道预判的,把我气得啊。憨货!”
正在会议室里的张三问抬头望天,假装没有听到直播里的话。
张妙言用手里的笔戳戳他脑门。
“说你呢,看不懂等高线的憨货。”
张三问一句话都不想说,他丢人算是丢到全国人民面前了。现在谁都知道他一年玩坏三架无人机。
幸好,没人知道他是他,做不到对号入座。
张三问还在侥幸,殊不知很快就要掉马甲。
面对张家兄妹的交流,包柱抱紧可怜弱小的自己。
身为49区未来的幸运儿,包柱已经接受了综合测评。不远处白板的五维图,明明白白展现出他的成绩。
包柱武力值不如张三问。
包柱智商不如张妙言。
包柱逻辑推理不如谢宇莱。
包柱抗压能力不如张问月。
武力值垫底,智商垫底,逻辑推理垫底,抗压能力垫底,政治评分不及格。抱紧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自己。
他包柱果然就是来凑数的吗?
张问月正在吸溜奶茶,一边喝,一边用弹幕冲锋陷阵。
弓长:我奶天下第一!!!
张三问看到直播间这一幕,人都麻了。
直播间里,刘槐香一锤定音道:“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人在变,打仗的方式也在变。”
宋天骄敷衍四联:“是是是,对对对,行行行,好好好。”
宋天骄悟了,她就不该提起狙击手这个话题。这话题就像一个按钮,一按下去,刘槐香整个人就亢奋了。
这大概也算是职业病吧。
就在这时,凭空落地一个脑袋大的骰子。
骰子有十四个面,与市面上常用的不同。从一到十二,有十二个数字面。还有两面,分别刻着睁开的眼睛,以及闭上的眼睛。
【上帝也掷骰子】
【欢迎来到时间游戏!在这里,一切都是虚无,只有时间是真实】
时间游戏规则。
规则一:以时间为筹码,最低单位为一年。换而言之,您的年龄就是筹码,一岁等于一个点。
规则二:每人投掷三次,五人轮换。一共三轮。不可代替他人投掷,不可调整既定顺序。
规则三:每人投掷三次后,投掷数字结果相加,可选择正负数用以增加或减少时间。需在三分钟之内抉择。第一人作出选择后,第二人开始投掷,以此类推。
规则四:游戏中允许年龄出现负数,游戏结束仍存在负数年龄,直接死亡。出现明显超过幸运儿本人寿命极限的的数字,游戏结束后衰老死亡。
规则五:骰子点数范围为0-12,两面天目均为0。骰子点数不允许转让或放弃。
规则六:最终幸运儿选择的15组数字之和,将全区连坐。共同增加/减少寿命。
规则七:死亡游戏,禁止作弊。
规则一出,五人脸色大变。看起来这只是加减法正负数的数字游戏,其实透着一股深深恶意。
这是要搏命。
拿人命作为筹码。
刘槐香破口大骂:“有病吧!我们等待的时间,潘狗就是在搞这恶心的规则?是生是死,都是自己的事,搞什么连坐?大清早亡了!”
宋天骄踢了踢十二面的骰子,检查有没有什么机关。
她对Pan很不信任,总觉得它会玩花样。
“一、二、三、四……”田甜白着脸数上面的点数,“爸爸说,小孩子不能赌博。更不能与人赌。与人赌注,不是好事。”
谢青山没说话,盯着骰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余白凑过去,仔细打量骰子,他道:“秦始皇陵出土过类似的东西,叫做石博茕。也是14个面。除了1-12十二个面,还有两面分别刻着‘骄’和‘男妻’(这是一个字,打不出来)。有一种说法是‘骄’代表乾卦,‘男妻’代表坤卦。整体是一个蕴含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的宇宙模型。这东西,会不会和石博茕有关系?”
说完这番话,赵余白期待众人的回应。
回应他的,是四脸懵逼。
赵余白满怀期待的问:“刘婆婆,八卦你知道的吧?先天八卦,后天八卦,周易六十四卦,连山、归藏知道吧?”
刘槐香一脸不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天目这玩意儿在多福镇连符纸都搞不出来正经的,你以为它能给你搞个厉害东西?要我看,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骰子。什么天地,什么乾坤的,它懂什么天道大势吗?它能推演得明白上下八千年吗?”
刘槐香态度轻蔑,完全没把天目放在眼里。
“从我用圆珠笔和作业本画符能用开始,就知道这玩意儿就是个纸老虎,垃圾玩意儿。”
赵余白虽涉猎广泛,但对玄学还真未曾深入。看刘槐香说得中气十足,不由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意识到,自己又发散思维了。这个时间游戏,重点不是宽泛的时间,单纯就是数字游戏。
赵余白收拾心情继续道:“从规则上看,游戏很简单。恶意也很大。我今年24,谢青山今年35,刘婆婆88,宋天骄你多大?”
宋天骄正试图把骰子闭着的那只眼掰开,闻言道:“理论上18。”
理论上?
赵余白揉了揉脸,叹道:“目前来看,刘婆婆和你的余地最大,刘婆婆的时间可以往下减,哪怕是减少70年,也还有18。你的时间可以增加,增加三五十年,理论上不影响生存。我身体差,大概能和谢哥差不多。
赵余白没有提起田甜,田甜九岁,罹患重病。田甜的真实寿命,又能有多少呢?
田甜将要面临严峻考验。
还要考虑正负数字相加的问题,因为结束后会有全区连坐的情况发生。
赵余白意识到,这是一道数学题。
时间游戏规则出现的瞬间,已经被华夏拿去计算,这会儿已经出现了上万种结果。
玉漱:脑袋有点大,感觉有点复杂,但仔细想想又很简单。如果不涉及性命的话,是个不错的罚酒小游戏。
笙-笛子:最终结果无论是1还是-1,都是灾难。如果是新生儿,-1直接咽气。如果是+1,一些老人原本还能再活一年,直接没了。0才是最稳妥的。但是!
柳若吟:但是!经过我们的超大规模搬家,理论上,他们五个只需要保全自己。
月浮尘:咱就是说,全区连坐这个事情,算什么威胁?对于现在的我们,一点用都没。
我要看群像!:可惜幸运儿不知道。可恶!我们本来有一次连线机会的!内部有鬼啊混蛋!听说枪毙了好几个呢。
51区天目小组负责人卫北正在a4纸上写写画画,试图推算出完美解法。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开始投骰子。
刘槐香第一轮分别投掷出0、12、7,合计19。
以刘槐香88岁高龄,面对这个数字没得选,只能是负数。
刘槐香深吸一口气,道:“我选负数。”
【幸运儿刘槐香年龄-19,当前年龄69】
刘槐香脸上的褶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双眼变得明亮。随着骨骼噼里啪啦的脆响,她的身高也有了变化。
宋天骄凑过去,伸手比划了一下,道:“长高了三厘米。”
刘槐香握住她的胳膊,表情复杂,久久不言。
直播间格外沉默,每个人都在认真计算概率,无心盖楼。
接下来是赵余白。
8、4、2,合计14点。
赵余白想都没想,直接道:“正数!我们要让数字,无限趋近于0。”
赵余白不知直播间的言论,更不知华夏的计划。他只知道,0将无事发生,是最好的结果。
【幸运儿赵余白年龄+14,当前年龄39】
赵余白原本算得上挺拔的身形变得佝偻,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他半蹲着,手搭在田甜肩头,从小姑娘清澈黝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看样子,精气神不错,真没想到我能活到39。我身份证25,农历生日24,按照身份证年龄计算的。看来Pan是不过春节的。”
这是近乎玩笑的一句话,但直播间内外谁都没有笑。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赵余白状态不太好。不像行将就木,更像是消耗过度。
田甜捧住赵余白的脸,认真道:“小白哥哥,爸爸说死亡不可怕。如果我死了,也算回家。你死了,应该也是回家,去我家,爸爸很喜欢和客人玩的。”
赵余白:……
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啊。
田甜的爸爸到底教了田甜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说起来,用这种话安慰病入膏肓的孩子,也算是人道主义关怀了。
赵余白并未将田甜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只是大人善意的谎言。
田甜第一轮投掷结果。
0、2、8,合计10点。
“我选-10。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活不到成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