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立的玻璃罩尸体中间, 他看见一个人抱着头蹲在地上, 正在瑟瑟发抖。
此时, 彭盖狱已经找到房间开关并打开了灯, 灯光亮起, 他得以第一次看见屋内的情况。
十个玻璃罩里，各放着一具尸体，但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一具少了左臂，一具少了右腿，一具没有头，还有一具算不上尸体，只是一堆尸块，用木杆做支撑，架起头和四肢……看到这里，彭盖狱明白，正是这十具尸体缺少的部分，凑成了开业典礼上的那一具尸块娃娃。
方海荣已经控制住蹲在地上的男人，整个过程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因为这个男人似乎也已经被吓傻了。
彭盖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带着哭腔说：“我叫池田，我对此有话要说。我是无辜的，我没有杀人！我也是受害者！”他双腿发软，站不起来，人又胖，方海荣真的很吃力才将他拽起来。
“有什么冤情去警局说！”
池田点点头，又立刻变作摇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能说！”
“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池田，你现在涉嫌杀人，我依法逮捕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那你能保护我妈没事吗！”池田问道。
“你妈怎么了？”
“我妈脑出血住院，治疗费全是那个人在帮忙出，要是我说出来了，他就不出钱了，我妈就死了！如果我说出真相，你能保证我妈不死吗！”
方海荣说：“这一点我会去医院做了解，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不坦白，那么我们会以包庇罪起诉你。”
“没关系！我不怕起诉！”虽然池田嘴硬，但他其实已经尿裤子了。
方海荣决定不跟他废话，打电话喊局里开车来把他带走了，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二楼的经理刘悦。
刘悦倔强到底，被带走时还回头骂道：“你们这样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们权利再大又怎么样！有钱才是大王！”
武海气不过，追上去要跟他对骂，但被方海荣劝住了。
“小武同志，你不管你们彭老师啦，他还一个人在二楼研究尸体，你就不怕他遇到什么坏人？”
武海一听才清醒一点，赶紧地跑上楼去。
他推开213号店铺的门，看见里面的景象，差点没背过气去。站门口缓了好久，直到方海荣喊他他才又重新准备进去。可是一只脚跨进门槛，另一只脚却像是石化了一样一动不能动。
“小武，过来帮我们抬一下。”彭盖狱喊道。
武海不好意思地说：“我腿抽筋了，好像动不了了。”
彭盖狱看了他一眼，说：“那你站在那儿好了，小方，帮我打电话把萍萍喊过来帮忙。”
武海急道：“唉唉唉？为什么要让她一个小姑娘来这里！”
“她比你胆子大，而且正好也让她看看小武同志是个什么样的人。”
“彭老师，别这样啊！我来了，我现在就来！”
穿过几具玻璃罩尸体，武海走到彭盖狱身边，帮着挪动一个面朝墙壁的柜子。柜子很沉，方海荣的意思是直接从背后把柜子劈开，但彭盖狱表示那样容易破坏到里面放置的东西。
武海问：“彭老师，你已经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啦！”
彭盖狱回道：“如果我没猜错，里面应该是一具没有头的尸块娃娃。”
“什么什么……什么叫尸块娃娃？”武海一愣，脸色煞白。
方海荣也问道：“彭老师，尸块娃娃是什么意思啊？”
彭盖狱说：“老周检验顾雨优的尸体的时候发现，那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而是由十块尸块拼接而成的。我想那些尸块就来自这座房间里的十具尸体。”
说到这里，想象力丰富却胆小的武海已经快要吐了，在把柜子完全转过来后，他立刻用手捂住眼睛，像看鬼片一样从指缝里看过去。
彭盖狱缓缓打开柜子，里面没有玻璃罩子，只有一具没有头的，拼接尸体。
方海荣问：“这是为什么？”
彭盖狱说：“凶手还没有完成他的杀人计划。这个头的主人，应该还活着，我们要抓紧了！”
方海荣连夜封锁了亨利未来大厦，大厦负责人听闻此事，穿着睡衣就过来了，表示不允许。
方海荣二话不说，将他带到213号店铺里，此时周金平还没把尸体运走，看见满屋子的尸体，负责人赶紧点头表示配合警方工作。不过他还是讨价还价，要求只封锁一二楼。
“要不然我没法跟我们老板交代啊，我们也是养家糊口的打工人，阿sir你说是不！”
“老板是谁？我去跟他说。”
“唉这……算了阿sir，您先封锁，我让老板自己去找你，有什么事你们直接对接，别来为难我这种小人物。”
方海荣表示只要他不干涉办案，就不会为难他。
封锁完毕，已经快半夜三点了，方海荣开车带彭盖狱和武海回去休息。这个时候重案组的人，除了周金平直接睡在法医部的休息室，其他人都已经回宾馆了，但见彭盖狱没回来，武海又没接电话，所以大家都紧张得睡不着。看见他们回来了，才放心地各自回房。
第二天早上七点，魏以铭就被电话吵醒了，他昨夜宿醉，导致头痛欲裂，硬撑着爬起来接电话，电话那头是警局的小女警，带着焦急地说：“魏队，我联系不上方队，只好打电话给你了。那个，有要客来访，说要见玻璃罩女孩案负责人。”
魏以铭心觉奇怪，他觉得方海荣作为队长，在破案其间不应该联系不上，不过他还是答应她自己很快就到。
此事重案组的其他人也陆续起床，破案其间，大家就不可能能睡一个好觉。
一起到了警局，打电话的小女警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了，看见魏以铭立刻小跑过去，说：“顾修恒来了。”
魏以铭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裴娅琪她们知道，便回道：“哦，他是来见方队长的吧，方队长昨天说了，约了他今天见面。”
小女警急道：“可是我怎么都联系不到方队长，他平时就算是夜里都会立刻接电话的，真的好奇怪。”
魏以铭看了一眼彭盖狱，问：“彭老师，你说这……”
彭盖狱神情严肃，说：“昨天小方他封锁大厦，恐怕得罪了什么人了。”
武海听罢，惊道：“方队不会出事了吧！这个案子的凶手可不是什么善茬！”
彭盖狱说：“出事倒不至于，他毕竟也是刑警队队长，而且凶手如果这个时候对他动手，无异于暴露行踪。你们放心，他应该没事。”
听彭盖狱这样说，几个人也就不做多想了。
走进警局的会客厅，只见里面有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都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印有Gucci商标的领带，一个梳着三七分的男人正在看手机，另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正看着报纸。
听见门被推开，小胡子男人放下报纸，站起身向门口走来，边走边笑道：“我一大早就来，是不是扰到你的好梦了？”
魏以铭走进来，也笑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等会儿还有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快点说罢。”
小胡子男点了点头，请魏以铭坐下，自己也坐下。
他自我介绍道：“我是顾修恒，是顾氏集团的实际掌门人，也是上海亨利未来大厦的控股人。我今天来就想说一句话，请你们停止对这起案子的调查。”
魏以铭听罢，竟觉得他说的每个字自己都猜到了，他回道：“不可能，我接手了这个案子，就一定会一查到底。”
顾修恒似乎也料到他会说这句话，招呼玩手机的男人过来。
顾修恒介绍道：“这位是顾修黎，灵酒吧的责任经理，我想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昨晚，魏长官在酒吧玩得还挺好吧！”
第149章 权豪威胁
魏以铭看了看顾修黎, 今天虽然换了一身打扮，但仔细看，确实能看出与昨天故意灌他酒的那个油腻经理是同一个人。
不过经验丰富的小魏怎么可能没能发现他当时刻意可疑的举动, 早就做好了应对当下这个情况的准备。
“玩得不错，多谢顾老板请客。”他对顾修黎友好地笑了笑。
顾修恒面无表情地说：“看照片也能看出魏长官玩得不错，只是这些照片如果被曝光出去, 你大概就要跟你的警服说再见了。”
魏以铭回道：“与其担心我, 不如担心一下亨利未来大厦的转卖问题。据我了解, 昨天发生了事件之后, 顾氏集团旗下企业的股票跌得有点厉害。原本亨利未来大厦就已经连续亏算十八个月了，这继续跌下去，只怕迟早要被卖给别人。”
顾家兄弟二人看了一眼, 顾修黎开口道：“那魏长官, 我们合作怎么样。”
“你要怎么跟我合作？”
“我们给你制造一个凶手出来，你将他逮捕，这个案子就再也不必调查下去。”
魏以铭听懂他的意思后，铁青着脸, 沉声道：“在警察局里说这种话，你们未免太嚣张了点。如果你们今天来就是跟我说这些的, 那么还请你们回去。案子我是一定要查的, 不管嫌疑人是谁, 我都会想办法将他抓捕归案！”
顾修恒点了点头, 说：“原本听说负责此案的是重案组, 我就知道不好处理。没想到你真的跟传说中的一样, 油盐不进。”
两个人不再多说什么, 起身就走。魏以铭看见顾修黎走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个皮箱子, 他觉得里面装的应该是贿赂金。
见二人走了, 裴娅琪等人也都进来，围着魏以铭问他情况，魏以铭不准备将此事说出，只是把彭盖狱拉到一边，小声地道：“彭老师，恕我无礼，我想问一下，方海荣队长可靠吗？”
彭盖狱问：“小魏，你为什么问这个？”
魏以铭把事情给彭盖狱大概说了一遍，然后说：“我看顾修黎手上拎着皮包，里面很有可能是对警察使用的贿赂金。今天方队长没有联系上，我想会不会是因为他被贿赂了，所以故意不过来，想躲避查案？”
彭盖狱叹了口气说：“方海荣是你爸爸的师弟，我带出来的第一批学生。不管怎么说，我作为他的老师，肯定不会怀疑他的为人。但是现在你是队长，你通过理性思考后得出的结果总有你的道理，如果你想将他列入嫌疑人行列，我不反对，但我不会去调查他。”
听彭盖狱这样说，魏以铭有些过意不去。他知道彭老师带出过很多学生，但从与他平时的聊天中可以听出，与他感情最深厚的就是这第一届学生了。彭老师不是神人，如果告诉他他的弟子有罪，他无论如何也受不了的！
想到这里，魏以铭笑道：“我也只是随便猜测而已，我当然相信方队长没有涉案了！”
但彭盖狱却严肃道：“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不要顾及我的感受。小魏，作为一名刑警，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不管嫌疑人与你是多么亲密的朋友，你都要理性对待。”
魏以铭点头表示知道，请彭老师放心。
大家来得都很早，便决定凑在一起开个会，先总结一下昨日大家查询到的线索。
魏以铭先说：“我们先来回顾一下案件。”
他取了一块新的白板来，在上面写下案发时间：4月7日上午九点半。
地点：上海亨利未来大厦一楼113号店铺前
尸体发现：开业典礼，玻璃罩内
死者身份：顾雨优
写到这里，彭盖狱说：“我没有来及跟你们说，现在死者增加到了十个人。”除了武海，其他人听了之后都很吃惊。
彭盖狱说：“小武，你给大家汇报一下昨晚的发现。”
武海应了一声，站起来说：“昨天晚上，彭老师和方队长在213号房间发现了十具被关在玻璃罩内的不完整尸体，和一个被放置在衣柜内的拼接尸体。所有尸体已经被周老师运走了，准备今天进行身份比对和尸检。”
大家听了愣了一会儿，裴娅琪说：“彭老师，你也该买个手机了，这么重要的是，还是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比较好。”
魏以铭则说：“小武，你跟着彭老师应该知道全部，你怎么也不给我们发报告？”
武海很委屈，支支吾吾地说他原本想发的，但是彭老师什么什么的……
彭盖狱帮着解释道：“是我没让他发，昨天太晚了，我想大家一定都累了，要是看见这样的消息，肯定觉都不睡要去查案。你们啊，虽然年轻，也要注意身体。”
武海连连点头，魏以铭听彭盖狱这样说，知道这是他的一片苦心，也就不计较了。
林萍萍带着些胆怯地问：“武……武海哥，什么叫拼接尸体？”
彭盖狱帮忙回道：“是由十块尸块用竹签做骨架拼起来的尸体。案发最初的顾雨优，也是拼接尸体。经老周检查，只有头部是属于顾雨优的，身体的其他部分都是属于不同主人的。”
这又是爆炸性的一点，就连小魏都有点缓不过来。
武海把拍摄的213号店铺的现场照片打印下来，贴在白板上，然后指着许朵玻璃罩的一张说：“这就是那十具尸体。”又指着一个立在衣柜里的无头尸说：“这就是那具拼接尸体。”
魏以铭让武海又打印了几张下来，分发给裴娅琪和林萍萍，林萍萍看了当即想吐，裴娅琪的表情也很不自然。
彭盖狱说：“小魏，先不要纠结这个。老周已经在尸检了。我们先谈其他的。”
魏以铭被他一提醒，清醒过来，说：“昨天我去灵酒吧，打听到如下信息。第一，顾雨优是在半年前才与顾洋相认的，在此之前她一直在灵酒吧打工，生活捉襟见肘；第二，顾雨优被发现死亡的前一天晚上，曾开车到商场负三楼停车场的豪洗车洗车店，与一个叫章贺的员工见面。偷拍的照片显示，章贺也许参与了杀人。”
“章贺？这个名字很耳熟。”武海说。
彭盖狱说：“昨天亨利未来大厦二楼的经理刘跃说过，113号店铺是三人合资共股的，除了顾雨优顾雨欣姐妹俩，第三个人就叫章贺。”
“是同一个人吗？”裴娅琪问。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想应该是。”彭盖狱说。
魏以铭说：“武海，等会儿散会后你带一个三人小队去抓捕章贺，记住不要使用暴力。”武海表示知道。
接下来裴娅琪汇报道：“我和萍萍调查的是顾雨优的人际关系，昨天暂时只去见了她的妈妈成妙。成妙是顾洋的小三，两人没有婚姻关系。虽然不是正当夫妻，但是顾洋有许多名下财产属于与成妙共同拥有的，所以成妙的生活非常富裕。另外顾雨优和顾雨欣都是她的孩子，她三个月前生了一个男孩，一个月后还有一个男孩要出生。”
“唉？”武海疑惑道，“妈妈生活富裕，但是女儿却贫穷到需要去酒吧陪酒打工？这有点不合理吧！”
裴娅琪点头说：“不合理之处还有，成妙对于顾雨优的死无动于衷，我跟她说了这件事后，她表示是顾雨优咎由自取，让我们不要再去烦她。态度极其冷漠，让我怀疑顾雨优是不是她亲生的。”
魏以铭说：“那小裴，成妙就还是由你去调查。不一定要直接寻问成妙本人，你可以从其他地方打听。”
裴娅琪回道：“这当然不需要你来说了，我已经联系到一个娱乐记者今天见面，应该能问出不少小道消息。”
武海这个时候举手说：“我还有事情要说。昨天抓不了两名嫌疑人。分别是亨利未来大厦一楼的经理池田，和二楼的经理刘跃。池田被抓的理由是出现在案发现场213号，因此我们怀疑他涉嫌犯案，刘跃被抓的理由是阻碍警方办案，袭警，威胁警察，我们怀疑他也涉案了。”
林萍萍问：“袭警？袭的哪个警？”
武海脸一红，说：“我。”
魏以铭打住他们继续交流下去的欲望，说：“时间紧迫，看你健健康康的，我们就不关心你当时的情况了。池田和刘跃我交给林萍萍负责调查，但武海，你抓捕完章贺后要尽快回来协助她，毕竟你是当事人。”
林萍萍说：“要不我跟武海哥交换一下任务，我去抓人，他来审讯。”
武海连忙拒绝说：“那可不行，这次的凶手可真是太凶恶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可不能冒险！”
魏以铭叹了口气说：“小武说的没错，哎，这么关键的时候，方队长去哪里了？”
彭盖狱呵呵笑道：“小魏，你把我忘了。我来审讯两个嫌疑人，让武海和林萍萍一起去抓捕章贺。”
“这样是最好的，只是周老师那边……”
“老周没打电话来找我，说明他能处理过来，不需要我去帮忙。”
任务安排结束，裴娅琪问：“小魏，那你干什么？”
魏以铭说：“我去试着把方队长找出来。”
第150章 不速之客
池田被带到审讯室的时候, 头发乱得像鸡窝，衣服也邋里邋遢地挂在身上，一点昨天那个精致的经理的样子都没有。
彭盖狱问：“昨晚在看守所里睡的如何？”
池田摇头说：“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你们给我们住那种环境，这是侵犯人权的事情！”
彭盖狱不客气地说：“杀人犯是要被剥夺一切权力的，这你不知道？”
“可我不是杀人犯！”池田梗着脖子喊道, “我昨天就说了, 我是被威胁的！”
“那真相是什么？”
“真相是……”池田话到嘴边, 又吞了回去, 把一颗大脑袋摇得更厉害了，“我不能说，我跟我老娘相依为命, 我不要她死！”
“你现在在警局, 你怕什么？”
“警局里也有他们的耳朵！”
彭盖狱觉得这样问话毫无意义，他换了种问法，说：“我现在不要你说真相，我只了解一点事情。”
“能说的我就告诉你。”
“二楼213号店铺, 是什么人开的？”
“也是顾雨优的，她是个动漫狂热者, 所以三个月前开了这家动漫店。”
“顾雨优经常去店里吗？”
“不经常去, 是她妹妹顾雨欣和另一个小伙子负责搭理。”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
彭盖狱拿出章贺的照片问：“是不是他？”
池田看了一眼, 点点头惊讶地说：“就是他！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再问你, 是谁让你进213号房间的？”
“刘跃！”
“二楼的经理？”
“是的！他把我关进来, 要我帮忙一起处理玻璃罩, 我其实不知道113号里面有那些东西。我看到之后也吓了一跳, 要去报警, 但是刘跃他把我老娘躺病床的照片给我看, 并威胁我要我老娘死在医院，所以我……”
听到这里，彭盖狱有点明白了，他确定了一下：“威胁你母亲的是刘跃？”
“是的！”
“是昨天晚上的事？”
“是的！”
彭盖狱知道，这个池田八成被忽悠了，也许刘跃只是想要一个替罪羊而已。
他让警局的小警员打电话去医院询问池田母亲的状况，医院方面表示，池田母亲吴女士，脑出血情况已经控制住，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彭盖狱把电话给池田，让池田亲耳听到这个真相。池田当即激动起来，一个劲地骂自己是个傻逼。
彭盖狱问：“你就没想过去验证一下刘跃说的话？”
池田说：“他当时那个语气，好像根本就不容置疑。而且我知道他一直跟顾总他们玩得很好，跟顾雨优也有来往，所以就以为是真的了。”
“他跟顾家来往紧密，这一点你有什么证据吗？”
池田点点头说：“有证据。就是昨天，113号开业典的时候，我们层楼经理那个时间点要开会，刘跃就不在场。商场总经理就让我去找他，我就看见他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就是在看那个玻璃罩子。我想上去问他在干什么，就听见他大喊了一声‘里面是个死人啦！’，连喊了两声，下面就乱成一锅粥。我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追上刘跃问个明白，但是他撒腿就跑。”
“他往哪里跑的？”
“楼梯，往楼下去，我追到负一层，找不到他的身影，就回去了。”
按照池田这个说法，“第一个发现顾雨优已死的人”这个谜团算是解开了。
彭盖狱说：“这只能说他跟案子有关系，不能说明他与顾雨优来往紧密。”
“他收了顾雨优的钱，这个算不算？”
“什么时候的事？”
“案发前一天，下午的时候。顾雨欣从阿莲咖啡厅出来后，我看见他跟刘跃两个人在商场外面，那个广场那边聊天，还看见顾雨欣给了他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我觉得里面是钱！”
彭盖狱皱着眉，思考了一下他说的话，问：“你说的到底是顾雨优还是顾雨欣？”
“唉？顾……我想想，我好像想不起来了。她们姐妹俩风格太像了，我每次都分不清。”
说到这里，彭盖狱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取来魏以铭从灵酒吧拿回来的照片，也就是齐轩跟踪顾雨优偷拍的照片。
照片里，只有顾雨优的背影，彭盖狱把照片给池田看，问他：“这个是顾雨优还是顾雨欣？”
“是顾雨优。”池田不假思索地说。
“你是通过什么判断的？你刚刚不是说经常分不清她们二人吗？”
“因为昨天我看见的顾雨欣穿的不是这个衣服。”
这个判断标准很不可靠，彭盖狱知道，照片里的人极有可能是顾雨欣，她只是假装成顾雨优来到停车场与章贺见面。
但是齐轩作为顾雨优的暗恋者，应该不会认错人。
那么有一种可能，顾雨优确实去了负三层豪洗车店，而在那里等着她的不只是章贺，还有顾雨欣。
章贺手上拿着滴血的刀，很有可能意味着他刚杀了人。
那个被杀的人，难道就是顾雨优？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章贺找到，但彭盖狱也知道，急不是办法，事情这么严重，章贺很有可能已经逃跑了，只希望武和萍萍两个人能机灵一点了。
这个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银色头发，年纪比彭盖狱看起来还要大一些的警察，对彭盖狱笑了笑。
彭盖狱认得这个人，只是这是一个他极其不愿意再看见的人。
“老彭，好久不见，大概有五年了吧。”来人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冷冷看着对面的池田。
彭盖狱说：“不好意思，我还在案件审讯中，有什么话等我空闲了再说。”
来人笑道：“老彭，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变，还是这么敬职敬责。不是我说你，要是你学的圆滑一点，现在应该也是高官了吧！”
彭盖狱忍无可忍，问：“佟副局长，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有事要找你谈谈。”说着，这个佟副局对池田说，“刚刚医院来消息，你妈妈十分钟前已经去世了，就在你瞎说话的那段时间里。”
看着瞪着双眼，濒临崩溃的池田，佟副局微微一笑，站起身，对彭盖狱说：“我看你的审讯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我们出去喝一杯？”
池田在审讯桌的那一边突然大声骂道：“你他妈骗我！你跟我保证过我妈不会有事的！姓彭的，你不得好死！”
几个警卫冲进来，把池田带了下去，佟副局还叮嘱他们，想法子不要再让池田这个肥猪乱说话了。
彭盖狱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看了一眼佟副局，说：“方海荣也是你们带走的吧！”
“哦，我们出去说，审讯室里的椅子我坐得太不舒服了。也亏你能坐那么久，哈哈哈。”
佟副局说着往外面走，彭盖狱想了想也跟着出去了。
这个人叫佟永春，是彭盖狱警校时期的同学，两个人曾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但后来因为理念不同，所以分道扬镳。距离上一次见面，他已经有五年没见过他了，没想到现如今他已经是副局长了。
在休息室里，小女警为他们端来了点心和茶。佟永春很悠闲地吃吃喝喝，并招呼彭盖狱也吃一点。
“听说你们没吃早饭就忙着破案了，重案组的活还真不是人干的。你尝尝这个，上海特色生煎包，我让他们买的新出炉的。这个茶也是好茶，云南普洱，你尝尝。”
彭盖狱说：“佟副局，如果你只是想吃这些，我想你不必专门赶到警局来。我们重案组，所有人都在忙，连睡觉都是掐着秒算着分，吃饭都是在路上随便吃点点心，我们周法医，一日三餐加上睡觉都是在停尸房里。你觉得我会有心情在这里享用食物？”
佟永春沉默了一下，笑了笑，说：“你说的周法医，是周金平吧！他的手下是不是有个叫佟安启的实习小法医？”
彭盖狱回想了一下，说：“我听过这个名字。”
“哈哈哈，你肯定听过。他是我大孙子，因为喜欢尸体，所以学了法医，我就把他放到周金平手下了，法医界除了应春明，就属他厉害了。可是应春明那个老头子说什么都不肯带我孙子，哎，老古董一个，假正经！”
彭盖狱没有想到佟安启是他的孙子，听周金平说，那是个还不错的男孩子，工作认真负责，也不怕吃苦。
“小佟在你们那边还算听话吧！你让老周多带带他，我后面准备把他调回上海。”
“如果他有天赋，又认真努力，老周一定会好好培养的。我们不是那种因为他的出生就排挤他的人。”
佟永春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彭，你现在恨我，但我不恨你，五年前的事情如果没有你帮忙，我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五年前我没有想帮你。”
“呵呵，我随你怎么说，”佟副局长喝了口茶，把一张支票放在他的面前，“老彭，你是个好人，这一次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再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