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唯本以为自己会不自在,可是见到了兰姨她才明白什么叫血脉相连,那种生疏感很快淡去,母女两个低声说着话。
沈砚和苏卓在外面站着,沈砚再一次认识到了苏唯弟弟的惹事能力,看到他眼睛滴溜溜的转,沈砚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将他搂过来。
苏卓诧异:“姐夫?怎么了?”
沈砚警告:“你再惹事让你姐姐担心,我就不客气了。”
苏卓皱眉:“我说了我没有惹事。”
他真不觉得自己在惹事。
一开始他扮女人, 还不是想搞点钱接他娘过好日子?
逃荒走了大半年,树皮草根都吃过,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其中的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而姐姐和爹又都不见了,生死不明,他只能靠自己。
谁知道,跟了几个月的肥羊,好不容易看他们长大长肥了,结果还被沈砚连汤带锅端走了,苏卓当时留下来,就是气不过,想报复这帮摘走他果实的混蛋,谁知道这混蛋居然成了自己的姐夫。
苏卓看在苏唯的面子上没计较。
后来,他只是想从张捕快那弄点银子,张捕快助纣为虐,他死了,苏卓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谁让小庄又赶上了?
“姐夫,你说当时那种情况,我不那么做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苏卓质问。
沈砚觉得还真没有。
至于骗韩宇,苏卓也没刻意骗他,是他自己见色起意想当然,而且苏卓很快就告诉他自己是男的了。
再后来,他想来寒古城找他娘,还被商队给卖了,一桩桩一件件事,都不是苏卓惹事,而是事赶事赶到了一起。
苏卓摊摊手,无辜的问:“你说我有什么错?”
沈砚认真想了想,他被苏卓说服了。
“还有今天这事,是我想来庄家干活吗?我还不是为了我娘?”
他又说:“那个庄延,他把我扔尼姑庵了,幸亏我是个男的,我要是个姑娘,你想想我什么结局?”
庄延就是又当又立。
后来也是他自己去南桥村找的苏卓。
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他们想什么。
沈砚沉默了一会儿,赞同了苏卓的观点。
“你想怎么做?”
“我若现在带我娘走了,庄家肯定会怀疑,说不定还会找你和姐姐的麻烦,我想先去庄老大军队躲一段时间。”
庄延总不能一直找他吧。
再说了,他又没承诺庄延什么,他搞得像个被辜负的负心汉是干什么?
沈砚说:“你如果去了庄老大军队,帮我打听一个人。”
“谁?”
“沈安。”
苏卓眯着眼看他:“你哥?”
沈砚家的事,苏卓早就摸清楚了。
他姐姐的性子他知道,也不是什么正经好人,当初要不是姐夫一家收留,怕是早就死了。
这一点苏卓是感谢沈砚的。
所以沈砚的这点小忙,他还是愿意帮的。
苏卓点头:“放心吧姐夫 。”
苏唯和兰姨这边,苏唯提议要兰姨和她一起走,就说他们有钱了,想接母亲弟弟回去住,庄夫人还能不放人?
可兰姨却摇摇头,一来她觉得自己一个丈母娘住在女婿家里不好,而且自己有手有脚的能行动,就想挣点钱留给孩子们。
实在是之前穷怕了,如今有个管吃管住又能挣钱的地方不容易。
二来,当初她丈夫走之前两个人就约定好在这见面,她要在这等着丈夫。
苏唯拗不过她,只说改天再来看她。
走之前,苏唯看了眼苏卓,苏卓站直了。
“姐姐你放心,我绝对不惹事。”
离开庄家,两个人出去转悠,之前韩宇介绍了一个人,让沈砚买牛找他。
于是他们两人一起去找牛贩子,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苏唯再次女扮男装。
牛贩子叫杨正,听说是韩宇介绍的,就带着他们看了好几个牛,杨正建议:“还是买小牛划算,你们那草多,小牛很快就能长大,价格要比成年的牛便宜不少。”
沈砚却拒绝了,他没空等着小牛长大,这次回家,他和苏唯就得坐牛车。
杨正于是带他们看成年的牛,牛都是蛮族买来的,都很肥壮,沈砚挑选了一头性格温顺的黑牛,又花了钱直接买了车,如此一来,他也是有车的人了。
苏唯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因为有了一辆牛车而高兴激动。
回到住处,沈砚就拿着草料喂牛去了,苏唯去洗漱了一番,出来后,她环视一周,忍不住问沈砚:“秦煜哪去了?”
苏唯感觉好久没见这个人了。
沈砚随口说:“出去了吧。”
至于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他也一点都不想知道秦煜去哪里了。
直到第二天,秦煜才回来,他眼底乌青,脸色也不好,像是一晚上没睡,非常狼狈。
“秦煜?”苏唯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秦煜没回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苏唯又问了他一句,他才说没事,然后就回了屋子。
苏唯对沈砚使了个眼色,然后她蹲到沈砚身边小声问:“怎么回事?怎么感觉秦煜最近怪怪的?”
沈砚说;“他一直都是个怪人。”
苏唯无奈的看着他,于是沈砚又说:“那我去问问。”
他起身,进了秦煜屋子,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问了,不告诉我。"
苏唯:“……”
不是,沈砚为什么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就他和秦煜的关系,秦煜能告诉他,才是见了鬼了。
秦煜睡到中午才出来,饭都没吃就走了,铁头二姨问苏唯要不要上街转转,苏唯怕有危险,于是铁头二姨给了她一条头巾,将脑袋和脸都遮了,寒古城风沙大,好多妇人都戴着头巾, 她们这样打扮倒是不显眼了。
两个人买了些东西,刚准备回去,就听见对面有人喊杀人了
铁头二姨都习惯了,拉着苏唯躲在窗户边看热闹。
对面的绸缎庄子乱成了一团,一个男人捂着流血的腹部跌跌撞撞的走出来,结果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寒古城的百姓们,显然也见过大世面的人,不惧这种场面,也不害怕,都围在一起看热闹,还对着死人指指点点,而苏唯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闪而过……
苏唯揉了揉眼睛,想仔细再看,秦大夫却已经不见了人影。
没多久守城的护卫就来了,将对面绸缎庄围了起来。
铁头二姨说:“咱们这地方经常这样,都是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她也是看苏唯和沈砚都是老实孩子,才对他们热情了些。
苏唯问:“那死了人会怎么办?”
“官府可能会查,不过要看死的这个人什么身份,若是外地来的,就没什么结果了,如果是本地的人,再有权有势,那官府肯定要查的仔细点。”
铁头二姨拍拍身上的土:“咱们去看看死的什么人。”
苏唯:“……”
两个人一起出去,铁头二姨战斗力强悍,苏唯跟着很快就挤了进去,看见地上躺着的是个中年男人,死相不太好看。
铁头二姨说:“这么年轻,死的真可惜。”
“这死的是什么人啊?”铁头二姨问旁边的人。
“是绸缎庄的掌柜。”有人这么问:“你不知道吗?”
铁头二姨翻了个白眼:“你看老婆子是能穿的起绸缎的人吗?”
那肯定不是……
那人被怼了也不生气,而是给铁头二姨讲起了绸缎庄掌柜的事。
“这老小子别看长的人模狗样的,其实玩的花着呢 ,来绸缎庄买东西的女客不少和他有关系。”
这种八卦就很让人想听下去了。
于是在铁头二姨的鼓励下,这人一股脑将绸缎庄掌柜的风流韵事说了。
也不知道真假,反正铁头二姨是听的很开心,回去的路上还给她讲解:“咱们寒古城啊,可和关内不一样……”
“我家老头子就是被人家给砍死了,他走路走的好好的……”铁头二姨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该怪谁。”
苏唯说:“我看如今寒古城还挺安定的。”
刚刚才死了人,居然说安定,铁头二姨也是佩服苏唯的脑子,可能她爹娘生她的时候,力气全用在脸上了 。
“这几年还好点,庄家来了嘛,庄大人虽然不是个好官,也没有以前那些坏。”
铁头二姨说:“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脑袋别在裤腰上,哪个守备想的都是多捞点钱,就是捞完了也没命花。”
苏唯小声问:“这里怎么捞钱?”
铁头二姨神秘的说:“这你就不懂了,路子多的是,比如你们刚买的牛,在关内要十几两银子呢,但是在寒古城,你们没用十两就买了吧?”
苏唯点头。
铁头二姨又说:“还有铁……”她四处看了看没人,压低声音的说:“每次打完仗,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苏唯不知道,但是她很配合的问二姨多少?
铁头二姨说:“战场很大,军队哪里管的过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偷偷捡点兵器什么的回来,让铁头放在炉子里一融……”
苏唯:“……”
她算是知道家里的炉子和刀具是哪里来的铁了。
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还真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一个炉子就好几两银子呢,村里人种地,一年到头辛苦也存不了二两。
难怪那么多人会铤而走险。
“那朝廷不管?会不会有危险?”
“当然有了,小心点就是了,银子哪里有那么好赚的。”
铁头二姨感慨着,两个人回到了家。
沈砚也听说街上死人了,正要去找他们。
进了屋,苏唯就把今天看到的一切都说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我感觉我看到了秦大夫。”
沈砚看了一眼秦煜的房门。
他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
现在沈砚也大概猜出来,秦煜来寒古城是来找秦大夫的。
可秦大夫来寒古城做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附近?
他和案子有关系吗?
绸缎庄掌柜也算是有点头脸的人,但是不多,所以官府追查了几天就放弃了,于是绸缎庄门口的血迹被清洗干净,绸缎庄也换了个掌柜重新开始做生意。
寒古城的人就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根本就不在乎死一两个人。
该买衣服买衣服,该逛街逛街,丝毫不介意这里死过人。
庄老大也从外面回来了。
因为苏卓的名字有点难记,庄夫人转头就忘了,想了半天说:”小早已经来了,你若是没意见就让他给你当车夫。”
“行。”
庄老大痛快答应下来。
这点小事他不想扫母亲的兴。
倒是庄延好奇的问:“小早是谁?“
庄夫人说:“兰姨儿子。”
“呃……”庄延很快失去了兴趣。
他快速扒拉了饭就走了。
庄夫人皱眉:“这孩子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那个小贼。”庄三哥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简直笑的不行,对那个庄延口中的小贼感兴趣的不行。
“一天没个正形。”庄夫人没好气的说。
吃过饭,她就带着苏卓见了庄老大,庄老大对他不满意,不喜欢这种娃娃脸油头粉面的家伙,一上战场就是软蛋,也就只能给他当个车夫了。
庄延和石五爷满世界找人,却不知道苏卓早跟着庄老大的车出了城。
而秦煜终于回来了。
他比上次看到的时候精神还不好。
苏唯告诉他看到秦大夫了,他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回屋倒头就睡了。
然而,苏唯和沈砚都没想到会出那么大的事。
这天,苏唯打算去看看兰姨,若是兰姨还不愿意走,她和沈砚就先回去了。
可兰姨还没见到,就见街上的官兵匆匆跑过。
“怎么了这是?”
“是啊,怎么这么多兵?要打仗了?”
众人议论纷纷,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有人刺杀守城军被抓了。”
“什么?“
“是真的,快去看看。”
苏唯和沈砚停下了脚步,好奇的转头去看。
没多久果然看见守城军拖着一个人出来了。
此人鼻青脸肿浑身是血,话都说不出来,胳膊好像断了,被人拎死狗一样拎着走。
苏唯和沈砚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秦大夫!
两个人都愣住了,完全不明白秦大夫为什么要刺杀守城军?
然而不等他们想明白,苏唯就看见秦煜朝着秦大夫跑过去,苏唯赶紧推了推沈砚:“是秦煜。”
沈砚朝着秦煜那边走,在秦煜冲上去的前一刻拉住了他。
“放……”
秦煜话音未落,沈砚捂着他的嘴,将他生生的拖了回来。
他被沈砚拖死狗一样拖到了一个没人的巷子里。
“沈老二,我去你大爷……”秦煜难得失态,对着沈砚破口大骂。
苏唯过来的时候,沈砚正靠着墙,面对着气急败坏的秦煜,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秦煜,别不识好歹。”
秦煜根本不领情。
就在他要冲出去的时候,苏唯拦住了他。
“秦煜,别冲动,你现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值得。”
秦煜当然也知道。
可是看到秦大夫被打成那样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恨恨的踹了几脚墙壁。
低声骂了几句,精神才稳定一点,这才对苏唯道歉:“对不起苏唯,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苏唯说没关系。
沈砚冷哼一声。
他们出来的时候,守城军已经走远了,吃瓜群众们都在议论为什么刚刚那个人要杀守城军统领?
百姓中也有能人,有个人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守城军统领有个长的非常好看的夫人,都说红颜祸水,肯定是因为她招惹来的。”
另一人笑道:“谁不知道方大人早些年受了伤,连孩子都要不了,何况是睡女人了?”
“哎?这不就对上了,方大人不行了,于是那女人就找上了别人呗……”
“这和那人刺杀方大人有什么关系?”
有人忍不住问。
“这还不是关系?刚刚那个男人一定是想和那女人双宿双飞,所以才想杀了方大人。”
“哈哈哈,原来如此。”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看看方夫人多好看了。”
“你是没赶上好时候,想当年,只要有本事的人,就能睡方夫人……”
众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于是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听着众人的议论,苏唯也沉默了,她看了秦煜一眼,似乎也觉得人群说的有道理。
可是仔细一想,好像又不对。
秦大夫干什么要千里迢迢来这追一个女人?还为了一个女人杀人?
这根本不合逻辑,如果秦大夫是个恋爱脑愣头青,爱一个人就爱的死去活来就算了,可秦大夫不是,他是老海王了,女人比衣服还多,怎会为了一个女人杀人?
苏唯和沈砚想不通,可秦煜知道。
他这几天偷偷的查探,终于有一次看到了那个女人,和他长的非常非常像。
秦大夫恨她,恨她害死了他儿子,所以他要杀了她报复。
可惜他的手段不怎么高明。
很快就被抓了……
为什么就那么不小心?
如果是他……
秦煜沉了沉眼眸。
也不知道如果是他会怎么做?
难道还能弑母不成?
秦煜脸色越来越难看,苏唯和沈砚对视一眼,苏唯说:“咱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想办法救秦大夫。”
方大人没死,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秦煜暂时也没想到好主意,只能跟着苏唯他们回到了铁头二姨家。
铁头二姨也是刚看完热闹回来,还在和周围邻居议论秦大夫,和街上的人说的差不多,他们都认为是方夫人惹出来的祸事。
于是苏唯问秦煜:“你认识方夫人吗?”
秦煜没说话
沈砚盯着他,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方夫人不会是你娘吧?"
苏唯一愣,也去看秦煜。
秦煜咬着牙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沈砚摇摇头,只觉得一阵阵头疼。
就连苏唯也觉得此事难办,不过何尝不是一种转机……
“如果真是你娘,或许和她说说能帮帮秦大夫?”
苏唯试探的说。
虽然会让秦煜觉得丢人没尊严,可是和秦大夫的命相比呢?
孰轻孰重?
有时候人活着就不是那么很如意的。
他们都是小老百姓,遇到这种事也只能干着急。
沈砚也觉得这是目前为止唯一能救秦大夫的方法了。
秦煜思索了半晌,最终点点头。
虽然他也不想见那个女人,他也很恨他,可是秦大夫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必须要救他。
秦煜决定了,苏唯让沈砚陪着他出去调查方夫人,她则是在家里和铁头二姨一边摘豆角一边聊天。
“二姨,您知道这个方大人吗?”
铁头二姨是本地人,对寒古城大小官员都知道一点,听到方大人,她却非常不喜:“哼,年轻时候这人就是个悍匪强盗,朝廷追捕了好多年,后来边界大乱蛮族进攻那一年,他又带着人杀了一些蛮族,最后朝廷论功行赏,就给他诏安了,这些年这人也收敛了一些,靠着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成了守城军,以前欺男霸女事情没少干,后来遭了报应,那地方受了伤,孩子都不能生了,只有一个女儿,他对这个女儿十分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铁头二姨对方大人一家没有一点好感。
苏唯皱眉:“方大人有个女儿?”
“是,叫方明珠,还明珠,狗屎还差不多。”
苏唯又听二姨说了些寒古城的事,而秦煜和沈砚还在方家周围等机会。
方家的宅子很大,门口有守卫,根本进不去,秦大夫刺杀方大人也是酒楼做的,可惜方大人谨慎,身边有不少守卫,没成功。
两个人蹲了一天,别说和方夫人说话,就是连见一面都没能成,秦煜想去衙门看看秦大夫,可衙门却说秦大夫被守城军带走了。
两个人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事情很不顺利,秦煜连饭都没吃。
沈砚嘴上说着厌恶秦煜,第二天还是陪他一起出去了,结果没见到方大人和方夫人,而是看见有人翻墙从里面出来了。
那人落在地上,半天才龇牙咧嘴的爬起来。
秦煜和沈砚对视一眼跟上了这个人,这人上了街,没走几步就和几个摊贩吵了架。
其中有一个摊贩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直接掀翻了人家的摊子,转身就跑。
小贩无奈,只能默默的收拾起散落的货物,偏这人还不罢休,又折返回来,将小贩的菜踩了个稀巴烂,对这小贩做了个自以为可爱的鬼脸跑了。
小贩气的浑身发抖,最后也只能忍了。
秦煜和沈砚对视一眼,朝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跟着上去。
铁头二姨觉得她做饭好吃,苏唯便给她送了一碗。
二姨笑眯眯的夸赞:“你这么好看又贤惠的姑娘,谁娶了谁有福。”
二姨是个严肃的人,能这么说已经算是最高评价了。
苏唯非常高兴。
二姨问苏唯:“沈砚和秦煜,你喜欢哪一个?”
苏唯:“……”
“二姨,我和沈砚一个被窝。”
二姨惊讶的看着他们。
苏唯笑道:“我们是夫妻。”
二姨喃喃道:“也是……也是……是我老糊涂了。”
二姨和他们不住一个院并不知道,闻言尴尬的笑了一声,她又和苏唯打听秦煜,应该是看上秦煜想给他介绍姑娘,二姨还说她有个外甥女就挺不错,长的好看又贤惠……
苏唯无语,急忙给推了。
她觉得秦煜现在不会有心情说这个。
到了饭点,沈砚和秦煜总算是回来了。
秦煜看起来没那么阴沉了,还问苏唯:“做了什么好吃的?”
苏唯觉得他有点怪,回道:“臊子面。”
“我爱吃面。”
秦煜吃了三碗才放下碗筷,之后他又出去了,说是出去消消食。
苏唯好奇的问沈砚:“秦煜怎么了?”
沈砚说:“没事。”
苏唯眯了眯眼,走过去盯着沈砚,将沈砚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沈砚,你看着我的眼睛说,秦煜怎么了?”
沈砚抿了抿唇,将秦煜的交代他不许把那件事说出去的嘱咐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原原本本的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苏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你们说的那个是不是方大人的女儿?”
“你知道?”
“我听二姨说的,方大人有个女儿。”
苏唯皱眉,沈砚说,秦煜没做什么,就是在方明珠摔倒的时候扶起了她,还用自己的手帕为方明珠擦干净了手上的污渍,贴心的嘱咐她不要乱跑外面坏人很多……
这听起来好像确实没什么。
可是苏唯知道秦煜的为人。
他不是个安分正经的好人,所以他做的好事也不可能是什么安分正经的好事。
沈砚说:“他可能是为了救人。”
苏唯:“你为什么要替他说话?”
沈砚:“我没……”
“你有。”
苏唯看的沈砚心虚,能为什么?他只是不希望秦煜那个贱人缠着苏唯,别以为他看不出来,秦煜贼心未死。
这几天这么收敛也是因为秦大夫的事让他无心捣乱。
秦煜的脑回路很奇怪,他喜欢苏唯,但是没有那么喜欢,他也不想拆散沈砚和苏唯,好像只是想加入他们。
沈砚完全不能接受他们秦家的理论,比如秦大夫,他从不觉得自己偷腥害死发妻有错,他只是想给每个凄苦女人一个温暖的怀抱。
而秦煜……
就算他现在是个可怜虫,沈砚还是会觉得他就是个贱人。
在苏唯咄咄逼人的盘问中,沈砚虚伪的说:“我也是担心秦煜。”
“担心我?”秦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沈砚和苏唯同时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苏唯干巴巴的问。
“我不是说了出去消消食,走一圈就回来了。”
秦煜看着他们:“你们刚刚是在说我吗?”
“哈……没……没有。”
秦煜没在追问。
接下来几天,他都在齐家找机会,终于,方夫人出门了。
沈砚也是第一次见秦煜的母亲,小时候可能见过,但是沈砚不记得了。
秦煜的母亲确实好看,三十几岁的年纪,保养的像二十几岁,通身富贵打扮,美丽且有风情,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两个人跟着方夫人的马车到了一家首饰店,很快方夫人取了首饰出来,就在沈砚和秦煜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搭话的时候,她去了一家戏园子。
沈秦两人也跟了上去,他们看到方夫人上了二楼,想跟上去,却被方夫人带来的人拦住了。
秦煜从脖子上扯下一条项链递给那人:“交给方夫人。”
那人本来不搭理他们,可是秦煜和方夫人长的很像,这人狐疑的接过项链,走进了雅间。
很快他出来了。
“夫人让你进去。”
沈砚正要跟着,那人拦住了他,指了指秦煜:“他一个人去。”
沈砚皱眉,却还是留在了楼下。
沈砚不爱看戏,以前镇上来了戏班子,村里好多人都会去,沈砚也跟着哥哥去,不过他的目的是吃小贩做的棉花糖糖葫芦,至于戏曲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如今也是。
楼下人满堂喝彩,而楼上人却是脸色苍白相顾无言。
方夫人盯着秦煜,不用问什么,只看他那张脸就知道这是谁了。
她舒了口气,在秦煜嘲讽的目光中,喃喃的叫了声:“小煜。”
秦煜看着她。
原本他以为他是恨这个女人的,她抛弃了他,还害死了他父亲。
可是真的见到了,秦煜又没了那种想一刀捅死她的冲动。
他只是看着她,静静的看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煜。”方夫人却走过来,仔细的端详着秦煜,眼眶发红:“你……你都长这么大了。”
秦煜忽然就想笑。
他嘲讽的开口:“毕竟都过去了十几年,我长大不是很正常吗?”
方夫人丝毫不在意他话里的冷意,而是红着眼眶说:“正常……是我……是我说错话了。”
秦煜心口有点堵。
他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他对母亲的印象不深,大多数来自别人的灌输。
村里人说她水性杨花,嫌贫爱富,秦大夫对她恨之入骨自然也没有好话。
于是,在秦煜心里,好像母亲就是个漂亮的,心思恶毒的坏女人。
嫌贫爱富,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抛弃了他和他父亲。
可这样一个恶毒的坏女人,为什么要看到他哭……
他宁愿她骂他一顿,让他滚……
“小煜,你怎么来了?”方夫人问。
“你不希望我来吗?”秦煜依旧阴阳怪气的问。
方夫人摇头:“不是,我只是有点意外。”
秦煜不想和她陷入这种母子相聚的感人戏码中。
他说:“我爷爷被守城军抓了。”
方夫人一愣。
“秦枫?”
“是。”
方夫人激动的站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她害死父亲,怕被秦大夫报复?
秦煜想不通,如果害死父亲的是方夫人,那么秦大夫为什么不杀方夫人而是杀方奎。
为什么?
“他……他来寒古城了?”
“对。”秦煜说:“他去刺杀方奎,被抓了。”
方夫人几乎没站稳。
秦煜眯了眯眼睛,他快速的从和母亲相认的复杂情感中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