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你个大头鬼!
猫气得骂小孩:“那也不行!你是小孩子,还是女孩子!你知道河水有多凉吗?你现在进去泡一会儿,晚上就要腿抽筋感冒难受,等你受了寒,长大了就更痛苦了!!”
这个年代,医疗体系约等于无,猫怎么敢让月宝下水里去玩。
更别说水里可能还有各种寄生虫和蚂蟥,随便一个沾上了,月宝这破破烂烂营养不良最近才刚补回来一点的身体肯定都会大病一场的。
到时候孩子病了疼了,它就算急得乱跳,又能找谁哭去!
月宝听完了猫猫的絮絮叨叨。
越听,嘴巴就抿得越紧,小脸上的神色也越认真甚至是严肃。
等猫猫说完了,月宝也已经忘记了自己来找大姐姐最初的目的是要分享昨晚看到漂亮萤火虫,转而满心都是让大姐姐赶快上来。
“阿宝乖,我才刚来没多久,篓子里才摸了这么点螺蛳,都不够家里人塞牙缝的呢,我再多摸点就上来了。”
苏大丫笑着拒绝了妹妹让她赶紧上岸的催促。
月宝见她这样,心里有点发慌,干脆抱着猫猫蹲在河岸不远的边边上,像个小复读机一样磕磕绊绊的重复起猫猫刚才的那些话。
水里有很多看不见的虫子会钻到身体里。
水太凉了会腿抽筋,会感冒,会肚子疼。
以后长大了还会很痛很痛。
月宝劝得很认真,苏大丫也全都听了进去。
但她站在沁凉的闪烁着点点日光的粼粼河水之中,抬眼看向岸边小大人似的妹妹,眼睛轻轻地弯着笑了起来。
“谢谢阿宝妹妹。”
她笑着说:“但是我不抓够螺蛳回去的话,我阿娘会生气的,阿爹和弟弟们也会少一道菜填肚子,我会挨骂甚至挨打。”
也还年幼的女孩,此时却语气寻常地笑道:“你说的那些,都是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我不做的话,等会就会挨打挨骂了。”
相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生的后果,苏大丫更不能承担的,是阿娘的斥骂和落在身上的棍棒。
月宝的脸皱成了一团。
“不对!”
她大声反驳:“才不是这样的!”
可接下来又该说什么呢?
月宝有点想不到了。
她有点茫然无措地站在河岸边,抱着猫猫,怔怔地看着河水里又继续把瘦小的身体沉进河水里,一点点仔细寻摸螺蛳的苏大丫。
不该是这样子的。
猫猫说了,水里有很多看不见的虫子,有吸血的蚂蟥,有水蛇,还会让女孩子肚子疼,可能会疼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可比起挨打……这些好像又都变得可以忍受了吗?
“猫猫,为什么呢?”月宝轻轻地问:“为什么大姐姐总在做事,为什么二哥他们也永远有干不完的活?为什么大伯娘和二伯娘总是很生气地骂人?为什么……”
月宝的心里有好多好多的为什么。
可她问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猫猫,我可以许愿,让大家都吃饱饭吗?”她最后问。
-----------------------
作者有话说:晚安[猫爪]
它睁圆了瞳孔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个满眼认真的小孩。
一瞬间的恍惚, 让它有点回忆不起来最初时那个抱着小书包蹲在幼儿园门口茫然掉眼泪的小小残魂了。
“我……不知道。”它抬起一只爪爪,轻轻搭在了月宝屈膝蹲着的膝盖上,“不过你可以试一试, 试一试……万一呢。”
原身的十世善人,锦鲤命,作者前期的偏爱, 还有月宝自己积攒了那么多个小世界的满身功德……
试一试, 或许真的能成呢。
听到猫猫的回答, 月宝伸手抱起它,然后看了眼还泡在河水里认真摸螺蛳的苏大丫,转身就带着猫猫往家里跑。
“阿娘!”月宝跑到林子里,找到正握着砍刀砍树剔柴,提前准备山里过冬的柴火的苏南。
然后将自己刚才问猫猫的话,又问了一遍妈妈。
“阿娘,可以吗?”月宝仰着白净的小脸满含期待地问。
苏南手里的柴刀都停了下来。
她放下刀,随意擦了擦因为长时间握紧振刀用力而磨出血泡的手,坐到树下, 将女儿搂到自己怀里来,仔细打量后, 才轻声问:“阿宝, 这是你自己想到的吗?”
月宝点点头,挤在阿娘怀里,把刚才猫猫不让自己下水, 大姐姐却必须在水里摸螺蛳不能上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娘, 是因为大家都吃不饱饭饭吗?”她歪头,眼神清正又懵懂,“要是吃得饱饭, 大姐姐就能保护自己了,二哥大伯他们也不用去山里挖地开荒,还有大伯母她们也不会每天骂人掉眼泪了,对吗?”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月宝根本听不懂猫猫讲的什么剧情,更不知道天灾人祸是些什么东西。
但这几个月她亲眼看到了缺衣少食的山里生活,看到了每一个人都像是搬家的小蚂蚁一样忙忙碌碌似乎永远不能停下来,从每个人包括阿娘身上都感受到了那种被什么东西追着赶着的急迫。
就好像,一旦停下来,他们就会活不下去了。
月宝描述不出那种感觉,但她身处其中,每一天都在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用自己尚且懵懂的脑袋去思考。
“……”苏南竟在女儿的目光中一时无言。
她张了张嘴,许久才从喉咙里发出些许艰涩的声音:“阿宝,你告诉娘,你是只想让你大姐姐他们吃饱饭,还是、还是想让全天下人吃饱饭?”
她要知道,她的阿宝,是因一人一时起了恻隐之心,还是……
“全天下人是很多人吗?”月宝歪歪头,张开小手努力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脆声问:“阿娘,是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人吗?大家都会吃不饱饭吗?”
苏南垂在身侧的手指无声攥紧,她极轻地点头,声音也好似一出口就会被林间的蝉鸣给轻易掩盖,“对,有很多很多的人,就像……这山林里的树和小草一样多。”
月宝的小脸又不自觉皱成了一团。
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问出满是孩子气的疑惑:“为什么呢?阿娘,为什么那么多的大家,都吃不饱饭呢?”
她想到自己,每顿只吃少少的一小碗饭就能把肚肚塞得圆滚滚了,每次吃完了都会被阿娘或者奶奶叮嘱不能跑跳,因为吃多了会不消化,会肚子疼。
难道像山林里的树和小草那么多的人,都吃不到少少的一小碗饭吗?
面对女儿的疑问,苏南却给不出回答。
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即使现在说了,小家伙也弄不明白。
她还太小,所以不知道天灾有多可怕,也不知道兵祸有多无道,不知道百姓头顶还有一个拼命吸血压榨他们的朝廷,不知道青天之下还有一片压得人直不起腰的另一片天。
即使告诉她了,也只是在孩子清澈的眼睛上蒙一层灰蒙蒙的阴翳,除了让这双眼睛变得暗淡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不要许愿。”苏南握住女儿仍旧细瘦的小手,认真地说:“阿宝乖,不要许什么让天下人吃饱饭的宏愿,哪怕你真的是神仙转世,也要先学会保护自己。”
“阿娘,为什么你说的和猫猫说的不一样?”月宝茫然地仰头,树叶间隙里洒落的细碎光斑也洒进了她清澈的瞳仁里,“猫猫说,我可以试一试。”
029蹲在一旁,迎着苏南看过来的凌厉目光,也学着月宝的动作,困惑地歪歪头。
对呀,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呢?
月宝这具身体,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主角不就是改写剧情和命运的吗?只要主角想,作者都会让她顺心如意的。
猫也不懂苏南为什么不让月宝试。
而苏南,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的意识到,无论是宛如精怪一样神秘的猫,还是被所谓命运偏爱的女儿,其实骨子里都还只是个天真纯粹的孩子。
女儿是孩子。
猫,似乎也未曾长大。
“阿宝,你得到的已经很多很多了。”苏南伸手捧住女儿软嫩的小脸,轻声对她说:“不要贪心,贪心会轻易毁了你。”
“喵!!”029生气地反驳。
月宝才不是什么贪心的小孩,她只是……
迎着苏南平静的目光,它剩下的辩驳逐渐变得气弱,最后不甘心地闭嘴,眼睛却还不服输地瞪着坏女人。
月宝才不是贪心!
怎么可以这么说月宝!
“你知道天下有多大吗?”
面对阿娘的询问,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只在村子里和山里走过一趟的月宝懵懵地摇头。
“你看,你还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的许愿又能有什么用呢?”
苏南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和女儿沟通,“阿宝,你每次兜里有零食的时候,你哥哥们是不是都会争抢着找你讨要?”
月宝毫不犹豫地点头,又乖乖说:“二哥不会抢,三哥和五哥会,但是他们有吃的也会分给我呀。”
苏南知道,这是女儿“醒来”后,才有的转变,从前可不是这样。
她笑了笑,继续引导:“阿宝手里还只是几颗花生,几个野果子,就会惹得他们争抢,如果阿宝手里是一碗鸡肉,是糖果呢?会不会抢得更厉害了?”
月宝想了想,点头。
会的,因为每次家里吃肉肉的时候,三个哥哥都在吞口水,五哥眼睛里都快冒绿光了,不过阿娘经常会分给他们吃一些,所以他们不会冲进家里抢。
“他们是同你有几分血缘的亲哥哥,亲人尚且会抢你手里的食物,那换做不认识的陌生人呢?”
这个问题月宝也能给妈妈答案,“会被一下子就抢走的!”
在幼儿里的时候,就有小朋友会抢吃的和玩具,抢不过还会打架和大声地哭。
“对,你手里的吃的一旦被人发现,就会马上被人抢走。”
苏南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一字一句道:“阿宝如果被人发现,你有能让全天下人都吃饱饭的能力,他们不会感激你,不会喜欢你,只会像蚂蟥闻到血味一样一窝蜂地冲上来,把你打倒后毫不犹豫地抢走你的一切。”
“我的阿宝还这么小,全天下那么多的人,阿娘即使长出三头六臂,也没办法把阿宝好好的保护起来。”
月宝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软软地趴进妈妈怀里,乖乖承诺:“那我不许愿了,阿娘,我把愿望藏起来,就不会被坏人们发现了。”
月宝没听懂的地方,029却全然明白了。
正因为明白,它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之前自己的自以为是有多可怕。
它以为月宝是主角,是命运和作者的宠儿,又有着满身功德,所以做什么都会心想事成。
可它却忘了,连作者都会反复无常,对原本一字一句精心设定的主角生出前后截然不同的心思,更何况是全天下数万万人?
人心难测,它一句简单的试试,险些就让月宝再次步上了原主苏小草的后尘。
甚至,结局可能比苏小草更为残忍。
或许月宝许愿,那个庞大的愿望真的会实现。
但实现的基础,一定是让全天下人一同啃食和分割她的血肉与福缘。
小儿持金,人皆魔鬼。
利益之下,连神都会被人推倒分食,更何况月宝现在只是作者笔下的“主角”。
苏南说得没错,是它太贪心了。
贪心的以为小呆瓜能够依靠那么多的福运buff,去对抗和考验住数万万的人心和人性。
这不是有信心,这是自以为是,是被主角光环冲昏了头。
月宝还小,所以想到一出是一出,可它不小了,它是引导系统,可它险些将自己的宿主引上一条残忍的绝路。
029有错就认,挤进母女俩中间,把自己毛茸茸蔫耷耷的猫猫头在小朋友的下巴处蹭蹭,耳朵也蔫蔫地耷拉着,很是认真沉闷地跟小朋友说了对不起。
还做了很长很长的自我反省以及检讨。
月宝脑袋瓜都听懵了。
她抱住猫猫,低头吧唧一下亲在它的猫猫头上,眼睛灿灿如暖阳:“猫猫,是我对不起呀~我脑袋笨笨,但有阿娘在哟,我们都听阿娘的话!”
她并没有心愿未达成的阴霾,只是知道了,原来真的不可以随便许愿。
虽然还是不太懂为什么,但她决定以后每一次想要许愿的时候,都提前告诉阿娘。
妈妈说许,宝宝才许。
妈妈不让许,那就不打扰作者姐姐啦。
月宝知道自己不是特别聪明的小朋友,所以要听妈妈的话,因为她有一个最最聪明最最厉害的妈妈!
嗯,还有一只最最可爱的猫猫。
“猫猫,我们不当幸运的小鱼主角啦~”月宝举着它,在林子里快乐地转了个圈圈,跟它说:“我们当妈妈的宝宝,当森林里的大树和小草,好不好?”
-----------------------
作者有话说:我发现了,在我这里,小朋友都救不了世,崽崽们都得乖乖当被爱的崽崽,救世主我自有人选哈哈哈哈哈哈[猫爪]
月宝坐在小屋的门前, 徐徐的晚风自林间树梢穿行而过,天有点阴沉沉的,树叶摇晃的弧度也似乎有些大。
“好像要下雨了。”
大伯母张春华仰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 眼里爆发出惊喜的光亮,甚至忍不住用鼻尖贪婪地嗅闻着已经带上半分湿润的空气。
月宝也跟着她的动作一起仰头。
下一秒,一滴豆大的雨点啪地打在了她的脸颊上。
原本还有点呆的小姑娘愣了一秒, 立马回神, 扭头脆声朝着屋里喊:“奶奶, 阿娘!山里下雨啦!!”
下雨了!
是一场他们盼了将近半年的大雨。
雨水如瓢泼般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又汇聚成细流顺着些许简陋的屋顶滴滴答答地砸进屋里。
然后砸进下方早就放好的木盆和木桶当中。
屋外噼啪的雨声,屋内滴答的水声,还有林间被风雨吹打得不断摇晃的树林窸窣声,在这个夜晚全都交织成了一曲潮湿又满是希望的睡眠曲。
月宝挤在阿娘怀里,睡得很香。
但在密集的雨声中,她又做梦了。
月宝看到了那个只出现过一次的“苏小草”。
她似乎也在和自己一起长大和变化,自己长了肉肉,她也变得可爱了许多。
月宝歪歪头, 和苏小草复杂又冷淡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如果你许愿的话,这场雨会来得更早。”苏小草直白地告知。
或者说, 是一种嘲讽和谴责?
换了个大人来的话, 一下子就能听懂她话里的讥讽和引导了。
偏偏站在她面前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小朋友,哪怕有时候挺聪明的, 这会儿“做梦”, 却有点懵懵懂懂。
因此,听了她这番话,月宝只是乖乖地告诉她:“姐姐, 阿娘说,小孩子,不可以随便许愿的。”
苏小草沉默一瞬,垂眸遮掩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语气里却仍是带出了一些:“什么都听她的,到底你是主角还是她是主角?”
月宝眨巴眨巴眼,没第一时间回答这话。
哪怕过了这么久,月宝也还是不太能融入“主角”这个身份。
因为她感觉当不当主角,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真的当主角许愿的时候,妈妈还会制止。
所以……
想了想,她才凑近了一点点,眼睛亮亮地好奇询问:“姐姐,难道主角就可以不听阿娘的话了吗?不会惹阿娘生气吗?不会被竹板打手心吗?不会被罚和猫猫一起蹲墙角里反省错误吗?”
苏小草:“……”
她愣是被小孩子这天真的想法给问得失了神。
清醒过来后,她紧抿着唇,有点生气又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面前的小孩:“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她?你就不能自己独立思考吗?你、你就没有什么更大的更想实现的愿望吗?”
说完,看到小孩那懵懵的目光,她又继续引导:“比如想要很多很多的钱?想要出去和更多的人交朋友?想要拯救这个世界或者直接毁了它!你甚至可以让所有讨厌你的人都倒霉,让所有喜欢你的人都得到好处……”
她说了很多。
月宝的耳朵都有点听不过来。
脑袋就更记不住那么多了。
于是等她说完了,定睛一看,又对上一双满是懵懂的好像转满了蚊香圈圈的大眼睛。
苏小草:“……”
任务者?就这??
确定她不是个听不懂话的小傻子吗??
正在她满心腹诽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小家伙软巴巴又有点迟疑的声音:
“可是,姐姐……”
“你给我的任务,不是要挣很多很多的钱,也不是交朋友,不是拯救和毁灭世界,更不是让大家倒霉还有得到好处……”
苏小草陡然怔住。
月宝静静地看着她,眼睛清亮有神,还带着一点点的懵懂。
她语气困惑地轻轻问:“姐姐,你不是说,不想当造福别人的工具人吗?”
月宝每个世界,都会很用心记下自己的任务的。
所以虽然来了这个世界那么久,久到终于下了第一场雨,久到她好像都快要忘记在幼儿园和家里的生活了,月宝也没有忘记过自己身上的任务。
猫猫说,任务是改写剧情,做一个真正的主角,而不是造福别人的工具。
可现在这个苏小草姐姐又让她挣钱交朋友,拯救世界毁灭世界,还有……
月宝有点搞不懂了,她皱巴着小脸,很是认真地问:“姐姐,难道你想要更换任务吗?”
她小声提醒:“换掉之前那个任务的话,我要先跟猫猫说了才可以的喔,我们不可以私下更换的。”
猫猫说过啦,这是规则,是要往上面打报告申请才可以的。
月宝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操作,所以她难得的有点点苦恼。
苏小草:“……”
她回过神,有点慌乱地反驳:“才、才不是要换任务!!”
月宝疑惑地看着她,很有耐心地问:“那姐姐是要我干什么呢?”
一副很好脾气也很乖巧好欺负的样子。
可苏小草却像是受惊一般往后退了好几步。
月宝更困惑了。
这个姐姐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小朋友挠挠头,也没有往前逼近对方,而是站在原地,好奇地追问:“姐姐,你到底想要什么呀?”
苏小草攥紧手指,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你死心吧,我不会更换任务内容的!!”
“喔~”月宝乖乖地点头应下,眼眸清澈干净地望着她,“那我可以天天都听阿娘的话了吗?”
苏小草:“……你爱听不听,关我什么事?!”
“那、我可以继续跟大姐姐和二哥他们玩吗?”小朋友还在乖巧地征询她的意见。
苏小草咬牙:“你爱玩不玩!反正到时候被他们反手出卖利用了,我、我就算你任务失败!!”
“那姐姐你还会继续保佑我吗?”小朋友的眼睛亮晶晶装满了期待。
苏小草有点炸毛了,色厉内荏地瞪她,凶巴巴反驳:“你不要胡说!你已经用了我的身体和我的幸运了,我怎么可能继续保护你?我、我又不是什么天道命运!”
被凶了,月宝一点都不生气,抿着乖乖软软的笑,被这个凶巴巴的苏小草慌乱地扔出了梦境。
“阿娘,我做了一个梦~”刚睡醒,小朋友顶着鸡窝窝头爬起来就找阿娘告状。
苏南笑着捧住她的小脸揉揉捏捏,“那我们阿宝做的是美梦还是噩梦呀?梦里都有些什么?”
“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小姐姐~”月宝脸颊被揉得本就没睡醒的软绵绵嗓音更加含含糊糊了。
苏南的动作却顿了顿,笑意收敛了些许,转瞬又恢复了刚才的温柔,低头碰了碰女儿的额头,温声道:“那阿宝都跟那个姐姐说了什么?”
一边问,也不耽误她一边给歪歪倒倒的小朋友穿衣服和梳头发。
等把衣服穿好,鞋袜穿好,头发也梳好后,小朋友嘴巴里的梦境内容也叽里呱啦两三下讲完了。
苏南亲了亲女儿软嫩的小脸,颇有些爱不释手的亲昵模样。
“好,阿娘都记下了,快带着小猫一起去洗脸然后吃早饭吧。”
苏南将女儿抱出屋才放下来。
月宝带着猫猫一起跑去洗脸。
苏南看着女儿欢快如林间雏鸟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阿宝的任务吗?
看来,自己要养的,不止是一个阿宝啊。
一场连绵的夜雨将整片山林都冲洗了一遍,入目就是满满的新绿,那些叶片被洗过后又好似终于吸饱了水分,不止变得更绿,还更加饱满柔韧。
月宝吃过早饭,因为雨水让山里变得泥泞,而且昨晚雨势很大,可能山里有些地方会变得更危险,所以苏家人今天全都闲在家里没有贸然往外跑。
一阵风吹过,树叶上挂着的细密水珠边随风又坠成了一片细雨。
月宝原本坐在门槛上观察来来回回忙忙碌碌的小蚂蚁,结果阿娘将她叫进了做饭的小屋里。
月宝和猫猫都好奇地看着坐在灶膛跟前的阿娘。
苏南招手,让小家伙走得更近些。
靠近了,才低声问她:“阿宝,你想不想识字?”
是念字读书吗?
月宝没有什么抗拒的,在阿娘温和的目光中点头。
下一秒,就见阿娘眉眼舒展地笑了起来。
苏南弯腰从炉灰里扒拉出几个被烧透的黑漆漆木炭来。
挑了个有棱有角的捏在了手里,然后在小朋友好奇的目光中,转身在小屋的黄泥巴墙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嘶……”029仰头看着墙上端正清秀,甚至隐约能窥见锋芒的字,喵喵叫着问小朋友:“你真的只在梦里跟苏小草说了那些吗?”
“对呀~”月宝回忆了一下,反问猫猫:“怎么啦?阿娘写了什么呀?”
本来就是幼儿园还没毕业的小文盲,这会儿见到墙上的古代字体,就更两眼一抹黑了。
她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愣是看不懂阿娘写的这些鬼画符。
猫:“……这是给你启蒙用的《三字经》。”
它怀疑昨晚一场梦境过后,苏小草、不,准确来说,是和原主苏小草共用一个灵魂的作者苏小草,在剧情里给月宝的身世添砖加瓦了!
不然,原本设定只是被用粮食买来的童养媳苏南,怎么突然就会识字,还能用一块黑炭写得这么好了?
这不科学!
除非作者苏小草又暗戳戳往剧情里塞设定了。
猫有点暴躁。
昨晚的梦境它没有进去,不知道月宝和苏小草到底聊了什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又刺激得苏小草往剧情里添添改改!
果然,拿着笔杆子的作者,就是最不可控的存在!
现在好了,原剧情的可参考性估计又崩塌了大半。
偏偏她到最后还能强行把剧情全都圆起来!!
-----------------------
作者有话说:写崩了?没关系,看我努力往回圆圆圆!
伏笔埋太多了?没关系,看我努力填坑填填填!
人设偏了?没关系,看我……
[猫爪]
在一本书已经完结的情况下, 苏小草再想对其删删改改是很难的事情。
毕竟大体框架骨骼和内容血肉都已经填充完整,再次进行修改的话,就等于将填充进去的血肉重新挖出来, 仔细雕琢后再一点点塞回去。
就这,还得考虑新塞进去的那团血肉会不会因为失去基本逻辑而崩盘不干。
相比起来,修改剧情, 远比写完剧情更麻烦也更费心劳神。
所以, 苏小草到底在梦里跟月宝说了些什么??
猫不懂, 猫只觉得作者应该少介入主角的生活。
月宝开始识字了。
这个消息,在苏万福看到月宝拿着根木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的时候,迅速传遍了整个苏家。
“女娃娃学什么写字?”赵招娣一边在家里摔摔打打,一边嘴里嫉妒得嘀咕着:“就算要读书习字,也该是我们家千禄最合适!”
“你少说两句!”苏大江拧眉道:“阿宝能和普通女娃娃一样吗?”
他可不会因为日子过得平静,就忘了阿宝是神仙转世的事情。
或者说,正因为在山里的日子过得平静,才更证明阿宝的特殊。
否则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连小孩往林子里甚至更远的地方钻, 都从来没有出过意外,概率甚至比在村里被大鹅和狗追的还要低, 这怎么可能!这里可是村里人祖祖辈辈都不敢走进来的深山老林!
然而他的这些话对赵招娣而言, 已经不管用了。
赵招娣阴沉着脸,声音也因为情绪激动而大了许多:“什么狗屁的神仙转世!要真是什么天上下凡的神仙,谁还和我们一样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山里吃苦?人家早就去城里享福去了!我就最见不得这种装神弄鬼的人, 她要真是神仙转世, 那怎么不给我们送点粮食肉,银子金子啥的?还要我们天天供着哄着,我呸!!”
不等苏大江说话, 她又将话题转移了回去,咬牙切齿地抱怨道:“不就是个死丫头,真要读书,我的千禄就是最该读书识字的,千禄年纪刚刚好,脑袋又聪明,孝顺懂事还是个男娃娃,他要是能读书,以后世道好了,出去考个秀才举人啥的,那你老苏家不也跟着沾光吗?女娃娃就算读再多书又有什么用?你娘就是偏心!好好的自家孩子不疼,偏要去疼那没人要没爹养的东西!!”
争吵中的夫妻两并不知晓,只隔了一堵黄泥巴墙的屋外,几个小小的身影正安安静静地站着,听着里面字字句句尖酸刻薄的话,一个个面面相觑后,又都齐齐看向了最小的那一个。
苏千禄的脸皮涨得通红,他张嘴想要替自己的阿娘和爹辩驳道歉,可一对上阿宝妹妹那双清凌凌的干净眼眸,嗓子眼就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