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在旁边听着,回想几秒,确认自己没听说过小便。
她关心,“二毛,小便是谁?你又胡乱给人起外号了?”
“不是啊!”二毛冤枉。
“妈妈你认识的,我生日还邀请他了呢,就是大坨啊!史大坨太难听了,大家就叫他小便,他爸的外号叫大便,小便的弟弟叫屎蛋子,他们三人还互相叫呢。”
取外号还是家族制的吗?
温宁真是无力吐槽。
她唠叨二毛不能给人乱取名字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鹏城,贾淑芬住院挂水三天,终于出院了。
医生最后给她的判断是她大概率吃错药。
她尿里和血里有降压药的主要成分,正常人吃降压药吃多了会导致低血压,器官供血不足,心脏出问题以及肾脏损伤。
贾淑芬自个从来没吃过药,她想一圈,怀疑元宝。
这瘪犊子肯定记恨她骂人,所以偷摸给她下药呢!
至于贱妹,贾淑芬从来没想过,她才两岁能懂啥啊。
贾淑芬出院就气汹汹的去工地,她要质问元宝,亲手毒害自己的奶奶,是什么恶毒心思!
半路碰见上次送她去医院的男人,对方吃惊。
“婶子,你出院了?哎,早知道我就让你帮忙带点药回来,我媳妇的降压药又吃完了,她就是个药罐子。”
贾淑芬步伐一顿,“小张,我家贱妹和元宝平时是你媳妇儿带着吧?辛苦你媳妇儿了。”
“这有啥辛苦的。”男人挠头,笑笑。
“贱妹乖,跟在屁股后头帮忙,至于元宝,他整天搁屋里躺着,啥事都让贱妹进去干,哎,婶子,你也可以说说辉哥,儿子得培养的胆子大点啊。”
贾淑芬心思重重的走回去。
元宝不出门,难道偷药的是……贱妹?
“……快点去做饭,我饿了要吃饭!贱丫头,赶紧把饭给我端过来!再慢我打断你另一条好腿!”
贾淑芬刚走到门前,里面就传出元宝生气的怒吼声。
贾淑芬回神,从门缝里望过去。
只见元宝坐在床上,贱妹起身给他端饭,背着元宝直接往里吐一泡口水。
她小脸面无表情,眼神甚至有些阴鸷。
贱妹瘸着腿把饭送到床边,看着元宝大快朵颐,边吃边咕哝。
“咋黏糊糊的,难吃!”
贾淑芬:“……”
有熟人和贾淑芬打招呼,惊醒里面的人。
很快,贱妹就跑出来,抱着贾淑芬的小腿,仰头。
“奶,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贾淑芬心情怪复杂的。
她低头看着贱妹,问,“贱妹,你喜欢奶吗?”
贱妹眼睛晶亮,重重点头。
“喜欢喜欢!奶,我很喜欢你,你留下来吧!”
她就是听见奶和爸爸谈话,说过不了几天就要走,才给奶下药,想让奶留下,谁知道下多了,奶不舒服,还非要在医院做检查,治好了才回来。
应该慢慢下的。
贱妹心里想着,脸上表情却不变。
贾淑芬却觉得心拔凉拔凉的,喜欢还给她下药,这娃是啥心思啊,想把她尸体留在这吗?
身为奶奶,她觉得自己该教导贱妹,于是,贾淑芬拉她到无人的地方,开口就很直白。
“贱妹,奶知道你把降压药给我吃的事了。”
贱妹浑身一震,她太小了还不太会控制表情,隔两三秒才故作诧异。
“奶,你说什么,我不懂。”
贾淑芬哪能看不明白,她叹气。
“贱妹,元宝对你不好,你恶心他,奶也看见了,但是奶对你好吧,你想我留下,怎么还给我下药呢。”
贱妹没想到奶知道这么多事,她垂着头,不说话。
孩子处境可怜,贾淑芬也不想一直斥责她。
她摸摸贱妹脑袋,“你还小,人生还很长,知错能改就行,贱妹,以后千万不能这样做了,知不知道?”
贱妹抿着唇,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贾淑芬。
“我知道了,奶,那你还留下吗?”
贾淑芬摇头,“奶还有自己的事,下次再来看你们。”
贱妹小手紧攥成拳,心中想法万千,最后觉得奶离开也挺好,奶已经知道她的秘密了,对她也没有以前那么好。
只是不可避免的,贱妹对远在麓城的大伯母一家产生嫉恨。
要是他们都死了,奶肯定就能踏实留下来。
隔天,贾淑芬收拾好包袱去坐火车。
在此期间,她没有吃贱妹给她的任何食物。
去医院躺三天并不好受,她实在是怕了。
贾淑芬还试图告诉严辉贱妹的事。
严辉听个开头,以为她老生常谈,要让他对贱妹好点,就很不耐烦。
“妈,你都不给我带娃,娃就跟你没关系啊,元宝和贱妹的事,你别管。”
贾淑芬心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坠着,沉得要命。
她面无表情,“严辉,你现在还当我是你妈吗?”
“是啊。”严辉语气不甚在意。
“你生了我,这是谁都无法反驳的事,但元宝和贱妹是我跟金兰生的,我俩管就行,你别插手啊。”
贱妹就该过得惨兮兮,谁让温宁不同意帮他带娃。
严辉拿出一把钱,塞到贾淑芬手里。
“我最近开工资了,给你一千,妈,你拿着去大哥家享福吧。”
他态度轻蔑,贾淑芬气得直接把钱砸他头上,“混蛋!”
她想破口大骂,但周围还有许多人瞧着,贾淑芬到底没骂出来,气汹汹的走了。
她彻底明白,这个儿子白养了。
索性她也没指望任何一个孩子养老,她贾淑芬做事无愧于心,不过……
贾淑芬神色恍惚,她确实对不起她那个被恶婆婆送人的小闺女。
以前条件不好,有心无力,她现在有钱了,刚子也是公安局副局长,她想找找小闺女。
认不认是一回事,找到了,知道她平安健康,贾淑芬的心也能安稳下来。
火车呜呜往前行驶,将贾淑芬的愤怒留在鹏城,抵达麓城的贾淑芬,浑身又充满希望。
她回到海塘巷的家,干劲十足的把全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再把衣服啊,被套啊全都洗了,得空还跟隔壁烈士之母孙三花一起去后面瞧婆媳大战。
贾淑芬回来的第二天,温宁五人就到了。
二毛窜得快,一进屋就大惊小怪的叫嚷。
“哇!这是谁家的老太太把家里收拾得这么干净啊?
这屋,亮堂得都不用点灯,这地,滚三圈都没有灰尘,这桌子,苍蝇来了都得劈个大叉!”
贾淑芬哈哈大笑,搂着二毛。
“二毛啊,奶想死你了。”
二毛搞怪,“是元宝不够你打吗?奶,你是想死怎么打我了吗?我的屁股……”
贾淑芬捂住他嘴巴,“哎你别张嘴,尽破坏气氛。”
等小玉扑进来,贾淑芬立马把二毛甩到一边,搂着小玉香个没完。
二毛抱着双手,哼哼两声,“我就知道奶重孙女轻孙子,大毛,你别伤心。”
大毛白他一眼,“我都这么大了,当然不会伤心,爸爸,我要去少年宫,下午有英语课。”
严刚放下包就送大儿子去学英语,孩子太积极,父母也够累的。
至于二毛,他才不学习,他搂着自己的小斜跨包去送礼物。
“冬瓜,黄瓜,这是我从京市故宫边上捡的石头,故宫旁边的呢,别的地方都捡不到,来,送给你们,
冬瓜,你的这个比较圆溜溜,黄瓜的瘦长瘦长的,这是我专门给你俩捡的。”
冬瓜和黄瓜捧着石头,对视一眼,冬瓜开口。
“二毛哥,人家送特产都是吃的,你咋送石头啊。”
二毛一脸不赞同,“你们怎么不能体会我的良苦用心呢,吃的吃进去就得拉出来,一会就没了,
石头多好啊,石头永远不会坏,代表我们的友谊海枯石烂都不会坏!这是我的真心!”
……其实他们还是想吃进去又拉出来。
冬瓜和黄瓜接受二毛礼物的时候,小玉正宝贝的从自己小包里摸出一个装着白色液体的袋子,递给贾淑芬。
“奶,给你。”
贾淑芬吃惊,“这是什么?你专门给奶带的?哎呀,乖孙女,你咋这么好啊,奶马上就喝。”
她拆开就喝,咽到一半,表情复杂得要命,老脸褶子全都皱起来。
“妈!”这时,温宁急匆匆从屋里出来。
“小玉非要带豆汁给你尝味道,那个不太好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贾淑芬艰难的咽下去,“你再说晚点,我能被你闺女毒死。”
温宁:“……刚想起来。”
贾淑芬举起手里的袋子,皱着眉头形容。
“这个滋味就像是三伏天邋遢老头的胳肢窝味,臭里透着酸,酸里透着馊,馊里又透着臭,真绝了,你们是去旅游,不是去流浪吧?”
温宁无言以对。
小玉扒着奶奶的膝盖,嘿嘿笑,“奶,我都想着你。”
……这种事还是别想着我了。
贾淑芬假装要喂小玉,小玉捂着嘴巴哒哒直跑。
祖孙俩在院子里追着玩,突然,门口有人轻咳两声。
贾淑芬直起身望去,发现是右边的邻居顾凤英,就是家里养一条大狗扰民的老太太。
小玉举起小手挥挥,热情的喊人,“壮壮奶奶,你好哇。”
顾凤英顿了顿,板着小脸,问,“你们家严公安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不在,”贾淑芬往门口看,“他送大毛去少年宫,应该快回来了。”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严刚推着自行车进来,顾凤英一见他,就有些急切。
“严公安,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严刚讶异,“进来说吧,能帮我会帮。”
不能帮的,他是死也不会松口。
很快,两人面对面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不远处,贾淑芬和小玉蹲在地上,假装拔草,耳朵都竖起来,听这边的对话。
顾凤英没卖关子,她直接请求。
“上次你不是用壮壮帮忙破案吗?严公安,你能不能和单位联系一下,收养壮壮,有专业的人训练,壮壮会很听话,不会闯祸。”
严刚皱眉,“壮壮被你养得很好,你因为什么不养了?”
他上次摸壮壮,发现她身体扎实,牙齿整洁干净,毛发光滑不打结,这都说明主人是用心养的。
顾凤英苦笑,“家里有点事,我顾不上她。”
她不是爱把家里事讲给别人听的老太太。
严刚想了想,委婉拒绝,“警犬一般是从小就经过专门训练,对品种也有要求,成年狗很难被选上。”
顾凤英失望。
这时,小玉跑过来,瞪着双亮晶晶的眼睛。
“爸爸,我们养壮壮吧,壮壮好乖,我好喜欢呀。”
严刚不敢轻易松口,“这件事不是你我两人能决定的,得开家庭会议,再且,还要顾奶奶愿意。”
开家庭会议就开嘛,小玉扭头看顾凤英,“壮壮奶奶,你同意吗?”
顾凤英犹豫两秒,“给你们家养,太近了,我怕我忍不住要回去,给公安局就充公了,我想要也要不回来。”
……是这个道理哈。
顾凤英离开后,严刚问贾淑芬,“妈,顾阿姨家出什么事了?”
“不晓得啊。”贾淑芬很着急,“我出去打听打听,你等我消息。”
她拔腿就走,小玉也迈着小短腿,蹭蹭跟上。
一大一小背影都透着一股相似的风风火火,愣是把严刚看沉默了。
他回屋,看见温宁正整理衣服,不由地问。
“小玉学妈,学得十足十的像,宁宁,你要不要和妈说说,让她少说脏话少凑热闹少骂人。”
温宁手上动作没停,口头拒绝。
“我不说,我怕破坏我们亲密的婆媳关系,你去说,说完骂你一顿你还是她亲儿子。”
严刚无语凝噎,“你说反了吧。”
贾淑芬女士和他生气,是真生气,连他的饭都不给做,洗衣服还专门把他衣服挑出来。
但是和温宁生气……不对,她就没和温宁生过气。
温宁失笑,“你行了,别操心,妈讲理,不随便骂人,她也一直控制自己不在小玉面前说脏话,
至于凑热闹,我觉得不是坏事,小玉从小见识得多,长大后遇见烂事渣人才应付得来。”
她想让小玉健康平安的长大,享受最好的一切,但生活总有波折,世上总有渣滓,小玉多听听多看看,挺好的。
再退一步,她学会骂人,温宁也觉得不错,做人没点锋芒,滥好人,就会跟上辈子的她一样。
严刚却还很天真,“有我们在,小玉能遇见什么烂事渣人?以后她结婚被欺负,我就带大毛二毛打上门去。”
温宁想了想,“她要是能学到妈的三分之一,以后在婆家,她能一打三。”
严刚:“……”去婆家打江山咋地?
晚上严刚负责做菜。
吃饭时,贾淑芬牵着小玉,心满意足的回来了,一看就是吃瓜吃饱的模样。
第186章 让不让人睡了
“我听说,顾凤英她有个老相好,两人每天半夜私会,壮壮汪汪叫,所以她想把壮壮送走。”
屋里,贾淑芬凑在温宁和严刚身旁,悄咪咪传八卦。
温宁看严刚一眼,皱眉,摇头。
“刚哥说顾阿姨对壮壮挺好,还考虑把壮壮给我们养,她会因为舍不得而要回去,事情应该不是这样。”
“我也这么觉得。”贾淑芬嫌弃道。
“那群人传个八卦都传不明白,还得是我,可惜我事多,没空。”
严刚看一眼守在桌边,自言自语巴拉巴拉的小玉。
“妈,你听这些,也让小玉听?”
贾淑芬立马白他一眼,“那怎么可能?小玉啥也不晓得,她就晓得明天要下雨,我答应给她准备雨衣雨鞋让她踩水坑,所以她高兴得很。”
两岁的小玉喜欢踩水坑,同样两岁的贱妹却有害人的心思。
贾淑芬神思恍惚,这是教育的问题还是基因的问题?
她一个六十岁的老婆子懂不起太多道理,她觉得就是打得不够,可是她让严辉打贱妹,严辉又逼逼赖赖的说些难听话,真气人啊。
想着这些,贾淑芬心思沉重,她凝着脸去洗手,端碗吃饭。
温宁拉住严刚,冲贾淑芬的方向努努嘴。
“你瞧见了吗?妈情绪一下就低落了,她在鹏城遇着事了。”
严刚思索,“我给严辉打电话问问?”
“算了吧。”温宁对严辉不抱希望。
“他肯定摆脱责任,坚决不承认妈遇事和他有关系,我来想办法。”
温宁让二毛出马。
二毛贱兮兮的,能愉悦心情。
晚饭后,二毛又要出去‘训’自己的一群小弟,温宁叫住他。
“二毛,你奶心情不好,你去哄哄。”
二毛立马捧着自己的脸,瞪着大眼睛。
“妈妈,我都不知道我这么能了,竟然能哄好奶!”
温宁失笑,“快去,哄好给你半只烤鸭,你可以带去给你好朋友们吃。”
他们从京市带回来五只烤鸭,打算送礼,二毛盯很久了。
果然,一听这交换条件二毛就啪啪拍胸脯,昂着下巴。
“交给我吧,妈妈,我不是为了半只烤鸭,我就是想让奶开心!”
二毛立马去找在洗碗的贾淑芬,积极道。
“奶,我来帮你洗碗吧。”
贾淑芬偏头,“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皮猴子竟然想洗碗,你是不是犯啥错了?”
“没有啊!”二毛撅着屁股挤开奶奶的腿。
“就是我想玩水了,我可不是小玉那种两岁小孩,只知道踩水坑,我八岁了,我想玩水就来帮你洗碗。”
还有理有据的。
贾淑芬笑一声,“行,那你洗。”
她扭头去擦台面,收拾。
祖孙俩很快从厨房出去,二毛坠在贾淑芬屁股后。
奶扫地他就拿扫把。
奶喝水他就拿杯子。
最离谱的是,贾淑芬要上厕所,他赶紧去屋里找一条花花的裤衩子,呲着白牙。
“奶,我听你跟妈聊天说你漏尿,给你,你的大花裤衩子。”
贾淑芬横眉一竖,扬起手,四处找棍子。
这动作太熟悉,二毛下意识闪躲,他围着桌子绕圈,扬声辩解。
“奶,奶,我哄你你咋还要打我,你漏尿的事我又没出去跟外人说,咱祖孙俩多亲近,有啥不能说的啊,
你是不是害羞了?你别害羞,等我长大了,我再给你买十条八条裤衩子,绣大花写你名字,你穿出去上公厕,别的老头老太太都得羡慕你!”
贾淑芬一时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夸他孝顺,她直接气笑了。
她停下,一屁股坐凳子上,“行,我不打你,我没啥好生气的。”
哪个老婆子不漏尿啊,有的子宫都掉出来了,她算好的。
二毛小心翼翼的挪到她身边,“奶,真不生气了?那你笑一个呗。”
贾淑芬瞪他,“笑不出来!”
“那我挠你痒痒肉?”二毛嘿嘿笑。
“奶,你就笑一个吧,对了,我在京市还看了京剧,要不我给你唱一个?”
贾淑芬还没答应,他就轻咳两声,挺直上半身,放声大喊。
“力拔山兮气盖屎,时不利兮猪不逝,猪不逝兮可奈何,鱼虞鱼奈若何……”
贾淑芬被转移注意力,皱着眉头问,“咋又是屎又是猪的,京剧真这么唱?”
二毛重重点头,“嗯!这是霸王别姬,项羽的词咧,奶你再听我唱虞兮的。”
他翘着兰花指,娇娇俏俏的开口,“大王爷他本事刚强成性……”
一假扮女的,二毛突然想起中奖的事,他赶紧叭叭。
“奶,你知道吗?我们去京市遇到剧组拍戏,我去搭话,这不巧了嘛这不是?剧组需要三个小演员,我们兄妹正好三人,结果人家要两女一男,哎,关键时刻我立马说没关系,我可以扮女的!然后……”
“等等!”贾淑芬打断,她指挥。
“你去那柜子里给我拿点瓜子出来,我边磕边听你说。”
“好咧!”
二毛侃侃而谈,从剧组聊到用爸爸下半辈子的肉许愿中奖,再聊到马克西姆餐厅的小鬼子事件,最后还说说爸爸吃屎的事。
贾淑芬听来劲了,惊喜他们中两千块,恨恨骂小鬼子,还啧啧严刚。
没一会,小玉也搬个小板凳过来坐旁边,嘬着一根大棒棒糖,睁着大眼睛。
好奇怪啊。
明明她一直和二哥在一起,她咋不知道他们遇到的事那么有意思呢。
屋门口,温宁和严刚坐回床边,松口气。
“大毛说话太简洁,小玉说不明白,还是二毛有法子哄妈开心。”
严刚面无表情,“如果他不提我吃屎的事,我会夸他。”
温宁噗嗤一笑,“为哄妈开心,你做出一点小小牺牲没问题的哈。”
有问题,他也没办法。
严刚摇头,感觉满屋子都是二毛说学逗唱的声音。
这孩子,也可以送去学说相声。
许是听故事时吃瓜子吃太多,喝水也喝多了,这一晚,贾淑芬三度爬起来上厕所。
现在是酷夏,天儿倒是不冷,但是困啊。
以后得让二毛白天讲故事,可别晚上讲了。
贾淑芬一边打哈欠,一边从厕所往回走,倏然听见两道尖锐的‘汪汪’声!
贾淑芬吓得抖一激灵,再一怒,话都要骂出口。
大晚上的还叫唤,这个狗壮壮让不让人睡了?
转念,贾淑芬又想起邻里间的传言——顾凤英有老相好了!
贾淑芬眼睛一转,踮着脚尖,悄悄咪咪的搬板凳,踩在上面,看向隔壁院子。
不甚明亮的月光下,隔壁院外的墙角处真有个人影!
贾淑芬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短短几秒钟,贾淑芬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
她再定神望过去时,只见屋檐下确实出现顾凤英的身影,但她却端着一盆水,顺着壮壮叫的方向,毫不犹豫的往外泼!
“啊!烫!”
院外的人影被泼得跳起来,压低的惊呼声是男人的。
贾淑芬一愣,倏然啥旖旎念头都没了,顾凤英都泼,这男人不是小偷就是色狼啊!
她猛地跳下凳子,边抄起平时揍二毛的棍子往外跑,边撕心裂肺的大吼。
“有贼啊!刚子,快起床抓贼了!”
帮手还要过一会才能到战场,贾淑芬一力当先,狂奔追男人。
男人吓一大跳,下意识就往巷子外面跑。
他一逃,贾淑芬更来劲,她得帮她沉默寡言的大儿子立功啊。
于是她老腿迈飞快,犀利双眼盯紧人影,右手短棍猛地掷出,正中男人后背。
“啊!”
男人惊呼,‘咚’的脸朝地。
他正要爬起来,贾淑芬跑过来,一屁股坐他身上。
“混蛋贼娃子,知不知道海塘巷是老娘在住,竟然敢来这儿偷东西,老娘压死你!压死你!”
她屁股离开男人的背又猛地坐下去,她不重,但多来几次,腰受不了啊!
男人不停求饶,“婶子,婶子你快放过我吧,我不是小偷,我是我舅妈的外甥,婶子,你快起来!”
贾淑芬翻白眼,“你是你舅妈的外甥,我还是我爷爷的孙女呢!神经啊你!”
街头巷尾,听见贾淑芬喊话的邻居们,最先一批已经到了。
有个嘴快的看见这一幕,当即大喊。
“使不得啊使不得,淑芬婶,你这样玩,他腰废了咋用力啊!”
贾淑芬愣两秒,站起来,一只脚踩在小偷背上,叉着腰冲人‘呸’。
“你啥脑子和眼睛啊,玩你个大头鬼玩,老娘在抓小偷!”
被骂的人不敢说话,他这不是嘴快嘛。
这时,严刚赶到了。
他沉着脸走到近前,让贾淑芬让开,他将小偷抓起来,控制住双手。
同时,小偷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也暴露在众人的手电筒面前。
有人吃惊,“我咋看他这么眼熟啊?你是不是来过咱这。”
“他好像是谁家亲戚。”
“对对。”
小偷面色涨红,想甩开严刚的禁锢甩不开,不得不自爆身份。
“我是顾凤英的外甥魏杰,顾凤英是我舅妈!我不是小偷,快松开我!”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对,他好像就是凤英的外甥。”
贾淑芬一脸怀疑,“那你大晚上来这做什么?而且凤英还泼你水,我都瞧见了!”
魏杰眼神闪躲,梗着脖子,“这是我和我舅妈的事,你个糟老婆子别管!”
“不行!”贾淑芬板着老脸,义正词严。
“你大晚上的出入咱们巷子,惹得壮壮乱吼乱叫,已经影响我睡觉了,这事我就要管,再说我儿子是公安局的,就管就管。”
说她不讲理吧,她有理有据的。
说她讲理吧,她说话跟个孩子样。
魏杰都快被气吐血了。
眼看身前这个猛男要拉自己去派出所,魏杰放声大喊。
“舅妈舅妈!快来救救我!舅妈!”
他一吼,还真把顾凤英叫出来了。
住贾淑芬后面的王红梅一向和顾凤英不对付,啧啧开口。
“凤英,你家现在不止壮壮扰民,外甥也扰民啊,还连累淑芬姐大晚上爬起来给你家抓小偷。”
顾凤英瞥她一眼,“关你什么事,有时间回去盯你儿媳妇儿子睡觉给你生大胖孙子。”
王红梅气得无语。
“舅妈!”魏杰很着急。
“你快让他放开我,我手都要断了!我要是手断了得要医药费,我妈得来找你!”
顾凤英嘴唇呐嚅,最终看向严刚。
“严公安,麻烦放开他吧,他不是小偷,确实是我外甥。”
严刚顿了顿,松开人。
贾淑芬还在追问顾凤英,“那你为啥要用烫水泼他?”
顾凤英勉强道,“这几天半夜总有人在我家屋檐下惹得壮壮乱吼,我以为是坏人,就烧水泼,没想到是魏杰,行了,魏杰,你回去吧,大家也都散了吧,辛苦你了,淑芬姐,严公安。”
她赶人。
魏杰最先走,走的时候还气哼哼的。
“舅妈,你泼我水,你等着,我妈明天得来找你。”
顾凤英面色冷然,“随便。”
贾淑芬却气得不轻。
“来啊,你妈你妈,你妈来我也泼!什么玩意儿,大晚上站屋檐下装神弄鬼,我还没追究你该赔我的精神损失费!”
魏杰对她有心理阴影,话也不敢说,灰溜溜的跑了。
邻居们散开后,在场就剩下严刚,贾淑芬和顾凤英。
贾淑芬皱着眉头大声道。
“凤英,都是街坊邻居的,你有啥需要帮忙的直接和我说,别客气。”
贾淑芬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顾凤英是个极其要脸面的老太太。
她可以吃瓜别人家的事,看别人家的热闹,但她自己家的事,她就不吱声。
贾淑芬心像是被一只小手抓,痒痒的,她忍不住跺脚。
“凤英啊,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今晚肯定睡不着,你看在我老命一条的份上,给我说说吧,我保证不往外说。”
顾凤英被她逗笑了,“其实也没啥。”
她轻抚头发,叹口气。
“你们也知道我没有其他家人,我这个外甥要结婚了,他对象要求住大房子,他和他妈就把主意打到我这套房子身上,想一家子搬进来住。”
贾淑芬睁大眼,“这也行?那你呢?”
“去他的老房子住。”顾凤英沉着脸。
“我不答应,这不,半夜三更的来吓我,隔三差五,我的大姑子就来找麻烦,我想把壮壮送走,也是因为怕他们给壮壮下毒。”
她冷笑,“若这房子是我公婆留下来的,我搬出去也无妨,但这是我娘家父母留给我的,我搬出去?真是笑话。”
“可不是笑话吗!”贾淑芬感同身受,气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