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便设了一个坐标,却在中途跳下,来到某个空间站,伪装成被星际海盗抢劫的路人,再次空间跳跃,和白狼团顺利碰面。
重新佩戴终端后,他没忘记抹掉原来终端上的所有信息。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狡猾了!”姜昭远气得原地打转。
姜思礼笑了一下。
“你还笑!”姜昭远一脸“你脑子坏了吗”的表情,很不快。
“能查到她的家庭背景吗?”姜思礼问,“我们好像并没有好好了解过我们的敌人。”
说到敌人这个词时,他轻轻一顿。
姜昭远一瞥他,“了解我们的敌人?”
姜思礼和她对视,“是啊。”
姜昭远摇头:“不知道,没有人知道。连前任上将都查不到,她像是空降到首都星军校的,之前的履历都被军方高层封锁了。”
这种背后情况很多,但是结合阿索·门特自己说的“从一个小星球考上首都军校”,大概率不是什么值得说起的往事。
谁都有秘密,又凭什么不说她的,反而非要讨论他呢?
姜思礼垂下眼,专心同步终端信息。
带小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姜思礼实在应付不来的时候,就会把带她们去地下黑市里游玩。
在那里大家都很特殊,各种社会边缘人汇聚一堂。
被地下科学家制造出来的人狼混血儿活跃了几百年。
兽化到一半停止、但是无法恢复回去的人类在黑市做生意。
亲近人类的虫族摆脱了皇帝虫母的精神控制,潜藏在人类中拟态生活。
犯罪潜逃的帝国军官、异星系的商人、贪污出手的贵族、危险的杀人犯......
相比之下,人虫混血的小孩子显得那么无辜可爱,也更需要姜思礼时刻不停地保护。
小孩们藏在黑色斗篷里,遮住自己与常人不同的肢体,欢快的跑在虫族开的地下商店里,摆弄新奇的玩具。
白狼团很有钱,不管她们看上什么,姜思礼都能爽快买下。
买多了也不会浪费,这里的小孩子都很宝贝自己的玩具,从不搞破坏。
她们的生命时光宝贵又短暂。
店主是个拟态成五大三粗女性的虫族雌性,她和姜思礼很熟。
两人在店面里喝酒,小孩们在后院里玩耍。
店主看着她们活泼的样子,也是感慨万分:“在你们那里,也是不幸一生里面最幸运的事了。”
姜思礼点点头:“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刚孵出来的小孩吗?之前的呢?”店主算了一下上次来的时间,询问。
姜思礼和她对视一眼。
店主抿了抿唇:“这么快吗?只能活这点时间吗。”
“......有时候活得久也是一件残忍的事。”姜思礼轻声回答,“一旦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欲/.望,就会越来越痛苦,越来越不甘心。”
店主点头,想到了自己差点成为“虫母”的经历:“就差一点点啊!就差那一点,我就变成虫母了,哪里用得着待在这里狗狗祟祟、偷偷摸摸。我不就是想和人类建交、友好相处么?我妈居然想杀了我,我可是她亲自生下的虫蛋,不比那些被她赐福的虫蛋血缘近?”
姜思礼靠在橱柜上,入口的酒辛辣提神,闻言他笑了出来。
“最近接了一个新单子,有个人类军队的长官找我,要我帮忙做点毒素特训和防具。”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别的话题,店主提起最近接待的那些奇怪客人。
“哦?”姜思礼心念一动,“什么样的客人?”
“很高挑的女性,金发,说话咄咄逼人一点也不客气。”店主说,“但是给钱是真大方啊,而且还挺上道,从来不多问我这里的事。每次还都是独自过来。”
姜思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猜到是谁了。
“你今天也是来的凑巧,她今天还会再来一次,我刚给她做好一瓶毒素抗剂。”店主从身后保险箱里拿出一瓶无色液体,“加上她S级的能力,抗衡你我的一般毒素也不是问题。”
姜思礼只是看了一眼那瓶液体,便挪开了眼。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上次送我的腾蛇毒液,是真厉害啊,我的坩埚都被腐蚀了。”店主夸赞道。
“不客气。”姜思礼看看时间,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起身告辞,“我们下次再见,我要带她们回去了。”
店主倚在齐腰柜台上,朝他摆摆手,转瞬又拟态成一个娇小女性,发色、瞳孔都变了一番。
“叮铃”,门口发出有人推门而入的响动。
“老板。”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熟稔地走向柜台,“我要的东西做好没?”
姜思礼还没来得及走到帘后,长手长脚的阿索·门特轻盈越过门口横陈的那些“奇物”,瞬间跳到他们面前。
“你怎么在这?”阿索·门特一眼便看见了姜思礼,她瞬间进入作战状态,蓄势待发。
姜思礼不动声色推后几步,挡住通往后院的路。
店主猛得一拍桌子:“不许在我这里闹事!我还想继续在这里做生意。”
地下黑市也有地下黑市的规矩,她们聚成一股势力,游走在灰色边缘;久而久之军方也默认了她们的存在,只要不危害帝国,不会插手。
阿索·门特咬咬牙,只能退开几步,恨恨地看着姜思礼。
姜思礼笑了下:“别着急,说不定我们后面还会再见面。下次你就有办法对付我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瓶摆在玻璃柜子上的药剂。
“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呀?”摘掉斗篷的小孩,晃着头上两个触角就跑了出来。还有些小孩翅翼丰满,直接飞了过来,抱着姜思礼腿。
小孩敏锐地察觉到大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她瞅瞅一脸震惊的阿索·门特,再看看摸着她头的姜思礼。她有些惶惑、有些害怕。
“这是你的孩子?”阿索·门特满脸不敢置信。 “虫族?混血?”
姜思礼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阿索·门特突然打断他。
“你不是毕业考核的时候叛逃帝国的吗?你那时还没成年吧?”阿索·门特心中飞快计算着年纪,“你没成年就已经和虫族雌性勾搭上了吗?”
姜思礼:“?”
意识到阿索·门特误会成这样的时候, 姜思礼啼笑皆非。
但是当后院所有孩子都涌出来,一个个吊在他身上时,她们年龄相仿, 仿佛都是同一时间孵化出来的, 让这件事越来越难以解释。
阿索·门特的眼神变成了惊叹:“哇塞,你生这么多的啊?”
姜思礼闭了闭眼,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这些都不是我的孩子。”
阿索·门特收起吃瓜的神情,变得严肃认真:“真不是你的?你得知道这是害了她们, 混血儿都活不久,运气差点的基因没混合好, 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并发症。你做这种事就纯没有道德了。”
姜思礼静了下来,定定看了她一会,才回答:“上校,我很清楚。别当着孩子面说这种事了。”
对面的女人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最快了, 年纪大一点的孩子能理解她的意思。
她抿紧了嘴唇。
“我们先回去了, 下次再见。”姜思礼晃晃身上的孩子们,“跟姐姐说再见。”
虽然下次很可能再也见不到。
孩子们摇晃触手、挥挥侧翼, 奶声奶气和阿索·门特说“拜拜”、“再见”。
等孩子们走出店门,店主悠悠地点燃一根呛人的烟草,烟雾缭绕间:“下次可能就见不到了哦。”
她语气悠长平淡,像是看惯了这些事。
“混血儿寿命说是二三十年,也得是幸运儿才能活到那时候。有些孩子连刚出生最危险的五年都活不过去,器官失去活性功能,先失明、再失聪、接着变哑,最后内脏衰竭。还什么都没见识过呢,就这样走啦。”
阿索·门特默默了一会,才问道:“你和他很熟吗?这些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店主隔着烟雾回答:“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们打到今天,早就对彼此知根知底了。”
阿索·门特沉默,除了姜思礼的出身、在军校的经历、加入白狼团之后的抢劫事件之外,她并没有了解更多事情。
尤其是当年他叛逃帝国的那件事,军校把考核的所有记录按机密封存,束之高阁绝不肯透露。
“从战场上捡回来的,虫族和帝国,哪一边都不肯抚养。要是不捡回来,就只能在战场上被冻死、烧成灰烬啦。”
阿索·门特想起了姜思礼让她去边境战场看看的那句话,若有所思。
“这些孩子是怎么诞生的?”但很快她就想到了关键问题,阿索·门特皱眉,很是费解。 “为什么人类会和虫族结合?为什么要制造这种悲剧?”
店主此时却沉默了下来,每个人都有藏着的秘密,每只虫也是。
店主把药剂扔给她:“今天跟你聊了很多了,你这种身份别在黑市待太久,搞得人心惶惶,我们还得做生意呢。”
被人下了逐客令,阿索·门特也没纠缠,她最后看了眼柜子后的娇小女性外表的店主,似乎和上次看见的又不一样了。
没过多久,白狼团育儿所里的孩子纷纷去世,只剩下了三人。
没有什么阴谋,也没有意外。
她们在一个星期内,自然死亡了。
姜昭远抹着眼泪,把她们生前用过的小被子、上次姜思礼买回来的玩具陪着她们一起葬进小小的坟墓里。
荒芜的星球上,白狼小镇和山坡上五颜六色的墓碑是唯二的亮色。
“我们做这些真的有意义吗?”
不知从哪吹来的寒风,把这句话吹到白狼团成员的耳边。
像是在问所有人。
没有多少孩子能活到成年,看不见希望,看不见未来,却给所有人带来巨大悲伤。
“我就是意义。”姜昭远埋好最后一抔土,露出额上的触角,“她们也是意义。”她指了指已经长大、并跟着白狼团到处行动的几个混血儿。
“总会有孩子能活下来,总会有人能长大。如果不救那就一个都没有。”
姜昭远坚定地说。
她受了前任团长的恩惠,是前任在她无处可去、无法融入社会时接纳了她。所以姜昭远会继承她的意志,担起这份责任。
再也没有人说话。
“ G13封锁了我们很多空间跳跃通道,前线暂时去不了了。”姜思礼打破了沉默,他腿边紧紧挨着一个小女孩。
“先赚钱吧。”姜昭远不是停滞不前的个性,“黑市那名大买家又发来了订单,她这次的目标是首都星博物馆拍卖场即将要拍卖的一顶白珍珠王冠,古时代的野生珍珠。报酬一亿星币。”
这个价格让在场所有人都呼吸一停。
“哪怕在远古时代,野生珍珠也非常稀有,无价无市的顶级珠宝。现在已经彻底灭绝了,拍卖场底价是20亿星币。七千万星币的报酬跟拍卖价格比起来,杯水车薪罢了。”姜昭远讽刺地笑了一下。
“时间是16个月之后,哪怕是黑市背后那名买家,这次也不知道来源和运输途径。只能等到进博物馆保险库了才能动手。”
为了这次的行动,白狼团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活动范围向边境处转移,只偷盗矿产资源。
如果直接从军队的视野中消失,反而会引起警惕。但是转移活动范围和目标,则会降低军队对另一方面的监控力度。 。
这段时间里,唯一让人高兴的,剩下的几个孩子平平安安活了下来。
拍卖会前,姜思礼和白狼团提前去踩点布置。
姜思礼伪装成大学生,提前和几个真正的大学生打好关系,带上遮掩瞳孔信息的美瞳,黑发剪短,戴上帽子,和他们一起去博物馆看展。
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完美的安防。
尽管拍卖会保险库调来了5名A级哨兵看守,但在姜思礼眼里不是太难的问题。
向导很稀有,但是S级哨兵也不可多得。
A和S之间的差距不是靠人数就能填平的。
其中一名A级哨兵正在巡逻馆场,排查可疑人员,她的精神能力是感知,能察觉到空气中的精神力波动,带有攻击性的精神力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姜思礼坐在一幅巨型画像前,注视着当世名家为皇帝母子作的油画肖像。
哨兵从他身后走过,没有察觉到异样。
“晚上去喝酒啊。”身边的大学生们勾肩搭背,招呼着姜思礼,朝气蓬勃。
姜思礼回过神来:“......晚上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请客,喝一整晚都没事。”
“哇塞这么大方?”其中一人不敢置信,“这里酒馆可贵了,用的还是新研发的味觉剂。”
姜思礼微微一笑:“喝多少我都请得起。你们今天晚上干脆别回宿舍了,太晚回去还要被宿管骂,就在酒馆开个包间,玩一晚上。”
他递上一张卡:“没有设密码,够一晚上花销了。”
天真的大学生们不疑有他,只以为自己真的交上了有钱少爷,嘻嘻哈哈地拿着卡就离开了。
姜思礼目视他们远去。
卡里有50万星币,一次性消费完,卡就会被后台直接注销。这是银行为特殊客户提供的特殊服务,无法追溯。
在酒馆待一晚,他们也能有完美不在场证明。最多是没能认出这个江洋大盗。但是谁会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呢?
压低帽檐,姜思礼顺着人流向外走去。
“核对这个月进馆的所有人员信息,有任何问题都不要隐瞒,立刻上报......”
熟悉的女声传来,姜思礼瞳孔微微一缩,不动声色向声音来源看去。
阿索·门特明显是刚到,风风火火一边进馆一边和身边的人嘱咐着。
他们隔得很远,阿索·门特从不对外开放的门进馆,直奔保险库。
也只有姜思礼能听见她在说什么。
阿索·门特突然朝后扭头看去,馆内只有零星还在看展的游客,如芒在背的视线突然消失了。
“上校,怎么了?”身边的人询问。
“没什么。”阿索·门特压下心里的不安。
就像是宿命的渊源,他俩一定会碰上。在那个瞬间,姜思礼突然感到浑身乏力。
姜思礼紧抿嘴角,走过一个拐角,和姜昭远碰面。
“情况不顺利吗?你也觉得很难?”姜昭远看到他的脸色,询问道。
“大姐,我们这些年攒下来的钱有多少?”姜思礼反问了另一个问题。
姜昭远报了一个数字。
“够了。”姜思礼回答。
“什么够了?发生什么了?”姜昭远被他拉到躲藏的酒店里。
“阿索·门特也来了,我这次未必跑得掉。”姜思礼开门见山,直接说。
“什么叫未必跑不掉,那我们就放弃这次的委托!现在就回去。”姜昭远分得清事情利害。
“接下这个委托的时候我们就没有退路,要么成功要么失败。你我都不知道背后买家的势力能量有多大,现在放弃这桩委托,你猜她会怎么理解、又会怎么做?她能委托我们偷盗博物馆,也能委托别人把你们全灭口。”
姜昭远定定看着他,再开口时,声音干涩:“所以,你的意思是,除了你之外,我们其她人脱壳跑,是吗?”
这么多年,两个人默契十足。
“把账户上的钱留三千万,其余全部转走,更名给我。黑市的账户改到几个孩子名下,让买家分批打款。”姜思礼嘱咐,“拿到王冠你们就跑,原来的战舰销毁信息之后随便丢到哪里。”
“没事的大姐,这是最坏的打算。”姜思礼抱住姜昭远,“必要的时候抛弃我,保住其她人。你们还活着,那些被抛弃的孩子就还有希望。”
“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你们就隐姓埋名、转入地下,别再接这种高风险的委托。这些年攒的钱足够生活很多很多年。别怕,我不会死的,帝国肯定舍不得我死。”
深夜,首都星博物馆对面的高楼。
这栋高楼属于被盗窃多次的秋家,秋家大小姐被姜思礼气得抓狂,多次登报扬言抓到了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此刻姜思礼就站在高楼塔尖上,像一只沉默的巨蟒,注视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博物馆。
其实从一开始这就像一个逼他跳进来的陷阱。
在起拍价格面前显得那么合理的报酬价格,但价格高昂让他无法拒绝;一旦来了,他便没有退路。
阿索·门特的到来让他认清了这点。
难道军力最强大、拥有10座太空堡垒的首都星,所有高级哨兵,都不如一个刚刚成长起来的年轻上校?
为什么要把一个偏远星团的驻军上校调过来?
因为有人要把这份军功送到阿索·门特手上,帮她顺利晋升。
这个人是谁?谁有权力把她调来?
姜思礼不敢细想。
所以姜思礼清楚他今天根本跑不掉。
只是这一切没有必要对姜昭远说。她这一生已经够苦了,不要再为他担心受怕,也不要卷进这场阳谋中。
姜思礼只是有点愤怒。对自己的愤怒。对命运的愤怒。
他这一生都像是一个笑话,想做什么都不能善始善终。
当年抛下了家族和帝国,选择内心的道义。
现在背弃当年的选择,闯进这场陷阱中。
脾气好、性格好、温和、强大却善良。这是所有人对他的认知,也是加在他身上的标签。
可是他今天不想继续善良了,他心中升起浓烈的破坏欲,他想毁掉这一切,包括面前的博物馆。
精神图景中波涛汹涌,电闪雷鸣,腾蛇破浪斩棘,嘶叫怒吼。
巨大的腾蛇显现出本相,体重瞬间压垮了高楼上面十几层。
他缠绕着高楼,像是神话中可以首尾相连环绕地球的耶梦加得,坚硬的鳞片摩擦金属,带着刺耳的尖鸣,玻璃瞬间全部破裂。原本坚不可摧的金属也发出断裂声。
他的尾部发出如同青铜钟一般的鸣声,“铛铛铛”,每一圈声纹都震荡着附近几十里范围内所有人的精神图景。不少哨兵无法承受、已经口吐鲜血。
姜思礼站在腾蛇头顶,脸上冒出细密的鳞片。
腾蛇轰然而动朝对面的博物馆奔腾而去,毒牙喷发毒雾,周边一片青色烟雾缭绕。
“别过去。”年轻高挑的少年阻拦所有想上前的哨兵,“你们不是对手,去了也是送死。”
“殿下!博物馆里有太多历史文物了,不能......”那人话音未落。
黑发扎在脑后,一缕金红色分外显眼的少年淡淡开口:“人活着就能传承历史,你们的命不比那些死物重要?”
他漂亮的鎏金色双眸扫视一圈,让人望而生畏。
阿索·门特站在保险库前,她那时还很年轻,还不会隐藏情绪。
她神情悲伤,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步。
蛊雕从她身体中分离而出,同样膨胀成小山一般的身形,她利爪紧扣保险库,站在仓库上,张开双翼,发出婴儿一般的尖利凄鸣。
两名S级哨兵的顶尖精神力碰撞在一起,造成了在场哨兵的精神空白,像是精神图景被人入侵后的破坏。
某处房间,书房内。高大女人面前悬浮着星系地图,某处染着鲜血红光。
“G9和G11军团暂时压制了虫族的进攻,但是不能维持很长时间。我们要尽快派出支援。”
“虫族这次派出了160个S级毒素的高等虫,普通哨兵过去就是送死!他们这代的皇帝虫母赐福能力就是毒素。”
“难道放任不管吗?!任由虫族侵犯我们的疆土?用人命填也得填过去!”
“你把人命当是什么了?!说的这么轻巧,你为什么不亲自上战场填?”
愈演愈烈的争吵中,女人举起一只手。
所有人瞬间噤声,书房内可闻落针声。
女人转头看向窗外,内侍官走上前将窗户打开。
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鸣战斗声、精神力的扫荡的余波。
“那是博物馆的方向?发生什么了?”书房里重新响起议论声。
黑夜中,凤凰清鸣响彻天地,火光乍现,黑色巨蛇翻涌似云雾。
女人走到窗前,注视着远处的争斗。
“阁下们,今晚过后,会有人带着支援军团出发前往虫族边境。”女人语气沉稳,不容置疑,“长离和阿尔法、 G1 、 G2军团会从侧后翼袭击虫族母星,将它们打退。”
她运筹帷幄,是帝国最稳定的支柱,撑起帝国度过所有危难。
“赛因,你可以去拟对外战时发言了。”
“是。”赛因微微弯腰,离开书房。
阿索·门特像是不要命一样,她的右侧胳膊被蛇牙扎了对穿,但拔出来的瞬间,她不顾喷泉一样涌出的鲜血,一跃而上蛇头,狠狠掐住姜思礼纤细的脖子。
“你疯了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来!!”她双眸赤红,“这东西就那么重要吗?!”
姜思礼右手抓着那顶珍珠王冠,王冠被他手上的鲜血染红,凤凰火焰一直附着在表皮,灼烧着他。
“你看不出来这是个陷阱吗?”阿索·门特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不是很聪明吗?知道是陷阱也一定要跳吗!”
姜思礼推开她,两人在翻滚的蛇身上缠斗,王冠一翻转,被姜思礼装进空间钮。
“我不来怎么成全你?”他讽刺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不是一直想抓我吗?陷阱不是刚好帮了你一把?”
阿索·门特血流如注,伤口发黑,她从没被姜思礼这样攻击过,哪怕是前段时间的她追他逃,姜思礼也没有展露出现在的攻击性。
“......”对视间,阿索·门特回答,“我去了你说的边境战场,我看到了那些......孩子。”
“你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姜思礼反问,“你可怜她们,会可怜到放我走吗?”他抬头看着头顶盘旋的凤凰和高高在上的皇子。 “你敢反抗吗?”
阿索·门特怔怔看着面前变得陌生的人,半晌她摇摇头:“我不会。”
姜思礼毫不意外这个回答。
只是下一秒,阿索·门特轻声说:“我是被帝国的福利体制养大的。我父亲是连环杀手,事情暴露后导致我母亲患上了严重精神病。帝国把我保护了起来,改名换姓、换新的星球生活、上学读书,还给我母亲提供免费医疗。”
所以她升入首都星军校之前的所有过往都被封存。
因为帝国保护这些特殊孩子不会饱受非议。
两人沉默对视。
“我知道,帝国无视了那些混血儿。但是它没有亏待我。”年轻的阿索·门特对敌人坦率过往,“所以我永远不会背叛它,我有我的立场和效忠对象。”
“所以我今天不会放你走,陛下要我抓住你,我一定会做到!”阿索·门特神情坚定。
姜思礼仿佛看见了走在另一条人生道路上的自己。
他低头,看着一片狼藉的博物馆,被破坏殆尽的周边高楼建筑。
工作人员大呼小叫紧急转移博物馆里的文物,而保险库里,从始至终只有那顶珍珠王冠。
姜思礼突然感觉没意思,很没意思,他的人生就是没意义的。太想找到意义的人生就会变得像现在这样,没意义。
他脸上的鳞片缓缓消退。
他靠近阿索·门特,她没有动弹。
姜思礼轻轻抚上她受伤的右胳膊。
“对不起,让你受这种伤。”毒素被吸走,精神力飞快涌上修复她洞穿的胳膊。
“没关系。”阿索·门特轻轻回复。
“我不跑了,帮我一个忙吧。”姜思礼注视她。
阿索·门特知道他在说什么,她伸出手。
姜思礼将那枚空间钮轻轻放到她手上。
“我会交给她的。”阿索·门特抓紧,“她们后面别再这样猖狂,我不抓她们了。”
姜思礼笑了一声:“谢谢你。”
精神体消失后,凤凰带着林长离缓缓降落。
军队众人涌入。
姜思礼没有反抗,他被戴上手铐。
只是在临走前,他的衣角被抓住。
阿索·门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做出这种举动。
姜思礼转过身来,鲜血尘土混合在他脸上,却掩盖不住漂亮的面孔。
他微微一笑:“阿索,再见。”
秋菱辛气疯了,她疯狂给母亲打电话,接通后,对面的女人神情严厉又无奈:“又怎么了?”
秋菱辛语无伦次又愤怒异常,告诉远在军团的母亲家里发生的事,她现在恨不得冲进监狱里扇就姜思礼几巴掌。
“他怎么不去死?怎么还活着?气死我了!!”秋菱辛咆哮着,要母亲给自己出气。
对面的母亲回答:“是啊,太让人愤怒了。这样吧,早晚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我安排人盯着,到时候直接把他杀了。”
她语气轻松,秋菱辛却愣在当场。
“啊?杀了?”
“对啊,你这么生气,还要他去死。所以我这么安排。”
“我我我......”秋菱辛气势弱了下来,“我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不是真的要人命的意思......他倒也罪不至死......”
对面的女人显然非常了解自己女儿,她轻哼一声:“放心吧,陛下不会亏待我们的。”
秋菱辛还有些不解,但母亲已经挂断了电话。
姜思礼以为自己会进监狱接受审判,但是他根本没被带进监狱。
他被林长离直接带进了皇宫,带到了会客室里沐浴更衣。
“母皇想见你。”林长离淡淡地说,然后转身离开,姿态一贯倨傲。
姜思礼并不知道这是何意,他沉默地顺从了。
然后内侍官前来带路,皇宫大的寂静,脚步声回响在殿内,像是才在心头的鼓点。
直到他们停在两扇对开门前。
内侍官轻轻敲门。
“进来。”门内女声响起。
内侍官拉开门,微笑着示意姜思礼走进去,而后合上门,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