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躺平后by江今九
江今九  发于:2025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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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哆嗦着嘴,忽然问不出那句‘医生怎么说’。
付成安看着妻子,还没开口就慢慢红了眼角。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般,他缓缓开口:“老婆,我可能快要没有父亲了。”
一句话,惹得付母也红了眼眶。
付成安把医生的话原原本本转述给妻子听。
付母听后急忙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两人都不敢这样回病房,只能躲到长廊的尽头角落,狠狠抹眼泪。
唐明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才刚出电梯,就看到了在角落的公公和婆婆,立刻喊了声。
“妈,爸。”
付母看到儿媳妇,跟看到救星般,但还是关心问:“怎么那么就快过来?肯定急了,开车要小心点。”
大院离医院本来就近,加上自己开车,一脚油门的事,自然快了。但唐明丽不想说这个,而是问:“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
才说出两个字,付母就哽咽了,最后还是付成安把事情经过大概说出来。
“油尽灯枯?”唐明丽低声重复着刚才公公说的这四个字。
付成 安道:“医生说人到这个年纪,各方面机能都衰退了,就像油尽灯枯。”
其实有心理准备的,毕竟父亲已经这个年纪。但再有心里准备,真到了这一刻还是难受。
唐明丽也难受,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必须得站出来。
公公,婆婆,奶奶,甚至付辞,他们都需要她。
“没事的,爸,你们先平复一下情绪,回病房陪奶奶。太久没回去,奶奶肯定会胡思乱想。一会我去找医生,听听医生什么建议。”
付母点头,“好。”
看望过爷爷后,唐明丽就去找医生详细了解爷爷的情况。
得到的答复和公公转述的差不多,身体是没什么毛病的,但人体机能在退化。
医生建议就在家养着,让老人心情愉快更重要。
唐明丽明白医生的意思,但这种重大的事,她需要和付辞商量商量。
生老病死,可不是人生最重大的事。
此时此刻,她彻彻底底体会到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人生除了生与死,其他都是小事。
因着还要接孩子,唐明丽并没有在医院待太久,下午就离开了。
本来她想把奶奶也带回家的,但是想来通情达理的奶奶这次却怎么都不听劝。
谁说都没用,就是要留在医院陪着付老爷子。
没办法,最后只能是留下她和公公在医院,唐明丽带着婆婆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婆婆就一直不停在念叨,这事该怎么和付辞说。
唐明丽明白她的顾虑。
爷爷这种不好,也不是说明天就不行。
可能近段时间,也可能几个月,一两年,甚至更久,付辞总不能停下一切工作在家守着。
但不管怎么样,这种大事还是要告诉他的。
唐明丽安抚婆婆:“妈,你不要担心,付辞也已经是一个孩子父亲了,他会考虑周全的。”
“嗯。”付母也相信儿子,只能相信儿子。
她苦笑道:“妈是不是很没用?遇到事只知道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明丽告诉她:“我也慌的。”
人他就是有七情六欲,遇到事怎么可能不慌呢。
只不过有的人能很好调整好自己的慌乱。
想到这,她立刻想到了付辞。
付辞的人生称得上顺风顺水,但何尝不是凭着过硬的心理素质,趟过了人生中一场又一场的兵荒马乱。
回到家,本来想立刻给付辞打电话的,但又到了该接女儿的点。唐明丽只能先去接女儿。
付老爷子是在付妤上幼儿园的时候才被送去医院的,所以付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家后,没看到付老爷子和付老夫人,还以为他们是去哪里玩了,小大人般念叨了句:“公公和阿太老了,不能老是到处跑。”
唐明丽觉得很诧异,这些话她并没有和小孩子讲过,家人也没和孩子说过,她怎么会知道?
付妤告诉母亲:“今天老师说的,老师说人长白头发就是老了,还教我们要尊老爱幼。”
说着,付妤让母亲蹲下身子。
唐明丽依然蹲下。
付妤的小手在母亲头上扒拉了几下,没有发现白头发,非常开心。
“妈妈没有白头发,妈妈不老。”
可是公公和阿太满头白头发,他们最老。
付妤又担心他们了,对母亲说:“我们去把公公和阿太找回来吧。”
唐明丽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女儿解释。
而一旁的付母,早已扭过头抹泪。
付妤虽然小,不对,她也不小了,已经是大班的孩子,马上就要幼儿园毕业了。
她是大班的孩子,已经能看出奶奶的不对劲。
“奶奶,你怎么了?”
被孙女询问,付母连忙擦干眼泪,道:“我没事没事。”
“没事怎么会哭呢。”
“奶奶爱哭啊,你也知道奶奶最爱哭了。”
付母还想掩盖,可唐明丽知道,这些事是瞒不住的,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道:“公公不舒服,在医院了,阿太在医院里陪他。”
听到疼她的阿公住院,付妤眼眶瞬间蓄了颗大泪包。
“还能回来吗?我们老师说长白头发以后就会去和我们不同的世界。”
童言无忌。
小孩子直率的担心,有时候真是让人听了心酸又好笑。
“能回来。”唐明丽跟女儿保证。
她非常感激幼儿园的老师如此凑巧在今天和孩子们讲了生老病死,让她不至于苦恼该如何和孩子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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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努力更新的11月,宝子们0点12点18点都可以来蹲蹲。

哄好孩子, 唐明丽终于可以给丈夫打电话。
知道这事后,付辞没多说什么,只让妻子母亲放心, 他会立刻回一趟家。
付母和唐明丽以为的立刻,怎么着也是他处理完深圳那边的工作后。毕竟现在付老爷子也并非有生命危险。
然而谁想到, 当天夜里付辞就到家了。
此时付老夫人刚从医院回来,看到本应该在深圳的孙子出现在眼前,在原地愣了几秒。
再回过神时, 强撑了一天的坚强有了裂痕,开口说话时声音不自觉颤抖。
“阿辞怎么突然回来了?”
付辞认真打量着奶奶, 确定她没大碍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我回来看看爷爷。”
“已经看过了?”付老夫人对孙子还是了解的,猜测他应该已经去过医院了。
果然,付辞点了点头。
付老夫人一副‘果然如此’, 说他:“看过你也知道,你爷爷也没什么事,只是人老了身体难免会变差。”
她知道,孩子们都怕她担心,甚至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老伴。但她比任何人的清楚, 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早知道, 老伴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她心疼孙子长途奔波,叮嘱道:“以后不要这样赶回来了,你也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了,吃不消的。”
付辞笑道:“我是四十出头的强壮中年人。”
“孩子都快要上小学的人了, 怎么才来学着嘴皮。”
打了一会岔,付老夫人心情好一点了。
今天白天在医院陪了一天,她如今这个年纪确实有点吃不消。所以哪怕这么久才见到孙子, 她也不唠嗑了,回房间休息。
如今她更得把自己照顾好,不然不说照顾好老头子,家里要是同时倒下两个老人,孩子们会累坏的。
而且老头子现在不是还没事么。
付辞在奶奶睡着后,也准备再医院陪爷爷。
父亲年纪大了,他怕守夜身体会吃不消。
唐明丽知道确实该这样,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就她和付辞是当用之年,在家里有事的时候当然得撑起来。
虽说已四月,但广城的天气依旧还很凉。
她拿了一件薄厚适中的外套递给丈夫,让他冷的时候披上。
付辞在接过妻子递过来的外套的同时,握住了她的手。
如他所料,妻子的手很冰凉。
她向来爱惜自己,特别是这种小细节上。今天肯定是乱了心神,才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付辞叮嘱妻子,说完又觉得不够,补了句:“别让我担心。”
唐明丽反握住丈夫的手,点了点头。
“医院有折叠床租借的,你要是累了,就要一张躺着歇息,别傻乎乎的熬通宵。”
“好。”应完妻子又看向母亲,对母亲说:“我去替换爸回来,你们早点休息,爷爷那边有我。”
“诶。”付母重重点头。
不知为何,虽然知道儿子并不是医生,并不能救病治人,但看到他回来,心就是莫名踏实了。
付辞这次回来,在医院守了付老爷子两天。
两天后,付老爷子整个人精神好转许多,医生认为出院回家好好养着可能对老人还更好,付家人便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一回到家,付老爷子就唠唠叨叨感慨:“还是家里舒服,在医院躺了三天,骨头都快散架了。”
付老夫人说他:“你这个不知足的,只是在床上躺着就委屈上了。付辞还在医院照顾你呢,明丽既要接送孩子又要给你们送饭菜,不更?你看人家委屈了吗?”
付老爷子被说得不敢再吭声。
在客厅坐了一会后,实在坐不住,又嘟嚷着要去外面找人下棋。
付老夫人又说他:“这才出院呢,又不安分。现在早晚天凉的很,你小心出外头把自己冻坏了。”
付老爷子委屈巴巴为自己辩解:“可我实在闷得慌。”
付成安看出来父亲实在是在医院闷坏了,对母亲说:“我陪爸出去转转,转两圈就回来。”
有儿子陪着,付老夫人不再说什么,只是强调:“转两圈就好回来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付老爷子住院的消息,邻居们还是知道了。
几个和他关系好,经常一起下棋的老朋友看到他,立刻关心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付老爷子自然嘴硬说没事。
可年纪是在摆在那里,嘴硬也没用。
好友劝他要注意身体,如果只是这样说也没什么,偏偏在说完后加了一句:“毕竟你也这个岁数了。”
付老爷子一听就不乐意了,反问对方:“你今年几岁?”
对方老实回答:“七十八岁。”
听到这岁数,付老爷子一滞,没了反驳的底气了。
两人看上去差不多,还以为对方和自己差不多年纪。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七十八岁,这么年轻。”
这话被旁边的付成安听去,不由笑了。
七十八岁的年纪不小了,听到感慨这年纪年轻,怎么可能不觉得好笑。但父亲感慨的也没错,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听到别人足足比自己小了近十岁,可不得感慨年轻。
付老爷子嘀咕完,看到旁边的棋盘,棋瘾立刻犯了,问几人下不下棋子。
几人才刚下了一下午棋,真准备回去呢。
付老爷子有些失望,可看他们几个也是满头白发,走路蹒跚,又不好强迫人家留下来陪自己下一局。
身体差了以后,他更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
他深有感慨对几位棋友说:“虽说你们比我年轻些,但也得认老,得注意身体。”
几人笑了。
“振华去一趟医院回来都知道关心人了。”
“放心吧,我们几个老家话硬朗得很。”
“今天实在没时间了,明天早点出来,我们大杀三百回合,我一定要好好灭灭你威风。”
大话说尽,几人陆续回家了。
付老爷子又走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便回家了。
可能是这么快回来,付老夫人意外了,笑道:“没想到这次这么听话。”
付老爷子轻哼了声,不做辩解。
不回来也不行了,确实老了,走不动了。
春天越来越临近尾声,天气预报说再过十来天左右广城的气温就会全面回暖。
唐明丽从来没像今年这样期待天气快些回暖的。
上辈子老听人家说,老人最怕冬天,难熬。也是直到这一年,她才深切明白到这句话。
也许等天气变暖了,爷爷的身体也能慢慢好起来。
唐明丽期盼着。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在这个1993年的春末的一个早晨,付老爷子靠着床边坐在逍遥以上晒太阳,就那么一会的功夫,在晨光之中,他永远的离开了。
走得安详、突然、没有任何痛苦。
最先发现付老爷子不对劲的是付辞。
他本来想给爷爷倒杯水的,转过身却发现爷爷睡得过于安静。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急切上前,想喊醒爷爷,却发现再也喊不醒了。
这个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老人,亲历山河破碎,又为了重建它抛过头颅洒过热血。在余生最后的十几年里,看到的是国家越来越好。
付家所有人都相信,他是不带一丝遗憾离开的。
处理完付老爷子的后世,付家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付老夫人身上。
他们担心她承受住这个打击。
付老夫人显然意识到这一点,干脆主动摊开来和孩子们说清楚。
“我也已经八十三岁了,对待生死看得比你们都淡。所以不要担心我,该干什么干什么。以后该怎么样生活还是怎么样生活。”
以后该怎么样生活还是怎么样生活,真的可以吗?
这天晚上,唐明丽和付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都在想着‘以后怎么生活’这个问题。
唐明丽道:“九月份小妤就要上小学了。”
付辞嗯了声。
他自然知道,但也知道妻子想说的不是这个。
“真的让她在广城这边上学吗?”
如果真在这边上学,那么小学六年肯定都是待在这边的。若非万不得已,唐明丽不赞同让小孩子转学。
转学不仅要重新适应不同地区的教学方式,重新结交新朋狗友。虽说小孩子适应能力强,但小孩子一片赤子之心,要和相处久的好朋友分别,这种别离带来的伤痛可能会给小孩子造成非常大的影响。
付辞笑道:“那就让孩子一直在这边上学,这边的学区分的都是好学校。”
“我知道,但是……”
经历过爷爷这事后,唐明丽越来越觉得一家人不应该常年两地分居。
爷爷身体差了以后,付辞经常两地跑,肉眼可见消瘦。
奶奶年纪也大了,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突然变得不好。还有公公和婆婆,他们虽说年轻些,但也是老人了。
老人身体说有毛病就有毛病,万一真到了那种时候,又让付辞像这段时间一样来回跑不成?
纵使付辞身体再强壮,也经受不住长期这样。
如果付辞也倒了,这家可就真塌了。
付辞感受到妻子的害怕,从背后搂住她,轻声安抚道:“我承认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有点累,但是不要担心,我会注意身体的,不会倒下的。”
“可是……”
唐明丽心好乱。
付辞摸了摸她的头,改而道:“不是还有几个月吗?不要着急,这几个月我们慢慢想清楚,好不好?”
唐明丽点了点头。
她确实乱了,急了。
还有几个月时间,他们可以慢慢商讨。

对于付老爷子的离去, 难过的还有顾家人。
一方面是对他们一直很照顾的亲戚,一方面是想到最能帮他们的人不在了,以后遇到困难怎么办。
付老爷子葬礼已经结束半个月了, 每每想起他不在了,顾大志夫妻都还是会难过得捶胸顿足。
“都说了让你去找舅舅, 去找大舅,你偏听儿子女儿的话。好了,现在想求也得求了。”
顾母一边捶胸一边骂丈夫。
大舅不在了, 儿子工作的事怕是彻底没人能帮忙了。
虽说付成安付辞也是亲戚,但是哪有自家大舅亲。
顾大志被妻子说的心里也无比懊悔, 但当时得知大舅身体不好,他怎么敢去打扰?
“说说说,只会马后炮。当时我说不去打扰大舅的时候,你怎么不坚决一些?”顾大志反驳妻子, “你当时不也怕打扰到大舅。”
顾母为自己辩解:“我当时哪里知道会这样,还以为只是一时的身体不舒服,想着养养就好了。”
顾大志冷笑,“你真是太乐观了,大舅都八十多岁的老人了, 就算是场小感冒也可能要人命。”
“你能耐, 你知道的多,怎么不见你抓住机会给儿子某条生路。”
“你再唧唧歪歪,信不信我打你?”
两人在房间的争吵,被下班回来的顾伟听到。
他本想不管的, 这一年家里就没平静过。但听到父亲威胁要打母亲,他没办法坐视不管。
顾伟敲了敲父母的房门,停了几秒后才推门进去。
“爸, 妈,你们又为我的工作吵架了?”
两位老人不吭声。
顾伟既无力又烦躁。
自从他下岗后,因为这事都吵过多少次了。
“我现在不是已经找到工作了吗?有什么好吵的。”
顾母脱口而出:“你现在是在私人小饭馆打工,根本就不稳定,怎么能说有工作。”
“怎么就不稳定了?我们饭馆生意好着呢,老板给我开的工资比在国营厂的时候还高。”
顾母可不管这些,她只知道,别人问她儿子现在干什么,她根本没脸说出是在一家私人饭馆做帮工。
“说到底还不是颜面问题。”顾伟叹气,“都说了多少遍了,脸面不能当饭吃,有工作能挣钱才是最实际的。就说顾琳,自从去了深圳后,这两年攒了多少钱。”
顾母无法否认,但她就是觉得女儿和儿子不一样。
女人不稳定,以后还可以嫁人,有男人养。
反观男人,是要养家糊口的,怎么能工作不稳定。
“你这是什么旧思想?在一份工作上干到死,就是你说的稳定?”
“不然呢?一辈子那么长,难道每隔几年又要重新找工作才好吗?”
“我不是说这样才好,只是下岗的又不是我一个。大批国营厂工人下岗,这是国企改革趋势,既然无法避免,就应该要顺应潮流,在潮流中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大道理一般的话,顾母听晕了。
她气呼呼说儿子:“你就是被顾琳影响了。”
“对,我确实是受妹妹影响了。”顾伟大方承认。
正是因为妹妹的苦口婆心劝说,他才能从下岗的打击中走出来,才能意识到原来现在社会这么多条活路。
他再一次劝告父母:“你们别再为我的事争吵了,我跟你们说过,在这家饭馆打工只是暂时的,等我想清楚以后想干什么了,就会不干这份工作。”
“你想干什么?”顾母紧张站起身,对儿子说:“你可别学顾琳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打工,我和你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不能离开这个家。”
顾母最怕的就是这个。
筒子楼里,已经有不少下岗的人南下打工了,她怕儿子也会。
正是因为怕儿子离开这个家,她才会这么懊悔没有早点求大舅帮忙。
看到父母如此恐慌自己离开,顾伟就感到非常无力。
有时候他真的挺羡慕妹妹的,至少父母不会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她。
他有些无力对父母说:“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不管你们的。但是我工作的事,你们就别管了,也别再吵了。不然真把我惹烦了,可能真收拾包袱南下。”
这话可能真把父母震慑住了,接下来很久,顾伟再没听过父母因为他工作的事争吵。
就在他稍稍松一口气时,妻子田小娥再次问他,之前和他商量的事考虑的怎么样。
田小娥所在工厂的效益也不好,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
眼琢磨着迟早要走山刚被下岗的路,她有点想主动提出买断工龄,这样还能拿到一笔钱。
只是买断工龄后,肯定还要再找工作的。
她想到了小姑子,想像小姑子一样去深圳打工。
她算过了,如果她和丈夫都去深圳打工。包吃包住的话,两人的工资至少能存下三分之二,这样不用几年他们也能有一笔丰厚的存款了。
只是,任凭她想得再激动,顾伟都还是没下定决心。
这晚听到妻子再提起,他叹了口气,和妻子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爸妈根本没办法接受我这个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
田小娥早想到,丈夫之所以犹豫肯定是因为公婆。
她道:“公婆现在又不老,完全能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我们趁着还能干,抓紧拼多两年。不为我们自己,也要为孩子的将来打算。以后上高中上大学什么的,不都需要钱。”
想到孩子,顾伟说不出话。
他的几个孩子都聪明,确实是读书的料。
沉默许久后,他对妻子说:“再给我点时间,我好好做做爸妈的思想工作。”
“行。”田小娥也不逼他,只是告诉他:“反正这次厂里统计自愿买断工龄的名单,我打算报上去了。如果爸妈实在是不肯给你离开,我就一个人去找顾琳。”
“你……”
“我什么?我都四十了,再过几年,想进厂可能都没人要了。”
顾伟说不过妻子,又或许他心里清楚,妻子考虑的是对的。
“行吧,我找个机会好好和爸妈说说。”
田小娥冷笑:“自己家,自己爸妈,还要找什么机会才能说话?”
顾伟被反问的哑口无言。
“行吧,我明天就和爸妈说。”
田小娥这才满意,只是嘴巴依然不饶人:“随你,我才懒得管。”
第二天,田小娥去上班,孩子们去上学后,顾伟认真和父母说起了他们夫妻想南下打工的打算。
如他所料,父母听后很激动,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听他解释。
顾大志:“翅膀硬了是不是?想摆脱我们了。”
顾伟反驳:“胡说什么,过年过节我们又不是回来。”
顾母驳斥儿子:“一年才几个年节?你的意思是,我们老了,以后一年见你几面都难?”
“那怎么办?我们总要为下一代考虑。”
“待在广城怎么就不能为下一代考虑了?”
顾伟真有一种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烦躁挠了挠头。
顾母看到,更生气了。
她觉得一定是顾琳开了这个头,才让儿子儿媳妇有了这样的念头。
而顾琳之所以会开这个头,说到底还是付家帮她。
顾母越想越气,最后竟然不管不顾拉起丈夫,一起去付家找他们讲理。
开始顾伟没反应过来,等到猜到他们想干什么事,两位老人早已经走远了。
顾伟连忙追了出去,果然远远在公交站看到了他们身影。
他大喊着阻拦,却依然无法阻挡他们上了公交车。
没办法,顾伟只能跟着上了下一辆。
三人一前一后到达付家。
顾伟慢了十几分钟,这十几分钟可把他焦虑坏了,真怕父母口不择言,伤害了刚失去亲人的付家人。
好在来到付家时,父母和表弟媳交谈似乎还算愉快。
顾伟觉得神奇了,他可太了解父母什么脾性,这样气冲冲过来,怎么还能和颜悦色和人交谈?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只能说,表弟这个媳妇太会说话了。
不管父母抱怨什么,她都顺着他们的抱怨去说,从来不反驳,这可不让父母那股憋在心口的气舒坦了。
那口气舒坦后,说话自然就好听多了。
顾母说话终于没再像开始那样尖锐,叹了口气道:“阿辞媳妇,你也是个明事理的。”
唐明丽微笑,不心虚接下这夸赞。
顾母接着说道:“既然你也觉得我们的顾虑有道理,你来和顾伟说说。”
“好。”唐明丽应下,转过头看向顾伟,“表哥,其实长辈们的意见也是要考虑的。不要因为看到被人南下打工赚到了钱,穿上了漂亮的衣服,买得起电视,换得起洋气的家具,也能送孩子去补习班,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增加将来考上好高中和好大学,光宗耀祖,就也想去。人家那是家里没人反对。”
顾母拧眉。
怎么回事?明明是在帮着劝儿子,可她怎么越听越难受。
穿漂亮的衣服,买电视,换洋气的家具,送孩子去补习班,考上好高中和好大学,光宗耀祖。
这一字一字,怎么像锤子一样敲在她心口,痛痛的。
“当然了,刚才说得那些还只是现在看得到的,几十年后可能发生的事我们也要想到。那些人趁着年轻赚到钱了,以后父母老了,自然能有钱给父母治病,给父母好好养老。但是这个没钱也没关系,反正以前很多老人不也是没钱也照样生活过来。也就是生病了吃点药硬撑,想得到好的治疗是不可能的。也就是有口饭吃就好,就别想着老了还要人参灵芝进补。当然了,因为要一直挣钱才能活下去,以后老人老得下不了床了,也别指望孩子能停下工作来照顾自己。毕竟手停口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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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天不是三更了嘛,结果被狠狠打击了,三更和日更三千竟然一样。我真是一边抹泪一边写了九千字。[捂脸笑哭]写小说的作者真是脆弱又顽强。

如果说顾母听了前面还只是心口痛痛的, 那么听完这段话已经难受死了。
马上联想到自己和丈夫老了,生病却没钱看医生,只能躺在自家床上痛苦呻、吟的画面。
只是想, 她都打了个冷颤。
人老了身体有多难受,她可太了解了。
婆婆还在世的时候, 五十来岁开始就经常身体上这痛那痛,但因为心疼钱都自己硬扛。有时候实在难受得厉害,就半夜起来喝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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