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当宠妃,你想当皇帝?by姜红酒
姜红酒  发于:2025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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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驰回头看她,眸子更亮了:殿下在关心他。
他默默又坐回到陆昭身边,目光灼灼问:“殿下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那样子,像只听话的大型犬,就差冲她摇尾巴了。
陆昭唇角无声的翘了一下:原来这小子这么慕强啊。
之后的一整日乔驰都围着她忙前忙后的,直到日暮,乔炳等人回来。他的注意力才终于被分散了,赶紧询问外头的情况。
乔炳道:“附近城镇的县衙已经派人来瞧过了,那些黑衣人和黑旗卫的尸首也已经全部运走,估计消息已经传到了荆州牧那。荆州牧应该很快会派人来在附近搜山、盘查。那几日周围会太平不少,我们正好趁机越过一线天,去邕州境内。等到了邕州曲江城就能渡淮水而上,一路会安稳很多。”
他看向陆昭:“这几日殿下就和阿驰在村子里好好养伤,明日微臣再接着出去打探,有其他消息微臣会及时通知殿下的。”
陆昭点头,随后问他:“乔校尉可否同我说说中都现在的情况?”
乔炳问:“殿下具体想知道哪些?”
陆昭冷声道:“这些追杀我的人,必定是怕我回中都会触及他们的利益,亦或是当年害我们母子和镇国将军府的幕后黑手。除了我那几个哥哥,我想不出还有谁这么怕我回去。不如就说说中都如今的局势和我那几个哥哥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总不能两眼一抓瞎就入中都吧。
乔炳叹了口气道:“是该和殿下好好说说中都的局势了……”
两人明显要秉烛夜谈的架势,乔驰立刻让人烧了炕,又亲自去提了热水过来泡茶给两人满上,然后坐在一边安静的旁听。
乔炳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终于再次开口:“殿下排行第七,上头还有五个哥哥这您应该知道吧?”
陆昭:这不是废话吗?
等等,他排行第七,不该有六个哥哥吗?
她仔细回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梦里面确实好像只有五个小萝卜头围着他,其中一个好像还是太子。
“自然知道,但我离宫时年幼,对他们和宫中的一切都很模糊了,乔校尉详细说说。”
乔炳继续道:“大皇子今年二十有一,已经成亲,且育有一子,小皇孙如今三岁了,很得皇上喜爱。自镇国将军故去后,大皇子外祖父,忠勇侯就接管了镇南军,在南疆戍边。三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今年十八,也已经定亲,定的是大理寺卿的嫡女,殿下曾经的未婚妻……”
陆昭惊悚:她这身体曾经还有未婚妻?难道是娃娃亲?
“系统,先前你说我的任务是当宠妃,皇后不会就是这位吧?”
系统兴奋回她【宿主真聪明,中都贵女才配当皇后呢!】
陆昭无语:“你个白痴,也只配被我骂。”
乔炳继续:“四皇子只比殿下大一岁,其母是端妃身边的大宫女。那宫女故后,就养在了端妃名下。”
陆昭问:“端妃没有自己的孩子?”
乔炳神色有些古怪,最终还是道:“这些本不该和殿下说的,但殿下问起,微臣就如实相告。端妃生有二皇子,殿下出生那夜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在梅妃宫中,二皇子病重而亡。故,端妃素来和梅妃娘娘不和。”
陆昭直呼好家伙:连说了三位,不是和梅妃有仇,就是在镇国将军府一案中得了好处的。
“五皇子今年也是十七,是贤妃所出,外祖是国子监祭酒,名满天下的大儒。三元及第的沈状元郎就出自沈家。但五皇子性子却极为温吞,诗词歌赋也极为平庸,是沈家的一个特例。”
“沈家?”陆昭蹙眉:“和我外祖家沾亲带故?”
乔炳摇头:“没有任何关系,沈祭酒是五大世家的沈家。”天下姓沈的何其多,但不是人人都是中都沈家。
“六皇子和殿下同岁,但比殿下早出生半个月,其母是容妃,出自五大世家的段家。”
粗略介绍完几个皇子,他又开始说起中都局势:“自从梅妃娘娘和殿下失踪后,皇上就大病一场,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对朝堂的掌控力也日渐削弱。如今朝堂已经在五大世家的掌控下,他们只顾着争权夺利,整日斗得不可开交。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更别提管辖各州郡。是以,凉州牧才敢大量囤兵,私造兵器,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
说到这,他眼中全是无奈的恨意。
“南疆和北狄虎视眈眈,各州牧野心勃勃,五大世家和几个皇子只管内斗……”他重重叹了口气:“皇上忧心大雍江山社稷,日夜不能寐,所求便是能找到梅妃娘娘和殿下。皇上把殿下当大雍的希望,对殿下寄予厚望啊……”
陆昭不屑:是寄予厚望,还是如同梅妃一样,把他当困兽笼中的一把钥匙。
一把瓦解五大世家势力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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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评论区红包继续啊

第26章 二合一:你上来暖床……
两人聊到半夜才散去, 乔炳起身告辞,乔驰立刻也追了出去,疾走几步, 压低声音问:“父亲,可还有厚一些的被子?柴火不够,炕已经凉了,天冷, 我怕殿下冻着。”
冷风直往人脖领子里钻,他说话时的雾气都快凝成了霜。
那夜背着殿下他就发现,殿下身体冷得出奇,殿下当年掉入淮水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乔炳回头看他,有些讶异:“宋月说你今日对殿下很是殷勤,还亲手杀鸡拔毛?”
他儿子是什么德性他自己知道, 跟他来凉州就不情不愿的,让他照顾七殿下更是别扭。现在看他的样子, 哪里有半分不情愿。
方才两人在谈话, 这小子就站在旁边默默添茶,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七殿下身上,一双眼睛灼灼发亮。见对方冷了知道添衣, 累了知道奉茶,现在还追出来要被子。
对待他这个老父亲也没见这么用心。
乔驰挠挠头:“先前不是父亲说殿下是乔家和大雍的希望, 要尽心尽力侍奉。我觉得父亲说得在理,以后我定会把殿下当唯一的主子侍奉, 为殿下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
乔炳斥了一句:“别说这些空话,你态度突然转变,可是昨夜在山上发生了什么?”
乔驰摇头:“也没发生什么, 玲珑阁的杀手追杀我们时,殿下几次想劝我先走。我们被追至山顶,她也挡在我面前,我觉得殿下是个好主子,值得我卖命。”
殿下还愿意指点他,定是在心里已经把他当徒弟了。徒弟侍奉师父,天经地义。
乔炳老怀安慰,伸手拍拍他的肩:“不错,长大了。殿下确实是个好主子,昨夜你同她一起经历生死,说不定是你的幸运。”
乔驰也这样觉得。
乔炳收回手,才道:“这村子偏僻穷困,厚被子是没了,你去问问主人家有没有可用的汤婆子吧。”
乔驰点头,快步去了,没一会儿又匆匆回到厢房。
厢房里还亮着灯,陆昭坐在木桌前,一笔一划写着什么。
他靠近才看清上面的字,是一串人名,每个人名都用框框和线条连在了一起,看起来像是在梳理方才他父亲说的人物关系。
这种梳理方式倒是新奇别致,看着阵营分明。
“殿下还不睡?”
陆昭温声道:“你先睡吧,我再等等。”说着就继续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方才乔炳说得还不够细致,他几位皇兄的外家具体情况,他们的性子喜好都一无所知。她留了白,等日后有机会再补上。
临近丑时,她才把做好的册子合上。一转头,乔驰缩在地铺上,身上是单薄至极的破布被子,冷得无意识哆嗦。
肩头的伤口都紧绷着,看起来有些惨。
外面山风呼啸,拍打门窗。
这样冷的天,别给冻坏了。
她走过去,弯腰伸手推了推他:“起来,去炕上睡吧。”
本就睡得不安稳的乔驰迷迷糊糊睁开眼,反应过来她说什么时,连忙摇头推辞:“不用,我不冷。”他说这句话时牙关都在打颤,嘴唇也冷得哆嗦。
大冬天的,哪有不冷。
陆昭知道他执拗的性子,于是道:“炕下的火灭了,我冷。”
乔驰连忙道:“方才我弄了个汤婆子来,已经放在炕上了,不会冷的。”
陆昭总有理由:“那东西待会就没温度了,放在腿下就是个冰疙瘩。没人暖和,你上来帮我暖床。”
乔驰听见暖床二字第一反应不是羞愤,而是感动:殿下这是怕他冻着吧。
殿下就是外冷心热,嘴上说不收徒,又是指点他,又是关心他。
乔驰感动完,抱着自己的薄被就直接上了床。规规矩矩躺到炕的最里面,双眼紧闭,双手交叠像一根木棍一样杵着。
陆昭脱了外衣,装死的系统终于急了,大喊道【宿主,快让他下去!你不怕身份暴露?】
陆昭只当没听到,坐到炕边继续脱鞋。
系统咬牙切齿【宿主,一旦你身份暴露,我们都得死!】
陆昭掀开被子直接躺了进去。
系统扭曲,怨念的滋啦滋啦冒着火花。
陆昭唇角无声的翘起:不是会装死,让你装个够!
就在她和系统较劲时,一个温热的汤婆子塞到了她手上,她冰冷的手心一暖,寒气深重的躯体似乎也暖了不少。
里侧的人也不说话,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睡着了。睡着的乔驰像是小火炉,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意,不一会儿,整张冰冷的榻上都暖和了。
陆昭抱着汤婆子舒服的喟叹:果然,少年人就是阳气好,天生适合暖床。
接下来的几日,乔驰很是自觉,一到夜里就主动爬炕暖床。
端茶递水披衣都抢着伺候,磨墨铺纸更是常事。
系统更是每天战战兢兢,生怕陆昭的女子身份被发现。
陆昭却完全不担心。
她现在这身体前面和后面也没多大区别,再说乔驰,让他暖床他就真只是暖床,就算睡着了,手脚都不带动一下的。看她的眼神全是崇拜,都恨不得将她供起来。
脑子里除了他那柄银枪和对武学的进步渴望,应该没有任何杂念了。
赤子之心最为难得,她已经很少见到这样的人了。
不过气系统归气系统,乔驰一个男子日日跟在她身边,日后还是多有不便。
她得培养一个心腹婢女,这个婢女不能和中都的人有任何牵扯,最好无依无靠,只忠于她。
要足够忠心可靠,是需要一定时间磨合的。那在入邕州后,这件事就要提上日程了。
第四日,乔炳从外头弄了一辆马车过来,一行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陆昭坐到了马车上,主家夫妇才匆匆赶来,手里只拎了两小布袋的干粮,很是抱歉道:“大人,今年收成不好,又缝天灾,各家都没有多少余粮,也只能换来这么多东西了。”
宋月摆摆手,拿了一小锭银子给他们。然后把干粮交到了乔驰手里,招呼着众人赶路。
不一会儿,乔驰就提着干粮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起来,陆昭问他:“整个村子就换了这些粮?”
乔驰点头,同她解释:“这很正常,这里的村民靠山吃山,还能有些余粮。外头很多百姓连树皮都没得啃了,我们从中都一路到凉州,遇见过不少流民。”
陆昭不经意道:“先前凉州境内倒没见到多少流民。”
乔驰压根没意识到她在套话,继续道:“朝廷赋税重,各地的州牧只能层层剥削下去。凉州天高皇帝远,凉州牧对朝廷政令又阳奉阴违,凉州的赋税常年是收不上来的。谢州牧虽凶横,但他要想起兵,也知道要修养生息,不会太剥削百姓。况且,就算有流民也被他送到矿场或是军队里面去了。”
陆昭: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那荆州境内也不见多少流民。”
乔驰继续道:“荆州牧这人很奇怪,除了和凉州牧不对付,最喜欢花团锦簇,表面风光。底下的人为了迎合他,就把荆州境内的流民往别处驱赶。其中邕州的流民最多,山匪也多,我们入了邕州后要多加注意。”
他说完,忧心忡忡的问:“殿下的身体何时能恢复?”
以殿下的身手,只要恢复,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陆昭道:“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谢州牧送的药起了很大的作用。回中都前,肯定能调理好。”
一行人出了村子,沿着小路到了官道。行了个把时辰,远远瞧见那日的一线天。
四周的雪开始融化,两座高山也露了点翠绿,官道上多了很多马蹄和车轮印子。一线天附近还设了一道关卡,有不少兵丁在那把守。
陆昭探头往外看,乔炳驱马过来,小声道:“殿下,只是正常的盘查,我们有通关文牒和路引,可以过去,您放心。”
荆州的地界,一下子死了那么多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和黑旗卫,不盘查才奇怪。
车马快到关卡时就被拦了下来,乔炳上前,把通关文牒和路引递了过去。领头的兵卒细细查看了一番后,高声问:“你们几天前就出了禹城,怎么今日才从这边过?”
乔炳道:“我们出了城就遇上大雪,干粮又没了,就在附近的梨花村歇了几日,等雪化了才出来,差爷可以派人去梨花村询问。”
兵卒继续问:“那你们入梨花村那日可有看到什么可以的人,或是听见什么可疑的动静?”
乔炳摇头表示没有,兵卒又接着问了几句,然后又有兵卒过来马车这边查看。
他们掀开帘子看了陆昭一眼,见是个病弱的少年,又没什么兴趣的把帘子关上了。然后挥挥手,准备放行。
马车经过关卡时,旁边几个兵卒在窃窃私语。
“州牧真让人把那些黑旗卫送到凉州牧府上了?”
“那还有假,庞将军亲自送去的。敢派那么多人到我们荆州,这次不给我们州牧一个交代,谢州牧别想好过!”
陆昭没什么反应,倒是乔驰,隐隐有些兴奋:他无比期待谢老贼看到那些黑旗卫尸体的狰狞表情。
可惜,不能现场观摩。
幸灾乐祸的不止他一人,亲自送尸体过去的庞将军更兴奋。
凉州和荆州积怨已久,两州边界时常因为一些小摩擦闹得不愉快。他们州牧大人早就想揪凉州的错处,好好羞辱一番。这次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所以,这次他们送黑旗卫的尸首过去时,也没藏着掖着,甚至把事情夸大了。抬了十几副棺材招摇过市,一路到了凉州牧府门外。
还特意挑了个午时,人多热闹的时候,站在府门外大声嚷嚷,让谢弦出来给个说法。
谢弦赶来的时候脸已经黑如锅底,偏生这个庞将军还是大喇叭,一点面子也不给,当众让他说明白为何派这么多人去他们荆州。
这事还真不能明说,一来会暴漏他的野心,二来若是让人知晓他被一个毛头小子坑得这样惨。不仅被忽悠了,还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这老脸往哪里搁?
他有口难言,等庞将军走后,他气得砸了手边的茶盏,一掌将旁边的茶几给劈碎了。龇牙裂目喝道:“竖子欺我!等我打入中都,定要将他剥皮拆骨,五马分尸!”
师爷小心翼翼上前,压低声音道:“大人,消息传回来后,属下就派人去打探过。现场除了发现黑旗卫的尸首,还有不少蒙面的黑衣刺客,在那一线天的山头还发现大量玲珑阁的杀手。不知是不是也和乔炳一行人有关。”
“玲珑阁的杀手?”谢弦眸色冷凝:“玲珑阁的人不是不涉朝堂?怎么会参与截杀那小子?”
师爷摇头:“不知,江湖传言是不涉朝堂。但财帛动人心,中都那几位都不是缺钱的主。也许是有人出了大价钱买那小子的命。”
谢弦冷笑连连:“传闻玲珑阁的阁主是个杀人不眨眼,睚眦必报的疯子。玲珑阁那么多杀手死在他们手里,这疯子必然会出手。”而且,玲珑阁接了单子就没有半途而废的。
“若真是这样,那小子就在劫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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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入了邕州境内,果然多了很多流民。
起初还是三三两两聚集在官道边上,越往后走,流民越多。
他们各个面黄肌瘦,成群结队聚集在一起挖野菜和树根,看到陆昭等人的马车经过,都停下手里的动作,起身追着马车乞讨。
车队在一线天丢了货车,这次换的粮本就不多,要到下一个城镇还有很远的路。
乔炳虽心有不忍,但也知道这些流民的厉害。
人饿极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吩咐车队加快速度,不要停。
陆昭掀开车帘子往外看,无数眼睛也同样看着她。那些目光里有羡慕、祈求和贪婪。
系统在脑海里说风凉话【宿主真是凉薄,你就这样干看着?】
陆昭语气冷漠:“不然呢?你能像别的系统一样,兑换粮食拯救他们?”
这个时候烂好心只会被人分而食之,末世,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
要从根本上改变这种现象,只能改变这个世道。
系统被噎了一下,继而欢喜起来:宿主终于理它了。
它已经这样自说自话好几日了!
【呜呜呜,宿主,你终于说话了,快开直播吧,你已经六天没开直播了。路上这么多流民,说不定会触发什么支线任务。】
陆昭又不说话了,系统真被磨得没脾气了【宿主,就当统统求您,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开直播。】
看在系统低三下四求她的份上,陆昭终于再次开口:“以后需得有问必答。”
系统立刻答应【好好好,统子以后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您现在能开直播了吗?】
陆昭:“看心情吧,心情好再开。”
她现在的心情不怎么美妙。
系统【……】
真是气死统子了。
这宿主是真难搞,它就一次没吱声,至于这么拿乔!
系统无可奈何,只能兀自生闷气,滋啦滋啦的冒着火花。
马车行了一段距离,转过一座小山,前面又出现一辆马车。
那马车看上去宽大华贵,挡了大部分的路,旁边还有几个随行护卫。
乔家的车队过不去就放慢了速度,速度一慢下来,栖息在官道两边的流民就蠢蠢欲动的围了过来。
前面华贵的马车很快被团团围住,乔炳等人拧眉,勒停马儿,驻足观望。
流民全都伸出枯瘦的手像车中人乞讨,华贵马车边上的护卫不住大声呵斥,让他们后退。
其中有一妇人,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扒着马车边缘哭求:“大人,行行好吧,孩子再不吃就要饿死了。”
那婴儿不停在妇人手里哭闹,声音哑得反复随时要断气。
就在妇人要被推倒时,华贵的马车内伸出一只手,手上是两个暄暖的白面馒头,那人声如清泉碎玉,温和道:“拿去吧。”
妇人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伸手去抓。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步,一把将馒头抢走了。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这车上有吃的。”然后所有人都冲了上去,像疯了一般争抢。
马匹受惊,嘶鸣不止。护卫想抽刀抵挡,就被那些蜂拥而至,饿晕的流民给压在了地上。马车里的人被直接扯了出来,是个容貌昳丽,十八九的青年。他惊恐喊:“你们别抢,车上已经没吃的了!”
流民撕毁了他衣衫,发现确实没有吃的了,目光又锁向陆昭这辆马车。
也许是方才的顺利给了他们勇气,滋长了他们的贪欲。他们看过来的同时,几乎毫不犹豫又蜂拥冲来:“大人,给些吃的吧。”
这句话透着十足的可怜,也如恶魔低语,十分骇人。
“后退!”乔炳举枪呵斥,身后的乔家护卫纷纷抽刀戒备。
然而,这些饿极的流民哪里管这些,继续一窝蜂的往前扑。
乔家父子和护卫也有些慌了,他们面对黑衣人或是黑旗卫能毫不手软。但这些都是老弱妇孺,他们手里的兵器可以杀敌,怎可用来杀弱势百姓。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支利箭穿过人群,直直没入最前方一高瘦大汉的肩头。那大汉嘴里还叼着方才抢来的馒头,一只手拽着昳丽青年腰间的玉,另一只手正举着石块,发狠了往青年头颅上砸。
只差两寸距离,青年就要血溅当场。
箭矢穿透对方左手的肩胛骨,将人震得仰面倒地,鲜血顺着他倒下去的轨迹渐开,喷了青年和周遭流民满身、满脸。
流民被这一变故吓得尖叫,随即向着昳丽青年的四周散开,抬头惊恐看向箭射来的方向。
身后的那辆马车车辕上站着一个瘦削的少年,少年手里长弓还在嗡颤,眉眼锋利冷漠,缓缓吐出一句:“全让开,不然,下次射穿的就是你们脑袋!”
她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
没有人怀疑她会手软。
陆昭把弓一收,朝着地上还怔愣的青年道:“要不让开,要么起来继续走。”
青年终于从惊恐中回神,哆哆嗦嗦抹了把脸上的血,爬上了马车。被踩得鼻青脸肿的护卫也赶紧爬起来继续赶车,前面的马车一动,乔家的车队立刻跟上。
陆昭始终站在车辕上没动。
那些流民围在官道的周围,虎视眈眈又畏缩不敢上前。
直到车队平稳的走出流民的包围圈,乔炳才长松了口气,驱马靠近上前的乔驰,压低声音问:“方才那一箭是你帮忙射的?看不出来,七殿下唬人还真有一套。”
乔驰摇头:“不是,是殿下射的。”
“七殿下射的?”乔炳回头去看弯腰进马车的陆昭,背影瘦削,手臂细瘦,能爆发出那么强的力道?
不能吧?
他一脸不太相信的表情:殿下智谋过人,但功夫这一道就平庸了些。
“就是殿下射的!”乔驰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表情。
“行,是殿下射的。”乔炳有些好笑,他这儿子,自从那夜被殿下救了后,就盲目崇拜殿下,容不得人说殿下半句不好。
体弱、柔弱这些字眼都听不得。
明明先前说得最多的就是他。
两方人马翻过一座山,经过大片的荒地,入夜后终于找到一处破庙安歇。
天下着小雨,破庙外同样聚集了一大批流民。昳丽青年像是被方才的变故吓到了,下了马车后就往陆昭这边靠,跟在她身侧入了破庙。
那些流民见他身上的血以及乔家护卫手里的刀,全都自动自觉的散开,躲到了破庙角落里。
乔炳挑了破庙最里侧避风的一处地方让众人歇下,护卫生起了火。乔驰四处看看,瞥见倒塌的佛像下压着的一小块木板,双手用力把木板抽了出来,然后扯了垂挂的破幡把木板擦干净摆到空地处,让陆昭来坐。
陆昭坐到木板上,抖开斗篷放到火上烤。
前面突然罩了一片阴影,陆昭抬头,昳丽的青年杵在她面前,双手交叠作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声音里全是感激:“多谢小兄弟刚才出手相救。”
陆昭只是在开道,并没有救这傻子的打算。但送上门的恩情她也不会往外推,于是道:“不必道谢,出门在外互帮互助是人之常情。”
青年自来熟的坐到她身边,依旧感激道:“哪有什么人之常情,是小兄弟天生仁善罢了。”
陆昭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仁善,颇为新奇的看了他一眼。
正准备坐到陆昭身边的乔驰也有些怨念的盯着他看,心里隐隐生出了些敌意。
青年又自来熟的自我介绍:“鄙人辛十一,青州黎川人士,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交个朋友,小兄弟叫什么?”
乔家众人立刻紧张的看向陆昭,生怕她一时意气,透露了姓名。
陆昭直接转移了话题:“辛兄青州人士怎么来了这混乱的邕州?”
青州在中都的北面,盛产丝绸和茶叶,很是富庶。观这青年的穿着打扮和气度容貌也能瞧出来是富贵人家出生的。
邕州这两年乱得很,他一个富家公子,只带了几名护卫,着实奇怪。
“家中生意需要,不得不往返各州。”说起这个,辛十一一脸唏嘘:“邕州不算太乱,我先前还去了豫州边境三城,那里才叫乱。百姓不如猪狗,被北疆人称作两脚羊,人通货物,可以买卖。”
乔家人齐齐变了脸色。
辛十一见陆昭神色依旧淡淡,拧眉问:“你可知这三城为何这样?”
陆昭看向他,等着他继续。
辛十一面容突然冷肃:“九年前,镇国将军战败,大雍连输十成,最后和谈。送了长公主去和亲,又割让南地白皎、鹿台、银川三城与北疆……”他直直看向陆昭:“观小兄弟年纪,镇国将军战败那年,你也应该记事了,怎么好似一点都不知此事的模样?”
陆昭依旧淡定:“深山野民,不知道不足为奇。倒是辛兄,好像对这件事很愤慨。”
辛十一:“作为大雍百姓,自然愤慨,镇国将军通敌叛国没有获罪,无辜之人却深受其累……”
一直没出声的乔炳突然冷了脸,呵斥道:“辛公子!慎言!当今皇上都未有下旨降罪,你直接断定镇国将军通敌叛国不好吧?”
辛十一抬头看向他,玩味的笑了两声:“你这护卫这样激动,莫不是和镇国将军府有旧?”
这下乔家人齐齐皱眉,对着他怒目而视。
破庙里气氛微妙,就在这时,破庙门口传来女人的一声尖叫。
众人齐齐望去,微弱的火光中,一个寡瘦矮小的老头伸手抢了一个妇人手里的陶碗,碗里头是雨水化开的一小块干粮。
女人大喊救命,她身边的十来岁的女童发了狠一口咬在矮小老头的手腕上。尖利的犬牙瞬间没入皮肉,那架势像是要把欺负她娘的人手腕咬断。
矮小老头吃痛,本能捏起拳头去砸女童的太阳穴,想迫使她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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