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咋搞成这样了啊，掉粪坑里了？”
问过才知道，沈学军回村时不小心引了一群丧尸过来，他不想把丧尸引进村子，只能先钻进村外一个半干的鱼塘里掩藏起气息，等丧尸们都散开了才回来。
沈学军这趟出去收获颇丰，带回来一小包晶核，大概有十几颗，他才出去不到半天，身上还带着伤，效率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
现在水也珍贵，他挖出晶核后不想浪费异能，洗都没洗就直接找了块破布包着，晶核上还挂着丧尸灰浆糊般的脑髓。
沈学军把晶核往桑灿灿面前一推， “你点点看，三颗换药，其他的都换成粮食，要最便宜最顶饱的那种。”
桑灿灿看着晶核上沾着的脏东西，其实有点嫌弃，不过卖东西嘛，自然不能把顾客往外推。
数了数，一共14个晶核，这一群老老小小又是带伤又是带病的，药就象征性地收一个晶核算了，给沈敏敏的那瓶水是之前打开倒了点洗手的，不用收他们的晶核，还剩十三个。最便宜最顶饱的粮食，那要数面粉了，大米算起来都不划算些。面粉三晶核一斤，可以换四斤面粉，再加一个面包。
装食物的袋子都是系统附带生成的，不用另收费，桑灿灿之前观察过，系统拿出的包装袋都是降解性非常好的材料，过个两三天就降解了，也不会造成什么污染。
系统出品的东西价格只能往高里抬不能往下降，她想放点水都不行。
不过能换这么多粮食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了，朦胧的油灯下，兄妹俩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袋子面粉，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这么多啊！”
桑灿灿写道：“面粉一共是四斤，再加一个面包。”
“药呢？”沈学军问。
沈敏敏晃了晃自己的手， “药我已经用上啦。”
“那就好，”沈学军凑上去看她的胳膊，“你怎么包得乱七八糟的，等会哥给你重新包扎。”
“好呢。”
沈学军一口气放松下来，彻底瘫倒在地上不想动了。
这一天下来，早上主持葬礼，又追着桑灿灿跑了两趟，还出去打了一下午丧尸，再算上昨天和变异动物的搏斗，铁人都他没这么能折腾。
他歇了小半个钟，等异能恢复了些就开始放水，让沈敏敏去煮面糊。
“煮稀点，给村里大伙一人分一碗。”
沈敏敏有些不乐意， “还要给他们分啊，明明晶核都是哥你一个人打的。”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沈学军看着门外阴沉的夜色， “我们村也没剩几个人了，都是乡亲，能帮就帮一把，再说，你爸妈你总不会不管吧？”
沈敏敏撅起嘴， “那就给他们吃稀糊糊，我们煮面疙瘩吃。”
“好，就听你的。”
煮面疙瘩时沈敏敏还想给桑灿灿分一碗，桑灿灿摇头拒绝，拿出个面包装模作样地塞进兔子嘴里。
然后就听到两兄妹凑在一旁悄声咬耳朵，“这都不摘头套啊，该不是毁容了吧？”
“有可能，肯定是有她的难处，咱也别瞎打听。”
“我觉得她应该长得很美，心善的人长得都美。”
“我也觉得。”
桑灿灿只当没听到。
她有点待不住了，狗子一大清早就溜出去撒欢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不能说话，连吹哨子都吹不了，平时和狗子交流全靠默契和动作，现在都没法叫它回来。
兄妹俩去给村民分食物时，桑灿灿也走了出去，先去她们前几晚待过的屋子看了看，狗子不在，想了一下，她走进村外的山林。
狗子以前基本没有甩下她乱跑过，应该是去找昨天遇到的那条大灰狗了。
山林里的树木都在野蛮生长着，密得快走不进人了，她的兔子头套都被挂住了好几次。有一株松树发生了变异，桑灿灿靠近时射了她一身的松针，不过变异等级不高，松针杀伤力也弱，又有兔子服挡着，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福乐村附近这片山林面积不小，也不安全，除了变异植物变异动物，还有更凶残的丧尸动物。
一群变异麻雀从林中飞出，循着动静朝桑灿灿扑过来，可还没靠近又感觉到桑灿灿的等级比它们高，掉头要飞走，却发现飞不动了。
丧尸动物碰到她算是遇到了克星，麻雀们直接被桑灿灿控制住。
随着御尸术熟练度逐渐提高，现在桑灿灿不需要直接接触，也能控制部分等级较低的丧尸，甚至还可以共享它们的视觉听觉等感官，不过控制距离有限，也不是每次都能控制成功。
丧尸麻雀等级最高的也就一级，大部分甚至还在一级以下，控制的难度倒是不高。
桑灿灿驱赶变异麻雀飞上半空，同时共享它们的视野，这就相当于得到了一套丧尸版的无人机。
通过麻雀看到下方的山林，林中藏匿着大大小小各种动物，甚至还有几只人形的丧尸，这些倒霉鬼可能是末世降临那会儿刚好来了山上，没能活着回家，一直在森林里徘徊着出不去。
走了二十多分钟，她终于看到自家的狗子，才看一眼，桑灿灿不存在的血压就开始飙升，消失不到一天，白狗脏成了黑狗，都快看不出原样了。
桑灿灿朝狗子的方向走过去，狗子嗅到她身上的气息也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见到人后就叼着她的衣服，要拖着她走。
兔子服都被它咬脏了，桑灿灿把狗子拍开，动作满是嫌弃。
狗子一愣，疑惑地朝她汪了两声，示意她快跟着自己走。两脚兽别生气，带你去看狗的新朋友们。
嫌弃归嫌弃，桑灿灿倒也没丢下它。
狗子带着桑灿灿穿过几重密林，来到林中一间破旧的木屋前，对着门汪了两声，催她快进去。
桑灿灿刚靠近木屋，屋内立即传来数声低嚎，带着明显的威胁和仇视的味道。透过半敞的门，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都是在昨天那场人和动物的大乱斗中有亮眼表现的动物，包括狗子一直缠着的那只大灰狗。两头变异牛倒是不在。
这些动物明显不欢迎她。大灰狗半弓起背，胸脯不断震颤，摆出准备攻击的架势，它旁边的两只野猫全身的毛也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随时准备扑向桑灿灿。
狗子急了，赶忙挡在桑灿灿前面。
汪汪汪！你们别这样，这只两脚兽是狗的好朋友。
吼！你也滚，带着她一起滚。
汪汪汪！为什么？白天我们不是一起玩得很愉快吗。
吼！谁跟你个憨憨玩得愉快，快滚。
汪汪汪！她还有好吃的，很多好吃的。
吼！快滚啊。
汪汪汪！有鱼罐头，肉罐头，还有火腿肠……
嗷？鱼罐头？
桑灿灿虽然听不懂它们沟通的内容，但也发现，狗子和木屋里的动物们吼着吼着，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汪汪汪汪！
狗子像以往一样，亲昵地绕着她的腿转圈圈，还翻出肚皮给她看，看它这个表现桑灿灿就知道，是要讨东西吃了。其他动物也齐刷刷地盯着她，她莫名感觉那些目光非常灼热。
这是都饿了？
桑灿灿拿出一根火腿肠，撕开掰成两截，一截丢给狗子，另一截要丢给其他动物时，却遭到了系统的阻止。
【检测到宿主正在无偿向其他智慧生物提供商品，请宿主立即停止这种败家行为，否则将会受到系统惩罚。】
果然会这样。相同的警告在桑灿灿第一次给狗子投喂系统出产的食品时也出现过，后来桑灿灿表明狗子使用的所有东西都算她代买的，直接从她的晶核余额里面扣除相应的价格，系统才终于不出声了。
哪怕扣掉的那部分晶核减去系统抽成后还是会进入她的荷包，系统也不给她钻空子，算账严谨得很，绝对不允许她“偷税漏税”。
这会儿桑灿灿再次向系统表示扣她的晶核，没想到系统却不认可。
【宿主与该生物亲密度不够，不能代替对方付款。】
桑灿灿：……
事儿真多。
不过系统有张良计，桑灿灿也有过云梯，还是有空子可以钻的。
她把另半截火腿肠也丢给狗子，狗子叼起来，哒哒哒地给大灰狗送过去，这下系统就不阻拦了。给狗子了就是狗子的东西，晶核已经从桑灿灿账上扣了，它想送谁就送谁。
利用这种方法，桑灿灿又拿出几根火腿肠，还有几个罐头，让木屋里每个动物都吃到了一点。
这群动物在末世之后基本就没好好吃过东西了，显然很满意这次的投喂，一只黑猫吃了鱼罐头后，迈着优雅的走到桑灿灿面前，赏脸地冲她“喵”了一声，又优雅地走开了。
其他动物对她的态度也明显松动了许多。
汪汪汪！我说得没错吧，这只两脚兽是好两脚兽。
狗子看到这幕就高兴了，还翻出肚皮给桑灿灿摸，桑灿灿才不摸，脏兮兮的。要不是怕在其他动物面前伤害它的面子，她都想打狗了。
大灰狗慢步走到桑灿灿面前，抬起头朝她汪了几声。
桑灿灿看看它，又看看自家在地上打滚的狗子，她听不懂啊，翻译也不靠谱。
大灰狗见她不懂，顿了顿，转身在木屋角落的一堆杂物里翻找了一会儿，翻出一个生锈的一元硬币叼到桑灿灿面前，又扒拉了一下地上的空罐子。
这下桑灿灿看懂了，大灰狗是在问罐头怎么卖，要多少钱。
成精了吧这是！
桑灿灿拿出一盒没开封的罐头，在旁边摆上三颗晶核，又拿出一根火腿肠，摆上一颗晶核。
大灰狗低头在晶核上嗅了嗅，转身走到木屋另一个角落，低嚎一声，招呼木屋里所有动物，聚在一起“开会”去了。
真的是开会，有的喵喵，有的嗷嗷，有的吱吱，有的汪汪，讨论得热烈得很，虽然她一句都听不懂。
萨摩耶凑过去想参与，却被大灰狗一爪子拍开。为啥不带狗玩，它又委屈巴巴地趴回了桑灿灿脚边。
桑灿灿也没忍住召唤了系统，【系统，这些动物这么聪明，难道我也能和它们交易？】
【交易是指买卖双方在平等自愿的原则下进行的交换行为，不限定物种。】
果然是她狭隘了，桑灿灿立即举一反三，“那植物呢？”
【不限定物种。】
那她岂不是也可以开个驿站，专供动植物使用？桑灿灿脑洞大开了一下又很快打住，先别想太远，它们能不能得到晶核都得另说呢。
不过桑灿灿还是太小看了这些动物的聪明程度，讨论完了之后，一只变异松鼠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木屋，几分钟后又蹦回来了，从嘴里吐出两个晶核，推到桑灿灿面前。
桑灿灿呆了一下，两个晶核，是要找她买东西？
她拿出两根火腿肠，松鼠压着晶核不放。
又拿出面包，水，巧克力等东西，松鼠还是压着晶核不放。
话说松鼠吃什么来着？好像是坚果类的东西，桑灿灿想到之前在车上找到的几小袋瓜子仁，拿出一袋撕开，放在松鼠面前。
松鼠那圆溜溜的黑眼睛立即就亮了，噌地窜到桑灿灿面前，抓起两颗瓜子仁就往嘴里塞，嚼得腮帮子鼓鼓的，晶核也不管了。
看来是找到了它喜欢的东西，瓜子仁录入系统后的建议零售价是两个晶核一包，这东西不饱肚子，人类估计也没几个会买，存货还有几包，桑灿灿又给松鼠拿出一包，才把地上的两个晶核收回去，算买一送一了。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开发到了新客户，还是另一个物种的客户。
其他动物看到松鼠买到东西，也是稀罕得很，都凑上来围观它吃，倒没有上来枪，还挺讲文明的。
桑灿灿认真地考虑起给动物也开设一个驿站的可能性。
不过现在还不行，交易额还不够，新的驿站没解锁。
开设驿站不需要扣她的晶核，但需要达到一定的交易额之后才能逐渐解锁新驿站，开第一家驿站需要达到一千晶核的交易额，第二家需要两千，第三家需要四千，依此类推，每次都要在上次的基础上翻一倍。
现在看着还不多，等以后驿站数量上去了，可能达到一个很恐怖的数字，所以每个驿站都不能乱选。
这几天安置在商业街那边的驿站每天都有一定的交易额，前两天每天几十个晶核，昨天增加到了两百多，桑灿灿查看驿站附近的监控影像，发现周围新来了不少人。
有些是许慧他们带过去的，有些是那个叫柯刚的异能者带过去的，两方暂时相处得还算和睦，至少没有在她的驿站前面打起来。
今天桑灿灿不出那50晶核了，取消了驿站全天开放的设置，和橱柜一样只开放三个小时，交易额不减反增，达到了三百多颗。
眼看着总交易额距离两千已经不远了，下一个驿站应该很快可以解锁，不过动物这边暂时还不急，先紧着人类。倒不是她偏心人类，主要是更好沟通，毕竟她也不知道动物们都喜欢什么东西。
和松鼠做完交易，夜是越来越深了，桑灿灿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大妹子，应该是沈学军在找她，她不打算在森林过夜，招呼狗子回去。
狗子朝其他动物汪了两声算是道别，摇晃着尾巴跟上桑灿灿。
沈学军确实满村在找她，好不容易找到稳定可靠的食物来源，自己出事都不能让她出事啊。他都快不顾危险找进山林里了，还好桑灿灿带着狗子及时出来，不然两边可能错过。
“大妹子，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能到处乱跑呢，外面多危险啊，可急死我了。”
桑灿灿指了指旁边的狗子，要怪就怪它。
“大狗？”沈学军的PTSD犯了，迅速后退了两步，他昨天就被一只狗追着咬了好几口， “哪来的狗啊？”
昨天狗子虽然也跟着大灰狗凑热闹追着人赶，不过那时它还是白色的，现在变成了黑色，晚上又看不清楚，沈学军完全没认出来。
桑灿灿拿出白板写道： “我养的，它不咬人。”
“真不咬人？”沈学军半信半疑的，还是没敢离桑灿灿太近， “那你看好它啊，我们村经不起折腾了。”
桑灿灿点头。
吃了点正常的面糊之后，村里那些发狂的人似乎都平静了下来，当然也可能是大晚上都睡了，四下里一片悄寂。
沈学军带着她们一人一狗走到自己家对面的屋子， “你今晚就在这歇着吧，这家都没人了，三间房随便挑，我就住在对面，有事情喊一声。”
桑灿灿看着他没动，沈学军反应过来， “对哦，你没法子喊，等一下。”
他跑回自己家，拿着一对铙钹出来，就是送葬做法事时用的那种敲击乐器，两个圆形铜片一手拿一个，对着一敲，那声音简直振聋发聩。
“有事就敲这个，我肯定听得到。”岂止他听得到，全村都听得到。
桑灿灿点点头，把铙钹收起来，带着狗子走进屋。
第24章 清醒
已经在沈学军那里过了明路，还表明了她是空间异能者，桑灿灿也就不需要再藏头缩尾，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
进屋后她先找到这户人家的浴室，从系统仓库取出一个大桶装满水，先自己好好泡个澡，泡完再收拾狗子。
虽然一只丧尸脏不脏的没什么要紧的，可她心理上就会感觉到不一样，每次把一身骨头洗得白白净净，都觉得浑身一轻，分外快乐。
这次泡完澡，准备把水倒掉后再给狗子洗时，系统突然出声，【建议宿主保留洗澡水。】
桑灿灿：？
留洗澡水干啥，难道你一个系统还有什么变|态的爱好？
系统解释道：【洗澡水附着有宿主的气息，对等级低于宿主的丧尸有一定的驱逐作用，可当作丧尸驱逐剂对外出售，宿主等级越高，驱逐效果越强。】
桑灿灿：？？？
你这系统是不是掉进钱眼里了，这种东西都要卖，良心不会痛吗！
不过她还是很诚实地把洗澡水留了下来。
狗子浑身脏得没眼睛看，冲过后的水都成了黑墨水，也不知道是去那个烂泥坑里打滚了。要不是桑灿灿说不了话，准得骂它几句，现在只能使劲薅，用骨头架子硌它，硌得它趴在地上嗷嗷叫着求饶。
洗完狗都凌晨两三点了，桑灿灿躺下没多久，就听到隔壁有了动静，掀开窗帘一看，沈学军已经起来，正扛着砍柴刀往村外走，应该是准备去打丧尸。
天都还没亮呢，还真是勤快，这要是在和平年代，没准能被评个劳模。
桑灿灿没管他，趴在狗子肚皮上继续躺着。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村子里再次热闹起来。是村民们又开始“犯病”了。
狗子看到天亮了就蠢蠢欲动想要出去，桑灿灿怕它又钻进山林里，蹭得浑身脏兮兮的给她洗，干脆从屋里找出根绳子把它系了起来。
狗子以为这是什么新游戏，也不挣扎，任她套着还乐呵呵地摇尾巴。
给狗子投喂完早餐，桑灿灿又换上兔子服，牵着狗子走出去。
在门口正好遇到来找她的沈敏敏，小姑娘用仅剩的左手端着一碗面疙瘩，看到她就笑起来， “兔子姐你起来啦，我来给你送早餐的。”
桑灿灿摇头，拿出白板写道： “吃过了，你自己吃。”
“你又吃过啦？那好吧，我也吃了，给我哥留着。”
她注意到桑灿灿牵着的大白狗，眼中露出喜爱的神色， “这是你养的狗狗？它好可爱啊。”
狗子听得懂人家在夸它，别提多高兴了，尾巴摇晃个不停。
“我能摸摸它吗？”沈敏敏把碗放上窗台，眼巴巴地问道。
不用桑灿灿点头，狗子就自己凑了上去给她摸，不过只给摸一下，多摸就不行了，它也是只有原则的狗。
小姑娘对毛茸茸完全没有抵抗力，摸完还在回味， “真白，真软，像棉花糖一样，它怎么这么可爱啊。”
狗子骄傲地冲桑灿灿汪了一声。两脚兽你听听，听听别人是怎么夸狗的，就你还嫌弃狗。
桑灿灿懒得搭理这只鼻子快翘上天的狗，在白板上写道： “你哥呢？”
“他去打丧尸啦，说是今天要多买点粮食，让大家都吃个饱。”
桑灿灿又问： “村里人今天怎么样了？”
今天村里的动静比昨天小了些，尖叫发狂的人似乎没那么多了，上瘾后的症状在缓和中。
沈敏敏也早就发现了这点， “昨天吃了面糊糊之后就好了一点，我哥说让他们多吃点正常的食物，兴许还能恢复过来，所以他天没亮就出去打丧尸了，要我好好照顾你。”
其实她哥的原话是，不管她是装可怜还是献殷勤，甚至撒泼打滚都行，一定要把这只兔子暂时留在他们村，他们现在就指望着她了。
不过尽量软着来，毕竟她一个女人能在末世从市区走来他们村，还带着那么多物资，肯定是有点特别本事的，硬着来他自己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桑灿灿也打算在村子里再留几天，主要是想看看那些吃了邪门稻谷的村民还能不能恢复过来，顺便发展一波业务。
她哥不在，沈敏敏就热情地带着桑灿灿在村里打转，把还有活人在的人家都给她介绍了一遍。介绍完，沈敏敏自己都沉默下来。
“算上我跟我哥，还有土屋里那些人，我们村竟然只剩下不到三十个人了。”
末世之前虽然人也不多，好歹是这个数量的两三倍。她的很多亲人熟人，还有一起玩过的小伙伴，都已经不在了。
难怪他哥换到粮食要和大家一起吃，就这么二十几个人，再不团结点，大家都活不下去。
这天沈学军下午就回村了，带回来的晶核足有二十多个，他又换了些药给村里受伤的人用，剩下的晶核全都换成了粮食，还是煮上面糊和村里人一起分着吃。
之后一天的情况也差不多，不过到了晚上，陆续有人开始清醒了。
这里的清醒不是说不因上瘾而发病，而是彻底从稻谷造成的神智失常状态之中清醒过来，并且认识到之前行为的荒谬。
吃稻谷吃得少的人清醒得也早些，所以最先清醒的是被沈学军藏在土屋里的那几个人。
一个年轻男人睁开眼，看着头上塌了一半的屋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他不是应该……对了，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前些天的记忆袭上心头，他都想起来了，包括先前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要自己献祭自己去给“稻神”上供的事。
什么鬼稻神，他长这么大就从没信过神，一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真是脑子勾了芡，猪油蒙了心！
这里难道就是地府？男人伸长脖子张望，不对呀，看外面好像就是他们村，那条泥路他还记得呢。
男人从地上坐起，发现身边还有其他人，一看吓了一跳，那不是在他之前刚上供的赵叔吗，他也在？难道他们真的在地府齐聚一堂了？
不对，是哪个龟孙子把他绑住了，嘴上还贴了胶带，地府肯定不会这样折腾人，他还活着！
等土屋里的人清醒得差不多了，沈学军向他们说明了他们会在这里的原因，以及自己是怎么独自出去打猎，怎么瞒天过海把他们替换下来的。
一个个“供品”明白自己是逃过了一劫，都对着他感激涕零，别提有多激动了。怎么能不激动，这可是救命之恩啊，在旧时代是要以身相许的。
这其中还有几个是沈学军的长辈，也老泪纵横地朝着他弓腰道谢，让沈学军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故意板起脸来。
“以后再看到来历不明的东西，还吃不吃了？就说了不能吃，一个个还都不信。”
几人连声表态， “不吃了不吃了，打死也不吃了！”
也有个年轻男人小声嚷道： “可是军子哥，不吃东西真的饿啊，我总不能啃自己吧。”
沈学军往他脑袋上一拍， “就你知道饿，以后跟着哥出去打丧尸挖晶核，保证饿不死你。”
“打丧尸？”
“我想办法弄了点粮食，这个事以后再说，”沈学军暂时没把桑灿灿那里能换食物的事透露出来，也是怕他们起别的心思，“这几天你们就在这土屋里先呆着，吃的喝的我会让敏敏送过来，不要去外面，也不要给人看见。”
大伙不理解， “为啥啊？这房子都快塌了，回家方便得多。”
沈学军把脸一沉，“总得让大家都长长记性，想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来个稻神，我可就护不住你们了！”
“哦。”
这么说他们就明白了，也有些羞愧，几个男男女女都低下头来。
有足够的食物补充体力补充营养，过了五六天，福乐村的村民们基本都清醒了过来。
但是有些时候，人清醒了还不如继续糊涂着，至少脑子不清醒时不会为犯下的错感到痛苦。
清醒过来的瞬间，村民们立即想起前些天发生的种种荒唐事，想起那些被送出去上供给稻神的人。
那都是他们的至亲，他们的乡亲啊，他们当时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怎么能没人性到那样的地步，眼睁睁看着对方去送死呢。
甚至还有几个“供品”是被他们的家人亲手推出去的。
作孽啊，作孽啊！
他们到底是怎么把那些用亲人的血肉浇灌出来的粮食吃下嘴的，那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现在想起来心里都是翻江倒海，又痛不欲生。
沈敏敏的爸爸也记起了他发疯砍掉女儿得胳膊，又把女儿送上死路的事。
四十多岁的农村汉子，愣是倒在地上痴痴地哭了大半天，哭完又一声不吭地走进厨房，拿起菜刀。
沈妈妈也刚从痛哭中缓过来，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慌了， “你又要整啥子，你快把刀放下！”
“我没脸活了，我去陪敏敏。”
“你去陪她有什么用，你死了她能活过来吗！你还不如先把我也杀了！”
“那你说我要怎么办！我就是个亲手杀死女儿的刽子手，我还怎么活！”
相似的一幕同时在福乐村好几个地方上演着。
沈家低矮的院墙外，沈学军轻推沈敏敏的背，“去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沈敏敏左手捏紧衣角, 小步走进自家院门，在门口停下。
夕阳的余晖正好从她身后照过来, 刺得人无法直视她的脸，乍看过去，她身上又仿佛笼罩着一道神圣的光晕。
看着死去的女儿出现在家门口，抱着菜刀哭得半死不活的夫妻俩都僵住了。
沈妈妈先回过神，想要扑上去抱紧女儿，又怕打碎了女儿的幻影，停在一步之外不敢再靠近, “敏敏？真的是敏敏？”
沈爸爸握着菜刀, 也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直愣愣地盯着女儿, “敏敏你回来了, 你是来接爸爸的吗？你再等等，爸爸马上就下去陪你！”
说着, 他提起菜刀就要往脖子上抹，沈学军慌忙冲上来, 抢下菜刀丢得远远的。
“叔你别冲动啊, 你看清楚，敏敏没死，她还活着，你摸摸看，她身上是热的！”
“敏敏没死？”沈爸爸根本不信，“胡说八道, 我明明砍下了她的手, 还让你把她送出去给稻神上供了，她怎么可能没死, 军子你少骗我！”
没等沈学军再解释，沈爸爸表情忽然一狠，用力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还有你，敏敏是你送走的，你也要去陪她！”
“敏敏你等着，爸先把你哥送过去，马上就来找你们！”
说着他又朝沈妈妈喊道：“你快把刀拿给我，反正大哥嫂子都不在了，我带着军子一起上路，咱们一大家子去地府团聚！”
沈妈妈看看女儿的“鬼魂”，又看看丈夫，竟然还真的要去捡菜刀。
沈敏敏忍不住了，长吸一口气，高声吼道：“够了，你们一个个都给我住手！”
她一出声，沈爸沈妈都不敢再动，沈敏敏把沈学军从她爸手里拉出来，扬起头瞪着她爸，“还带我哥一起上路，你哪来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