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灿灿缓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消化掉冯芮这一长串解释，并从系统那里证实了她的说法。
但是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果真的是细菌大量繁殖导致了这些人的猝死，又会是什么原因，让那些细菌在短时间内迅速陷入了休眠状态呢？”
就拿昨天晚上来说，从她们看到白色烟雾出现到白烟消失，总共也只过了不到十分钟，后来桑灿灿进入出事的房子时，屋内已经没有危险了，也就是说，那时候罪魁祸首的细菌很可能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
“细菌休眠？”冯芮“唔”了一声，“太专业的东西我也不清楚，不过导致细胞休眠的因素有很多，比如营养不足，温度湿度酸碱度气压氧含量等不适宜，这些都有可能让细菌休眠。”
“继续按照我们前面的假设来推，细菌在短时间内繁殖到能杀人的数量级，肯定需要满足非常苛刻的条件，不然要是随随便便都能这么繁殖，世上早就没有活人了。”
“当条件变得不适合它们凶猛繁殖了，那些细菌估计也就安静下来，进入休眠状态了。”
冯芮这么一解释，桑灿灿脑中逐渐形成了比较清晰的思路。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找出那些细菌大量繁殖需要的条件，确保不再出现满足相同条件的情形，猝死事件也就不会再发生了？”
她虽然是在询问，语气却很笃定，倒是让冯芮愣了愣，“不是，难道我们不是在玩脑洞游戏吗？我就是发散思维随便乱想一下，你怎么还当真了？”
桑灿灿耸肩，“不是你说的，现在是末世，一切皆有可能。”

第96章 条件
冯芮没有系统, 不像桑灿灿可以作弊，还以为她们的谈话只停留在脑洞想象的层面, 殊不知桑灿灿已经从系统那里确定了她的说法。
而了解到问题的关键之后，对于接下来的调查要做什么，桑灿灿心里也就有数了。
两人在厕所附近待了这么一阵，小慧带着两个小朋友也出来了，“姐姐，你们在看什么啊？”
“到处随便看看，”桑灿灿回答, “都看完了, 带我们去下一家吧。”
接下来去的就是桑灿灿她们凌晨见证了死亡的那间屋子，经系统确认, 这户人家的厕所中同样存在“变异微生物菌群”。
这户人家里还聚了不少亲戚在商量死者的后事, 见到桑灿灿两个陌生人，好奇地来回打量个不停, 桑灿灿两人都没有被人围观的爱好，确认过之后就直接出来了。
“姐姐你们还想去哪里看看吗？今天我是你们的专属导游, 想去哪只管跟我说。”小慧说道。
桑灿灿回道：“你们基地还有哪些人家里修了厕所, 都带我们去看看吧。”
“好呢！”
冯芮一脸嫌弃地斜了她一眼，小声问：“你怎么还跟厕所杠上了。”
“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桑灿灿耸肩，“既然出现猝死的都是家里有厕所的，当然也要看看其他有厕所的人家的情况。”
“就当是这样吧。”
冯芮和桑灿灿相处了这么些天，比谁都更了解她的不同寻常, 也很清楚她还有很多事情在瞒着自己, 虽然也不是不好奇，但为了保持好两人友好相处的默契, 她也只会停留在好奇阶段就打住，不会过分打听。
路上桑灿灿又问小慧：“你跟之前那两户人家熟不熟悉，想问你几件事。”
“我们基地就这么大，这里的人我都挺熟的，”小慧语气有些自豪，“前面那家是丁爷爷家，他跟我爷爷关系很好，小时候爷爷经常带我去他家玩，末世后我们家和他们家也一直相互帮衬，该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
“后面这家是我同学席超的家，我跟席超以前在学校没怎么说过话，不过他爸妈在基地的人缘很好，我也从我妈那里听到了不少他们家的事。”
说到这里小慧又难过起来，“几个月前我爷爷就走了，没想到丁爷爷和丁奶奶也这么快就跟着去了，还有席超，他好像比我还小几个月……真的都太惨了。”
末世后很少有人没有经历过丧亲之痛，就算是小慧这样十几岁的孩子，也早就学会了乐观向前看，她揉了揉眼角，又打起了精神，“姐姐你想问什么只管问，娟姨跟我说了，你们都是自己人。”
桑灿灿想问的无非就是这两家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生活习惯，尤其是和饮食相关的习惯，以及最近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之类的问题。
“生活习惯啊，”小慧一手牵着一个小朋友，边想边说道：“不知道这个算不算，丁爷爷平时喜欢喝点小酒，以前家里就摆了好几个酒桶，自己买来药材泡药酒，里面还有蝎子蛇蜈蚣什么的，看得我都怕。”
“末世刚来那会儿，大家一起逃亡出来的时候，丁爷爷衣服被子都懒得带，硬是要抱着自己泡的药酒，气得丁奶奶好几天没理他。
“丁爷爷可宝贝他那桶酒了，谁要都不舍得给，每天就喝一小杯解解馋，不过喝了几个月，一桶酒也就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昨天晚上娟姨带人来给他们处理后事，一个伯伯看到后直接拎回了家。”
药酒只有丁爷爷一个人喝，应该不是导致变异微生物菌落疯狂繁殖的关键条件，”还有其他的吗？“桑灿灿又问。
“其他的啊，”小慧又想了想，“对了，席超的妈妈很会做酱菜腌菜，她自家做的冬腌菜是可以直接拎到菜市场上去卖的，我家都买过好多次，特别下饭。来基地的时候他们也带了不少酱菜过来，不过早就吃完了，听我妈说，她这几天好像又在做腌菜了。”
一直默默听着的冯芮插进话来，“现在连口新鲜蔬菜都吃不到，她拿什么东西做腌菜？”
“咦，我没跟姐姐们说这个事吗？”
小慧眨了眨眼，“菜是自己种出来的呀，我们基地很多人以前就是种田的，之前下了一场雨之后，土不是变干净了嘛，他们就自己搞了一块实验田，种出了几种生产周期短的蔬菜，像是小白菜，空心菜，菠菜之类的，十几天就长出来了，收了不少，大家也不舍得吃，有些人就拿去腌了打算慢慢吃。
“不过长成的菜那么一批，后来再种都是一发芽就死了，粮食也完全种不起来，不管是红薯土豆还是稻谷。”
这对桑灿灿来说是个全新的信息，正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前方传来娟姨的声音，“你们怎么也来了？”
小慧带着她们走到了附近另一户有厕所的人家的门口，娟姨和基地其他几个人正好也在这里。
小慧解释道：“姐姐们想了解哪里还有厕所，以后使用也方便，我就带她们过来了。”
“哦哦，”娟姨理解地点点头，“不过这些厕所以后都不能用了，你还是带她们去外面的公厕吧。”
小慧茫然，“怎么就不能用了呢？”
站在娟姨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严肃地道：“基地里猝死的人自己家里都有厕所，在查清楚具体的原因之前，我们要避开一切风险，这些厕所都不能用了，晚点我会带人来填平。”
小慧一脸“竟然还有这种怪事”的震撼，“镇长伯伯，你是说猝死和厕所有关？怎么可能啊？”
中年男人也就是镇长朝她板起脸，“可能不可能不是你说的，也不是我说的，反正能避免的都要避免，等出事就迟了。”
站在一旁的屋主也连连点头，“对对对，镇长说得对，不用你找人来动手，我马上就把厕所填了。”
他在家里挖厕所纯粹就是懒得跑远，图个方便而已，要是早知道厕所和猝死有关系，他就算拉肚子拉在裤子上，也宁可不要这个厕所啊。
桑灿灿插话道：“能不能让我进厕所看看？”
“厕所有什么好看的？”娟姨不解。
“就随便看看，了解一下厕所怎么造的，以后自己修房子可能用得上。”
娟姨：“……行，你想看就看吧，别靠太近啊，怪臭的。”
桑灿灿走进这家的厕所，镇长嘴唇动了动，他已经从娟姨那里了解到了桑灿灿两人的重要性，最后还是没有阻止。
“系统，这家的厕所里有你说的那种变异微生物菌落吗？”桑灿灿在脑中询问。
【系统并未探测到相关菌落。】
所以并不是所有厕所中都存在那种变异菌落，也不是所有有厕所的人家都会遭遇“猝死”的危险，厕所只是变异菌落出现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
桑灿灿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她自然不会把系统的探测结果告诉给其他人，也不会多嘴说这家的厕所不需要填平。
冯芮促狭地睨了她一眼，“怎么样，学会怎么造厕所了吗？”
她还一本正经地点头，“学会了。”
其实这些民间自制的厕所并没有什么技术可言，就是在地上挖个坑，坑上面一左一右各放一根长木板当踏脚板，大概也就够用了，讲究些的也顶多是在上面再加一个盖板遮挡臭气。之前去的两家就都有盖板，而这家没有。
接下来娟姨和镇长几人又去了基地其他几户有厕所的人家，交代他们把厕所填平，桑灿灿找出各种借口，也跟着看了几家，只有一户人家的厕所中存在休眠状态的变异微生物菌落，其他的都没有。
外面的公共厕所她也去看了，同样没有发现菌群。
接下来要找出的，就是厕所中存在变异菌群的几户人家之间的共同点，这关系到变异菌群的来历，同时，还需要找出让变异菌群终止休眠再次活跃的关键条件。
不过这些东西也不用急着在一天时间内调查清楚。
这一天又是垃圾站又是各种厕所的，就算桑灿灿不是人，对那些让人不愉快的气味也有点犯恶心了，冯芮情况更严重，回到娟姨给她们安排的房子后，躺在床上两眼都开始转圈圈。
“我要是犯了什么大罪，可以让法律来制裁我，为什么要让我要跟着你从早到晚跑厕所啊，跑不动了，实在是跑不动了！”
在江城安全区时，陈浩文仗着冯芮轻易死不了，在她身上做过各种各样的改造实验，有些实验连冯芮本人都是不清不楚的，但她能感觉得到，她的身体机能确实和普通人大不一样了。
比如她就对各种气味，尤其是负面的气味非常的敏感，冯芮甚至怀疑，陈浩文是不是在她身上移植过狗的组织细胞，可惜姓陈的已经死了，现在也无法确认。
其实桑灿灿从江城安全区实验大楼九楼的密室中找出的那份实验记录文件里，就有针对冯芮的各种实验的记录报告，不过冯芮并不知道报告的存在，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自己难受而已，没什么好处，桑灿灿也忘了跟她说。
傍晚的时候基地有一群人外出打丧尸回来，带着晶核找到桑灿灿，桑灿灿给他们交易了物资之后之后，就直接闭门休息了。
存在于基地内部的厕所当天都被彻底填平，其中有几户人家胆子小，知道厕所可能有问题后，晚上都不敢继续留在自己家里住，甚至连夜搬家的都有。除了这些恐慌，这一夜基地倒是风平浪静，没有再发生猝死事件。

这个基地所处的小镇叫华安镇, 所以基地的人都称其为华安基地。
似乎是因为娟姨交代过了，华安基地的人对桑灿灿两人非常客气, 第二天一直没有来打扰她们睡觉，早晨路过时都会尽量放轻脚步声，或者干脆绕道。
冯芮这些天白天不停开车，晚上又基本上是露营，消耗了不少体力，终于能睡到松软的床铺，直接一觉睡到大中午。
桑灿灿睡觉本来就是走个形式, 倒是习惯了有动静就惊醒, 无论在哪里对她来说区别都不大，天微微亮就起来了, 先给猫猫狗狗和小八投喂了食物, 带它们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冯芮也醒了, 又继续给她拿吃的。
这一天天下来，桑灿灿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做后勤的老妈子, 不过这样的日子比起以前和狗子两个人的旅途也多了许多趣味, 并不会让她厌烦。
早上出门的时候，桑灿灿向人打听到了基地的人开辟出的实验田的位置，冯芮起来后就叫上她一起去看。
“你怎么又对种田感兴趣了？”
冯芮有时候挺理解不了桑灿灿的，她简直一会儿一个想法，昨天一整天盯着厕所看来看去，今天又把目标转移到了实验田上。
凭良心说, 冯芮觉得自己的思想有时候就足够跳跃了, 但桑灿灿比她跳得还要厉害，真心搞不懂。不过考虑到桑灿灿那副惊世骇俗的容貌, 她搞不懂也是应该的，毕竟物种都不一样了。
桑灿灿一本正经道：“我想膜拜一下他们的种植技术。”
她可以通过系统随时查看幸存者们在各个驿站的公告栏发布的交流信息，如今驿站已经扩展到七家，交流的内容也越来越丰富，当中就有人提到了种植的问题。
末世之初连绵的三日黑雨污染了整个世界，除了一些种植基地还密封保存了一部分干净的土壤，可以用来种植一些非常关键的作物，其他绝大部分土地都无法再正常种植，再加上几乎所有作物生长都需要水，水源被污染后，人类自身消耗尚且难以得到满足，就更加没有多余的水拿去种地了。
不过在前段时间连绵了多日的大暴雨之后，状况得到了显著改善，雨水冲洗了被污染的土地与河流，水资源不再稀缺，土地也似乎变得干净了，可以再次利用起来。
很多安全区近期都在尝试种植农作物，既有官方组织的研究，也有幸存者们自己私下进行尝试，找几个花盆挖上泥土来种菜也行，就算有驿站的几个安全区也一样。
驿站买东西确实方便，但晶核毕竟有限，要买的东西太多，怎么省都总是不够用的，能自己种菜开源节流更好，况且驿站也不卖新鲜蔬菜。
驿站的公告栏上每天都能看到有人在讨论种植相关的问题。官方的研究结果自然是不会公布出来的，幸存者们私下尝试种植时，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反正从公告栏上反映出的情况来看，种植实验的结果并不乐观，几乎没有人能顺利培养出成熟可食用的作物。要么是萌芽阶段就出问题了，要么菜苗长到一定的长度突然停止生长，没过多久就死掉了，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都认为是因为土壤中仍然有污染物残留。
还有人更加倒霉，种下的作物没过多久直接变异，不但没有收获到蔬菜，反倒差点被菜割伤刺伤，都快生出心理阴影了。有时候还会遇到变异动物尤其是变异虫类偷袭的问题，繁殖麻烦不断。
公告栏上反应的应该是非常普遍的现实问题，和那些人相比，这个基地的人成功培育出了一茬蔬菜，就显得非常不正常了。
这会不会和华安基地的猝死事件以及系统说的变异微生物菌落有关系？桑灿灿也生出了兴趣，所以才要去他们的实验田看一看。
她们抵达实验田的时候，看到有三四个人分散开来在田里打理作物，娟姨也在其中。
华安基地的实验田在基地东面的一块平地上，附近有水库方便浇灌。最初的实验田只有不到一亩的一小块，上面种的都是小白菜空心菜菠菜之类的绿叶蔬菜，收割了一茬之后又长出了第二茬，不过状态明显不如第一茬，看起来都蔫头巴脑的，颜色还泛黄。
在第一批蔬菜种植成功之后，基地又组织起更多人，在附近开垦出更多的实验田，但之后就再也没有成功种植任何作物，除最开始的那块之外，其他实验田都是空荡荡的，偶尔看得到一两株瘦弱到极点的幼苗，随便一阵风都能吹倒。
尽管如此，华安基地的人也还是在持续不断开垦着荒地，期待再次成功种植出作物。
在桑灿灿她们来这里之前，基地的人几乎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来重复这种看不到结果的劳动。不然还能怎么样呢，现在是末世，食物吃一点少一点，也没有地方可以补充，只能寄希望于土地上的收成了。
不过今天围在实验田周围的人比往日少了很多，知道可以用晶核从桑灿灿手里购买物资，基地大部分人结伴都出去打丧尸了，只有娟姨带着几个身体瘦弱的女人在打理实验田。
娟姨弯着腰在田里采摘空心菜，见她们过来才站直身子，“小冯小涂，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周围随便看看，”桑灿灿目光落在她怀里抱着的空心菜上，这些空心菜似乎有点老了，茎干看起来很硬，叶子也黄黄的皱皱的，口感应该不怎么好。
冯芮也看出了这点，而且直接说了出来，“怎么没早点摘菜，空心菜都老了，肯定不好吃了。”
娟姨闻言叹气，“本来没打算吃的，这不是看到后面种的菜都没怎么发芽嘛，就想看会不会是种子的问题，让这批菜结出的种子，种下去会不会好一点，结果看来是不成了，这菜一天比一天没精神，估计等不到结种子就得全死光，干脆早点摘下来，还能吃个一两顿。”
桑灿灿也感觉得到，这些青菜的生命力确实有点弱，外面随随便便一株变异野草，生命力都要强过它们一大截。
“需要帮忙吗？”她客套了一句。
“不用，”娟姨轻轻摇头，“这菜还就只有我能摘，其他人我都没让她们插手。”
实验田的其他人确实都没有摘菜，只做些浇水施肥之类的杂活。
冯芮追问道：“为什么啊，你摘菜技术比其他人好？”
“不是技术问题，是因为我的异能。”
娟姨给她们示范了一遍。每摘下一把空心菜，她都会用手在剩下的菜杆上轻轻抚摸一下，对其施加异能，抚摸过之后，那些菜的生命力确实增加了一点。
“你是木系异能者，能催生植物？”桑灿灿问道。
娟姨点头，“好像是这么说的，不过我的异能等级不高，一次催生不了多少作物，也就是让它们长得精神一点，一时半会死不了而已。”
“难道这片菜地都是你用异能催生出来的？”
“那当然不是，我没那么厉害，”娟姨憨厚地一笑，“我这异能都是自己瞎琢磨的，也没个老师教导怎么用，作物没长好之前可不敢乱催生，怕掌握不好分寸反倒给催死了。这些菜长得像个样了之后，我才用了几次异能，让它们长得更快更好。”
从驿站公告栏上的信息来看，确实有过用木系异能催生植物不但没成功，反倒把长得半大的植物给“催死”了的情况，娟姨的顾虑很有道理。
所以她的异能并不是这片实验田里的作物能繁荣生长的关键原因。
冯芮弓着身子坐看看右看看，发表了自己的评价，“你们这菜都收两茬了，活到现在不容易啊，种的人有点水平。”
她之前总是阴阳怪气的，难得听到一句好听的话，娟姨明显高兴起来，“也没什么水平，菜是基地好几个人一起种的，都是摸了一辈子地的人，要是几株青菜都种不好，那也是白活了。”
“可后来你们再种不就全都失败了？”冯芮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倒也是，”娟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我们也分析过原因，觉得应该是肥料的问题。”
桑灿灿追问道：“种植这一批青菜时，你们用过什么特别的肥料吗？”
“也不是说特别吧，我们这边种菜的做法是，移苗定植之前一定要先给地里施一次底肥，现在也没地方买复合肥，只能找到什么用什么，施的底肥都是农家肥，从公共厕所的化粪池里挑过来的。”
“有几个老乡就认为，我们第一次施肥时，那些肥料发酵了足够久，肥力很足，所以菜也长得好，后面接着再用时肥力变弱了，菜也就长不起来了。”
桑灿灿没种过地，也判断不出她说的是不是问题的关键，不过她是来调查实验田作物正常生长的原因的，竟然兜兜转转又和厕所扯上了关系，她觉得这应该不是巧合。
其中可能存在着某种因果关联。
桑灿灿又问道：“你们这些菜摘回去后是怎么分的，是基地里所有人一起平分，还是只有动手种了菜的人分？”
“所有人一起分肯定是不可能的，基地好几百人，平分下来一个人估计就剩几片菜叶子了，给镇长还有负责基地安全管理的人分了一些，其他的是种地的人平分的。”
桑灿灿又提出一个问题，“那你仔细想一想，发生猝死的几户人家，是不是都分到了实验田的菜？”
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不管是基地里发生的猝死，还是这些菜的正常生长，似乎都被同一条线串了起来。

第98章 因与果
桑灿灿的问题让娟姨愣了一下, 想了想，然后下意识点头, “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细想下来，发生猝死的几户人家确实都分到了实验田产出的菜。只不过分到菜的人还有更多没有出事，他们才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个共同点。
“小涂，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桑灿灿回答：“我只是觉得你们这里的菜长得太好了，担心吃了会不会有问题，随便问一下而已。”
随便问问就这么一针见血的？娟姨有点不信。这两个大妹子也是奇了，一个顺口一提, 就让他们察觉了猝死的人家里都有厕所这点, 另一个随口一问，又让她发现猝死的人都吃过实验田种的菜。
要不是确定前天晚上小慧几个孩子是临时起意去挖陷阱, 碰巧拦下了她们的车, 她们又给基地贩卖了大量物资，做的都是好事, 娟姨肯定得怀疑这一连串事件是不是她们搞出来的。
冯芮察觉到了娟姨的情绪，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主要是你们在这个基地待久了, 对人对事都已经习惯，会下意识忽略很多问题，不像我们初来乍到，作为旁观者，反倒更容易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娟姨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眼下还是猝死和实验田种出的菜有关这个新发现更重要, 她得告诉其他人。
“我得先回基地了，你们还要在这里逛吗, 要不要我找人来带路？”
桑灿灿和冯芮对视一眼，“不用，我们自己在四处随便看看。”
“也好，不要走远了，遇到丧尸记得出声求救，我们基地很多人都在周围打丧尸，听到声音会过来帮忙的。”
娟姨交代完，又察觉到自己好像说了句废话。这两个大妹子带着那么多物资长途跋涉过来，一路上也不知道应对过多少危险了，就算遇到了丧尸也不需要向他们求救啊，还不知道最后是谁救谁呢。
她有点窘，“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自己逛。”
娟姨走后，桑灿灿两人绕着实验田走了一圈就直接离开，绕到一个四周无人的地方，冯芮拉住桑灿灿，“你刚才问那些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桑灿灿点头，“确实有发现，或者应该说是推测。”
“是我需要知道的事情吗？”
“是和人类密切相关的事情，你是人类，也有必要了解。”
冯芮之所有会有上面一问，是为了避免触碰到桑灿灿不愿为人知的秘密，既然桑灿灿都这么说了，她也无需再客气，“快说快说，我都好奇死了。”
桑灿灿说出了自己在系统的引导下确定了的几件事情。
“先从结论说起吧，华安基地实验田里的第一批蔬菜之所以能够正常生长，原因很可能就在他们施的那些农家肥上面，农家肥中包含有特殊的变异微生物菌群，它们分解了黑雨残留在土壤中的有毒物质，使土壤变得适合作物生长。”
“但同时，变异微生物菌群也会附着在施肥后长出来的蔬菜上边，被人吃下去并消化分解后，随着粪便一起排出来，基地里那几起猝死事件也是它们造成的。”
冯芮边听边皱眉思考，“但是后面基地的人种菜也施了一样的农家肥，菜怎么又长不好了呢？菜吃下去没毒，变成粪便后反倒会害人，这也有点奇怪吧。”
“前后施的农家肥并不是完全一样的，它们之间的差异也正是决定了变异微生物菌落是休眠还是活跃的关键条件。”
冯芮挠了挠下巴，“说清楚点。”
“你之前说过厌氧菌和需氧菌的区别，这群变异微生物菌落变异的方向就是在对氧气的需求上，菌落中并非只含有单一的菌种，它融合了厌氧菌和需氧菌，会在厌氧和需氧两种属性之间切换。
“在缺乏氧气的密闭条件下，菌落的厌氧性占了上风，其中的厌氧菌会放肆生长繁殖，这些厌氧菌就是分解土壤中毒素的关键所在。但是物极必反，当菌体密度超过一定的极限阈值，厌氧菌活性会降低，菌落的整体习性也会发生改变，需氧性开始占上风。
“这时候一直潜伏的需氧菌就活跃起来，会去寻找任何可能接触到氧气的机会，见缝插针地掠夺空气中的氧气，甚至会扩散到空气中，迅速繁殖增生，于是就导致了基地那些和变异微生物菌群处于同一空间的人缺氧而死。
“而当需氧菌的繁殖密度也超过了极限阈值，它们的活性也会降低，菌落的厌氧性重新占据上风，再次缩回密闭空间，为厌氧菌的繁殖酿造温床，如此形成一个完整的生长循环。”
桑灿灿继续说道：“我之前留意了一下，发生猝死的几户人家家里的厕所平时都用盖子盖了起来，这就给厌氧菌的繁殖制造了条件，让菌体的生长循环可以持续下去，而没有出事的那几家，家里的厕所都没有加盖子，厌氧菌无法繁殖，生长循环的第一步都进行不下去，菌落整体就会一直处于休眠状态。”
“而华安基地后面种植的作物之所以长不好，也是因为他们为了施肥，会不停地去掀化粪池的盖子，无法形成让厌氧菌大量繁殖的环境，那些肥料对土壤中毒素的分解能力也就很有限。”
这段分析自然不是桑灿灿自己想出来的，是在她有了一个大致的思考方向之后，系统逐步分析给她听的，其中涉及到了不少她的知识盲区，要让她自己想，怕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