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眠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我故意把嫁妆捐了的,而且我知道你们花了我不少嫁妆,这些年来,你为了自己的前程没少花银子。
侯府出的多,进的少,你很自然的就把目光打到了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上。
所以我拿着母亲留下的嫁妆单子去了监察司,通过监察司把嫁妆捐给了北地的将士。
你知道我为什么做吧!
因为监察司是你们这些人手伸不到的地方,监察司的人出手了,不管你吞下去多少你都得吐出来。”宋芷眠笑着说道。
宋开山想到了自己为了补上嫁妆东奔西走到处借银子……
“你想把我嫁给一个鳏夫,我就进宫,还是我母亲给我留的嫁妆换来的。
我捐了那么多的嫁妆就是要换一个进宫的机会。
宋开山,你胆子再大也大不过皇权,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进宫当女官。
后来你还真让我大开眼界呢!
你一个侯爷为了巴结那么一个鳏夫居然把宋芷睛送过去了,那可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啊!
那时候我才明白,在你眼里,只要能让你往上爬,即使是最疼爱的女儿又如何呢!还是成了你往上爬的工具。
就和三叔一家一样,都是你垫脚的基石。
宋开山,你不顾一切往上爬,只是你没想到吧!我会报仇!”宋芷眠笑眯眯的看着宋开山。
“你报仇?你一个黄毛女流之辈……”
“蔡伯驹是我杀的!”宋芷眠淡淡说道。
宋开山……
宋开山有点不敢相信的站了起来,他有点惊恐的看着宋芷眠。
“你说什么?你杀了蔡伯驹?是你杀了蔡伯驹?怎么可能?”宋开山一点都不相信。
原本他这里规划的很好,蔡伯驹是老武安侯府的独苗,北地的那些老将军们和老武安侯都是生死之交,蔡伯驹借着给北地押送粮草的差事可以留在北地。
为了武安侯府想,沈老将军肯定会把蔡伯驹带在身边,假以时日,蔡伯驹在北地将有一席之地。
时间一长,宋开山也会有机会去威远军,还有自己已经在威远军的儿子也会有机会往前走上几步。
宫里的吴贵妃也有心思把天家最疼爱的寿康公主下嫁给蔡伯驹。
蔡伯驹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没想到公主别院里的一场普通的生辰宴让蔡伯驹送了性命……
蔡伯驹一死,让他们这些人之前的那些盘算都被打乱了,去北地的成了定国公府的人了……
宋开山也想过蔡伯驹到底是死在谁手里的,他当时想的是太子和齐王,除了这俩人没有其他人能对蔡伯驹下手,也没有人能有这个能力。
但现在……
宋芷眠说蔡伯驹是她杀了的!
“你……你怎么敢……”宋开山颤抖着手指着宋芷眠。
“我怎么不敢!他都敢杀了三叔一家了,我只杀他一个人过分吗?”宋芷眠仰头笑道。
宋开山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了。
“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
“女流之辈又如何了?女流之辈也可以杀了他!宋开山,我杀了蔡伯驹,宫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这些。
你不会以为这事情传出去了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吧!
你别忘了蔡伯驹做下的那些恶事!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人神共愤的,他死了,是应该的!
还有你一直追随的吴王,把他扳倒我也出了一份力了。
宋开山,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啊!”宋芷眠依旧笑嘻嘻的。
宋开山往后退了两步,眼前的这个女子肯定不是他的女儿,他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遇到事情只会低头垂泪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干出这些事情来呢!
杀侯府独子,扳倒亲王……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居然能做到吗?
见宋开山这样,宋芷眠这才缓缓起身,她将放在一边的纱帽戴在了头上。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清楚,别再来找我的麻烦了,我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干掉你。
你在我心里不是父亲,我也没有什么父女血缘的牵扯的观念,我现在想弄死你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宋开山,你安分点吧!好好当你的庶民,每天都给三叔一家赎罪,也许将来你死的不会那么惨。”
宋芷眠说完这些就转身离开了。
宋开山没敢阻拦,他能看到跟着宋芷眠出来的人里面有身手不凡的。
这个女儿……已经走到了让他仰望的地步了。
后来宋开山成了庶民了,他也会下意识的打探宫里的消息,打探那个女儿的消息。
慢慢的,宋芷眠的消息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天家禅位,女帝登基,宋芷眠成看女帝的贴身女官……
这位宋尚宫颇得女帝的信任,即使是百官之首林相对她也是以礼相待。
再往后呢,女帝生产,齐王回京成了摄政王,又过了几年后,女帝禅位给皇太孙……
这两年,宋开山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也听说了京城里的一些事情。
什么摄政王为了一个女子将朝政全部交还给陛下了。
还有人说摄政王带着那个女子在大渝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京城里所有的女子都羡慕那个能被摄政王看上的女子,谁都知道摄政王为了那个女子一直都未娶亲,只要嫁进了王府就是摄政王妃。
谁能知道那个女子居然是宋芷眠。
宋开山就这么坐在院子里,他的脑子里一直都是一句话。
宋芷眠要当摄政王妃了!
宋芷眠是他的女儿!
丁氏忙完之后过来看到宋开山还在院子里坐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当家的,你要是休息的话就早点休息,休息完赶紧去地里把草都给拔了。
隔壁的老王头说了,这俩日雨水足,不止是庄稼疯长,那些杂草也在疯长。
不把杂草给清理干净了,会影响来年的收成……当家的你干什么去!”丁氏吃惊的看着宋开山突然站了起来。
宋开山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我要进城!”
“你进城干什么?”丁氏赶紧抓着宋开山的胳膊。
“找我那个有出息的女儿啊!她都要成了摄政王妃了,不得接济一下我这个当爹的啊!
我又不找她要官,也不找她要爵位,我只要银子。
有了银子了我就可以不在土里刨食了,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了,我也有银子往北地去了……
她这次必须要给我银子,反正我现在已经是庶民了,也没什么脸面了。
她要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有一个庶民的爹最好多多的给我银子!
你别拦着我,我进屋换了衣服就进城,现在去还能赶在城门关上前回来。”
宋开山一边说一边推开丁氏往屋里走。
丁氏却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宋开山。
他疯了吗?居然想在这个时候去找那个女儿,那个女儿现在哪是他能拿捏的啊!
“当家的,你疯了吗?宋芷眠手段多,连亲王都不是她对手,在她手里吃了亏,你怎么还想去招惹她啊!”丁氏死死的拉着宋开山。
“我没疯!她是我女儿这是事实,她要是不管我会天打雷劈的!她地位越高就越要脸面。
我只要银子,她只要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就够我们生活的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啊!”宋开山说着就将丁氏甩开,进屋翻找衣服。
六年下来,从王府带出来的衣服已经没剩下几件了。
值钱一点的都被当了,他们是庶民,没资格穿那样的衣服。
现在剩下的衣服……
宋开山突然有点丧气,屋里能找出来的衣服就没哪件能拿出手的,几乎每件上面都有补丁,穿这样的衣服进城……
“当家的,你不能去!宋芷眠不喜人威胁,即使她为了名声不收拾你,但她会收拾别人的。
你忘了我们的儿子遥青了吗?他还在北地威远军呢!”丁氏死死的盯着宋开山。
宋开山的手顿了一下……
但这也就是迟疑了一会儿。
“遥青在北地干的挺好的,他自己可以把路走好!不需要我们操心什么。”宋开山硬邦邦的说道。
丁氏依旧死死的抓着宋开山的胳膊不放,用力太大,她的指甲都有点发白。
丁氏自己都没发现,她说话的声音在发抖。
“当家的,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有地种,有屋子住,不管怎么说,比那些流民要强很多吧!
虽然日子不如以前了,但是至少心安啊!
遥青是在北地,在威远军里面都是靠本事,靠战功往上走,遥青每走一步都要靠自己。
我们现在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但是我们帮不上归帮不上,可也不能扯孩子后腿啊!
你想想,当初的那些事情让遥青受了多大的牵连,他能留在威远军里已经是沈老将军开恩了。
您现在不能因为那点银子……再让遥青难做啊!”丁氏盯着宋开山的脸苦苦哀求。
宋开山也知道当初吴王和蔡伯驹做的那些事情给宋遥青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好在宋遥青对吴王和蔡伯驹做的事情一无所知,这才能勉强留在威远军里。
即使宋遥青留在威远军里了,也成了边缘人物,只能养养马,干一些杂活,因为他是宋开山的孩子,宋开山在他们眼里那是不可饶恕之人……
“我怎么扯遥青后腿了?当初要不是我走了王府的关系,他能进威远军吗?
你别多事,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多嘴,让开!”宋开山说着就把丁氏甩在了一边,继续翻找衣服。
丁氏被宋开山这一推直接就跌坐在地上了。
她看着宋开山在屋里翻找着衣物,想着宋开山去找宋芷眠可能出现的事情……
丁氏知道自己的女儿去了哪里,也知道女儿在临走前见了宋芷眠,她还知道宋芷眠给女儿送了点东西。
宋芷睛在走的前一天晚上偷偷的告诉丁氏。
“母亲,我们都是父亲用来叫交换的筹码。
他对您不是什么宠爱,他只是在用您把嫡母给气死,这样他才能动用嫡母留下的嫁妆。
您以为他宠爱您是吗?不是的,只是您有用而已。
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送给别人的人,他不配为父。
要是有机会,您也早点离开他吧!不要和长姐斗了,你们斗不过长姐的,安安分分的做个庶民吧!”
丁氏明白自己将来要过的日子,但又能如何呢?
她什么都干不了,只能依附着宋开山生活。
原本她以为宋开山成了庶民了,又被宋芷眠收拾了,肯定这辈子就老实了……
谁知道宋芷眠要成了摄政王妃了,他反倒又有了心思……
不能让宋开山去找宋芷眠,宋芷眠要是生气了会把所有人都收拾一遍的。
以前的她只是四品女官的时候就能干很多事情了,现在的她要成摄政王妃了,摄政王又那么喜欢她,她能做的事情更多了。
现在的宋开山和丁氏在宋芷眠眼里就是两只蚂蚁……
甚至……还会牵连到远在江南的宋芷睛和北地的宋遥青……
丁氏的脑子在飞快的转着,她看着宋开山的身影眼神慢慢的变了。
只要宋开山在,他都会不时的作妖……
一旦他作妖了,肯定就会影响自己的两个孩子,这样的父亲留着有什么用呢?
要是宋开山不在就好了……要是宋开山死了,一切事情都结束了,她的一双儿女也就都安全了……
要不是宋开山,宋芷睛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样呢?
要不是宋开山,宋遥青在北地怎么可能会被排挤呢?
要不是宋开山……
一个念头在丁氏的脑子里慢慢出现了,宋开山死了最好……
“你愣着干什么?过来把这件事衣服的裤脚缝一下,天天吃饱了没事干,连针线活都不干了。”宋开山回身冲着丁氏怒吼。
有了心思的丁氏这才回神。
“我……我这就给你缝,你等会儿,我这就给你缝!”丁氏赶紧站了起来。
宋开山哼了一声,看着丁氏有点瘦小的身子心里都是不屑。
等他从宋芷眠那里弄来了银子了,给丁氏留个几十两,然后自己就带着剩下的银子往北地去,最好能去投奔赵王……
宋开山心里也有了心思,这里他是一点都不想待了,地更是不想种了!
“快点!”宋开山又催促了一句。
丁氏唯唯诺诺的将宋开山丢在自己面前的衣服抱了起来,她低着头想了想,突然满脸堆笑的对宋开山说了两句话。
“当家的,既然要去京城找大小姐,那肯定要好好准备一下。
不管怎么说,大小姐也是您的长女,现在她要成摄政王妃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宋家的荣耀。
她即使走的再高,也抹不掉她是您女儿的事实。
刚刚是我想的有点多了,这些年我也是被吓怕了。
当家的,您这边已经想好去找大小姐了,那就不能让大小姐丢脸,衣服我这就给您好好补补。
另外……您是不是洗个澡啊!
您天天在地里忙活,身上都是味道,大小姐现在身份尊贵,您还是稍微收拾一下再去吧!
要不然不是丢大小姐的脸吗?即使大小姐不在意,那她身边的人呢!
洗个澡好不好?我这就去给你烧水,还有那头发,也洗一洗?”丁氏讨好的看着宋开山。
宋开山一听,原本想说他就是要宋芷眠丢脸的……
但后来细细一想,那个女儿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能拿捏的了,要是让她丢脸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自己呢!
自己还是收拾的干净一点,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也许宋芷眠看自己可怜就多给自己送点银子呢!
宋开山又低头闻了下身上的衣服……
一股臭味,汗臭味,还有地里沤肥的那种骚臭味,这样一身味道进城,估计连守城的士兵都看不起自己吧!
“你说得对!是要好好洗个澡,你赶紧去烧水,我沐浴!
多烧两锅,我把头发也洗了!”宋开山又吩咐了下去。
丁氏抱着衣服唯唯诺诺的弯腰出了屋子。
过了半个时辰,丁氏才告诉宋开山水都烧好了,也都倒在木桶里了,宋开山这才去了放杂物的屋子。
宋开山泡了个舒服的澡,换了两次水才闻不到身上的臭味。
只是在他起身正要穿衣服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痛,一个东西砸在了自己头上……
他摸着顺着额头往下流的鲜血,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
手上拿着种地锄头的丁氏一脸厌恶的看着他。
“当家的,你死了孩子们才安全!”
宋开山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上拿着锄头的丁氏。
丁氏的手还在发抖,但依旧死死的攥着锄头,把锄头高举过头顶。
“你……你敢……”宋开山一只手捂着汩汩流血的脑袋,一只手指着丁氏。
丁氏不断的咽着口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又往宋开山的脑袋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宋开山,你必须死,为了两个孩子,你必须死!你不能再得罪宋芷眠了。
我不能让你去找宋芷眠,我不能让你去找宋芷眠,你必须死!”
宋开山的脑袋又被砸了一下,他感觉天好像一下子子就黑了,感觉到身上越来越冷了后,宋开山终于仰面倒了下去。
看着地上的鲜血流了满地,宋开山的眼睛睁着,到死都没有合上。
丁氏松了口气,她伸手摸了摸宋开山的鼻息,确认宋开山真的死透了这才瘫坐在地上。
将手里沾了血的锄头放在了一旁,丁氏看着死的透透的宋开山突然就泪流满面。
好了,事情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丁氏心里从没有过这么轻松。
她心里想的是,要是早点把宋开山给弄死了,在一开始被贬为庶民的时候就把宋开山给弄死了,那宋芷睛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跑了。
也许她们母女俩现在相依为命呢!
丁氏感觉身上一直以来的束缚一下子就没了。
但没了束缚又能怎么样呢?她能干什么呢?
冷静了一会儿,一直到躺在地上的宋开山的血都不流了,丁氏才慢慢的起身。
她把宋开山弄死了,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把宋开山弄死了。
那下面的事情该怎么办?去衙门口自投罗网还是往外面逃呢?
再或者说一把火把这个家都烧了,自己也都一起葬身火海是最好的。
但是……
宋开山死了,作为他长女的宋芷眠的亲事会受到影响吗?要是受影响了宋芷眠是不是又会把怒气发到自己两个孩子身上呢!
不行,自己把宋开山给弄死就是不想连累到两个孩子,那就不能让别人知道宋开山死了。
或者说即使让大家知道宋开山死了那也得要等到宋芷眠大婚之后。
丁氏很快就有了想法了。
她先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有块种着菜的地,前段时间刚犁过,丁氏已经找别人家要了种子来准备种点菜了。
现在……
丁氏拿着刚刚打死了宋开山的锄头在那块地上刨着。
以前从来没干过这种活的丁氏一个人干到了深夜才挖了一个坑出来。
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丁氏把已经硬了的宋开山拖到了坑里埋上。
埋坑比挖坑要轻松的多,把宋开山埋好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丁氏看着发白的天空又把放杂物的屋子地上的血用泥土盖上,随后自己又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去了里正家里。
“想回娘家看看,我们当家的去城里了,他找两个旧友借点钱,说是陪着我一起回去。
还有就是地里您帮着找人赁出去,只要不让地荒着就行。
没办法,娘家的母亲身子不好,托人送了信来,想回去看看的。”丁氏的理由非常充分。
要是宋开山去找里正的话,里正肯定不会给路引的,但是丁氏来找……
里正很快就给了路引。
丁氏回到家后,把屋里能送的东西都给四邻送了过去,还和大家说自己要和宋开山回江南的娘家看看,请大家帮着看着点门户。
丁氏的态度恭谨卑微,周边的农户们也知道人家是当过侯夫人的,也都没多问什么。
都说皇帝家还有穷亲戚呢,像这种被贬的老勋贵家也会有那么一两家有出息的亲戚,大家都笑着应了丁氏的要求。
就这样,在一日后,天蒙蒙亮,庄子上还没人起来的时候丁氏背着个包裹出了庄子。
大家在看到院子门上的大铁锁的时候才知道宋开山夫妻俩出远门了。
大家都没当回事。
走亲戚嘛!这不得走个两三个月的啊,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更何况丁氏在临走的时候不是还和里正那边说过了吗?
她拿了路引不说,还留了一封信。
“我们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上次我家遥青从北地那边捎信回来,说这些日子会回来看看的。
要是他回来的时候我们俩还没回来,您就把这封信给他看看。”
里正很快就把封了火漆的信接了过来。
就这样,宋开山夫妻俩消失在庄子上了。
一个月后,京城的摄政王大婚,听说娶的是宫里的宋尚宫。
说到这位宋尚宫大家都知道,这是女帝身边的贴身女官,在女帝当政的时候帮着女帝处理了不少政务。
另外这位宋尚宫还曾经原先的皇太孙,现在的天家的尚仪女官。
听说手里有太上皇赐的牌匾,女帝给的御赐免死金牌,还有现在陛下送的御赐金牌。
总之就是只要她自己不作死,就是摄政王都拿她没办法。
大家对京城的这场隆重的婚礼议论了好多天。
“宋尚宫是从内府出嫁的,听说女帝亲自在那边看着的。”
“寿康公主和永新郡主一直陪着的,还有在西南行商的萧大小姐也送来了不菲的贺礼。”
“江南的叶家也送了不少贺礼过来。”
“摄政王亲迎,那场面……哎,京里的勋贵小姐们可都要羡慕死了啊!”
“听说宋尚宫大婚之后就要进入礼部任职了,是天家下的旨意,上来就是礼部侍郎的位置。”
“这有什么稀奇的!大渝之前不也有过女的户部尚书吗?还是叶家的人呢!
男女已经不重要了!”
又过了两个月,之前宋开山在的那个庄子上的里正正在嘀咕呢,怎么宋开山夫妻俩一走就走了三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再不回来的话那可要谈下一年地租给谁了啊!
即使有事也要回来一趟收个租子啊!
里正没等到宋开山夫妻俩回来,却等到了俩人的儿子宋遥青回来了。
六年来,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就连书信都往来的很少,他唯一的一次感觉到和家里还有关联还是军中登记各人的籍贯,说是可以给家里人免田赋……
宋遥青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父母已经是庶民了,不是原来的侯府勋贵。
“宋小将军,这是你母亲和你父亲临走的时候留下的。
你母亲来说了,说是娘家的母亲病重,她和你父亲回去看看,估计要给老人养老送终之后才会回来。
她怕你回来看不到他们人,这才给你留了这封信。”里正把信给宋遥青的时候还特意说了一下。
宋遥青再三感谢之后就拿着信离开了。
回到了已经杂草丛生的家里,宋遥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外祖家……已经没什么人在了啊!
外祖母更是在宋家还没出事的时候就走了,母亲哪来第二个娘家母亲病重啊!
宋遥青只颤抖着手把信打开的。
在看到信的第一句的时候,宋遥青就红了眼眶。
“遥青吾儿,见信唔……母亲已不在人世……”
宋遥青是颤抖着手把那封信看完的。
看完信的他抱着头压抑着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在信里,母亲告诉他,他的父亲已经离开了,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是罪有应得,让宋遥青不要去寻找。
还有就是她也找了个地方自我了断了。
这辈子她享福享过了,宫里也去过的,该有的尊贵他也都有过了。
但她过的并不舒坦,一辈子都是战战兢兢的,跟错了人,干了很多的坏事,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宋遥青也正是有了他们这样的父母才受到牵连的。
丁氏还说了宋芷睛在江南,已经能养活自己了,不用担心,宋遥青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挂念他们……
宋遥青闷声哭了好久。
六年前,吴王干的那些事情事发了,在威远军的宋遥青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跟着的三叔是被吴王和当初的武安侯小侯爷给害死的。
一家老小都是死于蔡伯驹和吴王之手。
而他的父亲宋开山也知道这些事情。
宋遥青不敢相信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
三叔……是被蔡伯驹和吴王弄死的,他的父亲知道这些居然知情不报,还安心享受着三叔带来的一切优待……
宋遥青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他是三叔带到威远军的,三叔在威远军里一直都负责粮草,宋遥青一直跟着他,学了很多。
在宋遥青的眼里,三叔忠勇,对人坦诚,嫉恶如仇,虽然对宋开山颇有微词,但对宋遥青极好。
还有那个泼辣又能干的三婶,俩个可爱漂亮的堂妹,还有那个一直会追着自己跑的小堂弟……
宋遥青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没了。
这六年来他也收到过宋开山的信,但他一次都没有回过信,他恨宋开山,恨他无情无义。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对父母。
宋开山做的那些事情,他的母亲肯定也是知道的。
后来他收到了丁氏的来信,丁氏告诉他,他们已经搬到了京郊的庄子上住着了,宋遥青要是回去的话可以去那里找他们。
后来丁氏不断的给他去信说着他们的情况。
他的父亲终于愿意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了,虽然农活干的差,但庄子上的人都愿意教他,只是他父亲脾气暴躁,总会和人争吵,而丁氏只能跟在后面给人家道歉。
丁氏还在信里告诉宋遥青,宋芷睛被她偷偷的买回来了,但他父亲想把宋芷睛卖给一户财主家当妾室,她偷摸的把宋芷睛放走了,还把偷偷攒下的银钱都给了宋芷睛。
丁氏叮嘱宋遥青,要是以后可能的话,让宋遥青去江南寻一下宋芷睛。
“听说是在姑苏城外,开了个铺子,你悄悄的寻,寻到了看她过的如何,要是可能的话就帮衬一下……
远远的看着就行,不要让你父亲知道!”
宋遥青在院子里呆呆的闷坐了一会儿,他知道,父亲死了,还是被母亲给弄死的。
而他母亲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兄妹俩。
还有就是他的母亲肯定也不在了,母亲离开这个庄子一是不想让宋开山的死讯传出去,二来也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宋遥青愣愣的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在看到院子那处长的极好的杂草的地面时,他的眼神明显变了变。
这处的杂草长的过于茂盛了,下面……
宋遥青下意识的就想找锄头挖一下那块地下面,但在找到那把已经生锈了的锄头之后他却停了下来。
他知道下面埋着的肯定是宋开山。
要是他把下面的东西挖出来,很多事情就会都冒出来了。
他的母亲肯定会被认为是杀人凶手,不管母亲是不是活着,都是别人嘴里的恶人!
宋开山躺在这里……罪有应得!
宋遥青立刻放下了锄头,转身往屋里走。
堂屋的厅堂里落满了尘土,家里能用的东西都已经让丁氏送给邻居们了,屋里只剩下搬不动的一些大的家具。
宋遥青转身又往放杂物的那间屋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