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被拨动，奏出清脆的回声。
“慕总。”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从身侧飘来。
抬眸望去，两个女生走近。
她们看起来还很年轻，其中一个女生长卷发、妆容精致，是出声的人。
在看慕弦时，她的眼神略略有些复杂。
慕音露出吃瓜的眼神。
虽然慕弦后来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她知道，慕弦身边从来不缺女生。
这是他的哪位过去？
对上女生的视线，慕弦先是皱起眉，接着仿佛想起对方是谁，于是微微一点头，算作示意。
和慕音对视一眼，长卷发的女生对慕弦说道：“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嘛。”
女生看起来落落大方，眼底只余下好奇。
侧眸望向身侧的慕音，他的目光轻柔得像是云霞。
“还不是。”
“是正在追求的人。”他说。

慕弦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大约几个月前, 朋友介绍过，想要出道当演员，后来看在朋友的面子上, 也推荐她去参加一档节目, 不过没有什么火花。”
“所以——并不熟。更没有任何情感纠葛。”
他一口气说完，慕音侧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慕弦和她对视，轻呵了一声：“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所以必须要和你解释清楚。”
“是你自己花名在外，不能怪我多想。”慕音理直气壮地回答。
他端详她片刻，拧眉：“不过, 你居然一点也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
在意你花名在外？还是在意可能和其他女人有纠葛？
慕音不想和他扯这个话题, 说：“可以入场了，走吧, 去看电影。”
见状, 慕弦虽然还是有些在意, 但没有步步紧逼，沉默地跟上。
这部电影的确是一部佳作。
他向来专注，但现在却不时地走神, 想要去看身边的人，想要听见她的声音, 想要……触碰。
黑暗会将人的感官放大, 坐在黑暗中的慕弦感觉指尖有些痒痒的。
这么想着, 他已经难以抑制地伸出手, 去触碰她搭在扶手上的手。
他抬眸去看身侧的人, 然后收到一记警告的眼神。
可惜，这个眼神未能劝退他，见她没有收回手, 于是他更加心安理得地握紧。
某种隐秘的欲望被满足，但飘浮的心更拽不回了。
电影看完已是日暮时刻，两个人便一起往餐厅行去。
一边走着，慕音一边随口问：“电影好看吗？”
慕弦摩挲着指腹，感觉上面还有余温，闻言回应：“嗯，好看。”
接着慕音又问：“你觉得哪个桥段最精彩？”
“……”
慕弦停住脚步：“不知道。”
他理直气壮地接着说：“我的心思在哪里，你也不是不知道。”
对方眼底的温度过高，几乎能将人灼烧。
慕音只好住口，免得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语出惊人。
慕弦是最不会被规则束缚的人，他太过无所畏惧。
晚餐选的是一家西餐厅，味道不错，似乎是慕弦常来的地方。
用餐快结束时，慕音去了趟洗手间。
结果等洗完手出来，穿过回廊，远远地却看见有人站在餐桌边和慕弦打招呼。
是个年轻的男人，笑容热情。
慕音认识。
蔡修然。
蔡筱纯的哥哥。
她的脚步顿了顿，慢下脚步走近。
可惜还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慕弦就觉察她走近。而见慕弦视线落来，蔡修然也下意识地转头望来。
他原本面带微笑，在看见慕音的那瞬间，笑容却明显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回避。
慕弦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慕音身上。
“好了？现在走吗？”
“嗯，现在走吧。”
见两人要离开，蔡修然已经恢复常色，很识趣说：“再会，等慕总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
这句话自然是对慕弦说的。
慕弦微微颔首，和慕音一同离开餐厅。
一边往外走，她一边摸着下巴问：“蔡筱纯的哥哥？”
听见她的声音，慕弦睨来，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你认识？”
这个醋缸子。
她只好解释：“蔡筱纯是我的好朋友啊，她哥哥我当然也是见过的。”
“你最好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蔡修然不适合你。”
“……”
沉默片刻后，慕音忍不住问道：“慕弦，我真的很好奇，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的人？”
慕弦：“好色。”
“……”
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慕音没有忍住地伸出手，去掐了一把他的腰。
慕弦由着她掐，也不叫疼，等她掐够了准备收回手时，再去捞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他轻轻哼了声，一边牵着她继续朝前，一边幽幽说道：“我有说错吗？你自己数一数，身边有多少男人？”
“宋今寻宋星遥裴澈，还有那个国外的白月光。”
他的重点放在最后。
慕音虚构出来的白月光，慕弦至今还认为是真实存在的人，且耿耿于怀。
毕竟从他的视角里看，慕音对这个白月光最为上心，曾经多次“亲口承认”自己的付出与爱而不得。
慕音避开视线，轻咳：“真的没有，我不喜欢蔡修然那一款！”
“哦？那你喜欢哪一款？”
慕音回答不出来。
而慕弦也没有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其实现在的情况对于他来说，他已经很知足——至少，慕音没有排斥和他接触。
那么未来时间还很长，他有信心让慕音留在身边。
他正了神色，回答慕音真正关心的问题。
“蔡修然不知道是不是遇见什么高人或者贵人，现在整个家族企业发展得越来越好，风头正盛。”
“哦？”
慕音有些意外扬了扬眉。
能得到慕弦如此评价，看来确实是不简单。
“那他刚才找你打招呼，是在炫耀吗？”
虽然知道她是玩笑话，也知道她是在故意阴阳怪气，慕弦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手上有一档很稳定的老牌综艺，他希望新一季在他的度假村拍摄。拿出的条件很丰厚，而目的自然是希望综艺能带动度假村的发展。”
“你同意了吗？”
慕弦瞄了她一眼：“怎么？你想参加？”
“并没有，我不感兴趣。”
“具体合作事宜还要细谈，我还没答应。”慕弦意有所指道，“不过，看你这样子，似乎很希望这个合作能成？”
“因为筱纯。”慕音回答，“他自视过高，窃取筱纯的劳动成果，但是我又没有证据，所以很不爽。”
慕弦立刻领悟她的意思：“知道了。如果这个合作达成，我告诉你。”
嘉北市迎来初雪。
银装素裹的城市别具一番风情，不过要说整个嘉北市最美的雪景，嘉北大学应该名列前茅。
原本就浪漫的嘉北大学，在初雪的包裹下，更显得纯白而美好。
漫步走过校园，能让人的心情变得舒朗。
慕音慢下脚步，走到办公室后低头去拨下外套上的雪花。
许教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慕音，你来了。”
今天会出现在嘉北大学，是因为许教授的邀请。许教授作为顾问，一直非常好意帮忙完成专业咨询，让慕音受益良多。
听见许教授的声音，慕音也展露笑颜。
她抬头望去，下一秒，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视野里。
穿着雪白棉服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俊逸的眉眼微微弯起，显得乖巧温顺。
纯白、无尘。
如果不是名字过于深刻，慕音仍然无法想象他会是最终反派。
许教授没有注意到慕音复杂的眼神，笑眯眯地说：“来，慕音，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提过的我儿子。”
许宿白放下茶杯站起身走来，笑意更深：“姐姐好。”
慕音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世界真的是癫了。
许宿白居然是许教授的儿子？可是——
这和原文设定不符。
虽然关于许宿白的经历笔墨寥寥，但他之所以会是反派，就是因为有不幸的家庭。
根本从未提及他有个健康、善良的教授爸爸。
而且如果真的是许教授的儿子，他又是怎么走向黑化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他们拿的不是同个剧本吗？
在这时，许教授接着说：“我儿子学的是人工智能方向，学习成绩很好。如果你那边需要实习生，说不定他能帮上忙。”
许宿白笑道：“姐姐放心，我不走后门。这是我的简历，姐姐可以看看。”
接过他递来的简历，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一寸照片。
上面的许宿白笑容灿烂，看起来明亮而让人心生柔软。
这让慕音陷入更深的自我怀疑与沉思。
一直到和许教授沟通完，离开办公室，慕音都未能完全回过神。
“姐姐，是我的简历有问题吗？”许宿白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微笑询问，并提醒她，“因为，你盯着看了很久很久哦。”
“没有问题。”慕音整理好心情收回目光，望向了他，“你之前一直在国外？”
“是。我初中时就被爸爸送出国，但还是很喜欢嘉北大学的氛围，所以又重新回国读书考大学。”
“你的简历很优秀。”
“姐姐，慢慢考虑，不用着急给出答复。”
他的双手插在雪白棉服的口袋里，接着一脸惊喜地说。
“没想到我和姐姐会这么有缘分。老实说，刚才看到姐姐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惊讶。”
“我也很惊讶。”慕音藏住复杂眼神，说，“不过，你没有和许教授一起住吗？”
“姐姐不也没有和家人一起住吗？”他眨了眨眼，“和家人一起住的话，肯定会被管得很严，外卖不许吃，不许熬夜，不许一直玩游戏。”
“我爸更是喜欢管教的老古板，为了不让他一直管我，我只好搬出来自己住了。”
“不过，幸好搬出来了——我不就很幸运认识了姐姐吗？”
“原来如此。”
“对了，上次不是说要带姐姐去看蝴蝶吗？”许宿白眸光晶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
“冬天，你的蝴蝶也在？”
“那当然。喜欢蝴蝶，就要给它们创造更好的环境。所以——姐姐，你有没有兴趣去参观？”
这个人到现在都是一身的谜题。
而且她还有任务在身上，如果能够更多接触，不管是解谜还是完成任务都是更好的选择。
思及此，慕音也扯动唇角。
“有啊，冬日的蝴蝶——一定很美。”
“那现在就出发？”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不过雪天路滑，姐姐要小心。”
睨了一眼他伸来的手，慕音没有接过，而是道：“好，我的鞋子很防滑。你自己小心点就好。”
两个人无声对视了三秒。
许宿白轻笑了声，从容不迫地收回手。
“嗯，那就好。”

落雪无声, 寒意料峭。
但当推开墨绿色的门，温热的气息便迎面而来，夹杂着泥土与植物的清香。
截然相反的季节景色映入眼帘。
蝴蝶温室的面积不大, 却将外面世界的喧嚣全部隔绝。
石板道路的两侧是高低错落的各色花木。
蝴蝶在花丛间翩跹, 或是掠过水面，忽高忽低。
许宿白将温室的门合上，站到她身侧低声询问：“姐姐喜欢这里吗？”
默默一顿后，慕音说：“应该不便宜吧？”
没有料到她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许宿白愣了一下，接着轻笑出声。
“还行。之前卖过几款自己做的软件, 所以负担得起。”
“姐姐看起来好像很意外？”
“嗯。”慕音坦然承认, 然后说，“非常意外。”
“因为照顾这么多的蝴蝶, 不单单需要花费金钱, 还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而你却愿意去做——看来真的很喜欢蝴蝶？”
他没有立马回答, 而是先招呼慕音到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一边倒饮料，他一边说。
“养育蝴蝶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要时时留意温度湿度，要检查植株有没有患病生虫。”
“最费心神的是照顾幼虫, 等它们化蛹，还要及时移入羽化箱, 然后等待奇迹发生。”
“不过, 这个过程却是极其有趣的。”许宿白的目光落在慕音上, 瞳孔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看着它们的生命力, 会让人觉得世界生机勃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音觉得他的话语意有所指。
她端起漂亮的茶杯喝了一口橙汁，将视线移到那些飞舞的蝴蝶上。
“你为什么喜欢蝴蝶？”
“那会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 姐姐想听吗？”
慕音挑了挑眉：“嗯，反正今天还算有空。”
许宿白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慢地启齿。
“小的时候，我父母工作都很忙，没有时间照顾我，所以我就住在了叔叔家里。”
第一句话一出来，慕音的眼皮一跳，立刻挺直后背，竖起耳朵——
虽然和她知道的原剧情似乎有些出入。
但住在叔叔家里这件事，看起来没问题。
许宿白接着说。
“虽然听起来好像是个可怜的留守儿童，但其实我的生活还挺好的。”
“父母会关心我，每个月给我丰厚的生活费，节日也会抽出时间陪我。”
“叔叔一直未婚，所以也拿我当亲儿子对待，会亲自照顾我的生活和学习。”
“所以，我一直无忧无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讲述这段过往。
但是——
情况明显往不对劲的地方发展了。
慕音在心底疑惑地皱起眉，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开始喜欢上蝴蝶，是在某个冬天。”
“叔叔的邻居，住着一户老太太。那个寒假，老太太家里多了个小女孩，和我差不多的年纪，是老太太的外孙女。”
“那个小女孩并不受待见……我经常能听到她在哭。”
“某天，那个女孩出门却忘记带钥匙，结果回来的时候，她外婆也出门了，所以她无家可归。那天也在下雪，很冷很冷。”
“然后，我就把她带回了家里。”
许宿白的话说得很缓慢，似乎在一边回忆当场的情形，而唇边有浅淡的笑意。
“我们在窗台遇见了一只濒死的蝴蝶。”
“她真奇怪，明明自身难保，但是看到那只可怜的蝴蝶时，还是想要拯救。”
“看到她坚持的样子，我也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所以我们一起研究了一下午的《昆虫百科》，想要救下那只蝴蝶。”
他的笑意渐渐收敛。
“可惜，它依然没能活下去。”
“她哭得好伤心。于是我忍不住一遍遍想，要是我能救活那只蝴蝶就好了。”
“没多久，她说她要离开外婆家，回自己家里去了。”
“我们约好不能断掉联系。她说等她回去拿到手机，就会联系我。”
“而我，也将那只蝴蝶保留好送给了她。”
“可是。我没有收到她的来电。她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他的声音变得很低落，像是被雨水浸透。
慕音：“…………”
这个故事为什么和原来的故事完全不一样啊？！
在慕音脑子里乱作一团时，许宿白还在接着说。
“后来，我却真的对蝴蝶感兴趣，也学会了很多治疗蝴蝶的办法。”
“我有了很多蝴蝶，并不自觉重点养育着……和她曾经遇到的那只蝴蝶。”
慕音下意识地望向那些蝴蝶。
在花丛间翩跹的蝴蝶，闪烁着蓝色微光。
和她颈部项链的那只“蓝色蝴蝶”一模一样。
慕音：“…………”
事实上，原作根本没有提过蝴蝶品种，只是说那是一只蓝色蝴蝶。
而且她认为一般人也分不清蝴蝶品种，所以只是随手挑选了只她看着顺眼的蓝色蝴蝶标本。
这么巧合？
蓝色蝴蝶品种有那么多，却恰好是她挑选出来的这一只？
许宿白缓慢地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它叫安东尼斯闪蝶。”
“这个名字源自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阿多尼斯，他因为俊美而被爱神所爱。”
“这种蝴蝶的出现被视作好运预兆，象征着爱和希望。”
慕音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个故事。
“可以看看你的项链吗？”许宿白望向慕音，轻声问道。
默了默，慕音从毛衣下面取下那条蝴蝶项链。
许宿白接过那条项链，微笑道：“我之前就在想——会是姐姐吗？我当时不太敢相信，真的不敢想多年后会再和她重逢。”
“……”慕音眼皮一跳，接上他的话，“不过，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知道是你。难怪我觉得姐姐眼熟呢，因为你和过去的样子没有太多变化。”
“……”
好家伙。
如果不是她是冒充的，她都要相信了。
她和梁云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怎么可能相似。
许宿白指腹轻轻抚摸着蝴蝶，接着说：“我当年以为你是故意爽约，有些难过，所以也没有及时追问姐姐是不是她。”
“直到上次姐姐说，你曾经出过车祸，忘记了很多事。我才知道是我误会你了。”
慕音：“那你上次为什么不说？”
“我在犹豫。”他低哑地道，“姐姐发生车祸是灾难，我不太想让姐姐特意去回忆。”
“但是，我又不想要错过和姐姐重逢。”
“所以，忘记也没有关系，不用去回忆。反正我知道是你，你想知道什么，都让我来告诉你。”
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
她成功顶替，生命值飞快上涨中。
虽然过程很意外，但是结果却是正确的。
【许宿白相信了慕音编造的失忆设定。】
【慕音决定利用好看起来很单纯的许宿白。】
如果不是还需要通过走剧情，来增加自己的生命条。
慕音对于现在的剧情，真的是一个字都不想相信。
一杯橙汁喝完，在续杯之前，她接到了宋今寻的来电。
“答应给你的乔迁礼物，我准备好了。要不要过来我这里？”
慕音正急需捋清楚现在的剧情。
暂且离开许宿白这里，有助于让她冷静思考。
于是她应道：“好，我现在过去。”
许宿白听着她的通话内容，垂了垂眼，接着抬眸注视着她：“你要走了吗？”
“嗯，我有其他事情。”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今天说的这些话？”
“……”慕音轻咳道，“因为我什么都忘记了，所以……”
“所以，你感觉像是在听故事？”许宿白接过话。
不等慕音开口，他凝望着她接着说：“你上次说你出车祸后，将这只蝴蝶守护得很好。只要这件事你没有对我说谎，那么我说的话就都是真的。”
好极了。
她是在说谎。
所以——现在陷入一个奇怪的循环中了，否定他也等同于否定自己。
慕音迎上他的视线，道：“我相信你说的。”
许宿白微微勾起唇角，然后将手伸过去，掌心里静静躺着那条蝴蝶项链。
“这条项链。”慕音眸光幽幽，也跟着勾起唇角，“送你。”
“送我？”他一怔。
“嗯。这原本就是你给我的蝴蝶，现在还给你，换它来守护你。”
长久的对视。
温热的蝴蝶温室里，因为还穿着毛衣，所以显得微微有些燥热。
许宿白笑了下。
“那……慕音帮我戴上吧。行吗？”
第一次没有叫姐姐。
她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项链，然后站起身绕到他身后为他戴上项链。
指腹不经意间擦过颈部的肌肤，留下温热的痕迹。
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虽然很快就戴好，但时间却仿佛无限拉长。
“好了。”
原本她选的就是中性的链条，所以戴在许宿白身上也非常合适。
蓝色翩跹的蝴蝶坠在他白色的毛衣上，显得他漂亮又温顺。
和他的笑容一样，像初雪融化，阳光铺满整个天地。
虽然剧情按照她自己预设的剧本在走——但是她心底，却莫名感到微妙不安。
她不是蝴蝶，不会落入蛛网。
真正的蝴蝶，是他才对。
但是……为什么不安？

车子平稳驶向郊外，最后在S的工作室门口停下。
虽然慕音来过好几次了，但这次开门的人却变成了宋今寻。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 而是偏家居的服饰, 米色的针织衫与茶色的细框眼镜，让他整个人更显得温柔儒雅。
好像一块栗子蛋糕。
慕音馋馋地想着，随口问：“米安呢？”
宋今寻微微挑眉：“为什么问起他？”
“他不是你这间工作室的助理吗？”
“今天我邀你过来，可不需要电灯泡。”
慕音跟着他走进室内。
暖融融的室内将身上的寒气散去。
接着，她的视线被正中央的雕塑所吸引——它过于瞩目，只要进入的人, 不可能不会被吸引。
原来摆放的那件雕塑已经被移到角落里。
现在, 是一尊刚完成的新雕塑。
慕音怔在原地。
宋今寻低低地询问声传来：“你觉得这件作品怎么样？”
慕音忍不住说：“它会是你最好的作品之一。”
“没有之一。”他说道。
但她的回答还是让他愉悦微笑了起来。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 你还是一眼看中了它？就像当初你从很多作品里, 喜欢的每件作品都是‘S’的作品。”
她一直在喜欢他的创作。
慕音的确是被震撼住了。
这件全新的雕塑, 是垂眸俯视的“女神”。
说是女神，其实身上并无宗教的元素，只是因为神色过于神性, 所以会让人自然而然这么联想。
它的眉眼，和慕音是神似的。
哪怕她是个外行, 也能感受到作者充盈的情绪, 让她的灵魂都在震颤。
宋今寻走到她的身侧, 轻轻牵起她的手, 他掌心一滑, 与她十指交扣。
“我一直在想，我要给你什么。或许我能给你更多，但我还是更想向你表达我的心。”
“起初, 我想，如果代表你，会是什么样的作品——是傲娇的猫？是皎洁的月？”
注视着那尊雕塑，他轻笑了下。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根本不会纠结。因为灵感来得源源不断。”
“我从未这么顺利完成过一件作品。它让我没日没夜，废寝忘食，而我却不知疲倦，甚至到现在，心脏还在很兴奋地跳动着。”
“慕音，你是我灵感的终极源泉，是我愿意倾尽所有才华与力量去表达的主题。”
宋今寻郑重其事地说完，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雪花轻轻地落下玻璃屋顶。
他的吻是灼热印记。
那尊雕塑最后在慕音的指挥下，几名壮汉协力将它搬去了办公室。
因为项目人还不多，所以有空闲的房间能够放它。
不过在未来，她还是需要给它找个更合适的地方。
在雕塑工作室时，她原本还想开玩笑说：“要是卖掉，是不是能卖好几位数？”
但是下一秒，她就对上宋今寻似在燃烧的眼神，所有的话便被堵在喉咙里。
虽然她觉得自己没有心。
但踩人心脏的事情，她还是无法轻易做到。
慕音收回注视雕塑的目光，刚关上办公间的门，梁云溪迎面过来说：
“裴教授过来了。”
“嗯？他怎么会来？”
难道……她和宋今寻私会的事情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吗？
梁云溪一脸担忧看着她：“慕音，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忙了？裴教授是过来评估上个月的心理数据的，这个不是早在日程里了吗？”
“……”
她不是忘记了，而是心里有鬼，所以一下子只想到心虚的事情。
一直到坐进会议室里，她都有些心虚，只是假装镇定自若。
不过，幸好她的专注力很快投入工作，心虚小插曲也被揭过。
项目进展顺利，几次测试都获得不错的数据与反馈。
根据规划，她期望在夏季时推出正式版。
一旦取得成功，那么将有机会正式进入医疗领域，为更多被心理疾病困扰的人提供实际的解决方案。
只不过在当前，还是有很多棘手的难题需要一一处理。
今天邀请裴澈过来，便是希望裴澈作为心理专家，提出反馈与建议。
脑暴的时间飞快。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晚上十点。
虽然六点多的时候，公司行政就订好晚餐，大家一边吃一边开会。但慕音那份还摆在一边，她完全没顾上吃。
在她忙碌着敲键盘调数据的时候，突然手机震动。
她瞟了眼来电显示——
裴澈不是就在自己……
会议室里，原本坐在自己斜对面的裴澈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接通电话。
裴澈：“来茶水间。”
慕音不解：“嗯？怎么了？”
“……咖啡机坏了。”
“那点杯咖啡？这个时间点还有咖啡店营业吗？”
“应该没有。”
“那要不你喝杯速溶？”
“……没有速溶咖啡，不信你过来看。”
“裴澈，你总不会是要我去维修咖啡机吧？我不擅长这个。”
“……”对面的裴澈似乎有些无奈，被气笑了，“慕音，你就不能出来见我一面吗？”
直到他很直白表达自己的需求，慕音这才后知后觉起身。
她从沉浸工作中抽离，离开会议室，来到茶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