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森目前是知道了她的存在,突然送来这么个小孩,是想做什么呢?
只是单纯刺激周温昱吗?
克洛安在继续观察她,小声说:“也不一定,还是有人能做到的。”
简泱摇头,像是无奈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
“说说别的吧,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看着克洛安眼睛变亮,露出崇拜和敬佩的表情:“我的父亲Lyson是一位成功的,英俊的,伟大的企业家,是他创办了首屈一指的Neocore财团,未来还会是一位受人民爱戴的政治家。”
“我会努力成为他最优秀的后代,做他的左膀右臂,替他解决所有的烦恼。”
简泱表情平静,内心却已经掀起惊涛。
因为她在克洛安,这样一个小的孩子眼中,看到了一种仿佛被邪教洗脑操控的狂热。
简泱面上没有表现半分,还点头认可道:“是的,你的父亲的确很伟大。”
“是的,”克洛安说,“所以我们作为孩子,不该给父亲制造烦恼的,要尽全力拥护父亲,我们的家族才会越来越壮大,Siles就不懂得这个道理。”
“他甚至还枪击了父亲。”
“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说到这里,克洛安的语气中的怨恨已经快溢出来。
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再聪明也很难控制这种怨念。
简泱眼睫轻垂,心尖在拧紧,终是笑着说:“我也很期待这一天。”
克洛安朝她露出微笑,眼中激荡着光芒。
“我的家庭教师要来给我上课了,”克洛安看了眼时间,和她说,“再见简泱姐姐,我们下次再聊。”
“好。”简泱点头。
克洛安并没有回到温蒂给他安排的卧室。
反倒是坐电梯,去了三楼,来到紧闭的大门前,
监控的死角,他扫一眼,唇角溢出轻蔑漠然的笑容。
另只手扯下衣领的领结,从里面掏出米粒大小的录音器。
手指轻慢地勾着带子,得意地转着圈。
可怜又可悲的蠢货。
几句话就被刺激得发疯,都没发现领结里包裹的录音器呢。
更是蠢得能爱上一个视他如敝履的女人,然后被背叛陷害致死。
不过Siles这种不听父亲话的后代,就该和他那个同样反骨的母亲一样,一起去死。
他怎么敢联合惠妮特家族,在集团撼动父亲的地位呢?
不过父亲更是英明。
要他录的这份录音,一定能Siles在黄泉路上,痛彻心扉的。
他和母亲会顺理成章,得到他们的所有。
克洛安走后,简泱用吸管搅拌着杯中的果汁,复盘从他出现开始的每一句话。
到他后面那句意有所指的“有人能做到”。
是莱森的意思吗?他们是想帮她离开?
为什么呢?又要她达成什么条件?
简泱倒不急,她看出克洛安还有后招,只是今天在室内,环境不安全,他没有和盘托出。
她等待着这个“下次”。
又在群里处理了一上午的工作。
房间的床帐和窗帘已经被温蒂这个专业团队,快速换掉了。
巨大又沉重的吊灯也换成了精致又小巧的顶灯。
如今换成了亮色的薄纱,外面的阳光能透进来,风吹着窗帘,简泱脱去衣服放在一边,换上睡裙躺在床上。
今天的睡觉体验终于变好,简泱摒去所有杂念,闭上眼。
殊不知,她刚熟睡不久。
卧室的门就被打开,高大的身影走近,散漫地捞起她放在一边的外衣。
手指直接来到衣领后,摸了摸,掏出他悄悄放进去的,那个烧掉领结里他藏起来的录音器。
周温昱摩挲着,从鼻尖嗤笑一声。
小贱种。
在去电脑转录前,他扫了眼床上熟睡的他的泱泱。
垂落眼睫。
希望不要让他失望啊宝宝。
不过就算失望了,泱泱还会是他的宝宝的。
只不过他可不会再听泱泱一句话。
他会把泱泱拽下来,一起烂掉。
简泱是被很凶地弄醒的。
她梦见自己在游泳,但腿突然被海草缠住,怎么挣也挣不开。
然后被浪一阵一阵地冲着,身体颠簸不止,腿间也泛滥了一样。
直到一阵大浪打来,将她彻底打醒。
一醒来,窗帘已经被全部阖上,不透一点阳光,屋内昏黑一片。
她不适地皱眉,因为他用了很深的蛮力。
视线里,周温昱眉眼晦暗森冷。
触及到她睁开的眼,他一言不发,用力卡着她的下巴亲吻噬咬,嵌合得更为紧密。
简泱用脚去踹他:“你能不能别乱发情啊?!”
“你让开,我不舒服,要起来。”
她被撑得很开。
更重要的是,她上午喝了一大杯果汁,又睡了这么久,她想去厕所。
周温昱还是恍若未闻。
简泱头都被顶到了床前,她恼怒不已:“你又发什么疯?”
周温昱笑了一声,掌心漫不经心,突然,一把按住她小腹。
简泱倒吸一口冷气,人都在发抖了:“手拿开,你快滚,快滚啊!”
这话不知怎么,更刺激到了周温昱。
“是不是不舒服?”他抱着她起身,然后来到镜子前,贴着她的脸颊说,“来吧,就在这里。”
“我看着。”
“……”
[泱泱和温蒂说希望我变好
又和小贱种说要离开我
泱泱难道不明白
她不在我身边,我只会越来越坏的——《周温昱日记45》]
温蒂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卧室还有要添置和改造的地方,简泱说过,下午两点半后, 可以直接敲卧室门,她会在这之前结束午睡, 然后去处理工作。
看准时间, 温蒂手抬起,轻轻敲门, 背后是抱着宽大地毯的佣人。
地毯的样式是上午温蒂询问简泱意见后, 精心挑选的。
当时简泱摆着手,说她不懂这些,只要柔软明亮的布料就好了。
简泱是温蒂工作这么久,遇到的最好说话的雇主。
温蒂立刻拿出一百分的干劲, 让人丈量好卧室尺寸, 联系品牌方裁剪,那边效率很高, 下午两点,新地毯就送了过来。
里面一直没有声息,温蒂又轻轻喊了一声:“简小姐?”
还是没有动静。
她猜测简泱或许还没有醒,向后比手势要回去时。
室内传来一道沙哑的骂声, 伴随着沉闷模糊的呜咽。
温蒂脚步一顿,脑子转了转,忽然就想起简泱睡觉时,突然回来的周温昱。
他出现得很突然, 一阵风般穿过大厅,就鬼魅般坐电梯直接消失。
他之前也总是行踪不定,神出鬼没。
佣人只是碰巧在旁边工作, 都能被周温昱呵斥着,让他们离远点,不要跟踪视奸他。
简直有苦说不出,久而久之,大家看见他便都离得远远的。
要不是突然听见这道声音,温蒂都差点忘了周温昱回来过这件事。
想明白里面可能正在发生的事,温蒂变了变色。
心中骂一句小混账,抬手示意离开。
隔了有好一会。
电梯“滴”一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周温昱换了身衣服,现在穿着松垮垮的黑色卫衣。
头发也湿漉漉的,是又洗过澡的模样,他的半边脸还有些泛红,看起来是被打了一巴掌。
周温昱只吩咐一句:“楼上地毯太丑了 ,我扔了,你们现在换一个新的。”
佣人不明情况地给卧室铺上崭新的新西兰羊绒地毯。
温蒂看了眼床头的简泱,她别着脸,一眼不往这边看。
佣人走后,简泱把脸埋在枕头,现在还气得发抖。
周温昱还坐在旁边,手指玩她头发。
简泱一巴掌把他手打远,脸色冷若冰霜:“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周温昱眼中闪烁冷光,嘴上还在刻意甜腻地戳着她的羞耻心:“可是宝宝可漂亮了。”
“泱泱是我的宝宝,尿我身上我也很喜欢。”
“宝宝尿床不是很正常的事——”
简泱猛地抬头,眼眶还是红的。
她觉得周温昱在这方面的脸皮是真的已经登峰造极。
懒得再费力气骂他,满脑子只剩下让他快点滚。
手也抗拒地推他。
这样的动作,又引得周温昱紧紧缠绕上来,似笑非笑地问她:“又嫌我恶心了?”
不恶心吗?
他不嫌她都嫌。
那个全身镜,简泱都不敢再看,连这个房间简泱都不想待了,甚至还想把周温昱的眼睛抓瞎,全身放酒精里泡着。
简泱不想说话,直接冷冰冰地背过身。
周温昱还在背后胡搅蛮缠般地问:“说啊,泱泱是不是就是恶心我?嗯?”
简泱被吵得极其不耐烦,转回身反问他:“你刚刚做的事不恶心吗?”
周温昱眼中明明灭灭,缓缓从喉间呵出一声:“就这么嫌弃我啊。”
他冷不丁又笑起来,轻声贴近她耳畔说:“那我放泱泱走好不好?”
简泱一愣,倏尔看向他。
“想不想走,嗯?”周温昱轻捏她的脸颊,“泱泱要真这么恶心我,我也觉得没意思了。”
“不如就放你走吧。”
简泱还没来得及品味这句话,眼皮就已经在狂跳。
直觉告诉她,周温昱鬼上身的几率都比真的放她走几率大。
简泱垂落眼睫,细细思考今天所说的话。
难道和克洛安的聊天,被周温昱知道了?
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
简泱问过温蒂,今天坐的地方是监控死角,声音也收录不到。
手机也没有被监听的提示。
还是克洛安把对话告诉周温昱了?
也不可能。
克洛安后面明显还有另一步的计划,不可能这么早就让周温昱知道的。
简泱不动声色地抬眼:“你说的是真的吗?”
周温昱笑容放得更大:“当然,泱泱要走吗?”
“如果你能这么想,那我很开心——”
简泱话还没说完,周温昱的脸色就已经控制不住地变色扭曲,眼中蓝光闪烁,是失控的前兆。
他阴下脸,人也突然从躺着直起身,捏住她的肩,巨大动静弄得床不停晃,扯出一抹恶劣的笑容,对着她说:“假的,都是假的!”
“怎么样,很失望吧?”
“我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你找上帝也没用!”
简泱淡定地回视,看来大概率是真被他知道了。
她叹口气,突然觉得,周温昱其实一点也不擅长隐藏情绪。
是真的一点没看出来克洛安的小心思吗?
简泱觉得不可能。
这家伙诡计多端,真这么蠢,在这样的环境中,都活不到现在。
还是说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的误解,就是狂妄呢?
狂妄是真的狂妄,但说一点也不在意,简泱也不信,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明明都哭了。
简泱试图从周温昱不正常的所作所为中,找清一些能理清的逻辑。
最终品味出,他就是只刺猬,被伤害被误解也不屑于辩解,只会立刻应激性竖起尖刺,十倍先把他人刺得头破血流。
但要真的坚定地,不怕被刺地伸手去探,会发现并不会被刺,反而能摸到一手柔软的肚皮。
看着周温昱又在旁阴森森对着她放狠话。
简泱气都气不起来了,无力地一脚踹过去:“你无不无聊,不用上班的吗?”
她不再理他,周温昱再次凑过来,从后紧紧抱住她,声音很低沉:“我说过,要么杀掉我。”
“要么就和我在一起。”
“没有第三种选择。”
“你可以去上班了。”
“……”
卡着三点,哪怕脸色再烦,周温昱还是起身去集团了。
他现在应该是真的很忙,有不少要紧事。
从前简泱很少能看到,他压抑好动的本能,规训自己去做什么事。
之前恋爱的时候,他太能占据她的时间,简泱上课的间隙都在见缝插针地学习,而周温昱除了拿到基本的学分,别的什么也不做。
他根本坐不住,就连给晏听礼打工也是经常迟到早退摸鱼。
现在倒是有了点正经工作的样子。
简泱的假期还剩下几天。
她心中有些焦急,因为很多事情还没有弄清楚。
简泱不动声色,等待克洛安再次来找她。
一连等到第二天。
周温昱的态度倒还都正常,除了在今天早上故意拽着克洛安一起去溜Liik。
不明所以的克洛安被兴奋的Liik追着扑在地上恐惧大叫。
简泱现在已经看出,没有周温昱指令,Liik是不会伤人的,而且它在去吓克洛安前,已经进食过,本能上也不会发起主动攻击。
克洛安小脸煞白,头偏过来时,简泱确切地在他眼中观察到了一瞬间掩藏不住的怨恨。
她还是制止了Liik的动作,走去拉起克洛安,给他拍去身上的草。
看不下去欺负小孩是一回事。
更深的原因,是简泱看着克洛安用着和周温昱肖似的模样,被强大了许多倍的敌人欺负到无法反抗时,心疼的本能让简泱冲上去制止。
周温昱将简泱拉起来,唇角凝着星点笑意:“宝宝,这才哪到哪?”
趁着克洛安还没起来,居高临下地扫视克洛安,示意Liik继续用爪子按住他,他也用脚轻蔑地踢了踢克洛安的脸蛋:“你妈大赝品,生出你这个小赝品。”
“废物东西,你给我提鞋都不配。”
克洛安的手指揪着草地,唇瓣也紧抿到发白。
眼眸沉沉盯着他看。
简泱隔在两人中间,出声阻止:“周温昱,你可以了。”
周温昱眼珠转动,盯着她看了几秒。
绷着脸道:“泱泱,你今天怎么不站在我这边?”
是打算和小贱种统一战线害他了吗?
简泱的袖子被他拽着,周温昱的眼眸闪烁,有瞬间像无理争宠的小孩,试图拉着大人拉帮结派。
不管怎么样,在尚且幼小的时候,被大人这样肆意欺辱,都是一件绝望的事情。
简泱还是坚持:“不要这样,你先把脚拿开。”
她再一巴掌拍了下Liik的爪子,Liik委屈地缩回去。
简泱再次将克洛安扶起来,给他拍了拍背,示意他不要害怕。
简泱身上温暖清新的气息,安抚了克洛安面对猛兽的恐慌和不安。
周温昱沉沉盯着克洛安,唇角勾着森冷的笑意,不知是什么滋味轻踹他一脚:“小贱种,你的运气倒不错。”还有泱泱愿意保护你。
将Liik送回窝,他们回到别墅。
温蒂看到克洛安身上皱巴巴的马甲,还有头顶没有清理干净的草枝,心中一沉,其他佣人自然也注意到。
克洛安白着脸说:“温蒂,我想洗个澡。”
仅仅只来了不到两天,这个孩子就瘦了一圈,眼神也疲惫不安,像是受惊的小鹿。
他们视线凝固着,有人已经忍不住深吸气。
周温昱正对着他们的视线坐在餐桌,翘着腿,故意做出得意的笑容,“泱泱,今天可真开心呢。”
他又在习惯性竖起尖刺,恶意刺激旁人。
简泱用英文道:“就是和Liik打闹了一圈,我在旁边看着的,没什么事。”
因为她的拆台,周温昱脸上笑意微收。
但温蒂在内的其他人,愣了愣,收回压着不满的视线。
气氛又变好了一些。
发现这群人不再用那种熟悉的,强忍着鄙夷的漠然视线看他,周温昱蹙一下眉。
像是想方设法作怪闹动静,但没作成功的顽童。
简泱吃馄饨的时候,抬眸扫他一眼。
看他等了会,发现真的无人再关注,也没人再责怪谴责时,不适应般愣了两秒。
低头喝牛奶。
太阳晒进窗,还是那天相同的位置,简泱正在和在芝加哥的沈惜月聊天,看她新剪的视频。
转头,温蒂说:“克洛安少爷九点半要去上马术课,他问您想不想一起去试试。”
简泱动作微顿,意识到,克洛安上次没说完的后招,大概率就在今天了。
她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骑马吗?很有意思。告诉他,我想一起去。”
眼前是绵延不尽的绿草地。
克洛安的私教是一位金发碧眼,很有风度的白人,他来到庄园的马场,对着里面油光水滑的马匹,连连称赞。
他给简泱挑了只枣红色的温顺小马。
教练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多的好马,还有这样漂亮的场地,比克洛安之前上私教课俱乐部,都要宽阔数倍不止。
简泱一个穷人,马都没见过几只,对这些自然毫无概念。
但她观察着克洛安,他眼睛晶亮地看着一匹黑色小马,手在马的鬃毛上,留恋地摸过,浑身散发着灼热的光芒。
触及到她的眼神,克洛安回神:“简泱姐姐,我真的很喜欢这里。”
“那你来常住啊,”简泱笑,聊天般问,“你之前住哪里呢?很远吗?”
克洛安垂眸,陷入回忆。
他住在一个很封闭的别墅。
和其他五个,不,现在已经是七个了,讨厌的兄弟姐妹住在一起。
他和其中四个年纪相仿,但是不同的母亲。
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学技能。
一周学的最好的,周末可以放假回去见各自的母亲。
克洛安一直是最优秀的,他可以经常见母亲。
有个笨蛋弟弟,已经因为垫底几个月,被关在别墅几个月了,他会被父亲放弃。
克洛安从小就被教育,要尊重,爱戴,崇拜父亲。
所有伤害,不忠于父亲的子女,都是在做瓦解家族,不利于家族利益的事情,需要被铲除。
Siles是他们共同的铲除目标。
他不需要在众多子女中竞争,就住在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奢华庄园,过着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没有惠妮特家族的尊贵血统,身上却只流着最平庸的血液。
他已经得到这么多了,凭什么还不满足不听话?还敢反对伤害父亲?
克洛安最恨Siles。
他总被父亲遗憾叹息着摸头说,他不如Siles聪明。
Siles在他这么大,已经能独立破解的代码,他无法做到。他能几十秒还原的魔方,自己需要一分多钟。
克洛安做什么,头顶都有这一片阴云。
“不过没关系,”父亲会安慰地抚摸着他的头说,“你比Siles听话,你的母亲也比他的母亲听话。”
“所以你们才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家没有这里大。”简泱听见克洛安沉闷的回答。
说完,他翻身上了马,旁边的私教也引导着简泱上去。
她是初学者,私教替她牵着绳子。
简泱品尝到些骑马的乐趣,教练带了几圈,她就能自己试着,小范围内骑行。
克洛安做了几组跳跃,一小时后,他的课程结束。
简泱看着他骑马飞奔过来,小马蹄落在地上滴答地响,他也不自觉清脆地笑起来,到这时候,她才在克洛安眼中看到几分孩童的影子。
“简泱姐姐,”克洛安骑得很开心,“谢谢你今天早上帮我。”
简泱:“应该的,本来就是他的不对。”
克洛安骑马跟在她身边,这里视野开阔,只有连绵的草地,和听不懂人话的马匹,是个可以说话的好地方。
克洛安不讨厌简泱,这是个少见的,善良的人,还能帮他去除最强大的劲敌。
父亲最看重信任他,才会让他过来,进行这项任务,他一定会做好。
“那简泱姐姐,如果有能离开他的机会,你愿意离开吗?”
“嗯?”
克洛安:“离开Siles。”
他把话挑明,简泱还是不解的模样:“怎么离开,这里这么大,我出都出不去。”
“那就杀了他。”
简泱握着缰绳的手指掐紧,心脏一瞬间停跳。
她快速调整表情,克洛安冲她扬起唇:“开玩笑的,简泱姐姐。”
“我的父亲莱森,可以帮你离开,Siles再也没法纠缠你。”
简泱露出希冀表情,望向他。
“简泱姐姐,你听我说。”克洛安凑近她耳朵。
“他只相信你,你给他什么,他都愿意吃下去的。”
“Siles实在太不听话了,父亲只是想治一治他的脾气。”
“等简泱姐姐你做成,父亲会保证安全地送你离开,并给你余生都富足的生活。”
“从此你都不会再被Siles纠缠的。”
简泱终于知道了克洛安和莱森想要做的事情。
他们想让她亲手给周温昱送上迷药。
在他无法动弹时,邀请她对着周温昱的腿来两枪,让他之后只能坐在轮椅,后半辈子都受限于人,更遑论追出去找她。
简泱光是听到这些,愤怒就已经冲上大脑。
让周温昱变残废做轮椅,从此受人凌辱和宰割,这不比杀了他还痛苦?
“简泱姐姐,他这么对你,你还会心疼他吗?”克洛安观察着她的表情问。
简泱扯出一抹笑:“怎么可能?”
“你不要有负罪感,Siles小时候就坐轮椅,还是他自找的。”
“要不是父亲善良愿意救他,他本就该坐一辈子轮椅。”
简泱心尖颤动,抬起头:“…什么?”
“他没和你说过吗?”克洛安奇怪他竟然没拿这种事出来博女孩同情,“他从小脑子就有问题,四岁的时候就学他母亲自杀,”他指向庄园主楼,最高的那一层天台,“就从那,跳下来过。”
明明还是蓝天白云草地,但简泱再看远处那栋楼,竟感觉到出奇的阴森,像是吃人的巨兽。
“你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要用狮子吓我吗?”
简泱转动瞳孔。
她的视线其实已经不能够聚焦,但还得做出好奇的表情,看克洛安唇瓣一张一合。
“因为他小时候就被这样欺负过。”
人总是会放大自己所受的痛苦。
简泱从克洛安嘴里听到的,并不是像今早Liik那样和他简单的打闹。
是被弟弟养的猎犬拖着在马场当玩具一样跑,是被围着一起用棒球棍打得鼻青脸肿,是母亲的遗物被当垃圾嘲笑地扔进池塘,是异样发色的头发被嘻嘻哈哈地恶意剪毁。
克洛安所知道的,也只有母亲所透露的一小部分,他本意是说出来解恨。
但看简泱的神情,他立刻认识到他的言多,可能会引起女性不必要的心疼和同情心,补充道:“他已经形成了反社会人格。”
“不会再有任何同情心,只会十倍报复给他人。”
“简泱姐姐,他是做了很多坏事的坏人,你不能心软。”
简泱压着快要发抖的手,露出笑意:“怎么会呢?我恨他还来不及。”
“你们哪一天实施计划,告诉我,我会配合的。”
克洛安还有其他的课程,简泱独自回去。
站在庞大的建筑前,她再看了眼楼栋高高的天台,身上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四岁的小孩,敢从这里跳下来?
温蒂看见简泱发白的脸色,关心地迎上来,询问需要些什么。
简泱动了动唇,立刻想张口询问,但理智立刻狠狠将这个念头压下来。
温蒂或许也是莱森的人,这里的人,谁也不能全然相信。
简泱摇头,笑着说就是有点累了:“我先上去休息一下。”
温蒂没有怀疑,祝她午安。
简泱看着电梯的上楼键。
闭着眼,大脑在飞速运转,该怎么不打草惊蛇,确切,真实地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简泱来到周温昱的卧室前,看旁边一直紧闭的大门。
周温昱从不提这是哪里,向来妥帖的温蒂也没提。
但不提就是最明显的身份信息。
简泱看着大门。
突然,大步走到这扇卧室前,手一转,门是锁的,没转开。
按亮上面的密码锁键,简泱试了好几个周温昱喜欢设的密码。
她其实没有抱什么希望。
因为这都是他们认识后周温昱才换的,例如两人的生日中间加个520,还有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初吻,初夜纪念日。
前四次都是提示错误。
最后一次,简泱随便乱按,谁知“滴答”一声,开了。
她恍惚了好一阵,想起这是周温昱来到大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简泱心中因为这个发现感觉到酸涩,但她没有停留,很快打开门,走进了卧室。
这是一间和周温昱原本卧室模样,差不多的房间。
更为厚重的帷幔窗帘,华丽空荡的房间,甚至因为许久没有人进来,而更显死气沉沉。
简泱环视一圈,想到进来的目的,便快速翻找起书桌,抽屉这些地方。
周温昱说过,周婉吟会写日记记录。
但愿这些日记还在。
在简泱内心许完愿的下一秒,打开的抽屉,出现一个泛黄的,很大的牛皮本。
简泱的心尖猛跳,缓缓伸手拿出来。
她不知道,从她进门,隐藏在窗帘后的微型摄像头就动起来。
周温昱滑动着电脑屏幕,上面连接着早晨黏在克洛安头发里的微型监听器。
他喉间还在阴森地骂着小贱种。
眼眶却红通通地看着画面里的简泱。
看她拿起日记本,即将翻开他最最恶心不堪的一面。
会是母亲对他的批评审判。
是周温昱做了坏事后,就再没敢打开的东西。
泱泱会怎么看他。
会更恶心他,想要逃离他吗?
[回来就给妈妈的房间换了密码
是我和泱泱的初见
也是上帝送给我的重生日]
[明明有这么多贱人欺负过我
为什么就只记得我欺负别人
都是他们太贱而已
泱泱一定能懂我的,对吗?——《周温昱日记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