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大殿内,只剩下凌霄一人。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精纯无比的剑气萦绕,那剑气中正平和,却又带着无坚不摧的锋芒。
他凝视着这道剑气,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神色,有欣慰,有算计,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或者说,是某种计划被打乱后的审视与调整。
“天生剑骨……乃补天之基石……羲和,我的好徒儿,你的成长,真是让为师……既惊喜,又意外啊。”
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空旷的大殿中,无人听闻。
炎炎的光球闪烁着分析的数据流:
【主人,根据现有信息推算,魔尊重贺的实力,大概率在渡劫期初期到中期之间。聚魔幡是他的本命魔器,以吞噬生灵魂魄、积聚怨力成长。
原著中,他后期正是凭借此幡,炼化了亿万生灵,强行冲击更高境界,引动了天道反噬,导致位面壁垒脆弱,最终天崩地裂。】
“渡劫期……聚魔幡……天崩……” 羲和默默重复着,脑海中的计划越发清晰冰冷。
“也就是说,只要让聚魔幡积聚足够的力量,并且让魔尊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发动,天崩……就几乎是必然。”
【理论上是这样。但如何控制这个‘合适’,很难。
而且天崩之后,补天需要蕴含天地本源之力的至宝或……特殊体质。】炎炎提醒道。
“特殊体质……” 羲和唇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再次浮现。
“还有什么是比‘天生剑骨’,更契合‘修补’、‘斩断’、‘重塑’这些概念的呢?剑乃百兵之君,刚直不阿,锋芒无双。以剑骨为基,引动天地法则,弥补裂痕……听起来,是不是很合理?很‘伟大’?”
炎炎的光球兴奋地闪烁了一下:
【太合理了!主人!而且凌霄一向以正道楷模自居,张口闭口便是天下苍生,若是到了需要他牺牲拯救世界的时候,看他如何自处!
是想办法推诿,还是真的‘舍身取义’?光是想想他那可能的嘴脸,就觉得很刺激!】
“他不会舍得死的。” 羲和语气笃定而讥讽,
“越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往往越是惜命。他看重他的剑骨,看重他的修为。
当需要他真正牺牲的时候,他只会想尽办法去找替死鬼。” 就像前世的慕容羲和,就是那个可怜的替死鬼。
【那我们就帮他‘找不到’替死鬼,或者,让所有人都认为,只有他的剑骨才能补天!】炎炎坏心眼地补充。
“不错。” 羲和目光幽远。
“这需要精密的布局。魔尊那边,需要有人‘引导’他更快地积累力量,更‘精准’地引发天崩。而宗门这边,需要潜移默化地营造‘唯有天生剑骨可补天’的舆论,并且,断绝凌霄所有其他的退路。”
她开始在心中默默梳理可以利用的棋子,可以借势的节点。
魔族内部的矛盾?其他正道宗门对临仙宗的忌惮?
凌霄自身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身边这个,似乎对自己用情至深的悬昙,他在合欢宗的身份,或许也能在某些环节起到作用。
这是一盘很大的棋,对手是魔尊,是凌霄,甚至是这看似既定的命运。
但她无所畏惧,甚至感到一种冰冷的兴奋。前世他们如何对待慕容羲和,今生,她便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炎炎。”
【在呢,主人!】
“密切监控魔尊和聚魔幡的动向,同时,搜集所有关于‘补天’传说、秘法、以及……天生剑骨特性与弱点的资料。”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炎炎干劲十足。
就在这时,前方云雾缭绕的山脉轮廓已然在望,熟悉的宗门气息隐隐传来。
临仙宗,到了。
羲和收敛起眼底所有的情绪,恢复了那副清冷疏离、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
只是那平静的表面下,复仇的火焰与冰冷的算计,已然如同暗流般汹涌澎湃。
悬昙看着近在咫尺的宗门山门,也松了口气,但看着羲和那完美无瑕却仿佛隔着一层冰壁的侧脸,心中那份不安感,却愈发清晰了。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青冥秘境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一样了。
而他,必须要更快地成长,才能跟上她的脚步,才能……真正走进她的世界。
传讯玉简的光芒在指尖缓缓熄灭,羲和看着凌霄剑尊那简短的、带着明显回避意味的回复——
“回来此事再议”,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弧度。
“再议?”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是议如何利用我这‘意外’增长的修为,还是议如何应对魔尊,亦或是……议如何继续维持你那正道楷模的完美面具?”
她清楚地记得,按照原定计划,此次青冥秘境之行,为确保万无一失,凌霄剑尊本应亲自暗中压阵,至少在秘境出口处接应。
然而,临行前,他却突然宣布有所感悟,需闭死关冲击瓶颈,将一切事务交由几位长老处理。
这突如其来的“闭关”,在当时看来或许只是巧合。
但结合如今魔尊现身、叛徒内应、以及他此刻暧昧不明的态度,就显得格外耐人寻味了。
“炎炎,”羲和在神识中呼唤,
“凌霄那边,到底怎么回事?以他的性子,若非万不得已,他突然不进入秘境,绝非简单的闭关那么简单。”
识海中,炎炎的光球闪烁了几下,似乎在进行深度数据检索和分析,片刻后,它带着一丝发现新大陆的兴奋语气回道:
【主人!查到了!能量波动回溯显示,凌霄那天闭关并非作假,但他确实出了岔子!不是修炼上的,是心境上的!他……他好像滋生心魔了!】
“心魔?”羲和眸光一凝,这倒是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凌霄道心之坚定,在正道是出了名的,否则也无法将天生剑骨修炼至如此境界,怎会轻易滋生心魔?
【没错!】炎炎肯定道,
【根据能量残留和对他近期行为模式的逆推分析,极有可能是因为……他触及了前世的记忆碎片!】
“前世记忆?”羲和的心猛地一跳。
【是的!虽然很模糊,不成体系,但那种强烈的认知冲突足以撼动他的道心!
他潜意识里或许接收到了某些片段,让他意识到自己前世并非如今这般‘光明磊落’,而是做过某些……嗯,不那么光彩,甚至与现在信念完全相悖的事情。
两种截然不同的自我认知在他神魂内剧烈冲突,导致他修炼时心神失守,被心魔趁虚而入!】
炎炎的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所以他现在大概率正处于一种自我怀疑和天人交战的状态,一方面是他几百年来塑造并深信不疑的正道领袖人设。
另一方面是来自灵魂深处、无法完全压制也无法清晰忆起的‘黑历史’阴影。
他现在估计连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快搞不清了,哪还有心思去管秘境的事?
闭关,恐怕更多的是在镇压心魔,重新稳固道心!】
羲和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被更深的讥诮所取代。
“好人?”她轻轻嗤笑一声,语气冰冷如霜。
“即便有心魔,即便有所动摇,那也不过是让他更加痛苦纠结而已。
骨子里的自私与算计,可不会因为一点记忆碎片就彻底改变。最多,是让他行事更加瞻前顾后,更加……道貌岸然而已。”
她不再纠结于凌霄的心魔,转而问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对了,之前让你暗中散布出去的,关于‘天生剑骨’与‘补天’之间关联的消息,进行得怎么样了?”
谈到这个,炎炎立刻来了精神,光球兴奋地跳跃着:
【主人放心!在我的精心运作和推波助澜之下,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
现在但凡是消息灵通点的修仙者,几乎没有不知道‘天生剑骨乃是应劫而生,蕴含天地至锋至锐之气,或可于天地倾覆之时,作为补天基石’这个说法的!】
【而且,】炎炎得意地补充道。
【我巧妙地引导了舆论,让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当今世上,将天生剑骨修炼到最高境界的,就是凌霄剑尊,以及徒弟慕容羲和!名单明确,目标清晰!】
羲和满意地点了点头,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我的声望和资历,终究远不及他数百年积累。这顶‘救世主’的高帽,自然要先给他这位德高望重的剑尊戴上才够分量,也才……足够烫手。”
“炎炎,再加一把火。把他架得更高些,让这舆论的‘道德绑架’,来得更猛烈些。”
【明白!瞧好吧主人!】炎炎干劲十足,立刻将运算核心投入到庞大的修仙界信息网络之中。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各种关于“天生剑骨”与“补天”的讨论,在各大仙城坊市的茶楼酒肆、传讯法阵构建的“灵网”论坛上,愈演愈烈。
最初还只是好奇的探讨:
“天生剑骨?听说千万里无一啊!没想到凌霄剑尊和他的弟子都是!”
“补天?这说法靠谱吗?古籍上好像有点模糊的记载……”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谁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啊?”
很快,在一些“有心人”主要是炎炎操控的匿名账号的引导下,讨论开始变得具有倾向性。
一个名为“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匿名修士(炎炎小号)在某热门论帖下“义正辞严”地发言:
“诸位道友,依在下浅见,若真有补天之日,论修为、论威望、论对剑骨的掌控与理解,凌霄剑尊无疑都是不二人选!
慕容仙子固然天纵奇才,但毕竟年方二十,未来潜力无限,乃是宗门乃至人族未来的希望!
岂能让她如此年轻便承担这般牺牲?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想必深明大义的凌霄剑尊,也定会作此想!”
这番看似站在道德制高点、充满“理解”与“体恤”的言论,立刻引来了大量附和。
“楼上道友言之有理!”
“确实!慕容仙子还年轻,凌霄剑尊修为通天,舍他其谁?”
“剑尊一向以守护苍生为己任,关键时刻,定然会挺身而出!”
“我相信剑尊的为人!”
当然,也有零星不同的声音:
“可是……补天听起来就很危险,可能会神魂俱灭啊……”
“剑尊修行不易,就这么……唉……”
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更加汹涌的、“期望”凌霄剑尊承担责任的声浪中。
人们总是更容易被那种“舍己为人”的悲壮叙事所打动,尤其是在不需要自己牺牲的情况下。
临仙宗,凌霄殿。
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大长老躬身立于殿中,额角隐隐见汗。
他手中捧着一枚记录了近期外界传闻的玉简,小心翼翼地向上首那位闭目凝神、周身剑气却隐有紊乱波动的身影汇报。
“宗主……近日,坊间乃至‘灵网’之上,出现了许多关于……关于您与羲和师侄,以及那‘天生剑骨’与……‘补天’之说的流言蜚语。
言辞凿凿,传播极广,不知……您如何看待此事?”大长老的声音带着迟疑和不安。
作为宗门高层,他自然知道这些传闻意味着什么,那几乎是将宗主架在火上烤!
凌霄剑尊缓缓睁开双眼。
那双曾经清澈锐利、如同出鞘神剑般的眸子,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深处仿佛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在挣扎纠缠,那是心魔未平的迹象。
他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僵硬地接过玉简,神识扫过其中内容。
玉简中记录的那些“殷切期望”、“道德推崇”,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化作了无数无形的枷锁和冰冷的利刺,一下下扎在他的心头。
他沉默了片刻,殿内的空气几乎凝固。大长老连呼吸都放轻了。
终于,凌霄开口,声音依旧维持着平日的威严,却少了几分中气,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与……愠怒?
“荒谬!”他吐出两个字,带着斩钉截铁的味道,仿佛要斩断一切不该有的联想。
“本尊修仙数百载,阅览宗门秘典、上古遗篇无数,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过,有何记载明确提及,能以‘天生剑骨’来行那虚无缥缈的‘补天’之事!
此等无稽之谈,不过是以讹传讹,扰乱人心之辈散布的谣言罢了!”
他试图用绝对的否定来平息这一切,但内心深处,那心魔的低语却在冷笑:
“从未听闻?呵呵……凌霄,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吗?那场席卷天地的浩劫……那需要以最纯粹本源之力才能弥补的裂痕……剑骨,锋锐无双,可断法则,亦可……重续乾坤啊……你忘了,你的灵魂可没全忘……”
这低语让他心神一颤,周身剑气再次出现一丝紊乱,被他强行压下。
大长老感受到宗主身上那一闪而逝的不稳定气息,心中更是骇然,连忙低下头:
“是……宗主所言极是,确是荒谬。只是……流言汹汹,恐对宗门声誉,以及对宗主您的威望……”
凌霄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与不耐:“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吩咐下去,宗门弟子不得参与此类无谓讨论,专心修炼,应对魔族之患才是正理。至于外界……随他们去吧。”
他看似豁达,但那紧握的拳头和眼底深处挥之不去的阴郁,却暴露了他远非表面这般平静。
“是……老朽告退。”大长老不敢再多言,躬身退出了大殿。
空荡恢弘的凌霄殿内,再次只剩下凌霄一人。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殿门前,望着下方云海翻涌、气象万千的临仙宗,以及更远处那片广袤的天地。
曾经,这是他誓死守护的一切,是他荣耀与责任的象征。
然而此刻,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与……窒息。
那些看似推崇爱戴的舆论,在他心魔滋生的敏感时期,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他推到了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关口。
他不想牺牲,他修行数百载,历经千辛万苦才达到今日境界,拥有如今的地位和力量。
凭什么要为那虚无缥缈的“可能”而牺牲?
可是,若真有那么一天……若天地真的需要“补”……
他若不站出来,他数百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声誉,乃至道心,又将置于何地?那潜藏的心魔,是否会借此彻底爆发?
“天生剑骨……补天……”他喃喃自语,眼神复杂难明。
“羲和……我的好徒儿,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隐隐觉得,这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暴,似乎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
而这只手,会不会就来自于那个让他越来越看不透的弟子?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与此同时,远在回归途中的羲和,通过炎炎实时传递的信息,清晰地“看”到了凌霄殿内发生的一切,也“听”到了他那强自镇定下的挣扎与怀疑。
她轻轻抚摸着怀中因为赶路而缩小的、如同红色猫咪般假寐的炎炎,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终于带上了一丝真实的、近乎残酷的愉悦。
“感受到了吗,师尊?这被架在道德高台上,被无数双‘期待’的眼睛注视着的滋味……
这被命运一步步推向预设轨道的无奈与挣扎……”
“这,仅仅只是开始。”
凌霄殿的寂静,并未能持续太久。
大长老离去后,那看似被强行压下的舆论风暴,却如同无孔不入的阴风,透过层层阵法,丝丝缕缕地钻进这象征至高权柄的大殿。
凌霄剑尊独立云海之畔,那袭象征着正道领袖地位、绣着云纹剑徽的雪白宗主袍服,此刻却仿佛重若千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试图运转《凌霄剑典》的心法,以精纯剑意斩却杂念,平复心湖。
然而,往日里如臂指使、圆融如意的剑元,此刻却在经脉中隐隐滞涩,每当行至关键窍穴,脑海中便会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支离破碎、却又带着强烈负面情绪的模糊画面——
· 血色弥漫的祭坛……
· 少女绝望而痛苦的眼神……
· 剥离灵根时那钻心蚀骨的……并非少女的痛,而是他自己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扭曲的满足感?……
· 还有天地崩塌,万物凋零,而他手持断剑,立于废墟之上,眼神冰冷,仿佛在欣赏一幅杰作……
“不!那不是本尊!”凌霄猛地低吼一声,周身剑气失控般迸发,将身旁一张由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茶几瞬间绞成齑粉!
他额角青筋跳动,呼吸急促,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赤红与清明交替闪烁,与心魔的拉锯战显然已到了白热化。
“本尊乃临仙宗宗主,正道楷模!守护苍生,匡扶正义,乃毕生所求!岂会……岂会行那等卑劣之事!”
他对着空荡的大殿嘶声力辩,不知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然而,心魔的低语如同附骨之疽,阴冷地在他神魂深处回荡:
“守护?匡扶?呵呵……凌霄,你骗得了世人,骗得了自己吗?你骨子里渴望的是力量!是至高无上的权柄!
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快感!前世如此,今生……你真的变了吗?
看看你现在,连区区舆论都让你如此焦躁不安,你在怕什么?怕被揭穿?
怕失去这虚伪的荣光?还是怕……真的被推出去‘补天’?”
“闭嘴!”凌霄厉喝,一道凌厉剑气斩向虚空,却只斩碎了缭绕的云雾,那心魔之音依旧萦绕不散。
他颓然坐回主位,手指用力揉着刺痛的太阳穴。
外界的舆论,如同一面扭曲的镜子,将他内心不愿面对的阴暗角落照射得无所遁形。那些“殷切期望”的字眼,此刻读来,字字诛心。
“必须做点什么……”他眼神阴鸷地思考着对策,“不能任由流言发酵。
否认?压制?还是……转移焦点?”
一个念头悄然浮现——慕容羲和!她是另一个天生剑骨,而且年轻,潜力巨大,若是将她推出去……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被他自己强行掐灭。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羲和刚立下大功,声望正隆,且修为已达化神,已非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
此刻将她推出去,不仅难以服众,反而可能引火烧身,坐实他凌霄畏缩自私的嫌疑。
“看来,只能先静观其变,暗中引导,将舆论的矛头模糊化,或者……寻找其他‘替代品’。”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开始迅速在脑海中筛选有哪些特殊的体质或宝物,可以被包装成“可能”具有补天效用的替代方案,哪怕只是暂时分散注意力也好。
与此同时,飞遁的剑光之中。
羲和通过炎炎几乎实时的“现场直播”,将凌霄在殿内的失态与挣扎尽收“眼”底。
她怀中,缩小成猫咪大小的炎炎舒服地打了个哈欠,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爪子。
【主人,你看他那样子,真是又可笑又可怜。心魔缠身,舆论压顶,他现在肯定焦头烂额了。】炎炎的电子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
“可怜?”羲和轻轻抚摸着炎炎柔软的皮毛,眼神淡漠,
“若非前世他做得太绝,我又何须如此?这不过是他应得的利息罢了。
他现在越是痛苦纠结,等到真相大白、需要他真正选择的那一刻,他的反应才会越‘精彩’。”
她顿了顿,吩咐道:“炎炎,舆论这把火不能停,但要烧得更有‘技巧’。除了继续强调凌霄的‘责任’与‘担当’,可以开始若有若无地释放一些消息。
比如……古籍记载,补天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需毫无瑕疵的道心,若心志不坚,或存有私念,恐难成功,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炎炎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明白!这是要在他心魔这件事上做文章,暗示他可能‘不合格’,进一步刺激他,也让舆论对他形成更复杂的审视!高,实在是高!】
“嗯。”羲和微微颔首,
“另外,魔尊那边的动向也要盯紧。聚魔幡的炼制,需要海量生灵魂魄,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近期很可能会有大动作。”
【主人,你是想……】炎炎的光球闪烁了一下,似乎明白了羲和的深意。
第267章 仙门大师姐71
就在主仆二人于神识中商议之时,一直并肩飞行的悬昙,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
他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女子气息似乎比刚才更加幽深难测,那偶尔逸散出的、几乎微不可察的冷意,让他心中不安愈发浓重。
“羲和,”他放缓了速度,与她并排而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担忧,
“我总觉得……你从秘境出来后,似乎心事重重。可是在担心魔尊报复?还是……宗门内的那些流言?”
他顿了顿,桃花眼中充满了真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若是……若是有什么难处,或者需要我去做的,你一定要告诉我。
合欢宗虽然名声不算顶好,但情报网络和某些……非常手段,或许能帮上忙。”
羲和转眸看向他。悬昙的眼神清澈而坚定,那毫不掩饰的情意与支持,像一道暖流,试图渗透她冰封的心防。
她不得不承认,有这样一个无论缘由、不问对错都选择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感觉……并不坏。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最终,她并未透露自己的全盘计划,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
“确实有些烦忧。魔尊势大,聚魔幡更是凶险。宗门内……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些事,或许确实需要借助合欢宗的力量。”
她没有明说需要什么帮助,但这份松口和隐约的依赖,已经让悬昙心中大喜过望!
他立刻挺直了腰板,仿佛接到了无比光荣的使命,郑重承诺道:“你放心!我这就传讯回宗,让我娘……让宗主调动最精锐的暗线,全力监控魔族动向,尤其是聚魔幡相关的情报!
宗门内若有宵小之辈敢对你不利,我合欢宗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的模样,羲和眼底深处那丝冰寒,终究是融化了些许。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得到回应的悬昙,如同被注入了无穷动力,连赶路的速度都仿佛快了几分,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如何调动合欢宗的力量。
甚至开始思考如何在不引起正道反感的前提下,更好地为羲和铺路。
羲和看着他忙碌传讯的背影,目光复杂。
利用这样一个真心待己之人,她心中并非全无波澜。但前世的血仇,今生的棋局,早已容不得她心软。
她只能在心中默念:悬昙,但愿……你永远不会成为我棋盘上的弃子。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临近临仙宗山门之时——
“嗡!”
前方的空间一阵波动,数道强横的气息骤然出现,拦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赫然是临仙宗的执法长老,其身后跟着数名气息沉凝的执法殿弟子,面色肃然。
执法长老目光扫过羲和与悬昙,最后定格在羲和身上,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公式化的冷漠:
“慕容羲和,奉宗主令,请你即刻前往凌霄殿,宗主有要事相询!”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凌霄,终于坐不住了吗?
羲和眼神微凝,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回应:“有劳长老带路。”
悬昙眉头紧皱,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羲和一个眼神制止。
她传音道:“无妨,你先回合欢宗驻地,按计划行事。”
悬昙咬了咬牙,看着羲和在执法长老“护送”下,化作流光飞向那座高耸入云的凌霄峰,心中充满了担忧与一种不好的预感。
凌霄殿内,刚刚勉强压下心魔躁动的凌霄剑尊,正襟危坐,试图重新找回那份掌控一切的姿态。
他看着殿门外渐行渐近的那道蓝色身影,眼神深处,充满了审视、探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师徒二人,在经历了青冥秘境的巨变与暗流汹涌的舆论风暴后,即将迎来回归后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而这场交锋的结果,将直接影响未来整个棋局的走向。
魔域,万魔殿。
昔日羲和逃脱的怒火,并未随时间平息,反而在重贺心中酝酿成了更加狂暴的毁灭欲望。
他高踞于由无数骸骨与黑曜石铸就的魔座之上,下方是黑压压一片、散发着冲天魔气的魔族将领。
浓郁的魔气几乎凝成实质,在大殿中翻滚,映照着一张张狰狞而狂热的面孔。
重贺缓缓起身,暗金龙纹魔袍无风自动,他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杆散发着不祥气息、幡面上仿佛有无数怨魂哀嚎挣扎的聚魔幡。
幡面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吞噬之力。
“儿郎们!”重贺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响彻整个万魔殿,甚至传遍了魔域核心区域,
“两千年前的耻辱,今日,该洗刷了!”
他猩红的眼眸扫过下方群魔,魔威如同潮水般扩散,压得所有魔族将领都低下了头颅,表示绝对的臣服。
“那些自诩正义、占据富饶灵脉的人族,不过是吾等圈养的羔羊!
他们的血肉,是吾等的食粮!他们的魂魄,是吾等魔器最好的滋养!”
重贺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充满了煽动性与无尽的贪婪。
“如今,羔羊中出了几只碍眼的虫子,竟敢挑衅魔族的威严!是时候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这片天地真正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