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叶樱桃蹬蹬蹬的跑了过来,“那狗日的是不是又来为难你了?”
她当时在门口,旁边还有个被一板砖拍下去,昏迷不醒的齐长明,所以根本脱不开身。
被叶樱桃这么一打断,孟莺莺倒是冷静了不少。
她站在驻队门口,风吹发丝飘,一张眉眼白皙漂亮,“齐长明和齐长城应该是分头行动,一个人在驻队门口堵我,一个人在招待所堵我。”
叶樱桃一听,恨恨地跺脚,“你没事吧?”
在看到孟莺莺的耳朵通红,她倒是明白了许多,“是祁团长帮了你吧?”
一下子把二人之间的气氛,给挑开了。
孟莺莺飞快地看了一眼祁东悍,犹豫了下,这才点头,“是。”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祁东悍道谢,“原先的事情,麻烦祁团长了。”
祁东悍凝视着她片刻,才吐出几个字,“应该的。”
他才打完架,过分英朗的面庞上,还带着汗珠,只是因为气势太过冷峻,以至于没几个人敢和他对视。
孟莺莺也是,她自然没有看到祁东悍眼里的专注。
倒是叶樱桃转着大眼珠子,在他们二人身上扫啊扫啊。
“叶同志。”
“你送她进去吧。”
祁东悍把行李一半交给孟莺莺,一半交给了叶樱桃,“我还有事,就先不进去了。”
叶樱桃还从未被祁东悍,这般郑重的对待过,要知道上次在齐家的时候,她那个时候借力打力,想要搭一程祁东悍的车。
别说上车了,她连车门都没摸到,在看看现在冷峻高傲祁团长,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而现在。
对方的态度可谓是和蔼可亲。
而这去前后不过是只差了一个孟莺莺而已。
叶樱桃瞥了一眼孟莺莺,她点头,“放心,我有板砖。”
先前一板砖把齐长明干趴下了。
要是在来个坏人,大不了,她就在一板砖下去。
瞧着叶樱桃手里高高举着搬砖,祁东悍的嘴角抽了抽,他看了一眼孟莺莺,孟莺莺低着头想事,看不清神色。
从祁东悍的这个方向,只能看到白皙的侧颜,如玉一样,五官精巧,漂亮的不像话。
祁东悍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是话到嘴边,改成了,“你们进去吧。”
“我看着你们进去。”
他守在门口,没有任何一个齐家人敢上前放肆。
孟莺莺抿着唇,她要离开的时候,刚好经过祁东悍的面前,她又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柔软,像是三月春风拂面。
有那么一瞬间,祁东悍想,这也就够了。
一直目送着孟莺莺离开后,他这才抄起地上的齐长明,转头离开。
另外一边。
都走远了的孟莺莺,又回头看了一眼,叶樱桃帮她提着行李,打趣了一去,“还在看祁团长啊?”
孟莺莺嗯了一声,目光有些复杂,“我没想到他还会来帮我。”
这是实话,再此之前,二人还吵架了。
她也说了,不会把祁东悍在当做朋友了。可是,这才过去多久,祁东悍就过来再次给她帮忙了。
“他是一个好人。”
孟莺莺得出结论,“一个很好的人。”
虽然有短暂的欺骗,但是瑕不掩瑜,这样的一个祁东悍在孟莺莺的眼里,那是堪比周劲松一样的好人。
叶樱桃噗嗤一笑,“莺莺啊,祁团长可不是一个好人哦。”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眯着一双狐狸眼,“你是第一个评价他是好人的人。”
祁东悍那一双手,沾满了敌人的血,也沾满了战友的汗。
和祁东悍接触过的人,没有一个人会评价他是个好人。
孟莺莺想了想,认真道,“可能千人千面,起码祁团长在我这里是个好人。”
被她称呼为好人的祁东悍,此刻却手段凶残,就那样倒挂着齐长明,去了公安局。
这是在给她们收拾烂摊子。
齐长明总睡在驻队大门口,也不是事。
与此同时,在这里的还有气急败坏的齐长城。
没了孟莺莺这一根弦,祁东悍就把自己箭上的锋利,给显露出来了。
“管好齐家人。”
齐长明眼皮子动了动,但是却不敢睁开,因为他被叶樱桃一板砖敲晕的事情。
他没脸说,也不敢说。
齐长明悠悠转醒,一醒就对上了祁东悍,那一张冷峻斐然的脸,“头儿。”
他不自在的喊了一声。
“趁着你们都在这里,我一次把话说明白了。”
“这是你们最后一次去找孟莺莺,齐长明,若是在让我有知道还有下次,定是不饶。”
齐长明懵了下,揉着刺痛的后脑勺,“头儿,我要让孟莺莺给我出具谅解书。”
“不然,我妈出不来。”
祁东悍目光凉薄地看着他,“退伍了连往日的规矩都忘记了?”
齐长明不说话。
齐长城想要反驳,却被齐长明给拉住,“头儿,我妈是有坏心思,但也仅限于此,孟莺莺没有受到任何损失,相反,我妈却被抓起来了。”
“那不是她活该吗?”
凉薄的语气,刻薄的话。
很难想象这是从祁东悍嘴里说出来的。
齐长明一脸苦涩。
可惜,祁东悍似乎没有和他多说的意思。他直接去找到了秦公安。
不知道说了什么。
反正,齐长明和齐长城,再次找到秦公安的时候,他的态度可比之前强硬了许多。
“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齐长明第一次有些茫然,他感觉寸步难行。
齐长城没说话,“只有等爸回来了。”
“什么意思?“
齐长城没有说其他的。
祁东悍这边离开公安局后,刚一进驻队,就被警卫员喊走了,一进办公室,陈师长气的就扔了个搪瓷缸过来。
“祁东悍,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团长?是一团之长啊?你在外面公开带头打架?”
“还是在驻队招待所门口打架?”
“你有没有想过驻队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祁东悍一把接住了,砸过来的搪瓷缸,顺势放在了陈师长的桌子上,“打人我是不后悔的。”
“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陈师长看到他这一副死不认错的样子,拍的桌子砰砰砰响,“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压根没打算等到回答的陈师长,却突然听到祁东悍承认了,“是。”
这话一落,陈师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祁东悍面容挺括,声音冷静,“我打之前脱了军帽,在那一刻我不是军人,只是一位普通的男人而已。”
“至于打架之后,我自愿接受驻队的一切处罚。”
听着他理直气壮的语气,陈师长更生气了,他冲着旁边的肖政委说,“你看看他,看看他,身为团长,公开带头在外面打架不说,事后还不认为自己有错。”
“给我罚,狠狠的罚!”
肖政委夹在中间也是为难,他打圆场,“东悍,这也是为了孟同志,您是不知道,早上孟同志在驻队招待所,差点都被齐长明的妈给杀了。”
“什么?”
这件事陈师长是真不知道。
“怎么回事?”
肖政委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陈师长脸色缓和了几分,“那确实是齐家人做的不地道,不过。”
他抬头看向站的笔挺,死不认错的祁东悍,“这也不是你公开打架的理由。”
“政委,给我按照驻队的规矩,狠狠的处罚。”
“作为团长你不带好头,你去打架,真是无法无天!!”
肖政委点头,试探道,“那就关禁闭一周?”
在驻队打架,那是很严重的纪律红线,更别说,祁东悍还是在驻队招待所门口打架的。
当时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
还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传驻队的谣言了。
“一周?”
“一周你看他祁东悍,知不知道错?”
祁东悍低垂着俊秀的眉眼,他并未说话。
陈师长还以为他知道认错了,便放缓了语气,“那就先关一周,另外,把检讨书写一份。”
肖政委忙答应下来,“这是肯定的,我会监督祁团长,从头到尾都完成的。”
他还拽了下祁东悍,企图让祁东悍说个软话,但是祁东悍没吱声。
看到他这样,肖政委忙在陈师长生气之前,把祁东悍给拽走了,“你说你,平日里面挺讲规矩的人啊。”
“你以前更是处罚了不少,在外面打架的下属,怎么到你身上了,你还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祁东悍是副团长,人又年轻,不知道多少人等着他的错处,想要把他给拉下马呢。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权夺利。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祁东悍从兜里面掏出烟,拿了火柴出来,刺啦一声,刚要点着,他手抖了下,又刺啦一声,一连着三次才点着。
他咬着烟蒂,猩红的火苗撩红了他眉眼,声音萧索,“老肖,我不后悔打了齐长城。”
“你不知道,我早上去晚了,孟莺莺在驻队招待所不见了。”
肖政委顿了下,他神色复杂地问,“你当时害怕了?”
“嗯。”
肖政委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喜欢人家孟同志?”
“嗯。”
承认的也是干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肖政委喃喃,“你这真是老房子着火了,当初,陈师长那样想给你介绍对象,你都不答应。”
“如今怎么就喜欢了,齐长明的娃娃亲对象啊?”
“感情你这人不是不喜欢女同志,而是喜欢有对象的女同志?”
祁东悍,“?”
“算了,跟你这种人说不清。”
他丢了烟蒂,三接头皮鞋踩着上面碾了碾,“晚上我不回宿舍了,直接去禁闭室了。”
“这几天记得让人给我送饭。”
显然,祁东悍对于禁闭室,一点都不陌生。
见他丝毫不拖泥带水,把衬衣搭在肩膀上,就要离开。
肖政委神色复杂,他突然冲着他喊了一声,“老祁,你后悔吗?”
祁东悍入伍期间,几乎是优秀士兵,优秀标兵,优秀干事。
他就像是一台精密的钟表机器,从来不会犯任何错误。
而这一次的关一周禁闭,则会是他职业生涯里面,唯一一个污点。
祁东悍脚步一顿,后脑勺硬朗乌黑,一身反骨,声音笃定,“不后悔。”
孟莺莺和叶樱桃回到宿舍的路上,她突然问了一句,“祁团长在外面打架,会不会被处罚啊?”
她也是突然记起来,驻队这边好像规矩森严的。
当初她在文工团的时候,里面有姐妹斗争的太过激烈,也是扯头花打架,后来因为情节太过严重。
甚至还被开除了文工团。
孟莺莺这话一问,叶樱桃顿了下,她提着行李爬楼梯,“会有处罚。”
“不止他有处罚,我也有。”
孟莺莺瞪大了眼睛。
叶樱桃指了指自己的板砖,“这一板砖下去是有代价的。”
“但是我不后悔。”
齐长明敢欺骗她去领结婚证。
差一点,她就真的和齐长明领证了,那她这辈子的下场,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齐家上下都是毒窝,都不是好人。
在这种情况下,她只给了齐长明一板砖,反而还是个大善人。
孟莺莺听到这话,连带着手里的袋子,都跟着攥紧了几分,“那这种一般会有什么处罚?”
叶樱桃,“文工团这边一般会写检讨书。至于,他们战士那边,我就不清楚了。”
孟莺莺听了心里有数了,她忧心忡忡的进了宿舍。
哪里料到她刚一回来,许干事就在这里等着她,而且,连带着她的床铺也被铺好了。
孟莺莺有些意外。
许干事说,“我过来看你不在,就让林秋帮你去后勤领了被褥和枕头,先铺上了。”
孟莺莺感激道,“谢谢许干事,谢谢林秋。”
林秋摆摆手,“这都是小事。”
孟莺莺把行李都收拾了起来,许干事瞧着她脸上的担忧,便问了一句,“出去拿行李不顺利?”
孟莺莺摇头,不想在提这个话题,便问,“许干事,您找我是?”
她不想把祁东悍在牵扯进来了。
提起正事,许干事才说,“我把火车票买好了,明天早上九点,我和你一起坐回湘西的火车。”
“届时,我去宣传队,去你老家做背调,你回你老家转移户口和粮食关系。”
这些都是一顶一重要的事情,关乎着后面孟莺莺的工资和未来。
孟莺莺把行李都放下去,她这才抿着唇说,“我晓得,那我们明天早上见。”
许干事嗯了一声,“今晚上你好好休息,其他证明相关的,我都会给你办好的。”
“明天你只要跟着我回去就行了。”
“你放心,这次来回撑死了一周就解决了,不用带太多的东西。”
孟莺莺嗳了一声,要送许干事出去,却被拒绝了,许干事喊了叶樱桃,“你出来下。”
显然,叶樱桃之前在门口拿板砖,敲齐长明闷棍的事情,已经传了进来。
见叶樱桃被喊走,林秋有些担忧,“会不会出事了?”
孟莺莺想到叶樱桃之前做的一系列事情,基本都是算无遗漏,“应该没啥大问题,最多就是写个检讨书。”
还真让孟莺莺猜对了。
叶樱桃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还带着几分轻松,“我打人是不对,但是齐长明也不对,他要对我骗婚,所以等于抵消了。”
“许干事让我写五百字的检讨书就行了。”
这对于叶樱桃来说,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孟莺莺听到这话,心里总是抱着一丝希望,她希望,祁东悍那边也是这般轻的处罚。
等到隔天一早。
孟莺莺按照驻队的作息,外面一吹起起床号,她便条件反射的惊醒过来,眼睛看着床顶,反而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但是,这对于孟莺莺来说,这种起床号的声音,反而是一种安心。
在驻队的安心。
有编制的安心。
对未来的放心。
想到这里,孟莺莺瞬间清醒了过来。
叶樱桃和林秋还有些疑惑,“你今天不训练,也不值班儿,还要外出赶火车,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孟莺莺刚睡醒,顶着一头炸毛,素面朝天,双眼清透,“习惯早起了。”
叶樱桃感慨,“那你真是天生就是驻队的人。”
她们这些人还天天想睡懒觉呢,结果睡不成。
孟莺莺倒是能睡懒觉,反而还不睡,跟她们一起起来。
叶樱桃从床底下取出自己的脸盆和毛巾,林秋也差不多,“在公共水房洗漱,我们先去抢位置,你快过来。”
“一共只有八个水龙头,如果去晚了,就要排队洗,那怕是时间来不及了。”
孟莺莺一听,也跟着拿着毛巾出去了,她还没来得及去驻队供销社,买脸盆子,但是她是有毛巾和牙刷的。
先将就洗完,她也没在宿舍,而是跟着叶樱桃她们一起出操,练了基本功。
到了七点四十的时候。
许干事火急火燎的过来,“孟莺莺,你可真是心态稳,这个点了还在出操,走走走。”
许干事拽着孟莺莺,就是一阵风风火火,“九点之前我们要赶火车。”
孟莺莺嗯嗯,“我都准备好了,就等您来找我了。”
她早上去练舞室的时候,把行李也带上了。
许干事,“?”
她一低头,果然看到孟莺莺脚边放着的行李,因为是临时回去,也不会停留太久。
所以她拿的东西也不多,只是一个小小的包袱。在包袱上面还打包了两个白馒头,两个窝窝头。
显然这是她给许干事和自己,带的上火车的吃食。
许干事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她在文工团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照顾了。
她的心情也瞬间跟着柔软了下来,“你这孩子可真乖啊。”
这是心里话。
孟莺莺有些不好意思,脸颊边透着粉,她抿着唇笑,“这是顺带的。”
她早上和叶樱桃她们,一起去食堂,所以顺带多打了点。
许干事抬手摸了摸她头,“既然准备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孟莺莺嗯了一声,跟着许干事出了文工团,在走到驻队大门口的时候,她还回头看了两次。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回头看一看,看看祁东悍有没有过来。
“在看祁团长?”
许干事是过来人,她留着齐耳短发,褪去了在练舞室的严肃后,倒是多了三分温和。
孟莺莺被戳中的心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啊。”
她站在门口等车,顺带又回头张望了好几次。
“我想着樱桃打了齐长明,都被处罚了。”
“不知道祁东、”悍这个字,到底是没喊出来,被她临时改口为,“祁团长那边有没有因为这个被处罚。”
因为这件事完全是因她而起。
许干事倒是听说了几分消息,就是不知道真假,便也不好往外说。
只是安慰她,“到了祁团长这个级别,已经不是我们能揣摩的了。”
这是要断了孟莺莺老是担忧这件事了。
“而且,我们就算是知道了,很多时候都是无能为力的。”
这才是身为最底层的普通人的悲哀。
孟莺莺抿着唇,月白色的脸多了几分认真,她嗯了一声,“确实。”
她就算是知道了,也是无能力为。
她既不认识这里的大领导,也没有熟人。
其实说到底,帮不上。
她帮不上祁东悍任何事情,相反,祁东悍若是想,他能帮她解决许多问题。
想通了这些后,孟莺莺倒是豁达了不少,她不在忧虑,只是在心里面为祁东悍祈祷。
希望他不要有过多的处罚。
等了一会公汽来了,孟莺莺便随着许干事上了车子。
车子刚走,徐文君受被关禁闭的祁东悍所托,一路疾驰到了门口,刚好看到一辆公汽开走。
他追了两步没追上,只能放弃回头冲着,站岗的往王警卫员问道,“孟莺莺同志走了?”
王警卫员是认识孟莺莺的,所以当徐文君问他的时候,他便点头,“刚和许干事离开。”
徐文君一听这话,一拍脑袋,“坏了,老祁让我带话也没能带上。”
就只差一步,这事办的。
徐文君没办法,只能掉头回去,去了禁闭室找祁东悍。
祁东悍是被关起来了,所以两人见不了面。只能隔着一道门,或者说是一道天窗。
徐文君过来了,还有些愧疚,隔着门他声音传了进来,“老祁啊,我去了但是没追上,就只差了一步,和对方错过了。”
祁东悍在里面也听到了,他默了下,声音嘶哑,“那算了,没事。”
外面的徐文君还有些愧疚,“若是等她回来了,我第一时间来和你说。”
祁东悍嗯了一声,“谢了。”
徐文君转头要走,又有些犹豫,瞧着四周没人,才突然问了一句,“老祁,你的履历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不出意外的话,你下次就要升团长的职位了,这次你打架怕是在档案里面记一笔,你何苦呢?”
祁东悍没说话,他看着墙壁上的数字,这是之前被关禁闭的人留下的。
当不知道时间流速的时候,墙上的数字,就是最好记录时间流速的记号。
没等到祁东悍回答,徐文君叹口气,“驻队这边我会先盯着,你关禁闭的事情,我也不会和别人说。”
“只是。”
他不明白,所以问出了和肖政委同样的话,“老祁,你后悔吗?”
他身为指导员,他都知道军人不能在外面打架,而祁东悍作为入伍多年的老兵,他更应该知道才是。
这一句话,其实有很多人问过祁东悍了。
祁东悍都没回答,但是这次面对好友兼室友的询问。
祁东悍席地而坐,背靠着墙,他眉眼深邃,目光沉静,“不后悔。”
关禁闭在他身上,没有看到任何颓废,相反,还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沉稳。
徐文君一噎,他没话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可真是活该!”
“你这边都被关禁闭了,人家当事人连知道都不知道,拍拍屁股就走了。”
“在看你——”他忍不住气恼道,“凄惨的样子,活该。”
一连说了两次。
祁东悍都是沉默。
一直等到外面没了动静,祁东悍才喃喃道,“活该吗?”
“不是的。”
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该做。
他心中有一把尺子。
当孟莺莺被欺负的时候,那么他就该出手。
而不是去权衡利弊,忍着不出手。
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欺负。
这对于祁东悍来说,是有所为,也有所不为。
就是不知道,她这一路可还顺利?
齐振国终于在上午九点到家了,只是,他往日到家的时候,家里都会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收拾干净的屋子。
他这次回来家里却是安安静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死寂。
“怎么回事?”
齐振国里外的找了找,只看到不该躺在床上发呆的齐长明。
“你怎么在家?”
齐振国一把掀开被子,“我问你话呢?”
死寂一样颓废的齐长明,这才木然的转了下眼珠子,“爸,你回来晚了。”
这话一落,齐振国的脑子里面顿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怎么回事?”
“你跟我如实说来。”
这让齐长明从哪里开始说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退伍了。”
“我和孟莺莺退婚了。”
“妈被孟莺莺送到公安局了。”
他说的这短短三句话,每一句话对于齐振国都是致命的打击,他往后退了两步,“你说什么?”
“你在说一遍?”
齐长明这几天的精神和思维,已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扭过头来,几乎是怒吼的出声,“在说一百遍也是这样,我退伍了,我退婚了,我妈被公安局抓了。”
从他妈要去找孟莺莺清算威胁的时候,他就觉得心理负担重。
一直到他妈被抓到公安局,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只要孟莺莺出了谅解书。
他妈就能被公安局放出来。
可是没有。
他和他哥分头行动去堵孟莺莺,不止没有见到对方,反而他被叶樱桃敲了板砖。
他哥被祁东悍打了一顿。
两人都没落到好,如今他妈还在公安局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听完小儿子齐长明说的这些,齐振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我就出去一周,一周啊。”
“你们就惹出这种大篓子?”
这是齐振国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乱了,全部都乱了。”
前途光明的儿子退伍了。
要报恩的娃娃亲儿媳妇,也被他们家单方面退婚了。
甚至,他媳妇还被对方送到了监狱里面。
齐振国粗喘着气,抄起旁边的扫把,就往齐长明身上招呼,“行,你可真行。”
齐长明被打了,也不躲避。
他愤怒的吼,“还不是你,要不是你老顽固,非要拿我个人的婚事,去给孟家报恩,我根本不会退伍,我妈也不会为了你要回来,着急忙慌的想要赶走孟莺莺。”
“你还怪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
不是他爸,这一切根本不会存在。
齐振国本来还要抄起扫把打他的,在听到这话后,他手里的扫把,怎么也放不下去了。
只能慢慢的放了下来,他脸色从红转到紫,几乎是一瞬间,整个人的跟着乌青了起来。
像是呼吸不上来了。
眼看着他要窒息了。
齐长明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慌乱的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扶着了齐振国,“爸,爸,你怎么样了?”
“你没事吧?”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扶着齐振国坐下后,慌乱的打开了柜子,从柜子里面取出了心脏病的药,亲手喂了齐振国喝进去后,眼看着父亲的脸色慢慢好转。
齐长明才松口气,他眼泪都跟着下来了,“爸,妈已经出事了,你不能再出事了。”
齐振国没说话,他脸色寒的像是冰块一样,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他粗喘着气,“你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在和我说一遍。”
他要听完,在从里面破局。
齐长明小心翼翼的觊着对方的神色,发现他稳定了以后,这才把这一周的事情一点点,倒豆子一样全部倒了出来。
等齐振国听完后,他面色青黑的总结,“也就是说,你和孟莺莺退婚了,你妈对她赶尽杀绝,让她回老家?”
“她不回老家,就要杀了她?”
齐长明没说话,没说就是默认。
齐振国气的发抖,一巴掌扇在齐长明的脸上,质问,“你们是疯了不成?这么多年来,我教你们的礼义廉耻,教你们的与人为善,都教到了狗肚子里了吗?”
“齐长明,她孟莺莺刚失去了父亲,刚刚!”
“就是上周,她失去了她唯一的亲人,她在他们孟家屯待不下去了,她待下去就要被吃绝户,这种情况下,你们和她退婚不说,还要把她赶回老家!”
“齐长明,你们是个人吗?”
“别说,孟莺莺的父亲救过我一命,就是没有这个恩情,你们对陌生人,也不该这般赶尽杀绝啊。”
齐振国说出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又羞愧又难堪,“我三天前才在你孟伯伯的坟头前,答应他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女儿。结果,回头来我的家人,就要把你孟伯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给欺负死。”
“欺负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