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帮忙。
所以当高桥雅子提出希望能把自己的女儿接回来的时候,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对他来说,也只是家里多张嘴的区别罢了,以他的实力,他完全可以给到对方女儿优厚的生活,而且Angel也能拥有一个玩伴,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找她女儿的过程花了一点时间,但高桥雅子却声称和女儿的抚养人产生了矛盾,因为对方是前夫的妹妹,一直不爽离婚时女儿被判给母亲,故而这个时候使坏搬家躲了起来。
而他竟然也信了。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他已经无意中充当了一个坏蛋的角色。
--有朝一日,雅京先生也会像这样,送Angel去精神病院吗?
--如果她不能成为你想象中‘乖小孩’的话...
小泉奈临走时那一声的质问,就好像魔咒一样施加在他身上,摆脱不得。
他怎么可能会送自己的小孩去看精神科?!
哪怕是Angel没能成为自己想象中的孩子...或者说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期望Angel成为怎么样一个厉害的人,他只希望她的一生平安、快乐、顺利。
他所拥有的家世足以让她哪怕成为一个游手好闲的人也能足够一辈子好好活下去。
想到这里,少女临别时故作坚强的笑容、微微湿润的眼角发红,还有挺直的近乎是僵硬的腰背,就好像是无声的控诉,控诉着他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推她一把的帮凶。
他站在书房落地窗前,房内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耀着他。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是他委托的私家侦探送来的消息:
“御剑雅京先生,您委托我们查找的资料已经找到。”
随信而来的是一份资料,上面记载着高桥雅子和小泉奈在美国时发生的一切——
六岁那年父母离婚,法官判了小泉奈跟着母亲,随后两人来到了美国。
因语言不通小泉奈在美国遭受到严重的校园霸凌,闹到了学校管理层后,高桥雅子和对方父母达成了和解。
这里值得注意的细节是,对方的父母是当地舞蹈家协会的会员,通过这件事,高桥雅子也成为了舞蹈家协会的一员。
一年后,高桥雅子获得了英国某个剧团的邀请成为特约的舞蹈演员,便独自离开了美国,将尚且八岁的小泉奈扔在了家中。
社区中心和法院轮番上阵也未能将这个狠心的母亲叫回来,随后小泉奈被送去社区福利院。
一个月后,小泉惠美来到了美国,将小泉奈带回了日本.....
再然后.....就是他所知道的事情了。
“可恶!”
御剑雅京将手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金属的机身撞上柔软的羊毛地毯时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很少有这样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时刻。
现在的重点不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而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那个孩子......
“爸爸,不要乱扔东西啦!”
Angel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了进来,将他随手扔在地上的手机捡了回来。
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雅京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流露出笑容来。他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问道:“Angel怎么来了?平时不是最讨厌爸爸的书房了吗?”
“因为雅子妈妈说,爸爸今天不开心,所以Angel就来啦!”
女儿吐了吐舌头,圆润的眼眸中是天真无邪,一副‘这个家没有我迟早都要散’的样子。
若是换做以前,他根本不会多想。
可是如今知道了这么多事情后,看待高桥雅子的做法也未免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在里面。
她这是在利用自己的宝贝女儿!
猜忌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根发芽。但他表面上仍旧是不露声色,温声细语地对着女儿说道:
“是的,爸爸不开心,因为爸爸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呀?”
“爸爸不小心伤害到了奈奈姐姐。”
他只是简单地概括了一下事情,并未细说。毕竟他的女儿还太小,不适合知道太多这样险恶的事情。
Angel点了点头,“那爸爸你得好好地给姐姐道歉,老师说,做错事的人只是要诚心悔改,好好道歉的话,对方就会原谅你啦!”
他却摇了摇头,“我想,奈奈她可能不会想要原谅我。”
“怎么会呢?爸爸你连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奈奈姐姐不会原谅你呢?爸爸,你这样太自以为是了....”
说着,女孩的鼻尖动了动,在他身上闻来闻去,动作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
他莫名有些紧张,问:“怎么了?”
难道是刚才在外面抽的烟留下了味道?
明明一回来就已经洗澡换衣服了...
哪知道对方只是一脸认真地回答道:“我在问爸爸身上的爹味,奈奈姐姐说,太过自以为是的男人身上都会散发着一股爹味....”
闻言,他瞬间哭笑不得。
这个小泉奈都教给了自己女儿什么东西?!
她又接着说:“总之,等奈奈姐姐回来,爸爸一定要跟好好跟奈奈姐姐道歉,Angel呢,也会在姐姐面前说点好话,帮忙爸爸的啦!”
他正感叹着女儿的贴心时,忽然抓住了女儿话中的重点——
“奈奈还没回来吗?!”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早上她从心理诊所离开时不过十点,几乎一整天都没有回家,她能去哪里?
想到这里,他心里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他脑子快速地转动着,将所有目前的已知信息拼凑在一起,常年与各种案件打交道的前金牌大律师终于在整件事中找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怪异之处。
忽然发生的瓦斯泄漏爆炸...花了他很大功夫才找到的小泉奈,还有对方失去房子后离奇消失的一个多月,还有那个总是非常警惕的年轻警察.....
得赶紧联系那个警察!
我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肌肉酸痛,而目光所触及之处皆是一片昏暗。
这个不到三平方的房间就是一个简易的牢房,连最基本的电灯都没有,只有上方一个窄小的正方形通风口透进来一些稀疏的月光,可供照明。
借着着微弱的光芒,我才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周围是粗糙的水泥墙面,一扇紧紧封死的铁门,能够看到对面拥有几乎是相同配置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经年不见阳光的腐败气息和尘埃。
我一个激灵清醒起来,刚醒来还有些混乱的脑袋也终于回想起了一切。
早上在心理诊所跟高桥雅子大吵一架后我便独自离开了,我不想回去那个根本不属于我的家,可是当我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我却又迷茫起来。
惠美阿姨还下落不明,我在日本算得上几乎是举目无亲,这种情况下,我又能去哪里呢?
就算惠美阿姨在又怎么样呢...我和高桥雅子的血缘关系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的,只要她坚持,在法庭上惠美阿姨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更别提她现在身边还有那个讨人厌的前律师雅京.....
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的,电视剧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像他那样的金牌律师,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总之,我越想越难过,只觉得未来一片灰暗。刚才在楼上那股傲气和倔强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我便控制不住自己在地下车库的角落里嚎啕大哭起来。
反正也不会有人听见.....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女性发现了角落中痛哭流涕的我,并且递给了我一张纸巾。
大概对方是个女性看上去没有什么攻击性,给我递纸巾的举动又是那么地友善,我便毫无防备地接过来开始擦自己的鼻涕。
纸巾上散发着奇怪的味道,我正疑惑着,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便是关在这里了。
--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反扑,想尽一切办法逼惠美学姐现身....
--奈奈,恐怕你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我想起了零对我说过的话,心中更是一阵恐惧。这不是一般的绑架犯,而是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
对了,那条项链!
我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开始往自己脖子上摸索,可是脖子上空空如也。
没了...那条项链没了...
在哪里?是不是不小心掉在什么地方?
我慌张地看着房间的地面上,什么都没有,身上除了衣服之外,手机也没有....顿时陷入了一种绝望之中。
一定是他们发现了那条项链的秘密,所以把那条项链提前弄下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零还能找到自己吗?
就在此时,我听见了混乱的脚步声和求饶声,从远及近,我被吓得赶紧缩在了墙角上,只有当背紧紧地贴在那堵冰冷又粗糙的墙上时,我才稍微感到了一丝可笑的安全感。
我看见两个浑身黑色,蒙着头的壮汉拉扯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人早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根本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那两人的目标似乎不是,而是那人。
大概是觉得我年纪小听不懂他们的话,那两人肆无忌惮地用英语开始交流起来。
因为极度的恐慌,我只能听出个大概的意思。
他们发现那人贪生怕死,竟然妄图跟警察通风报信以换取自己的豁免权,于是便审讯他说出接头的警察,可是折磨了他整整一天一夜,那人也是丝毫不松嘴,半个字也没有透露出来。
“从他嘴里估计套不出有用的信息了,可是可笑,在干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忽然良心发现想要金盆洗手?呵呵.....”
“既然如此,那便了杀了,以免留下祸患。”
话音落下,一声巨大的枪声响起,仿佛在我耳边炸开。
我被吓得立马闭上了双眼。
那两人在枪决那人之后,并未理会我,而是离开了犯罪现场。
同时留下的还是那具尚未冰冷的尸体。
听见脚步声远去直至消失不见,我才敢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的便是躺在门口处的尸体,他满是血的脸朝着我的方向,一双充血的瞳孔中,定格着我那惊恐无比的表情。
我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会死的。
像这个人一样。
可我不想死!!
尸体很快有人来清理掉了, 现场上只剩下一滩被人拖拽过后产生的血迹。
可即便如此,那人脑袋开花、死不瞑目的样子就好像是走马灯一样,无论是我睁开双眼还是闭上, 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阴魂不散地缠绕着我。
像是在警告我,这就是试图反抗他们的下场。
我觉得我大概是病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发冷。
可我身上的衣服实在太单薄了, 这个房间明明没有风,但我感觉那些阴冷的触感无孔不入, 将我冻得浑身颤抖, 只好将自己蜷缩在角落中。
这样带给我的不仅有温暖,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我开始做起了片段式的噩梦——
一开始是小时候,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不知疲倦只会跳舞的人偶,一旦动作出错,或者没有跳出想要的效果, 就会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 无论我怎么样叫喊挣扎, 都没有人理会我。
然后画面一转, 我看见高桥雅子和惠美阿姨为了我对簿公堂,两人在法庭上争得脸红耳赤, 而我就坐在观众席的中间, 听着庭下的观众对我的指指点点。
“真是造孽啊...听说父亲出轨了,母亲再婚了呢...”
“孩子还那么小, 真可怜....”
“可怜哟....”
我痛苦地捂住耳朵想要拒绝那些流言蜚语进入我的大脑, 但还是无济于事,那些声音就好像魔音一样缠绕在我的耳朵, 加剧着我精神上的痛苦。
紧接着一个简陋的只有四面墙和一张床的房间,许久未见的惠美阿姨正躺在床上,她身上裹满了白色的纱布,因为简陋的医疗条件,伤口都只做了最简单的处理,不少的纱布上还渗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铁锈气息。
我走到她的床上,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像是死去很久的人,透露着某种回天乏术的灰败感。
似乎是察觉到来人,她奋力地睁开双眼,见来人是我,她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
但在我眼里看来,更像是明明痛得龇牙咧嘴还要努力保持镇定的故作姿态。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我立马伸手反握住她的手,冰冷的像是冰块。
惠美阿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她实在是太过虚弱了,声音艰难地经过喉咙出来后只变成了虚无缥缈的气息。
哪怕我耳朵都已经贴在了她的嘴巴上面,也无法分辨她说的到底什么......
我只好努力盯着她看,不愿放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开口说话的动作。
然而下一瞬间,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床、房间、惠美阿姨全都消失了,可我都没有在意,我还在努力地思考着惠美阿姨试图对我说的话。
直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上我的后脑勺,意识到那是枪口之后,我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住了。
我开始痛哭流涕,不断地向身后的人求饶,以为这样他们就能够放过我。
‘咔嚓’一声,子弹上膛了。
知道自己必须死在这里,没有半点活路可言,我停止了挣扎,说来也是奇怪,那一瞬间我竟然克服了对必然的死亡的恐惧,而是在专心致志地思考着,惠美阿姨要我对我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我想,如果我真的要死,我应该要把和惠美阿姨的最后一句给弄明白,才算是死而无憾。
而就在枪声响起的同时,我终于明白了。
她说的是:“奈奈,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这确实是惠美阿姨会说出来的话呢.....
我从这诸多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发现外面有人在用英语在交谈着,我无意地听着,却在听见惠美阿姨的名字时,混混沌沌的脑子忽然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起来,开始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的话。
他们似乎在讨论着和惠美阿姨交易的事情。
“我们的人已经将消息放出去,那个女人的消息很灵通,很快就会知道那丫头在我们手上,她要是紧张的话,一定会按照我们的话来做的....”
“我们真的要用那个女孩跟她交易吗?要是她反悔怎么办?又或者,那个女孩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那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现在日本的公安也盯上我们了,正四处找我们的踪迹...”
“要是那个女表子不在乎这个臭丫头,日本公安那些家伙会费这么大的力气保护她?...你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都知道不可能!”
“说的也对....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那个女人的消息来了....她要求要先看到那丫头再谈交易的事情...她说如果那丫头少了一根头发,那么她保证那些证据将会立马公诸于众,把我们都送上国际法庭...”
“看来我们押对宝了,那小丫头就是我们最后的筹码...交易在什么时候?”
“明早八点。”
“.....叫那边的人做好准备,我们这边也要及早布置好一切...”
“...布置一切?你的意思是?”
“....通知留在摩洛哥的人,布置好一切,等那个家伙出现...再将她活抓,一定要活抓!她很狡猾....等她把东西交出来之后,就杀了她灭口。”
“...那那个丫头呢?”
“一并杀了,免除后患,组织已经为我们安排好去中东的船...只要结束这里的一切,我们就在那里从头开始...”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一阵天旋地转,梦中那惨白冰冷如同尸体的惠美阿姨的样子又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一时间甚至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分界点在哪里。
悔恨和痛苦顿时涌上我的心头。
我想,如果不是我这么任性非要在那个地方跟高桥雅子吵起来,如果我不是那么任性自己跑了出来,如果我没有那么轻信他人...那我就不会被抓住,至少惠美阿姨不会因此而受到威胁....
我会让惠美阿姨白白送死的!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无比的内疚。
我欠她太多了,她本来不必背负我这样的包袱的...
如果没有从美国带走我,那么此时此刻,她就不会受到这些恐怖分子的威胁......
如果.....
不行!错误是我犯下的,我必须要尽力地去弥补!
至少...我要努力,努力地让惠美阿姨活下来!
这样想着,我又重新燃起了斗志,我仍然感到非常的恐惧,我害怕外面那些家伙,害怕他们手里的枪,害怕疼痛,但我更怕惠美阿姨会因为我丢了性命...
跟那些罪犯正面硬刚是绝对没有胜算的,我太过弱小了,弱小的几乎对方动动手就能轻松地把我解决掉。
得想个办法逃出去!!
可我已经几乎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虽然已经忘记了饥饿,但是四肢传来的软弱无力的感觉不假,如果我要逃出去,必须要找到补充体力的东西。
我需要食物!
不,不对!
那些罪犯此前有留食物给我,只是我那个时候太害怕了,并没有接受。
食物....
我四处张望着,终于在门口的铁栅栏外面找到了他们留下来的食物。看上去很像是粥的流食,因为放置太久已经呈现出一种恶心的凝固状态,还有室温的缘故还隐约闻见一些酸掉的气味。
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我强忍着恶心拿起碗狼吞虎咽起来。
同时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保持体力而必要的牺牲和忍耐...所以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有了可供逃跑的体力还不够,还有逃跑的途径...
可是这个房间早就一目了然,四面冰冷的墙,被锁链锁住的铁门、还有那个狭窄的正方形通风口,虽然有个铁架,但是那铁架年久失修,早就锈迹斑斑,如果用力去扯,或许可以...只是那个洞口如此窄小,就算是我这样的小孩,加上过去常年跳舞训练出来的忍耐力和柔软度,也未免有些吃力。
但是如果不去试一试的话,机会就是0...
我握紧了双手,打算放手一博。
一开始我只感觉自己双手传来了钻心的疼痛,那些粗糙的铁锈死死地嵌入我的皮血之中,可我不敢发出任何的喊叫声,我怕多余的声音会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
我对时间的流逝已经钝化,不知道弄了多久,久到我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失去了知觉,那摇摇欲坠的铁架的最后一个螺丝终于被我扯了下来。
我便迫不及待尝试从那个洞口中穿出去,只是正如我一开始所预料的那样,那个洞口实在是太过狭小了,我的胯骨部分还卡在里面...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我几乎是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一鼓作气终于挣脱了那个束缚,从那个洞口中跌落下来。
霎时间,视野变得开阔起来,这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森林,蜿蜒起伏,还能看见背后连绵不断的高山。空气中弥漫着森林特有的、潮湿的气味还有浓重的、从我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一刻也不敢停留,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泥土上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森林的深处跑去。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月光洒落下来,树影攒动,看上去阴森又诡异。而我每走一步,都感觉身体各个地方传来剧烈的疼痛,我早就忍不住泪流了满脸。
可是我不敢停留,我害怕一旦停下脚步那些人就会追上来。
那我做的一切努力就会付之流水.....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我越是害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我听见了森林的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如果被那些人带回去,他们就会拿着我去威胁惠美阿姨,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这样想着,我心里顿时已然有了决定。
我来到了一处小土坡上,下面布满碎石和灌木丛。听着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和交谈的声音,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然后幸运地陷入了毫无知觉的黑暗之中。
对不起,惠美阿姨。
我好像还是没能成功呢...
降谷零带着搜救队追赶至小泉奈坠落的地方时,那里早就空无一人了。
可他十分确定在这里听见了声音,那种声音绝对不可能来自动物,只能是人发出的动静...如果不是敌人,那就只能是....
“降谷先生,你看底下!”
其中一位队员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我的老天呀!”
降谷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手中的电筒顺势照过去,却看到了令他倒抽一口凉气的一幕——
只见女孩那一抹瘦弱的身子,衣服上因为沾染了大片的血迹早就已经看不出来原本颜色,双手更是一片血肉模糊,不见一块好肉,整个人就好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躺在那些布满荆棘的灌木丛上,轻飘飘的仿佛没有半点活人的重量。
就连成年人看到都未免感到一阵颤抖,仿佛身体也开始跟着幻痛起来。
发现小泉奈的那位搜救队队友愣了好几秒,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她...还活着吗?”
应该说,她还能活着吗?
“快下去救人!”
第27章
御剑雅京的车进去大厦之后, 降谷零便一直潜伏在大厦的对面监控着周遭一切的人和物,然而却没有料到对方早就在大楼的内部安插好人手,早早地在地下车库等着了。
那里是监控盲区, 小泉奈被迷晕后直接带上了每日运载物资进出大厦的车辆中离开,而高桥雅子和御剑雅京的车则也在半小时后离开。
看见两人的车驶离时,他没有多想,因对方的车玻璃是单向玻璃看不见内部的人,他便还以为小泉奈也在车内。
就这样跟着两人回到别墅区, 便再也没有走出过房子。
他没有生疑,只是默默地透过监控观察着御剑宅外的风吹草动。
直到夜晚时分, 他接到来自御剑雅京的电话, 这才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打开了信号接收器,开始追查小泉奈身上的追踪信号, 结果发现信号一直停留在临市的一片较为原始的山区当中。
信号在那个位置一直没有动过。
如果对方没有发现这个追踪器固然是好,就是就怕对方早就发现了,这个只是他们布置的障眼法...但无论如何, 都要去找找看!
毕竟、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
联系上专业的搜救队, 降谷零便顺着信号一路找到了森林, 并顺利地在山路一边的灌木丛上找到了悬挂在上面的项链。
项链完好无损, 就连卡扣都好好地系在上面,这个看上去不像被人恶意扯下来, 反而像是不小心掉落的。
那么极有可能的便是, 那些人带着小泉奈来到这个偏僻的山区,在路上因为项链太过松垮而意外掉落在路边......
“降谷先生, 我们不远处主干道和岔道上均发现了脚印, 看足迹大小分析看上去不像成年人的,应该是中午夜晚的雾障导致导致泥土软化...”
降谷零心中一喜, 立马当机立断:“搜救队跟我先去岔道,其他人继续沿着主干道去追...”
他们顺着脚印一路追寻,终于在那处小山坡底下发现了昏迷的小泉奈。
这便是事件的始末。
“盆骨骨裂,身上多处擦伤,尤其是双手,创面上有不少的铁锈,清除完后需要打破伤风,还有轻微的食物中毒的迹象.....目前她的生命体征非常稳重,你不用担心。不过、你说那孩子真的一个人走了那么久的山路吗?真是不可思议....就算是成年人都很难做成这种地步.....”
明明只要呆在原地等待救援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医生不解地感叹道:“到底是什么驱使着她走到这一步?”
降谷零看着病房内还在昏迷的女孩,他说道:“大概是因为有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的人吧。”
成功救下小泉奈的同时,另一队的队友也成功地捣破了那些家伙的藏身之处并且控制了他们,再配合着在外国的惠美学姐,两边做了一场情报人质交换的大戏,最后将幕后的主使成功地抓捕到了。
就是因为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才有了这一切的成果。
所以你的忍耐不是没有意义的。
这是有意义的。
我醒来的时候,护士姐姐正在帮我更换输液的针头,大概是没想到我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她被我吓了一跳。
不是、你怎么一副‘卧槽起猛了你竟然活过来了’的样子?!
她帮我叫来了主治医生,我这才知道我竟然昏迷了整整两周。
身上的伤口轻微的部分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有双手和胯骨部分的软组织挫伤因为太过严重,现在还缠着厚厚的纱布,需要每天换药。而盆骨的骨裂部分虽然已经得到了治疗,但未来两个月内还不能行走,需要好好休息直至彻底痊愈。
医生简单地为我检查了一下各项指标,都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离开了。
病房是单人病房,床、床头柜、衣柜还有沙发茶几,配上一个可以看见外面的绿化带的大窗户,让人感觉这里不想个医院,反而像个布置温馨的小旅馆。
我正疑惑着我怎么住得起这种高级的单人病房,然后转眼就看见床头柜上的一束鲜花。
是一束很好看的粉色风铃花,护工贴心地帮我把包花纸拆掉,用了个透明的花瓶养着。
我看着那束花发呆好了一会儿,直到零的到来。
他也带了一束花来。
是一束绿色的洋桔梗。
看来这束风铃花并不是出于零之手了。
“看见你醒来实在是太好了,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