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所有人看着这场景,不由得都紧张起来。
庄文咬了咬牙,立刻道:“我去救师兄!”
孙信闻言,赶紧跟上:“我也去!”
一时之间,不少弟子前仆后继,纷纷冲进秘境。
叶天骄见状,试探道:“要不……”
“坐下,别送死。”
江照雪开口,看着裴子辰又一次被狼狈躲过剑气,冷着脸道:“你和他不一样。”
“都是肉体凡胎……”
叶天骄开口,一看江照雪脸色,又不敢出声,只能看着画面上,庄文孙信等人冲进去,却也只能是为裴子辰拦下一击。
裴子辰一路往前狂奔,裴雪衣紧追不舍,等到阵眼刹那,裴子辰将所有符文朝着裴雪衣飞掷而去!
符文紧贴在裴雪衣身上,剑阵回转而出,与此同时,江照雪法阵立成,她将乾坤签一拉,迅速开阵:“天道无常赌运于天上上大吉两仪阵成!”
说完,乾坤签飞快摇转,签文始终不动!
众人大惊,江照雪也是一愣,随后立刻告知裴子辰:“拖住他!”
裴子辰闻言心知不好,裴雪衣却是笑起来,随后环顾周遭,反应过来道:“我说你来做什么,原来是太极两仪化厄阵。”
裴子辰的话,心上微凛。
裴雪衣垂眸看向裴子辰脚下,黑影无声无息靠前,裴雪衣笑起来:“可这个位置,不仅我在阵中,你也在啊。”
这话一出,裴子辰瞬间感觉一股巨力灌入身体,他冷眼抬眸,就见自己和裴雪衣脚下出现一个太极阵法,他在黑,裴雪衣在白。
“这叫生死两仪阵,此阵,我死你死,我生你亦可死。”
裴雪衣说着抬眼,仿佛透过山川,看到对面的江照雪,挑衅道:“江道友,为了我,你这小夫君,你可舍得?”
一听这话,江照雪瞬间冷眼。
乾坤签飞转不定,众人看不出江照雪的心思,裴雪衣却是有恃无恐,慢慢道:“这些符箓困不住我,江道友,我知道你已经开阵,你必须赌一场,我现下要杀他,你若杀我,他必死,倒不如把这一场,用来赌他活,如何?”
江照雪没说话,指尖绘得飞快。
裴雪衣抬眸看回面前喘息着的裴子辰,平静道:“你觉得她会救你吗?”
裴子辰不出声,裴雪衣笑起来,想了想道:“她既然让你进来,想必就不在乎你的生死。哦,也不一定,或许是在乎,但也不过如此。”
“时苍。”
江照雪暗中传音,冷静道:“握住我给你的符,不要害怕。”
裴子辰轻轻喘息着。
江照雪加强的阵法化成,再次开阵:“天道无常赌运于天上上大吉两仪阵成驱邪除身——去!”
她一动,灵力震开,裴雪衣毫不犹豫一剑挥砍而去!
裴子辰紧握着江照雪给他的符纸,剑阵不松。
裴雪衣被剑阵一阻,也就是他将裴子辰剑阵碎开刹那,周边一侧山碎成链,一侧瀑布成条,仿若两条巨龙咆哮着朝着裴雪衣冲来!
裴雪衣剑光猛地朝着裴子辰斩下,裴子辰不退反进,迎着剑光飞奔而去。
这道剑光他根本扛不住,此举无异送死,然而就在他接近剑光刹那,江照雪突现在他身前,手执符箓,一掌碎开裴雪衣剑光,猛地震在裴雪衣身上。
龙魂飞震而出,山河两条锁链顺势困住龙身,裴子辰紧随一剑斩下龙头,龙声咆哮而出,江照雪一把拦住跪着倒下的裴雪衣,看见龙身从天空砸落,被山河链束缚着,低低喘息。
裴雪衣稍微动了一下,江照雪转眸看他,就见少年慢慢睁开眼睛,迟疑着转头看来,见到江照雪瞬间,少年一愣。
江照雪笑了笑:“哟,醒了?”
说着,她抬手把人往地上一送,起身走向裴子辰:“再睡会儿吧。”
裴雪衣倒在地上,茫然感觉江照雪的裙角滑过他的身体。
江照雪走到龙身身侧,对方低低喘息着,不可置信看她:“你……同时……赌了两次……”
她赌了两次。
她将他从裴雪衣身体驱逐,他的生死两仪阵,束缚的是裴子辰和裴雪衣,如果它从裴雪衣身体中出来,杀他就不会影响裴子辰。
同时,她又赌设下太极两仪化厄阵,将他困住后,裴子辰立刻杀了他。
“怎么可能……”
阴烛龙看着江照雪,喘息着:“你……一个金丹命师……”
“四境金丹命师不可能,”江照雪半蹲下身,垂眸看他,笑眯眯传音,“可谁告诉你,我只有四境呢?”
听到这话,阴烛龙一愣,片刻后,他慢慢笑起来:“原来如此。”
“你的秘境,选一个人。”
江照雪将手指抵在它肉身咽喉:“我,还是沈辰?”
“我想给你啊。”阴烛龙笑起来,“可你修炼的功法,传承不了我的秘境。”
呵,又是一个。
江照雪冷笑,直接起身,转身道:“时苍,剖了它的金丹。”
“江照雪!”
阴烛龙突然出声,江照雪一顿,她冷眼回眸,就见阴烛龙躺在地上,缓缓笑起来:“日后再见,欢迎你杀我——第三次。”
听到这话,江照雪瞬间睁大眼,裴子辰果断一剑划下,猛地掏出它的金丹,瞬间捏碎!
捏碎刹那,秘境相连接的力量灌入他的掌心,周边轰隆隆动起来,江照雪立刻回头去扶裴雪衣。
裴子辰先她一步,一把捞起裴雪衣,拉着她便御剑而出。
裴子辰一出来,将江照雪放下后,忙道:“我去接我师弟师妹。”
“你……”
江照雪下意识的拉住他,想告诉他不必为了幻境冒险,然而裴子辰却只抬起苍白的脸,虚弱道:“没事的。”
江照雪一顿,裴子辰便已经御剑而去。
她看着裴子辰一个又一个将人从秘境中带出来,一时有些无法开口。
此时秘境正在重建,极其危险,其他人都不如他这个新认的主人更容易进去,只能看着他将人一个个捞出来。
等把最后一个弟子捞出来,裴子辰终于力竭,把人刚放下,便一头砸了下去。
江照雪一直注意着他,看着他砸向地面,她一把扶住他,才发现人已经晕了过去。
他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江照雪抿了抿唇,给他传送着灵力,转身道:“赶紧回去!”
所有人上来,赶紧帮着江照雪把人抬回去。
裴子辰虽然看着伤重,但受的大多是外伤。问剑山庄距离不远,大家便干脆乘着灵舟一起回了问剑山庄。
包扎的包扎,看诊的看诊,等到夜里,江照雪见裴子辰还昏迷不醒,她琢磨片刻,低头靠在他额头上,试探着将神识探入他识海。
一进识海,她便发现困住鸢罗弓的那堵墙薄了些,几乎已经快要变成透明。
她心中大喜,赶紧进去,激动道:“这墙怎么这么薄了?”
“你快成功了呗。”
鸢罗困在牢笼里,慢慢悠悠:“今天一下变薄了好多。”
“今天?”江照雪有些诧异,“为什么?”
“我哪儿知道?”鸢罗翻了个白眼,“我现在被关着,能知道啥?”
“反正你再接再厉,快了!”
听到这话,江照雪大受鼓舞。
等从裴子辰识海出来,她心中盘算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变薄,但是她的路线应该没错,裴子辰果然是想要她的喜欢。
现在裴子辰拿到了很可能有灵虚扇秘境的传承,愿望也快实现,找到灵虚扇出去指日可待!
江照雪心中颇为高兴,开始认认真真照顾裴子辰。
裴子辰一连昏迷了四天,终于才醒过来。
这四天江照雪就守着他,每日给他换药喂药,等到第四天晚上,江照雪一推门,就看见他醒过来,坐在床边,听着她的声音抬头。
两人一对视,江照雪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高兴:“哟,醒了?”
裴子辰静静看着江照雪,一言不发。
江照雪走到他面前,给他端了药,坐到床边,抬眸道:“要我喂还是自己喝?”
“我自己喝就好。”
裴子辰反应过来,赶忙从江照雪的手中接了药。
江照雪也只是意思意思,看着裴子辰端药喝下,她慢慢悠悠道:“你可真能睡啊,伤这么重,会不会怪我啊?”
“其他师弟师妹……”
“都好。”江照雪知道他要问什么,立刻道,“放心吧,就你伤得最重。”
听到这话,裴子辰明显是舒了口气。
江照雪静静看着,扭过头去,只道:“话说……那天……为什么不躲啊?”
最后那一刻,如果她没有及时赶到,为他震碎阴烛龙的剑势,他必死无疑。
可他却是半点犹豫没有,迎着剑就上去。
“知道我会来?”
她转眸看他,笑意盈盈。
裴子辰注视着她,温和笑起来:“不知道。”
“那你……”
“可我想赌一把。”
这话让江照雪一愣,裴子辰笑着道:“大家都说你心里没我,不在意我的生死,雪儿,”他笑着,眼里笑意淡了几分,“我也是会伤心的。”
在她毫不犹豫让他去送死时。
纵使知道她做得对,可她是开口那个人,终究会有三分不甘心。
“不过还好,”裴子辰说着,眼睛又亮起来,肯定道,“我赌赢了。”
江照雪心上一跳,转眸看去,淡道:“别自作多情,换谁我都会救的。”
裴子辰笑着不说话,江照雪倒是明白了为什么那日他识海中的那堵墙会变薄。
他确认了自己被在意。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心愿,或许成亲就完了。
可一想到和裴子辰成亲,她也不知道最后要做到哪一步,想到如果出去还有记得的可能,她就头皮发麻,便轻咳了一声道:“那个,你睡了四天,咱们婚期只剩三天,我便和父亲说延期……”
“不用。”
裴子辰果断开口。
江照雪见他果断,不由自主有些紧张,试探着道:“这个……要不还再等一下?现在那条妖龙的秘境还等着你去彻底认主,你要不先把这秘境认主了,再成亲?”
等把秘境认主,说不定就能找到灵虚扇,找到灵虚扇,就出去了,还成什么亲?
江照雪打着算盘,裴子辰端详着她,却只道:“不成亲,我心中难安,无心去传承秘境。”
这话把江照雪说沉默了,察觉裴子辰心意已定,她咬了咬牙:“行,成亲!不过……”
江照雪皱起眉头,狐疑打量裴子辰:“你……你身体行吗?”
裴子辰动作一僵,江照雪意识到他或是误会,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成婚那天礼节繁琐,我怕你撑一天……”
裴子辰听着,有些克制不住笑意,却又什么都没说,只笑着看着江照雪。
江照雪被他笑得说不下去,缓了片刻,败阵下来,点头道:“行吧,你行就行,喝完药喝点水。”
江照雪给他递了水,看他喝过后,她站起来:“我走了,和他们商量婚期去。”
“不用你商量。”
裴子辰开口,江照雪诧异回头。
就看裴子辰注视着她,温和道:“我去准备就是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江照雪听着,点点头:“行吧。”
反正他爱管他管。
裴子辰身体好,一醒来就生龙活虎,第二天就去找他师父和江照雪父亲说明了婚期。
每个人都让他等一等,他只道:“时苍已经等了太多年了。”
众人开不了口,只能依着裴子辰的要求,让婚礼如期进行。
裴子辰忙忙碌碌,江照雪和叶天骄每天忐忑不安。
姐弟两凑一起,天天在算出去到底会不会记得。
等熬到成亲前一夜。
江照雪一夜难眠。
而裴子辰和众弟子商量了明日婚礼仪式后,每个人走之前,都给他塞了一本书。
尤其是他师父,走之前,将厚厚一叠书交在他手里,认真道:“阿辰,过去师父没有好好教导过你,如今你要成亲,这都是师父的珍藏,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新婚初夜,切记不可莽撞,一定要你好我好大家好,好生修炼,知道了吗?”
裴子辰有些茫然,但听师父这么认真,还是恭敬道:“是,弟子谨遵师命。”
“这话不用这么认真。”
师父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关上门好好学习吧。”
裴子辰抬手行礼,送走所有人后,裴子辰看着那厚厚一叠书籍,将他们都搬到书桌前,准备打开研读。
然后他打开了第一页,惊得书都掉在了地上。
等缓了半天,他犹豫片刻,把书重新捡起来。
然后挑灯夜读了一个通宵。
入夜董怀玉就来找她, 同她说了许多成亲要注意的事宜。
这些话江照雪两百年前就听过,但董怀玉再一次说,她还是有些尴尬, 低头嗯嗯啊啊了一会儿, 董怀玉忍不住道:“你懂了没啊?别让他太鲁莽……”
“我懂我懂。”
江照雪赶紧拦住母亲, 忙道:“您快去睡吧。”
董怀玉有些担忧, 但想了想又道:“罢了,沈辰这孩子我放心, 他定不会莽撞。”
这话让江照雪一愣, 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她和沈玉清成亲前一夜,董怀玉是说了又说, 念了又念,就怕沈玉清伤着她, 对她千叮万嘱,哭个不停。
那时候她觉得董怀玉想得太多,一直安慰她, 如今见董怀玉对裴子辰这样放心,她不由得有些奇怪:“你怎么就这么放心沈辰?你不怕他成了亲就大变样?”
“傻孩子。”
董怀玉听着, 不由得笑起来:“谁会成亲就变样啊?若当真成了亲就变样, 那一定是成亲之前, 你自己装瞎。一个人的人品, 能装一时,难装一世。时苍人品我信得过, 最重要的事, ”董怀玉说着,转头看向江照雪,认真道, “他喜欢你,想对你好。”
江照雪动作微僵,虽然知道这是在幻境里,一时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含糊道:“那当然啊,我长这么漂亮,喜欢我的人多的去了。”
“他对你的喜欢,和过去那些孩子不一样。”董怀玉见江照雪害羞,笑起来,只道,“你呀,年纪还小,等你再年长些,看的人再多些,便懂真心可贵了。”
江照雪听着,尴尬笑笑。
等送走董怀玉,江照雪叹着气,有些焦躁。
阿南奇怪:“你到底在焦虑什么啊?”
“明天要和裴子辰成亲,”江照雪琢磨着,“我总觉得是不是不妥啊?你说万一他能想起来……”
“那你干的事儿也不少了啊。”阿南无情开口,江照雪一僵。
阿南继续提醒:“差这一件吗?”
“可……”江照雪琢磨着,“秘境拿到了,灵虚扇马上就到手了,我也没有成亲的必要……”
“万一灵虚扇不在秘境呢?”
阿南追问。
江照雪想了想,阿南安慰道:“别多想啦,都走到这一步了,反正荒唐事儿做得多了,不差这一件。而且裴子辰不说了吗,成了亲才去继承秘境,你现下要退婚,他可能就盯在这事儿上,什么时候去继承秘境啊?你就两眼一闭,把婚成了,说不定他的愿望就是拜个堂体验一下成婚的感觉呢?”
“你说得是。”
江照雪点点头,突然又有了希望:“他可能就是想拜个堂,我配合一下,也许他就清醒了呢?”
“没错!”阿南鼓励她,继续道,“而且你想啊,就算他没清醒,你也可以哄着他给你找灵虚扇,灵虚扇肯定是看上他了,那他要生了找灵虚扇的心,不比你方便吗?”
“说的极是。”
“至于出去记不记得,反正只要你不记得,”阿南翅膀拍在江照雪肩头,“这事儿就没有。”
“说得对啊。”江照雪点头,双手一拍,“妙极!只要我不记得,这事儿就等于没有。”
“好好洗洗,”阿南见江照雪被她劝好,放下心来,“去睡吧。”
江照雪得话,认真熟悉了一番,便倒头睡觉。
睡之前,阿南钻进被窝,江照雪突然有些奇怪:“阿南。”
“嗯?”
“为什么每次你劝我,我都觉得特别有道理?”
“因为我是你的命兽啊。”阿南头靠在枕头上,“我只是在说你想说得话罢了。”
江照雪的话一愣,阿南闭上眼睛:“睡觉啦。”
江照雪没有说话,她睁着眼睛,在夜里看着床帐,一时有些茫然。
原来,她竟然也是想成婚的吗?
但一想,她倒也明白,如果不是考虑出去后难堪,这的确是最好的路子。
就是出去后有些尴尬,毕竟——
江照雪一想裴子辰干过的事儿,和她要干的事儿。
无论是裴子辰掐断她脖子,还是她要掏裴子辰的天机灵玉,甚至于他们两人尴尬的身份,乃至于还有个随时可能爆发女主魅力的慕锦月……
好像没有一条是支持她和裴子辰有半点爱情火花的。
别把幻境当真,当真就是被困在幻境的开始。
江照雪一想,心中慢慢冷静下来,既然是幻境,那当然是以快速出去为最重要的事,根本不需要多想。
江照雪整个人平静下来,闭眼睡下。
等第二天,丑时刚过,侍女就鱼贯而入,将她扶起来,泡汤梳发,折腾了整整快大半晚上,终于在卯时给她穿好婚服,上好妆容。
这场婚礼据说裴子辰准备了很多年,所以极为隆重,恰好他如今是诛杀阴烛龙的功臣,峨眉墟又距离问剑山庄不远,于是整个蜀中仙道都来了这场婚礼。
婚礼仪式繁琐,尽管裴子辰减少了江照雪这边绝大多数礼仪,江照雪还是从早上忙活到傍晚。
等到了夕阳西下,两人手拉着手,踏着台阶走上问剑山庄祭神坛结道侣契时,江照雪累得快趴下,忍不住颤抖着腿问阿南:“他成婚的瘾怎么这么大啊?我快撑不住了……”
江照雪一抖,裴子辰立刻察觉。
他扭头看向旁侧脸色有些发白的江照雪,低声道:“你还好吗?”
江照雪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还好,就是……这祭神坛太高了。”
裴子辰闻言微顿,抬眸看向祭神坛。
问剑山庄的祭神坛,的确是蜀中最高的结契之地,传闻两人一起走上祭神坛,走的台阶越多,便越是诚心。
道侣心诚,在此结契,便永不分开。
那时候他只想着他们能够得此赐福,但现下看着江照雪苍白的脸色,他想了想,还是道:“我抱你上去吧。”
“唉?”
江照雪还没反应过来,裴子辰就将她打横抱起,提步往上,走向了结契的祭神坛。
等江照雪意识到发生什么,下面已经议论纷纷,她不由得有些心虚,低声道:“这……不是说要自己走才诚心吗?”
不然这点距离,飞上去不是难事。
江照雪想到裴子辰选这里的原因,不忍拂了他的心意,反正都是幻境,让他开心些也无妨,她轻声道:“我还能走,放我下来吧。”
“无甚关系,”裴子辰得话,却是笑起来,温和道,“你的每一步,由我来走就是了。”
江照雪一愣,她靠在裴子辰怀里,静静看着这个青年。
他已经是完全成年的模样,金冠红衣,棱角如削,五官凌厉漂亮,气质却格外温润。
成年男子与少年最大的不同,不在身高,而在于肩宽。
她记得他少年时抱她,她还会觉得好似个硬朗的女子,此刻她在他怀中,她却可以清晰感知到他肩宽胸阔,手臂肌肉分明,轻松抱着她走上高处。
风带着夕阳暖意吹来,远方彩霞似锦,吉鸟欢庆,万桃含苞。
江照雪注视着他的面容,感觉心跳不自觉重了起来。
她不敢放纵,只等裴子辰抱着她站到祭神坛上。
他师父寒舟子早已等在主祭位置上,周边也布满了御剑看热闹的亲友。
看见裴子辰抱着江照雪走上来,钱思思立刻大声打趣道:“哟,师兄这么心疼人啊?”
“师兄以后是不是不打我们啦?”
“师兄以后剑都提不动啦~~”
“师兄……”
听着问剑山庄一声又一声玩笑,江照雪有些尴尬,裴子辰察觉,立刻冷眼扫去,所有人齐齐闭嘴,只有叶天骄大着胆子喊:“姐,你太美了!!”
江照雪瞪了叶天骄一眼,心里颇美。
裴子辰难得不和叶天骄计较,转头朝着寒舟子行礼:“师父。”
寒舟子轻咳了一声,也不多,只道:“好了,开始吧。”
说着,寒舟子正色起来,站在主祭位上,同东方一拜:“乾坤浩瀚,日月照临,万物蒙恩,得此佳时,愿请天鉴,得成姻缘。”
寒舟子说完,抬头看天。
这种成婚的日子都是提前测算,不会有不好的天气。
然而在寒舟子抬头时,却仍见天空有乌云快速密集,所有人一愣,只是乌云出现刹那,又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碎开。
江照雪察觉周边灵力震动,下意识转头,便见裴子辰双手负在身后,平静看着天空,还是一贯温和模样。
见江照雪看来,他笑着回头,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怎么了?”
江照雪咽了咽口水,暗中询问阿南道:“刚才……是他吧?”
“百分百啊!”阿南激动起来,“刚才那灵力绝对是他!”
“这么强了啊……”
江照雪知道这是鸢罗弓的力量,甚至于他可能开始接受灵虚扇的力量了,但还是有些震撼。
悄无声息碎云见日,这至少是接近化神期的神力。
江照雪不敢说话,其他人也有些震惊。
“我……”孙信不可置信,“我刚才没看错吧,有乌云……”
“乌你的头!”钱思思闻言一巴掌拍过去,厉喝道,“哪儿来的乌云!”
“乌云嘛,”寒舟子见状笑了笑,转身看向两人,意有所指道,“只要我能改天,天便由我。子辰,你说呢?”
“师父说的极是。”
裴子辰平静开口,寒舟子点头,笑着道:“行了,结契吧。”
说着,江照雪便在寒舟子的引领下,先同裴子辰交换灵力,随后与他共饮血酒,等到最后,两人各自写下向上天请求结契的符文,一起面相一樽青铜鼎,将符纸放了进去。
“幻境里结契,”江照雪有些心虚,安慰着自己,“好像没用吧?而且我写的是江雪的名字,应该算不上我头上?”
阿南没说话,只看火焰江符纸慢慢燃烧起来。
等符纸燃尽时,天地仿佛一瞬安静,所有人都紧张等着结果。
“你看我说的。”
江照雪看着安静的青铜鼎:“幻境连名字都写不对,怎么可能成……”
话没说完,一声代表上天认可的凤鸣冲天而起,红线从青铜鼎中飞甩而出,一瞬狂风大作,满山含苞桃花在那一刹尽数盛开!
江照雪惊讶睁眼,看风卷桃花花瓣散过漫山遍野,飘到两人中央,江照雪感觉无名指上被红绳一拴,随后便见裴子辰转过头来,笑了笑道:“礼成了。”
礼成……
江照雪听着这个词,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这种懵感一直伴随着她回到喜房,她愣愣坐在屋中,看着手上隐入的红绳,完全想不明白。
怎么可能……
她……她手指上怎么会拴两根红绳?
裴子辰怎么做到的?!!
她不可置信,越想越诡异,听着外面喝酒喧闹之声,忍不住起身道:“要不我还算了……”
“都这一步了。”阿南赶紧劝她,“坚持一下,说不定裴子辰进屋他就清醒了呢?他只要清醒咱们就能找到灵虚扇出去了。”
听着这话,江照雪又坐了下来。
她隐约也感知到,或许这场婚礼结束,裴子辰的愿望就完成了。
她咬咬牙,垂眸看自己手指上的红线,这是道侣契结成的标志,虽然不确定出了幻境还有没有,但这东西都有了,还不把裴子辰弄清醒,她就亏大了。
这念头把她劝得又做回去,不断安慰自己,裴子辰大概只要进屋,这场婚礼就结束了。
这个念头想到裴子辰回来,他回来时,外面一大群人,他把一群人都拦在了外面,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劝走,最后才开了门。
他推门入屋,便见江照雪坐在榻上。
今日江照雪化了妆,艳光逼人,裴子辰只是看一眼,心上就按耐不住,跳得飞快,他不敢出声,迟疑着入屋。
他紧张,江照雪也紧张。
裴子辰进了房间,身上带着酒气,他犹豫片刻后,看了一眼江照雪的礼服和发簪,迟疑道:“我……我为你卸发吧。”
江照雪得话,麻木点头。
这倒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头发是真的疼。
裴子辰走上前来,看着江照雪坐在榻上,他安静为她卸下发簪,等江照雪头发轻松后,裴子辰便垂下眼眸,有些紧张拉着她起身,走到桌边给她倒了酒,温和道:“喝合卺酒吧。”
“喝了就完了。”
江照雪紧张咽了咽口水,配合和他喝下合卺酒。
裴子辰把合卺酒喝完,面上便带了些红。
他似乎是想做点什么,又不敢开口,犹豫许久后,他转头道:“我先去洗漱。”
江照雪尴尬点头,等裴子辰去净室沐浴,她终于焦急起来。
“他到底什么时候清醒?”
江照雪看了一眼身后的床,裴子辰给她拆发簪的时候,她便明显感觉到裴子辰气息有些不同了。
她清楚知道裴子辰想做什么,不由得道:“我……我得做到哪一步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阿南叹息:“说不定,亲你一口就清醒了呢?都走到这儿了……”
这话把江照雪说得噎住,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赌徒,前面赔的太多,就有点放不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