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妤依旧没说话,也没挣扎,只是死气沉沉的垂着眼眸,有种认命了的空洞之感。
随着婚期将至,侯府里的喜气越发浓郁,就连万青院这边也为了应景挂上红绸与灯笼。
“病”了许久的宁妤直到封谨扬大婚那天才再次踏出万青院,封谨礼无法时时刻刻盯着宁妤,便派了两个全然陌生的丫头顶替代金与代银陪在宁妤身边。
刘婉画时隔多日再次看到宁妤,见她整个人瘦了一圈,握着宁妤的手眼神关切。
“阿妤,你身子可好些了?”
宁妤笑不达眼底,“好多了,多谢母亲关心。”
“怎么瘦了这么多……”
刘婉画叹着气,只是没说几句,便被丫鬟请去招待客人们了。
周文姝也带着宁茂才前来侯府赴宴,周文姝看到宁妤涂了水粉都掩不住憔悴,心疼到无以复加。
“阿妤,谨礼待你不好吗?”
“夫君对我挺好的,娘,你不必担心。”
宁妤笑容里多了许多真心实意,不想让周文姝整日忧虑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周文姝知道宁妤向来最懂事,用力抱紧她,母女二人久久说不出话。
宁茂才一如既往喜欢黏着宁妤,与她说话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偷摸往宁妤手里塞了张纸条,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偷偷道:
“姐,这是谨扬哥哥让我给你的。”
宁妤下意识握紧那张纸条,心脏不受控制的撞了几下。
他会说什么呢,让她体谅他不得不娶旁人的苦衷吗……
他们也确实早该断得一干二净了。
宁妤在脑海里胡思乱想了许久,借着如厕的机会,终于看清纸张里熟悉的小字,一瞬间心乱如麻到极点。
〖阿妤,皇上赐下圣旨,我不得不娶她,但我已经安排好人在万青院放一把火,如果你愿意跟我走,与阿茂说一声,我天黑去接你,倘若你不愿意,也告诉他,我便死在那场火里〗
倘若她真的与封谨扬私奔,侯府颜面扫地不说,还会有不知多少人受到牵连。
母亲、茂儿、代金、代银,以及……夫君。
宁妤脑海里出现了很多人,她知道自己不该走,也不能走,可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封谨扬为了他们的爱情自戕而亡呢?
丫鬟见宁妤久不出来,担心出岔子,抬手敲了敲门。
“少夫人,需要奴婢们伺候吗?”
宁妤听见丫鬟催促,而她却迟迟下不定决心,急得眼泪直往下掉。
她努力平复心情扬声回了句不用,赶紧用手帕擦拭脸上湿润。
“迎亲队伍估摸着就要入府了,奴婢只是担心小侯爷看不到您会着急,您衣衫繁琐不方便,奴婢可以搭把手。”
“我说不用,你聋了吗!”
宁妤怒意冲冲的发了火,外面这才安静下来。
宁妤心知肚明不能再耽搁下去,处理好那张纸条后走到铜镜前照照自己的脸,确定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终于出去。
众宾客不知宁妤“失忆”,在宁妤现身后,视线皆有意无意朝她的方向打量。
宁妤与封谨扬的过往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如今却女另嫁男另娶,让人不禁感慨世事无常。
封谨礼无视旁人的目光迎上前,握住宁妤的手,笑眼温柔。
“我正想着你在何处,你便来了。”
宁妤感受到男人掌心里热烫的温度,垂着眼眸没与他有任何眼神交流。
“我有点累了。”
“你且耐心等等,待谨扬拜完堂,我便送你回去。”
封谨礼温声,牵着宁妤往椅子那边走。
他从盘子里捻了块糕点,递到宁妤唇边喂她,“出来这么久你应该也饿了,吃块梅花糕吧。”
宁妤沉默片刻,张唇吃下。
封谨礼见宁妤在外人面前为他保留颜面,眼睛里笑意越发浓郁,趁着她现在难得配合,又喂了宁妤许多块不同口味的精致糕点,想让她多长一些肉。
“阿妤,京都最近时兴一种自番邦传来的罗裙,你看了一定喜欢,改天我陪你去锦华楼置办几身新的衣裳首饰,好不好?”
宁妤没说话,在人群中寻找宁茂才的身影,看见周文姝领着他走进宴厅,立刻起身过去。
封谨礼自然亦步亦趋的跟着,宁妤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了眼,并未阻止。
在封谨礼跟周文姝献殷勤表孝心的时候,宁妤将宁茂才拉去一旁,在他耳边小声说话。
封谨礼瞧见姐弟二人神神秘秘咬耳朵,忍俊不禁。
他已经太久没见到宁妤这般生动的表情了,以后要让阿茂多来侯府陪陪她才行。
不多会儿,小厮前来禀告迎亲队伍再有一条街便能抵达侯府。
众人移步前往外门,去看新娘入府。
穿着喜服的封谨扬第一眼便看到了被封谨礼牵着的宁妤,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数秒,这才移开视线从马背上下去。
封谨扬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弓,朝花轿连射三箭,明明新郎官应该是今天最开心的人,他的脸上却实在没有任何喜色。
红绸分握在新郎与新娘手中,跨过火盆后前往堂室。
宁妤被封谨礼攥着手看完全程,可以想象得到封谨扬目睹她与封谨礼的婚礼是何种心情。
一定非常非常难过,胸口就像压着一块石头似的堵得几乎喘不过气,苦涩酸楚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封谨礼一直观察着宁妤的反应,看到她瞳孔雾气蒙蒙,无声叹息,在众人簇拥新人往婚房那边走时将宁妤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先前不是说累了吗,我跟母亲禀告一声,送你回房。”
“你留下招待客人吧,我许久没见娘亲了,有许多体己话想跟她说。”
宁妤推开封谨礼,转身去找不远处的周文姝。
封谨礼作为侯府世子,确实有许多交际应酬,便止住步子,吩咐丫鬟跟好宁妤。
宁茂才跑去通风报信了,宁妤让丫鬟们不要靠她太近,挽着周文姝渐渐远离喧闹人群。
行至后花园,宁妤声音低低的。
“娘,我要和谨扬哥哥离开这里了。”
周文姝原本要迈出的腿不由得停住,“离开?去哪里?”
“不知道。”
宁妤摇了摇头,转过身与周文姝对视,明月皎洁,她黑黑的瞳仁却看不到半分光亮。
“他说已经安排好一切,假死带我离开京都。”
“你最喜欢的人果然是谨扬。”
周文姝语气复杂,抬手摸着宁妤从圆润到如今明显瘦削的脸颊,眼睛里只有心疼。
她此刻无比庆幸,阿妤忘记了一切,她和谨扬还有从头来过的机会。
茂儿的前途真的不值得她用牺牲一辈子的幸福来交换。
“你如果想和谨扬离开,那就走吧,我相信他会对你好的,也希望你能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宁妤抱住周文姝,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哑声哽咽。
“是女儿不孝……”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小心茂儿知道笑话你这个姐姐。”
周文姝笑着安慰宁妤,不动声色往远处那些丫鬟们身上扫了一眼,没瞧见代金和代银,深知她们听命于封谨礼,将声音又往下压了半分。
“你到了地方后记得寄封信来家里,我差人将你留在府内的私房送过去,知道你不会缺衣少食,为娘也能放下心。”
“茂儿年岁大了,以后需要银子的地方多着呢,您留着自己用吧,女儿不傻的,谨扬哥哥若要带我去吃糠咽菜,我万万不会跟他走。”
宁妤哼着撒娇,周文姝被她的话逗笑,哀伤沉重的气氛一下子被冲散许多。
母女一路上说了好多话,一直挽着手走到万青院。
宁妤目送周文姝走远,等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身走进庭院。
只此一别,下次相见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宁妤不确定封谨扬什么时候来接她,便将包括代金和代银在内的所有丫鬟都赶到院子里,找了块布把那些值钱的首饰和一些银票碎银包起来。
就像和周文姝说的那样,她虽然决定私奔,但绝不是奔着过那种男耕女织苦日子去的。
时间缓缓流逝,宁妤焦急的等待着,听到丫鬟们请安的声音,立刻将包袱藏在床底。
醉意朦胧的封谨礼拎着饭盒推门而入,他看到宁妤坐在床边,很是惊喜她今天竟然没有提前睡而是在等自己,唇角翘起。
“阿妤,我给你带了饭菜,过来吃一点吧,你今晚都没怎么吃东西,要是饿着肚子睡觉,身子会不舒服的。”
“我也不想喝的,只是他们灌不得谨扬,便来灌我。”
封谨礼顺势倚在宁妤身上,随着她的力气往桌子那边走,坐下后圈住宁妤的腰,将脸贴在她身前。
“阿妤,你不知道我娶你的那天究竟有多开心。”
宁妤听着男人满是依赖的呢喃,眸底划过一抹复杂情绪,手掌轻轻落到他头发上。
东窗事发之前,他便最喜欢这样抱着她贴着她,而她也因为愧疚对他百般温柔,那段时间反而是二人感情最好的时候。
封谨礼仰起脸,微红的眼底让他看起来很是可怜,“谨扬能给你的,我全部都能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我也可以给你……阿妤,你爱我吧……”
“父亲对你寄予厚望,你便如他希望的那般专心发扬家族荣光不好吗,何苦耽于男欢女爱。”
宁妤不忍看封谨礼消沉堕落。
他天资聪颖,理应在朝堂上翻云覆雨位极人臣,而不是将所有心思与算计都用在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身上。
“连圣人都会有私心,更何况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男子罢了。”
封谨礼环着宁妤身体的手臂收紧,恨不得将怀中人揉进骨子里。
“阿妤,我不求你现在便全心全意爱我,只要你愿意给我个机会便好,你尝试一下接受我的心意,我绝对不会让你在往后的日子里有一丝后悔这个决定。”
“你醉了,早些歇息吧。”
宁妤回避封谨礼的乞求,虽然没有打他骂他半句,这种不在乎的冷漠却最为伤人。
封谨礼眸底划过浓浓的阴郁,在这一刻极想撕破宁妤的衣裙让她认清自己才是她的丈夫。
他生生压下那股恶念,重新挤出笑脸,放开宁妤,打开他方才放在桌子上的食盒。
“你吃点东西吧,吃完咱们一起睡。”
宁妤想着要连夜赶路,便坐下勉强吃了一些,省得稍后饿肚子。
封谨礼撑着脸颊看宁妤吃东西,眼神柔软到极点。
她现在不接受他也没关系,反正他们还有很长很长时间。
洗漱之后,二人便睡下了。
宁妤背对着封谨礼侧躺在床上,她攥紧被沿,不知道封谨扬什么时候过来。
万一他来时封谨礼还醒着……
感觉到有条手臂拢住自己,宁妤的身体在封谨礼靠过来时不由得僵硬。
但很快,她耳边就响起男人温和缓慢的嗓音。
“放心,我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在你愿意之前不会碰你。”
宁妤抿抿唇,努力放松身体。
过了不知多久,她隐约闻到木头被烧灼的气味,很快,外面便传来丫鬟与小厮们焦急的喊声。
“小侯爷不好了!满福院那边走水了!”
宁妤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封谨礼被吵醒,他听清外面那些人喊的是什么,第一时间看向宁妤,见她已经睁眼,轻轻拍了拍宁宇的背。
“你继续睡,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万青院与福满院离得最近,封谨扬那边出事,封谨礼作为大哥自然要过去一趟。
宁妤作势要起身,“我也去……”
“夜黑人多,别再伤到你了,你安心在这里等着吧。”
封谨礼语气不容置喙,将已经坐起来的宁妤按回去,下床穿衣。
宁妤看着封谨礼走出房门,等待片刻,确定他不会回来,赶紧去穿衣服。
宁妤穿好衣服不久,一身黑的封谨扬趁乱进了二人的寝屋。
他看到宁妤已经做好准备,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脸,大步过去捧住宁妤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拿过厚厚的斗篷将她包起来。
“咱们走。”
“等等。”
宁妤抽出手,去床底拿她提前藏好的包袱。
封谨扬猜出包袱里装的是什么,笑,“我带了金子的,定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头。”
“你懂什么,这是我的私房,你要是对我不好,我随时都会跑路的。”
宁妤哼了声,眉梢眼底却全是笑意。
“你可是我的小祖宗,我哪敢对你不好。”
封谨扬捏捏宁妤的脸颊,不再耽搁,背起她来到院子里,动作干脆利落的翻墙出去。
大火烧了足有半个时辰,牵连了好些个房间,众人才终于将其扑灭。
温玲珑一早就被救出来了,她看着那两具被人从废墟里抬出来的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容貌的尸体,心头涌上庆幸。
是的,庆幸。
庆幸自己成了寡妇,以后无需与丈夫虚与委蛇,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万一她在相处中对封谨扬见色起意,那就更麻烦了,毕竟连洞房花烛夜都要睡书房为旧情人守身如玉的男人,她怎么可能得到他的心呢?
小厮将一枚被烧裂的白玉玉佩颤颤巍巍捧给封牧川看,“侯爷,夫人,奴才在那具男尸手里发现了这个……”
封谨礼一眼认出那枚玉佩正是他从宁妤那里哄来还给封谨扬的,刘婉画喊了句我的儿,眼一翻当场昏厥过去。
封牧川立刻伸手扶住妻子,一生杀伐无数的他,头回后悔得红了眼眶。
让阿妤嫁给谨礼已经使谨扬委屈到极点了,自己还去求圣旨逼他娶妻斩断念想,是他亲手把儿子逼上绝路的啊……
封谨礼沉默着站在一旁,心绪只有沉重,而无半分“战胜”情敌喜悦。
他一直以来的想法,都只是将谨扬撵得远远的,让他不要碍自己的眼,从来都没有一刻、哪怕一瞬间想过要他性命。
以后是再也不会有人与他争抢阿妤了。
他也永永远远失去了这世间最亲近的人。
可谨扬蓄火殉情的话,另外一具尸体又是谁的呢?
待处理完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天边已经泛起白光。
封谨礼带着一身疲倦回到万青院,他想了一路该如何启齿谨扬的死讯,然而等他推开房门,就见屋子里早已空无一人。
封谨礼找遍整个万青院都没有瞧见宁妤。
他命人将代金与代银带来,却听小厮回禀说她们两个也不见了。
至此,封谨礼哪里还不知这一切都早有预谋。
他气到吐血,疯子似的大笑,笑自己可悲,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贸然上前,生怕受到牵连。
封谨礼止住笑声,他将那枚本就被烧裂的玉佩摔到地上砸成碎片,发红的双眼狠厉可怕。
别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
他会让天下以及后世所有人知道,自己才是宁妤的夫君。
封谨礼发现宁妤不见时,她早就已经跟着封谨扬出城了。
距京都十余里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宁妤进入车厢后第一眼就被放在正中央的大箱子吸引了注意力。
她好奇道:“这是什么?”
封谨扬眉眼含笑:“你打开看看。”
宁妤掀开箱盖,见里面装得满满当当全是金银与翡翠这些东西,睁大双眼。
她包袱里那些跟箱子里的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你哪来这么多宝贝?”
“我撬了我爹的私库。”
封谨扬得意挑眉,为官多年,他爹私库里的好东西多着呢。
“你可真是侯爷的好儿子。”
宁妤啧啧有声,她将自己的小包袱扔到箱子里,窝进封谨扬怀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咱们以后做什么呀,总不能靠着这些钱财坐吃山空吧?”
“这要看你,如果你想清闲无事,我便找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小县城捐个员外,再置办几间铺子,以后你只管与新结交的姐妹们喝茶逛街便好。
你若想当诰命夫人,咱们就去大坤国,那边与宁国不接壤,万一打起仗,我可以尽量避免与父亲对上。
再或者,咱们还可以找个山头落草为寇,收罗一些小弟劫富济贫……”
宁妤听着封谨扬的碎碎念,脑海里浮现出他所描绘的种种未来,唇角止不住上翘。
其实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便过去了两年。
封谨扬和宁妤并没有真的去当土匪,而是在江湖上自由自在游荡了一年多,最后在边塞开了家客栈。
宁妤这个老板娘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就是收收钱听听天南海北的客人们聊各地趣闻,听得高兴了便让小二赠几碟下酒菜,比在京都当世子夫人时舒心多了。
宁妤美貌惊人,免不了被一些泼皮无赖觊觎,但有封谨扬盯着,来挑事的没一个能占到半点便宜,挨顿毒打不说,还得被迫订上一桌天价酒席,付不起钱就做成人肉包子喂狗!
当然,宁妤就只是说说吓唬一下那些人罢了。
毕竟她开的又不是黑店。
二人定居没多久,当地便传开了,来财客栈有个非常漂亮的老板娘,她的夫君很凶,要是去那里吃饭,千万别盯着老板娘看,就算看了也别留哈喇子傻笑,不然马上就会有一个黑着脸的男人把你丢出去。
像死了一样待机许久的小创终于“活”了,它看见剧情已经犹如脱缰野马似的往不知名的方向发展,发出尖锐爆鸣声。
【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跟封谨扬在这里?】
【你是何物?】
宁妤怕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大鱼。
她该不会是生病要死了吧,不然怎么会看见一条奇形怪状会说话的鱼呢。
【咱们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会不记得我?!】
小创不可置信的尖叫,它见宁妤看它的眼神无比陌生,突然想起一件事。
【难道从柳叶那里弄到的失忆药被你给吃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妤看向周围,发现客栈里其他人都面色如常的该吃吃该喝喝,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够看见这条鱼。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就相当于一个大型全息游戏……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封谨礼那里应该有解药,你回去找他,把解药吃了之后就能明白一切了】
小创长吁短叹,它就不该待机,要是时时刻刻盯着,也不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我不要】
宁妤想也不想的拒绝,好不容易逃出来,她才不会傻到再往龙潭虎穴里面跳。
小创看宁妤态度坚决,苦口婆心劝她,【宁妤,你相信我,去吧】
宁妤直接无视小创,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算盘。
先帝在他们离开半年后便驾崩了,但最终继承皇位的,并非当初被众人寄予厚望的五皇子和七皇子,而是生母早亡、最不受先帝重视的仅有八岁大的十五皇子。
至于五皇子和七皇子,一个因为醉酒偷穿龙袍被贬为庶人,另外一个则在府内使用巫术诅咒先帝,东厂密探查出后先帝直接下令将他赐死。
至于其它皇子们都是不成气候的,接 连几个月内不是断腿便是毁容,先帝驾崩后,竟只有十五皇子成慧生有资格继承大统。
宁妤不清楚封谨礼究竟做了些什么,但从新皇登基后下达的第一道圣旨便是赐封他为宁国三百年来首位异姓王就能猜出,在新皇上位这件事上封谨礼一定居功甚伟。
封谨礼现在手握大权,她得有多缺心眼才会去他眼前蹦跶啊。
小创又围着宁妤哼唧了很久,看她始终无动于衷,气哼哼丢了句狠话。
【你回到现实世界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现实世界是什么,我只知道能与心爱之人相守无比快乐】
宁妤无所谓小创口中的威胁,她若有所觉的抬起头,正好看到封谨扬拎着糕点从外面进来,唇角不自觉扬起弧度。
封谨扬大步走到宁妤面前,无惧旁人的目光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垂着的眼眸里满是温柔。
“我去买东西的这段时间没人闹事吧?”
“你凶名在外,整座业归城谁敢不长眼来找我麻烦。”
宁妤媚眼如波,撑着脸颊看封谨扬,等待他拆开点心外面的麻纸伺候自己吃东西。
出来这两年,封谨扬黑了不少,身量也更加壮实。
虽然与在京都时相比粗糙许多,整个人却越发英姿飒爽,尤其他正穿着由猛兽毛皮与骨头玛瑙制作而成的满是塞外风情的衣裳,像极了一头威风凛凛的大老虎,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封谨扬并没有解开点心,而是只用一条手臂便将宁妤抱了起来,稳稳托着她,大步往外走。
“看好店,我带你们老板娘出去转转。”
“好嘞。”
店小二麻溜应声,看着二人走远,
封谨扬先将宁妤放好,他很快也跃上马背,以一种保护的姿态从后面揽住宁妤。
宁妤已经习惯与封谨扬共乘,放松的靠着男人的胸膛,转头望他。
“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城外接人。”
宁妤疑惑,“去接谁。”
“很快你就知道了。”
封谨扬弯着唇催动马儿前行,他已经期待这一天很久很久,马上他就可以实现娶到她的夙愿,此生不会再有任何遗憾。
出了城关,宁妤远远看见一列骑行小队护送着马车从天边朝他们驶来。
离近之后,她从探出车窗的那两颗脑袋认出来人,很是惊喜。
“娘!茂儿!”
周文姝被丫鬟搀扶着下来马车,她接住一路小跑扑进自己怀里的女儿,拍着宁妤的背眉开眼笑。
“胖了胖了。”
“女儿心宽体胖,娘亲应该开心才是。”
宁妤抿唇笑,转眸看向站在旁边与两年前相比成熟稳重许多已经初具大人模样的少年。
“茂儿也长高了。”
宁茂才骄傲的昂起下巴,“姐,我现在可比你还高一头呢。”
宁妤轻啧,“与我比算什么本事,站你姐夫旁边去。”
宁茂才瞧了眼宁妤身后人高马大的封谨扬,扁着嘴哼哼,“我以后还会再长的……”
“长得再高我也是你姐姐。”
宁妤挑眉,把拎过来的糕点递给宁茂才吃,收回目光与周文姝说话。
“娘,你们怎么会来这边。”
“你回不去京都,娘想你,所以便过来看你。”
周文姝紧握宁妤的手,目光舍不得从她身上移走片刻。
自从宁妤离开,她便一直睡不好,总是梦见女儿穷困潦倒,如今亲眼看到谨扬将阿妤照顾得很好,她总算能放下心了。
“那娘亲和茂儿便多住些日子吧,让女儿好好尽尽孝。”
宁妤表情歉疚。
为了自己的私欲抛下一切,她实在不是一个好女儿。
周文姝笑道:“我和茂儿以后都不走了,咱们一家人就在这边安心过日子。”
宁妤诧异,“您不是一直想让茂儿考取功名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周文姝横了眼宁茂才,“我算是看透了,茂儿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子,我就算打断戒尺也无用,不如遂了他的心愿,让他活得开心自在。”
宁茂才嘿嘿笑,拿出一块糕点整个塞进嘴里。
宁妤莞尔,见马车上没人下来了,眉头微皱。
“代金代银她们没一起过来吗?”
她临走前叮嘱代金和代银趁乱溜回宁府,封谨礼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闯进岳母家杀人吧。
周文姝牵着宁妤走向马车,温声讲述她和封谨扬离开之后的事情。
“事发没两日,谨礼便带着百人卫队登门,说你习惯她们二人伺候,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得让代金和代银跟他回去。”
她轻轻叹气,“如今京都所有人都知道谨扬已经葬身火海,谨礼却隐瞒了你不在侯府的事情,只是以重病在身为借口从不露面,我想他还……”
周文姝没有说完剩下的话,省得给他们小两口添堵。
她后来去过侯府几次,代金代银两姐妹都活得好好的,未有被虐待折磨的迹象。
纵然阿妤毫无音讯,谨礼也不曾纳妾另娶平妻,他的心意日月可鉴。
只可惜……唉,罢了。
“娘,您和茂儿舟车劳顿应该很累了,我先带您回家洗漱歇息吧,反正你们不着急走,咱们什么时候游玩都可以。”
宁妤镇定自若转移话题,对京都以及封谨礼的事漠不关心。
如今母亲和弟弟也来到边塞,那边的一切便与她再无干系了。
回到她与封谨扬现在住的庭院后,宁妤吩咐奴隶伺候好周文姝与宁茂才,在二人进房间洗漱时抱住封谨扬的腰,笑眼弯弯撒娇。
“夫君你真好。”
封谨扬自然而然环住宁妤的身体,趁机为自己谋福利,“讨你欢心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不过你若觉得我好,便亲亲我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
宁妤哼了声,也不扭捏,踮起脚献上红唇。
只是宁妤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太久,与封谨扬黏糊一阵后神情里就多了几分担忧。
“咱们是不是该换地方了?”
封谨扬知道宁妤在担心什么,笑着安慰她,“放心,我派去接岳母的人是从剑来山庄借的顶尖高手,他们确定已经除掉所有探子,才会将岳母和茂儿带来这里。”
“那就好。”
宁妤眉眼间的愁绪一扫而空,眉眼含笑的窝在封谨扬怀中,听着他安排后续事情。
“茂儿再过几年也该娶妻了,总不能一直和咱们住在一起,稍后我去寻一处离咱们近的宅子,买下给岳母和茂儿住,这样也方便你日后去探望他们。”
“你看着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