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我跑得快,要不然也被那个破落户砍了。他娘的,打架再厉害有个屁用!钱袋子被老子顺了都不知道,没准儿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小兔崽子!”
晏不凡停下了脚步,眸光森冷地看过去。
醉汉毫无察觉,大力拍着同伴的肩膀,“走,哥再请你去醉春楼吃酒……钱花完了就去报官,把这兔崽子的脑袋砍了!”
灼灼顺着晏不凡的方向,伸着脖子看过去,她“噫”了一声猛地扭回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啪在晏不凡的眼睛上,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不要看,好丑好丑啊。”
晏不凡的嘴角上翘了一瞬,说:“我不是看人,是看我的钱袋子。”
灼灼也听到了醉汉的话,理解了一会儿,气呼呼地说:“那个坏蛋,拿走了爹爹的钱袋子,把爹爹变穷了!”
“……对,他是小偷。”
晏不凡抱着灼灼尾随在两个醉汉身后,在他们拐进一个小巷子后,他快走几步靠近,一拳揍晕一个人。家丁醉汉听到动静,晃晃悠悠回头看,被迎面一个大拳包砸断了鼻梁骨,也晕了过去。
晏不凡蹲下来搜身,自然松开了捂住灼灼眼睛的手。灼灼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醉汉,呱唧呱唧给晏不凡鼓掌,“爹爹好厉害!”
把醉汉的钱袋子也拿走,晏不凡起身匆匆离开。灼灼哼哼着不许晏不凡把钱袋子放在怀里,也不许挂在腰上,因为,“臭臭!臭臭!”
灼灼一手扯着晏不凡的长发,一手捏着鼻子,说话声音变得更奶更软,发脾气也跟撒娇似的,“不要不要不要,拿走拿走拿走,臭臭臭!爹爹啊——!”
晏不凡已经锻炼出来了,这种程度的闹人只会让他面不改色地买两屉包子。
他淡定的模样好像是和灼灼处在两个互不相通的空间里,让包子店老板频频打量他们,还拐歪抹角地试探他是不是人贩子。
“你觉得是吗?”晏不凡反问一句,拿起一个刚出锅的包子就要塞给灼灼,塞到一半又撤回来,掰开包子吹了两下,重新送到灼灼嘴边,“吃包子。”
差点又被这一来一回的投喂给整哭了的灼灼嗷呜一口咬在包子上,下一秒“啊”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晏不凡下意识想问怎么了,很快反应过来,把包子贴在自己脸颊上试了试,果然温度稍微有点高,他懊恼地说:“烫到嘴巴了是不是?店家,劳烦给我一碗凉水。”
老板“哎”了一声,麻利地舀了一碗水递过去。
晏不凡赶紧把碗送到灼灼嘴边,“含一口水……”
灼灼一头扎进碗里。
“咕噜咕噜……”
水面冒泡儿。
等了十几息,灼灼还没有从碗里抬起头,晏不凡仔细一看,她咧着嘴玩儿上了。一会儿吹泡泡一会儿含一口水吐出来,玩儿得可开心。
那一瞬间,晏不凡想拽着灼灼乱糟糟的头发把她拽起来,但他最终只是默默挪开了水碗,在灼灼的小脑袋追着碗探出去的时候,说:“包子还吃不吃?”
“吃!吃包子!”灼灼顶着湿漉漉的小脸咧嘴笑,笑容里传递出的纯粹的快乐,让晏不凡焦躁不安的心都安定下来,他用袖子给灼灼擦干脸,把吹凉的包子递给她,“慢慢吃。”
“好哦,啊呜!”灼灼捧着包子,低头埋进去咬了一口,呜啊呜啊嚼半天才咽下去,这时候晏不凡已经开始吃第二个包子了。
等晏不凡把剩下的包子吃完,灼灼手里的半个包子还有一层面皮。晏不凡把手上接的灼灼吃漏的包子馅倒在面皮上,包成一团,一股脑塞到灼灼嘴里。
晏不凡准备再买点包子和炊饼在找仙门的时候吃,就发现灼灼的咀嚼声停止了,他扭头,正好看到灼灼张着嘴,“呕……”
“呕”了好几次,灼灼都翻白眼了也没呕出什么来。
晏不凡急得手忙脚乱,还是店家经验丰富,说:“后生,这女娃儿是嘴里塞太满、面皮又粘着上颚子了,快给她嘴里的东西抠出来,一会儿憋死了。”
小孩儿,脆弱的无法想象。
晏不凡束手束脚地把灼灼嘴里的面团抠出来,又给她喂了几口水,在她傻愣愣缓神儿的时候,把她脏兮兮的小脸蛋子擦干净。
做完这些,晏不凡一声不吭地观察着灼灼,在她眼神恢复灵动的瞬间,他低声说:“抱歉,我不该把面团都塞你嘴里。”他拿着一个新包子,“你还吃吗?”
灼灼凑过去一口咬在包子上,停顿两秒后站直了,只在包子上留下两排小牙印。拍拍圆鼓鼓的小肚子,灼灼奶声奶气地说:“灼灼不能吃了,喝水喝饱饱了。”
那你还趴上去咬一口……晏不凡把沾了口水的包子包起来,说:“等你饿了再给你吃。”
又买了些耐放的锅盔饼,准备好三天的口粮,晏不凡抱着灼灼重新上路,走到城门口排队的时候,正好开城门。
灼灼趴在晏不凡肩膀上昏昏欲睡,忽然听到有人大喊着“抓拐子抓拐子!”,声音大到晏不凡辩解的话语完全被压了下去。她不高兴地哼哼了几声,小脸儿使劲在晏不凡肩颈处蹭,终于把自己蹭醒了,“爹爹。”
迷迷糊糊叫了一声,灼灼睁开眼看到好些人围着他们面色不善,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激动地指着晏不凡,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灼灼觉得这几个人面目可憎,扭过头不愿再看,她搂着晏不凡的脖子,声音软乎乎的,“爹爹。”
没睡好,困,想让爹爹哄哄。
这次,晏不凡没能领悟到灼灼的意思,但看着她娇娇的样子,他下意识抬手拍拍她的后背,低声说:“没事儿,继续睡吧。”
不等灼灼闭上眼睛,人群忽然分开一道口子,一队官兵冲了进来,举着刀指着晏不凡,领头的大声呵斥:“大胆贼人,竟然敢在榈州放肆!把手中女童放下,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看热闹的百姓都被驱散,那几个叫嚣得最厉害的乞儿还不忘大声强调:“官爷,这个人就是个乞丐,前天夜里还被我们从庙里赶出去。他怀里的小孩儿看着就是尊贵的大老爷家的孩子,肯定是被他拐走要卖掉的!”
晏不凡对官兵说:“她是我的家人,不是拐来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
他一出声,灼灼立刻就明白这前前后后的大阵仗都是对着他们的,她受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凶神恶煞的官兵,眼眶中氤氲出泪水,小嘴扁着,马上就要哭出来。
晏不凡把灼灼的小脑袋按在怀里,不让她看。
领头的官兵把这个动作视为挑衅,招呼一声就冲上来要抓捕晏不凡,根本不怕伤害到人质。
晏不凡眼中闪过戾气,脚步一错摆开架势,正要夺刀反抗,忽然有人高喝一声:“住手!”
官兵们纷纷停住动作扭头看去,看到一辆奢华的马车和周围趾高气昂的扈从后,领头的官兵立刻上前,点头哈腰地说:“赵三公子可是要出城?小的在抓一个拐子,这就给您让路。”
他一面卑微讨好地说着话,一面凶狠地瞪着眼给下属的官兵打手势,马车里却传来一道文文弱弱的声音:“且慢。”
随行在马车旁的小厮把车帘子掀开,又一个小厮跪在地上充当脚凳,一个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玉首饰的女子身姿婀娜地踩着脚凳下来,然后回转身,伸出纤纤玉手扶着一个月白色衣裳的男子下来。
车帘子放下来,车厢里好似有人影闪过,但没人再下来了。
男子一站稳就压抑着咳了两声,他看也不看领头的官兵,而是直直地看向晏不凡和灼灼,露出一个清风朗月般的笑容。
“我是赵家三子,路过此处听到喧闹,已着人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来这位小郎君怀中抱着的孩子,即使不是他的亲子,也是很熟悉亲近的关系,否则这孩子怎么会对他如此依赖?”
领头的官兵一听就知道不好,赵三要拿他作筏子结识这个少年人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赵三公子对他说:“你等可曾收到苦主报官?可曾核实那几名乞儿的状词真假?可曾仔细调查真相?可曾听取这位小郎君的辩词?”
领头的官兵心中寒凉,下意识想要狡辩,但想起关于赵三公子的传言,他还是老老实实认错,“都不曾。”
“那就是听信几人的片面之词,冤枉了这位小郎君。”赵三公子语气淡淡地说:“我会着人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蒋大人,怎么处置你们,由蒋大人定夺。”
领头的官兵求赵三公子在蒋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只得到一个淡淡的笑容,于是讪讪地准备告退,又听赵三公子说:“既是冤枉了小郎君,还让小姑娘受到了惊吓,你们是否要向他们道歉?”
于是,官兵们又站得整整齐齐,朝着晏不凡拱手赔罪,晏不凡心安理得的受了。
道完歉,官兵们要撤,忽地想起什么,气势汹汹地扑向一处,老鹰捉小鸡似的把最开始叫着“抓拐子”的乞儿们给抓了。抓完,领头的官兵来向赵三公子请示,“小的们告退?”
“诸位慢走。”赵三公子笑意温润。
官兵们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走了。
打发走官兵,赵三公子邀请晏不凡和灼灼上车,“在下观二位有缘,想要交个朋友,还请小郎君给我这个机会。”
晏不凡哂笑,赵三公子这架势,一看就是冲他来的,他就算不答应也不行。
上了车,晏不凡才发现车厢里还设了一只小屏风,将车厢分为内外两部分,他们在外面坐下。马车开始行驶,但车厢内案几上茶杯里的水连个波纹都没有。
赵三公子笑道:“四人太挤,我看小姑娘困了,让婢女带她去内室休息吧。”
话落,美貌女子就要来抱灼灼,晏不凡一个凌厉的眼神把人逼退,对赵三公子说:“不必。赵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尽可直说。”
“小郎君真是不知怜香惜玉,”赵三公子一点不恼,摸了下婢女的脸以示安慰,悠悠地说:“我或许知道小郎君要去往何处,我们同路。”
陡然听到仙门的消息,晏不凡面不改色,他本就已经大致确定了仙门的地点,打算今天去试一试。
晏不凡稳,赵三公子也稳,他气定神闲地说:“就是不知道小郎君可有办法通过主人家的门槛。”他的视线落在灼灼身上,眼底有着隐藏很好的探究和掠夺欲。
晏不凡抬手挡住,也并不觉得意外。他孤身一身没什么值得觊觎的东西,除了昨晚抢回来的玉佩和意外得到的灼灼。就是不知道赵三公子是能看出来灼灼的特殊,还是有人将消息告知于他。
晏不凡沉声说:“不劳赵公子费心,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想节外生枝。祖传之物找回不易,我也不欲转赠出售。”
白家死了那么多人,这时候说不定都有八百个人跑去报官了,但现在风平浪静,肯定是有人压了下来。如果有赵三公子的一份,现在该说出目的、恩威并济地让他配合了。
“小郎君多虑了,赵某行事虽然称不上光明磊落,但也不会夺人所爱。赵某邀小郎君同行,只是想有个同伴,毕竟前路茫茫未可知。”
晏不凡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内室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赵三公子让婢女进去查看,他自己拿起茶壶斟茶,指着小案几上的糕点瓜果,说:“小郎君和小姑娘行色匆匆,或许早饭没吃妥当,可要尝尝这些。”
说着,赵三公子一手拢着宽大的衣袖,一手捏起一块被灼灼盯了许久的绿豆糕,“甜甜的,你尝尝。”见灼灼摇头,他身体前倾着往灼灼嘴边送。
灼灼把脸埋在晏不凡怀里,闷闷的小奶音很坚决,“不要!你走开!”
赵三公子也不生气,施施然坐回去,还笑着逗灼灼:“真不吃?甜甜的松松软软的,入口即化,你不吃我和你的爹爹就吃完了。你真的不尝一口吗?你爹爹喂的也不吃?”
好似一个对孩子有极大耐心的爱心人士,心血来潮非要体验投喂孩子的快乐。
9972气得要炸,[什么狗屁赵三公子,尊重人不会吗?!耳朵聋了听不见拒绝吗?!晏不凡你个呆瓜,宝宝被欺负了你都看不出来!]
最终,小吃货灼灼还是被引诱了,她慢慢扭过头看了看碟子里的绿豆糕,又看晏不凡,软乎乎地说:“爹爹喂我。”
晏不凡拿起一块绿豆糕,自己咬了一口,等待片刻才喂给已经着急的灼灼。
赵三公子声音含笑,“慢点吃,别噎着。这有杨梅饮子,没放太多糖,酸酸甜甜的,你尝尝。”他把杯子往前送,灼灼立刻扭头,用后脑勺对着他,“不要不要!”
晏不凡观察着发现,灼灼不是在闹脾气,而是有一点怕赵三公子。只是怕的程度不深,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又因为没大人耐心引导着询问,小孩儿没办法精准地表达出来这种微妙的情绪,就表现得像是耍性子一样。
但赵三公子似乎是觉得灼灼这样可爱,又靠近了一点,哄她:“喝一口吧,就喝一口……”如影随行的样子让晏不凡都不能抱着灼灼避开。
灼灼挥舞着小手打翻了杯子,杨梅饮子一半洒在案几上,一半泼在赵三公子脸上。
晏不凡立刻抱着灼灼站起身,做好随时跳车的准备。
赵三公子的脸色青白交加,最后又挂上苦笑,叹道:“看来赵某和小姑娘还不够亲近,等熟悉了就好了。小郎君莫怪,我进去换身衣裳。”
晏不凡挑眉,有点佩服他了,“请便。”
说实话,看着赵三公子为了讨好灼灼吃瘪,晏不凡心里有种隐秘的爽快——真想看看赵三公子得知灼灼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废物时的表情。
灼灼一点都没有自己闯祸了的自觉,不开心地跟晏不凡抱怨,“爹爹,灼灼不要他看灼灼,灼灼不喜欢他,不要跟他一起。”
于是,晏不凡就考虑着要不要强行带着灼灼离开,屏风那边传来赵三公子无奈的声音,“灼灼,你嘴里吃的绿豆糕可是我家厨子做的,这辆马车也是我的。”
灼灼愣了一下,探着身子把还剩四分之一的绿豆糕放在案几上,对晏不凡说:“灼灼不吃了。爹爹,不坐马车。”
“不坐马车,难道灼灼要飞过去吗?”赵三公子打趣的话里含着试探。
灼灼听不出来,硬气地说:“不告诉你,你不要跟我说话。”
赵三公子没有立刻回嘴,屏风里面似乎有女子的声音和一些含糊的奇怪声音。
灼灼没注意到,她行动力很强,说什么就要做什么。指挥着晏不凡往外走,灼灼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看到驾车的马夫和三个大大圆圆的马屁股,还有跑得乱七八糟的马腿。
灼灼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马腿吸引了,瞪大眼睛惊奇地说:“爹爹,腿缠一起了。”
晏不凡说:“马跑起来,从后面看都是这样。”也有的达官贵人为了让马跑起来好看,训练小马走路,这样的马无论走还是跑,都很优雅美观。
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围,晏不凡发现马车两边随行的骑马侍卫不像是普通人,跟正统的武功高手也不太相同,或许赵家有跟仙界沾边的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
这些人把马车守护得严严实实,就算是跳车,还没落地就会被捞起来原模原样地送回到马车上。
马车行进的方向和晏不凡猜测的路线相同,他打消了中途逃走的想法,哄着灼灼回了车厢。一是免得灼灼打扰到马夫驾车,二是马屁股后面烟尘真的很大,迷眼睛。
屏风后传来急促的咳嗽声,以及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声呼唤。
“公子!”
“三公子!”
晏不凡记性好,听出来一道声音属于美貌婢女,另一道,属于白珠儿。
晏不凡心中一紧,瞬间冲向屏风后面,一手抱灼灼,一手抓着赵三公子,又一脚把离得最近的白珠儿踢向马车门,然后从车窗撞了出去。
随行的侍卫打马冲向马车前,等听到动静控马折返回来的时候,晏不凡已经落地翻滚起身冲刺,带着两个人跑出十米远了。
“啊——!”这时候,吓懵了的婢女和白珠儿才发出尖叫。
“追!”
侍卫骑马追,扈从紧随其后,眼看着要追上,被像死狗一样半拖在地上的赵三公子又被扔沙袋一样扔了过来。
众人慌乱去接,不知道是乱中出错还是大家都想抢功劳导致谁也没抢到,赵三公子结结实实砸在地上,感觉脸都要砸平了。他又是咳嗽又是痛呼,半条命都没了的样子,“去、去追!”
第92章
小厮们推推搡搡地跑起来,远远地看到两位客卿已经从马上飞身而起朝着晏不凡掠去,他们的脚步更拖沓了,最后甚至站在原地,看着两位客卿施展神仙手段。
丢下赵三公子拖延时间,晏不凡抱着灼灼快速奔跑,这里已经是雷鸣山范围,他在逃跑的时候也不忘观察四周,以免错过仙门的线索。
忽然,晏不凡察觉到风声不对,几乎同时,趴在他肩膀上的灼灼紧张地说:“爹爹,有人飞过来了,飞得好快!”
晏不凡下意识护着灼灼的小脑袋,原地一个翻滚躲过了身后的攻击。轰然一声巨响,尘土飞扬,晏不凡回头一看,他原先所在的位置已经炸开一个半人深的大坑。
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路数,晏不凡心中升起浓浓的忌惮。他略显狼狈地站起来继续跑,但是被御空而行的二人猫捉耗子般戏弄。时不时攻击一下,看他疲于奔命的样子取乐。
没一会儿,晏不凡身上就多了好几个血洞,往外汩汩流血,衣服都湿透了。一人居高临下地说:“小子,把你手中的女娃娃交出来,我们可饶你一命。”
晏不凡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把灼灼抱得紧紧的,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跑。
灼灼被晏不凡的惨状吓呆了,无声地掉眼泪,看着他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爬起,她忽然哽咽着说:“爹爹扔掉灼灼。”
晏不凡只是把灼灼抱得更紧。
“爹爹扔掉灼灼!”
晏不凡把灼灼的小脑袋按在怀里,“不会扔掉你。”
灼灼嚎啕大哭,“爹爹扔掉灼灼!”
看着这父女情深的一幕,半空中一人皱眉:“难道器灵已经认主了?”
另一人说:“不可能,这小子还没正式修炼,没办法让器灵认主。”
第一个人神色贪婪,兴奋地说:“那这只器灵的灵智很高,孕育它的至少是地级宝物!如果能炼化成本命法宝,实力定能大增!”
第二人警告他,“这是献给宗门的贡品。”
第一个人很快冷静下来,他们会留在榈州,就是因为在修行一途上再无进益的可能。得了宝物和器灵也不一定能有多少好处,反而会得罪宗门被追杀,不值当。
为免节外生枝,第二人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蓄力出大招。在第一人的配合下,大招结结实实打在晏不凡的身上。
晏不凡应声而倒,吐出了比之前更多的血,拱着身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片刻后竟是连呼吸都没有了。
灼灼从晏不凡身下爬出来,哭唧唧地看着他的血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流出来把地面染红,“爹爹,爹爹,爹爹——”
可怜兮兮地呼唤着,灼灼坐在晏不凡脑袋旁边的地上,一边用小胖手去掰他的眼睛,一边嚎啕大哭:“爹爹看灼灼,爹爹和灼灼说话,爹爹——灼灼害怕。”
晏不凡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谨慎观望的两人大喜,“死了。这小子太能跑了,想必根骨不凡,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惜命不好,遇到了我们。”
二人上前要抓灼灼,灼灼吓得往晏不凡怀里钻,张牙舞爪地虚张声势,“走开走开!坏蛋走开!”
如果是个死物,这二人自然能随意对待,但“器灵灼灼”明显是有喜怒哀乐会思考的。如果真惹恼了她,她在宗门里说他们几句坏话,他们就完了。
二人还指望着把“器灵灼灼”献上去换取好处,现下就哄着她说:“小娃娃,这人身无分文又毫无修为,如何能找到天材地宝蕴养你让你升级?而且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在修仙界保护你?”
他们自信满满地游说:“你跟着他,吃不好穿不好,被欺负了也没办法报仇。我们给你找到一个实力强劲的主人,让你过上不愁灵石和资源的好日子,没人敢欺负你,你还可以欺负别人。”
灼灼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要!坏蛋走开!”
见说不通,二人打算强行捕捉,蒲扇般的大掌朝着灼灼扇过去。
灼灼想要拖着晏不凡逃跑,但是有一股莫名的威压把她圈在方寸之地,没办法跑。她吓得趴在晏不凡的肩颈处,呜呜哭,“爹爹爹爹爹爹……”
好像喊爹爹能给她力量。
灼灼紧紧地抱着晏不凡的脖子,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抓就把她和晏不凡都抓了,她不要和晏不凡分开!
下一秒,失重感传来,击打声和不可置信的惊呼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灼灼一脸懵逼地睁开眼,看到晏不凡把一柄长剑从一个修士的身体里拔出来,目光冷冽地掷向第二个修士。
第二个修士从半空中掉下来,血喷溅得像天女散花似的。
两位客卿在眨眼间全部被杀,小厮们吓得抱头鼠窜,没一个敢往这边靠近。
灼灼脸上落了血,呆呆地叫了一声:“爹爹。”
晏不凡按了下灼灼的后脑勺,声音干哑,“不怕。”
他踉跄了一下,站稳后走过去把长剑拔出来,旋即猛地把剑插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强行催动令牌的消耗太大,晏不凡觉得血肉都好像被抽干了。
“爹爹!”灼灼担忧地看着晏不凡,急切地说:“爹爹受伤了,要休息,要吃药!”
“无碍。”晏不凡的声音气息不稳,很没有说服力,但他缓了片刻,又有力气在两个死人身上一通翻找了,还找到了两个钱袋和一堆不知道用处的东西。
晏不凡撕下死人身上的布料,把这些东西都打包装起来,随后以剑为拄,一步一步往雷鸣山上爬去。
灼灼像个小话唠一样,念叨着让晏不凡吃药、吃饭、休息。
晏不凡低声解释,“不能下山去买药,会碰到赵三一行人。吃饭休息也没多大用,反而会浪费时间,被赵三他们追上来。”
如果这次他没能找到仙门去往修仙界,留在这边肯定会被赵家不死不休地追杀。
灼灼扁扁嘴,难过地说:“他们是坏蛋,好多人欺负爹爹一个,还要抢灼灼。”
“有权势的人看上什么就要得到什么。”晏不凡语气淡淡地说,“想要不被欺负,想要公平,只能努力往上爬。等站在最顶峰,就没人敢抢你的东西,没人敢不公平地对待你。”
“哦——”灼灼没听懂,依旧心情低落地说:“灼灼没用,不能保护爹爹。”
晏不凡缓缓说:“是我该保护你。”
如果灼灼确实是器灵或者是晏家祖先的魂灵,确实该保护主人和后辈,但灼灼的表现太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了,让晏不凡都以为她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短短几个时辰,晏不凡早已经不再想着怎么让灼灼发挥作用,他只想养着她,让她和普通小孩儿一样健康快乐地长大。
况且,灼灼喊他“爹爹”,虽然晏不凡一声也未曾应承过,但责任感已经在这一声声的呼唤中发展壮大并根深蒂固了。
灼灼很不高兴晏不凡的说法,气呼呼地强调,“灼灼要保护爹爹!”
晏不凡不跟灼灼争论,很快改口,“好,我们互相保护。”
灼灼如今在心里保护他,日后等他垂垂老矣,她就可以在行动上保护他了。
灼灼开心了,认真地说:“灼灼求统统,把死掉的爹爹,变成和灼灼一样的,做任务!”
忽然被cue的9972吓得差点程序错乱,颤巍巍地吓唬灼灼说:[宝宝,如果爹爹活着的时候知道了这些事,死后就不能被系统绑定做任务了。]
灼灼果然被吓到,在脑海里连连保证不说了,但转瞬她又信誓旦旦地安慰晏不凡,“爹爹不怕,不要怕死,有灼灼在!”
9972哀叹一声,不知道说这小机灵鬼什么了。凭着晏不凡的聪明才智,肯定能猜到她身上有问题了。想到这,9972干脆躺平摆烂,就让灼灼在这个世界玩儿吧,什么时候有危险了它直接带她走。
晏不凡没有探究灼灼的秘密,而是问:“刚才你怎么不离开?”
就算没办法逃跑,跟着那两个修士去找个所谓的主人被养着,也比跟着他吃苦强。
灼灼委屈巴巴地说:“爹爹趴在地上,不能跟灼灼一起离开。”
晏不凡一怔,明白灼灼误会了。他问的是“灼灼为什么不离开他”,灼灼理解成“为什么不离开这个地方”,而因为他不能动,所以她也留下了。
这一刻,晏不凡好像看到命运伸出一根线,把他和灼灼绑在一起了。
雷鸣山在三年前出现过夜晚天降金光的异象,当时榈州白家和赵家都派人进山搜寻,但七天七夜后金光消散,所有人都无功而返。
这是榈州百姓们所知道的版本,但自那以后,赵三公子得仙缘、为通过仙门作准备,白老爷则知道了白家人都不知道的玉佩的秘密,计划着夺取玉佩。
根据时间线推测,晏不凡怀疑他的父亲晏行运因罪下狱也是白老爷陷害的,只是他目前没*有证据。不过影响也不大,白老爷已经死了。
晏不凡在山中打转了至烈日当空,也没有发现什么和仙门有关的东西,他找了块岩石让灼灼坐在上面,自己捡干柴生火烧水把饼和包子热一热。
热完了,晏不凡咬一口尝尝,包子有点馊了不能吃,饼太干了灼灼肯定咬不动。他把饼掰碎了泡在开水里,一边慢慢喂灼灼吃,一边想着不能再这么无头苍蝇似的找下去。
雷鸣山看上去和别的山没什么区别,这么久了也没看到赵三公子引发的异象,或许仙门只能被触发的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