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阿姨也算是告知了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方文若和方文雯过去的居所里,多半是存在着灵异现象的。
林逐月企图套出更多情报来:
“阿姨,你住在楼下,不害怕吗?”
“我又没做对不起人家的事,害什么怕?”
阿姨摇了摇头,忍不住指责楼上的邻居,
“搬走的那家人有个熊孩子,以前趁那个眼睛不好使的姑娘蹲下系鞋带,把人家盲杖捡走了。姑娘的姐姐上门要说法,他们家就说跟小孩子计较什么,闹得挺不愉快的。”
“心里有鬼,才会担心人家要害自己
林逐月、时灿和这位阿姨又聊了一会儿,才相互告别,拎着抽纸回车上。
时灿打开后备箱,把抽纸放回去,又和闻觅烟、叶阳嘉聊了聊刚刚遇到的这位阿姨所说的事情。
“得上去看一看。”
林逐月拎出基础配置工具包,说道,
“方文雯的亡魂说不定还在,我记得你们和傅老师都说过,跳楼而死的亡魂,是很难离开跳下去的地方的。”
闻觅烟点点头,应道:“的确是这样。”
“别急,先上个药。”
时灿捉住林逐月的手,拿出装着药酒的喷雾瓶,一边喷在被掐红的皮肤上,一边说道,
“你好像真的胖了点,说起来,最近好像都没有带你好好训练过。射箭还射得准吗?”
这个药酒是云泽医馆自己泡制的,消肿的效果很好,止痛也很不错,除了味道有点大和颜色太黄,容易弄脏衣服外,倒也没什么缺点。
喷完药以后,林逐月晾了晾手臂,等药液晾干后,她才把袖子撸下来。
他们四个没有全部拎上基础配置工具包,林逐月和叶阳嘉带了包,闻觅烟和时灿只带了些简单的工具,四个人就这样一起进了楼。
楼里的墙壁雪白雪白的,刚刚喷过,还带着非常明显的石灰气味。楼里铺设着后来加装的各种管道,工人喷墙壁时没有避开管道,管道上也蒙着一层白色。
林逐月在管道旁蹲下。
管道上有一道不怎么明显的指印。
闻觅烟将罗盘靠近了些,红色的玛瑙指针微微抖动,在提示这里存在轻微的灵异反应。
叶阳嘉已经把电梯叫了下来。
四个人乘上电梯后,时灿刻意将罗盘靠近了10楼的按键,不出意料,罗盘也有反应,而且反应比楼道里那个管道指痕要强。
时灿按了十楼的按键,电梯门关闭,电梯轿厢载着他们升上十楼。等到电梯门再打开的时候,罗盘的指针已经开始缓缓转动了,这意味着这一层楼有着比较强的灵异反应,很可能有亡魂经常在这里活动。
他们走出电梯,发现越是靠近1002室的房门,灵异反应就越强。
“好像有股味道……”
林逐月仔细嗅了嗅,说道,
“跟堆积了很多头发的下水道的气味有点像,是家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才散发出这种气味的吗?”
“这是死亡的气味。”
时灿从林逐月的包里摸出万能/钥匙,
“停尸的时候经常会有这样的气味,就算尸体在冰柜里保管得再好也能闻见。人们都说这是尸臭,但实际上,这是‘死亡’这个现象散发出来的气味。”
时灿对着面前有些老旧的房门道:
“打扰了,我要开门了。”
林逐月召唤出了金珀火。
闻觅烟和叶阳嘉也将灵武方天和银霜拿在了手上。
时灿开门后如果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他们就会直接动手。
时灿把万能/钥匙从锁眼捅进去,他侧着耳朵凑近锁眼,一边转动钥匙,一边听锁眼里的声音。过了好半晌,“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屋子里的许多家具上都罩着白色的防尘布,薄而透的窗帘闭合,只有温和的光辉洒进来,灰尘在光线中漂浮。
时灿一手拿着灵武绝刃,一手端着罗盘,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这座房子的内部看起来很安静,但是罗盘的反应很强,指针转动得有些迅速,似乎是在提示,这个家里经常有亡魂活动。
就在四人到处探查灵异反应的时候,阳台的方向突然传出了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
四人迅速赶往阳台。
只见,一个蓝色的水盆倒扣在地上,除此之外,阳台上就什么异象都没有了。
时灿端着指针转动得异常迅速的罗盘,咬了咬牙,放开声音,说道:
“方文雯,我知道你在,你出来,我们谈一谈。我知道我们闯进你家很不礼貌,如果不是你姐姐需要你,我们不会来的。”
时灿没打算对姐姐方文若动手,自然也不想和妹妹方文雯闹得不愉快。他放了话之后,就端着罗盘,站在阳台上等着。
大约十分钟过去,就在四个人都对方文雯主动现身这件事不抱希望的时候,阴气汇聚,一个瘦巴巴的纤细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女孩拄着盲杖,双眼黯淡,磕磕巴巴地问道:
“姐姐……姐姐需要我?”
她似乎很胆小,但是,因为时灿提到了她的姐姐,所以,即便万般不情愿,她还是出现在了面前这四个让她觉得很危险的人面前。
“姐姐在哪里?”
女孩满怀期待地问道,
“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很难见到姐姐了。要等待很长很长的时间,姐姐才会来看她。虽然有些遗憾,但她很高兴,姐姐终于拥有自己的生活了,不用再每天被她拴在身边。
“她把一个同样在车祸里失明的女孩子认成了你,一直陪在那个女孩身边,悉心照料对方。”
林逐月轻轻握住方文雯的手,
“你要帮帮你姐姐,让她知道,那个女孩不是你。你和你姐姐都该离开了,总是停留在这人间,对你和她都不好。”
方文雯愣了很久,似乎在努力消化林逐月的话语。
“我好像不太能理解你的话……”
方文雯用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摸向心脏,
“但我能感觉到,你是为了我和姐姐好。只要是能帮到姐姐的事情,我都愿意做。拜托你了,带我去见姐姐吧。”
林逐月见方文雯的反应,心里有些酸楚。
方文雯的确愿意做任何能够帮助方文若的事情,包括舍弃自己的性命。
可她有没有想过,她从十楼像蝴蝶一样飞下去时,方文若是何等地痛心?方文若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得到轻松的生活,只会从此满怀遗憾,伤痕累累。
方文雯,你是一个很傻的人。
“等我一下,我去找个能附身的东西来。”
叶阳嘉把基础配置工具包放下,快步离开这间房子,下楼去车里找东西。
没过多久,他就带着一把淋水开花的伞回来了。现在是白天,房屋外面的阳气比较重,对身上只有阴气的亡魂不好。不过,只要让亡魂藏身于伞中,就能免受伤害了。
方文雯有些害怕,但也很配合,在叶阳嘉念咒的时候垂下头,乖乖地被收进了伞里。
四个人带着方文雯的亡魂离开1002室,仔细地帮方文雯锁好家门后,乘着电梯下楼。
时灿没有把车直接开回姜芝兰和王晓莲居住的小区里,而是定位了附近的花卉市场,开车载着同伴们一起过去。
花卉市场里很暖和,很多花都被养得大朵大朵绽开。见习灵师们挑了一盆正处于花期的蓝色风信子。
“好香啊。”
林逐月嗅了嗅风信子,说道,
“花本身也很漂亮,怪不得方文雯会喜欢。”
付了钱之后,又端着风信子在花卉市场里转了转。
时灿小声问林逐月:“你喜欢什么花?”
林逐月回答道:“大嘴花,我一般会种两排,能吃很多僵尸。”
时灿:“……”
你这和已读乱回有什么区别?
他们在花卉市场逛了一圈,也没见到什么让林逐月特别心动的花。
反倒是时灿自己,被开在花卉市场的热带鱼店的鱼吸引得走不动道,挑了几条鱼,让店家找顺丰快递把鱼发到临
海市的天城快递代收处去。
顺带一提,时灿进了花卉市场后,手机信号就很差,半天都打不开支付界面,买鱼的钱是林逐月帮他付的。
时灿用了不小的力气才绷住表情。
林逐月去上厕所的时候,时灿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了。
“你瞅瞅你这傻样。”
叶阳嘉打开手机拍张功能,切换到前置摄像头,把手机递给时灿,说道,
“不就五条热带鱼吗?也没多少钱,怎么给你乐成这样了?”
时灿拿着手机,惊讶道:
“这谁?好帅。”
叶阳嘉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抢回来。
“你没吃过软饭,不懂软饭有多好吃。”
闻觅烟拍了拍叶阳嘉的肩膀,又对时灿说,
“你悠着点,别年纪轻轻就笑出鱼尾纹来了,你嘴这么贱,脸是为数不多的优势了,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的美貌。”
时灿撇过头去,说道:
“我们仙男永远不会长鱼尾纹。”
林逐月很快就从厕所出来了。
时灿再次绷住脸,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一丝窃喜也没有露出来。
“你心情不好吗?”
林逐月捧着蓝色风信子走在时灿身边,忍不住问道,
“怎么这么一副表情?就好像有人欠你钱没还一样。”
“嗯,心情不好。”
时灿低下头,说道,
“劳烦你想办法哄一下。”
走在后面的闻觅烟和叶阳嘉默不作声地朝着两侧撇头,心想:
这王八蛋是真的不要脸。
林逐月把蓝色风信子塞给时灿,拿出手机来,给时灿转了十万块钱,问:
“这样行吗?心情会好一点吗?”
时灿:“……”
他虽然没说软饭不好吃,但他没有真的想吃软饭。他觉得林逐月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到底是怎么养成了这种一言不合就打钱的习惯?
四个人从花卉市场出去。
时灿开着车,哼着小曲,跟着导航返回了姜芝兰和王晓莲的住所。工作日的白天,小区里的车位还算是富足,时灿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找到了停车位,将车停进去。
林逐月捧着蓝色风信子,叶阳嘉拿着伞,时灿和闻觅烟带着各自的基础配置工具包,上楼后敲响了姜芝兰家的门。
姜芝兰问了句是谁,林逐月答了话,门内很快传出脚步声,姜芝兰快步走过来给他们开门。
王晓莲已经起来了,她拿着杯子,摸索着站在饮水机前给自己接水。她身边站着个残缺的黑影,水杯快要接满水的时候,黑影一伸手,饮水机的按钮“啪”一声落回去,水流也中断了。
叶阳嘉进门的时候,黑影似乎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缓缓地飘过来,绕着叶阳嘉转了两圈。
叶阳嘉看不太清楚这个黑影,但是他能感觉到,周身有股强烈的阴冷感。
叶阳嘉用灵力隔绝黑影与手中的伞。
他们当然会让方文若和方文雯团聚,但现在还不到时候。他们还没有做任何准备,不能让两个魂魄见面,万一某一方受刺激暴起,很可能会伤到在场的人。
可是,大概是已经感觉到方文雯就在伞中,叶阳嘉对伞施加灵力的行为,被方文若误以为是要伤害方文雯。黑影一瞬间暴起,恶狠狠地扑向叶阳嘉。
叶阳嘉侧身避开,脸上被刮出一道血痕。
罗盘上的玛瑙指针迅速旋转,就像以往遇见厉鬼时一样,转得几乎要飞出去。
时灿和闻觅烟立刻召唤了灵武,林逐月的反应更快,因为优异的灵感,她在黑影暴起之前就有所感应,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中的风信子放在桌上,将方文若的亡魂死死按在了地板上。
方文若自然是不肯受制的,她十分激烈地进行反抗,但林逐月的灵力过于强大,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没有办法从林逐月的钳制中逃脱。
“不要!不要伤害她……”
王晓莲丢开水杯,赶忙冲过来,
“求求你们,别这样对她……”
闻觅烟拦住了王晓莲。
姜芝兰看不到方文若的魂魄,也不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没事的,别怕。”
闻觅烟对姜芝兰说,
“交给我们就行,我们会妥善解决的。”
时灿拿过叶阳嘉手中的伞,在不断挣扎的黑影前方蹲下,说道:
“方文若,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出于想让你和你真正的妹妹见一面的心思,才将她带过来了。她就在伞里,很安全,她也很想见你。”
时灿只是试探性地进行安抚。
他不知道方文若在死去后,魂魄的神志损伤到了何种地步。方文若或许能够听懂他的话,但也很可能听不懂。如果方文若无法安静下来好好谈话,他就用绝刃将方文若的魂魄斩成碎片。
林逐月感觉到手下的亡魂渐渐停止了挣扎。
闻觅烟将罗盘递给时灿,从指针的转动速度来看,这里的阴气仍然有些躁动,但比起刚才,已经平缓了很多。
林逐月无声地看向时灿。
时灿点了点头,林逐月小心翼翼地放开方文若,站起身来。
时灿用红线和符纸布置了一个小小的结界,将方文若围在结界中。
叶阳嘉撑开伞,念诵咒语。
不一会儿,方文雯的身影出现在了结界中。
方文雯双眸黯淡,眼中没有任何光彩。但她仍然感觉到了方文若的气息,她抬起头,迷茫地唤道:
“姐姐……”
“文雯……文雯……”
黑影磕磕巴巴地唤道,
“文雯……”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文雯……”
遮掩在方文若身上的黑雾逐渐褪去,露出灵魂的本貌来。她年仅二十七岁,头发梳成马尾,画着干净漂亮的妆容,一双眼睛温柔似水,眼眸中倒映着至亲之人。
“姐姐,我在这里。”
方文雯摸索着拥抱住了方文若,
“今后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林逐月站在一旁,捧起刚刚从花卉市场买回来的蓝色风信子,将它递给方文若。
方文雯曾在绝笔书中写过,希望方文若能带着蓝色风信子去看望她。方文若也遂了妹妹的心愿,每次扫墓之前,都会买一盆蓝色风信子,摆在方文雯的墓碑前。
今年,蓝色风信子依然不会缺席。
方文若接过花,将它递给方文雯。
王晓莲摸索着走过来,念道:
“姐姐,姐姐……”
她与方文若相伴太久太久了,不知从何时起,自己拥有一个姐姐的认知就深植于她的脑海。现在她感觉到“姐姐”将要离去,内心十分惶恐不安。
“晓莲……”
方文若侧过头来,温柔唤道,
“对不起,我其实不是你的姐姐。谢谢你这段时日陪伴我,我似乎给你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请你允许我弥补……”
方文若伸出仅剩的一只手,她轻轻摩挲王晓莲的眼眶,一抹细碎的微光由方文若身体而起,流经苍白透明的手指,涌入王晓莲的眼睛里。然后,方文若的魂魄,变得透明虚弱了很多。
方文若收回手,不再看王晓莲。
她牵起方文雯的手,闭上眼睛,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她和妹妹的魂魄化为流萤,融进从不知何时打开的窗户前拂过的微风中,随风散去,再也不会分离。
罗盘的指针不再转动。
一切都归于平静。
王晓莲怔愣地低下头,她抬起手,五指分合。
姜芝兰露出讶异又惊喜的神色,问:
“晓莲,难道你……”
“妈妈,我好像……能看见了……”
王晓莲举起手,眨了眨眼睛,说道,
“虽然只能看见一点点……但是,我能看见了……”
闻觅烟立刻联系了灵师府,希望灵师府能安排医生重新诊治王晓莲的眼睛,在得知灵师府委派的医生今天就会赶到后,闻觅烟才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她可能原本就没有完全失去视力。”
闻觅烟用蘸了无根水的竹叶擦拭王晓莲的眼眶,说道,
“她和方文若的亡魂待在一起太久,受到阴气侵蚀,视力才会几近完全丧失。现在方文若离去,又用自己的一部分魂魄为代价,为她进行了治疗,视力会恢复很多。”
“恢复到能重新执起画笔不太可能,但是,生活方面或许能够自理。”
蘸了供奉过的无根水的竹叶除了开眼,还有个最基础的功能,就是明目。
王晓莲最关心的不是自己的眼睛,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会幸福吗?”
“魂归天地,化身风雪,此后自由自在。”
林逐月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蓝色风信子,
“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她和她的妹妹以后就永远在一起了,她的心里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王晓莲露出安心的表情:“那就好。”
林逐月将埋葬方文若与方文雯的墓园地址写在笔记本上,又让王晓莲和姜芝兰签署了保密协议,她将签好的保密协议塞进档案袋里,和同伴们一起离开。
因为林逐月的通灵梦是事件调查中最关键的部分,所以,任务报告也由她来写。
林逐月一边敲笔记本键盘,一边问:
“鬼魂生前失明,死后也无法复明吗?”
“大部分亡魂都维持着死亡前的状态。”
时灿坐在林逐月旁边,将眼罩拽下来蒙住眼睛,说道,
“生前近视眼,死后也近视。生前失明,死后多半也没什么视力。不过,死亡之后,魂魄的感应能力有可能会变强,所以,死后的世界也依然黑暗这件事,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难以忍受。话说……我头发是不是有点卷?”
林逐月抬起头看了看时灿的发梢,问:
“好像有点,你自然卷吗?”
在开车的叶阳嘉头也不回地替时灿回答:
“时大少爷的头发长到一定长度后就会开始卷,发量还多,跟个绵羊似的。”
叶阳嘉的话语中满含着嫉妒。
在这个人均脱发的时代,时灿竟然有着浓密的发量,而且还死活不掉头发,简直让人眼红得发疯。
“回去剪一下。”
时灿把眼罩掀起来,伸手撩了一把林逐月的头发,说道,
“你也修一下头发吧,发尾都分叉了。”
他们晚上才回到天城。
时灿把买回来的热带鱼交给管家。
闻觅烟和叶阳嘉干脆就留在时灿家蹭饭,两个人很有目的性,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直奔猫房。闻觅烟抱着猫嘬嘬嘬地吸起来,叶阳嘉搓了搓手,问时灿:
“你家有抗过敏药吗?”
叶阳嘉对小猫咪无比狂热,就算吃药也要吸猫。
时灿翻了个白眼,递过来一板氯雷他定。他家的氯雷他定仿佛是专门为叶阳嘉配备的,十颗药至少有七颗要进叶阳嘉的肚子。
叶阳嘉吃完药,就冲进了猫房里。
闻觅烟在搓法棍的圆脸,叶阳嘉吸不到猫脑袋,就掀起法棍的尾巴,说道:
“屁屁好干净啊。”
时灿忍不了了,想把叶阳嘉锤晕扔出去:
“……我说你不要太变态好吗?”
平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碰上小猫咪就变得这么变态?属实是发到公众平台上都会被限流的程度。
法棍每次被闻觅烟和叶阳嘉吸过之后,就会得恐人症。它爬到了猫爬架的最高层,侧坐着用猫舌头给自己梳理毛发,梳着梳着就有一只手出现在它眼前。
叶阳嘉站在猫爬架前,问:
“帮我也梳一梳?”
法棍直接跳到了隔壁更高的猫爬架上。
吃完饭后,闻觅烟和叶阳嘉拿着猫条,还想勾引法棍。时灿把两个人连轰带赶地撵出了自己家,把法棍从高处抱下来,塞进了林逐月怀里。
他坐在林逐月的书桌前,用林逐月的笔记本看她写的任务报告,写得很谨慎,事情细节具体全面,没什么好改的。
第二天时灿就叫了理发师来剪头发。
理发师帮时灿把头发剪得短些后,又给林逐月修了发尾,还给她做了营养。一套头皮保健做下来后,林逐月的头发又软又滑,还带着淡淡的橙花香。
林逐月舒服得昏昏欲睡。
但时灿不做人,洗了个澡洗掉沾在脖子上的碎头发后,就拉着林逐月进了训练馆。
他们在训练馆碰上了宫永元和孟奇,时灿率先进行了挑衅,他和孟奇半小时射了六十支箭,时灿险胜一环。
中场休息的时候,时灿回过头,朝着坐在椅子上的林逐月眨眨眼睛。
“时灿那狗东西在让你看他帅气的表现。”
宫永元开了瓶饮料,问,
“你看见了吗?”
沉迷玩消消乐,半个小时充了二十四块钱的林逐月茫然抬头,问道:
“我没看,哪个赢了?”
宫永元:“……”
他有时候也会对时灿感到同情,多愁善感男遇上笔直笔直的钝感女孩子,就和敏感女遇上死直男一样不幸。
也不知道时灿还能坚持多久。
宫永元决定回去偷偷给时灿算一卦,不过他对卦象的期待多少带点个人恩怨,他诚心希望时灿追不到林逐月,孤身到老。时灿这种王八蛋,只配得上孤身到老的结局。
后天上学的时候,给王晓莲诊治的医生传回了消息。
“情况比预想中的要好。”
闻觅烟如实转述道,
“王晓莲分得清颜色,重新回到学校是有可能的。只不过有很严重的肢体障碍,没有拐杖就很容易摔,控笔可能是个问题。”
时光逐渐流逝。
天城正式进入雨季,天气阴森森雾蒙蒙的,在路上走着走着就会下小雨。
林逐月作为一个北方人,没有每天带伞的习惯,她甚至觉得这种小雨天打伞有些不值当的,应对毛毛雨的方式就是一下雨就跑,只要她跑得够快,雨就淋不湿她。
“又不带伞。”
时灿举着伞,在教学楼下拦住了林逐月,给林逐月递过来一把折叠伞,说道,
“风湿就是这么一点点造出来的,你对自己好一点吧。”
林逐月接过伞。
这伞是时灿定制的,用了淡紫色的布料。这布料特别的地方就在于遇水会变色,只要往上面浇点水,紫罗兰花就会盛开在伞布上,漂亮又浪漫。
他们俩打着伞往回走。
男孩子的身高有时候会在二十多岁时才固定,时灿理所当然地长高了些,他走在林逐月身边的时候,很困扰地发现自己往林逐月那边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伞布上的紫罗兰花和林逐月的下巴。
早知道就打一把大一点的伞,这样就可以一起撑着伞走了。
他倒是没有希望自己不要再长了,他很清楚,如果身高条件不够优异,是配不上这种身高一米七多的女孩子的。
“今天家里到了一批品质不错的海胆。”
时灿蘸着水珠,在林逐月的伞上悄无声息地描绘紫罗兰的痕迹,说道,
“你喜欢吃海胆吗?”
林逐月的回答很中规中矩:
“没有腥味的话就喜欢。”
“味道应该挺鲜甜的。”
时灿放下沾着水珠的手,说道,
“你是不是涂唇膏了?”
林逐月的嘴唇带着水光,粉粉润润的,看起来很软。她的气色一向不太好,平时嘴唇会泛着点苍白的色泽,时灿每看她一眼,就会忍不住往她杯子里放枸杞。
“嗯,觅烟的唇膏。”
林逐月抬手碰了碰嘴巴,为难道,
“好像涂得有点厚了,你带纸巾了吗?”
时灿摸了摸揣在口袋里的乳霜纸,最终还是没有抽出纸给她,说道:
“不厚,挺好看的。”
林逐月正在一个学着化妆的年纪,闻觅烟又喜欢把一些化妆用品往学院里带,而且乐于分享,今天给林逐月涂一下唇膏,明天帮林逐月夹睫毛。
时灿常常会发现林逐月今天画着深咖色的小猫眼线,明天脸上就打了橘色的元气腮红,有时候还会觉得林逐月的双眼皮好像变得很深,仔细低头盯着看的时
候,能发现双眼皮贴的痕迹。
这玩意儿更新迭代了这么多次,打广告的时候恨不得把“隐形”两个字镶在脸上,为什么还是能看出来呢?
“你盯着人家看做什么?”
闻觅烟一边收拾双眼皮贴一边骂时灿,
“你把你那包乳霜纸藏好了,她的唇膏要是蹭掉了,十有八九是你递的纸。”
时灿很替自己喊冤——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唇膏沾杯?
时灿不止一次看到林逐月在用纸巾擦保温杯杯盖上的印记了。
有一次林逐月课间睡得迷迷糊糊,稀里糊涂地用他的杯子喝了水,留下了奶杏色的唇膏印记。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有洗杯子,而是就着留下的唇印吻上去,杯盖里的水流入口中的同时,花香也充斥在口腔和鼻腔里,似乎也点着了心里的火,导致他那一整天都想把林逐月按在墙上亲。
别太变态,时灿。
他用这句话劝了自己一整天。
撑着伞回到家里之后,时灿把毛巾搭在林逐月脑袋上。他换完衣服出来发现林逐月还顶着那条毛巾,抓着毛巾就在林逐月脑袋上一顿乱搓,擦掉那点微薄的潮湿水意。
林逐月擦完头发后没有梳,头发自然干掉之后,头发就翘起来,卷卷的,像是一只没及时剃毛的羊肉串。
时灿被人起外号喊了十几年绵羊,第一次觉得“羊”也可以很可爱。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
时灿把剥好的海胆递给林逐月,叮嘱道:
“小心点,叶阳嘉当初吃海胆的时候用力握了一下,扎了一手刺,医生给他挑了好几个小时才全部挑出来。他都有心理创伤了,看见海胆就手疼。”
“……我听着都觉得幻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