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提到过我吗?”卡洛琳茫然的问道。
“没有,那会时间很紧迫,我想他来不及说别的。”海瑟尔拍了拍卡洛琳的手:“不过他在走之前让人转交给我一个信封,我想应该是给你的,上面写的是珍妮,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你的假名字吧。不过我真的好奇,你后来一直没告诉他真名吗?”
卡洛琳失魂落魄的打开信封,信封里掉出一条闪耀的钻石手链,它是用不同颜色的钻石拼接起来的,做工和黏合技术都很粗糙,看样子制作的人手艺不太合格。
卡洛琳盯着手链久久回不过神,她很想问问海瑟尔觉得那人是否真的从来不知道她的真名,她总认为他神通广大又工于心计,说不定早就查清楚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如看看信里说了什么吧。”海瑟尔好奇的问道,看起来这个西奥多对于卡洛琳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
卡洛琳打开信纸,那上面没有提及写信人的去向、打算以及将来,只写了简单的一句话。
“交代的任务已完成。再见,珍妮小姐。”
卡洛琳走了之后,夏洛特又立刻补位上来,她说的是那只骑士查理王小猎犬。它太闹人,又总想往外面跑,主人对它耐心耗尽,就把它送给了夏洛特。
再之后是赫斯特夫人,后面贝内特太太也想来找她妹妹说话,不过被卢卡斯太太中途截走了。
海瑟尔得以短暂的喘了口气,正张望着是否有路过的侍从能给她一杯水解渴,就看到了靠在不远处的幽幽看着她的兰开斯特。
海瑟尔和他对视,小幅度的对他招招手。
兰开斯特听
话的过来了,隔着礼貌的距离,似有若无的抱怨着:“您现在越来越受欢迎了,这样的场合要找您说句话简直难于登天。”
海瑟尔被他的话弄得想笑,又觉得有些抱歉,他跟着过来忙前忙后跑了好几天,连几句好话都没听过。
特别是来到朗伯恩后,太太小姐们一刻不停的围着她转,兰开斯特既没有能耐也没有立场去抢人。他还背着一桩隐瞒事实的重罪,想做什么出格的事都缺乏底气。
海瑟尔偷偷拉了拉他的衣摆,示意他靠过来一点:“我知道一个能安静说话不被打扰的好地方。”
兰开斯特垂头看着她,直觉那样的地方必定对他是一场考验,莫名心浮气躁。
他看着她略带挑衅的调皮的双眼,取出怀表拨动了一下指针,又示意她带路。
海瑟尔带他去的是第一次宴会发现的那个窗帘后面的小阳台。
之前一个人进去的时候觉得空间足够,结果等兰开斯特跟着进来后,拉好窗帘,他们才不约而同的发现,这里的空间对于两个人来说实在有些勉强。
海瑟尔往后退了一步,想适当拉开空间。
兰开斯特展臂拦腰将她拉回来,一本正经的提醒道:“小心掉下去。”
这么高的栏杆,怎么可能随便掉下去。
海瑟尔想吐槽,可是对面的男人目光沉沉的压了下来,眼睛已经比嘴唇先一步吻下来。
他没有真的亲下来,只是离得很近,额前的碎发触碰到了她的脸,随着呼吸扫过皮肤,痒得不行。
“你现在在想什么?”兰开斯特在夜色中慢慢摸索她的手。
海瑟尔很煞风景的乱说一气:“我在想,你那个侄子有没有喜欢上卡洛琳。”
兰开斯特想起他代为转交的那封信,以及海瑟尔说的认识西奥多的经过。
“应该没有太多,至少现在没有比他自己想做的事更重要。”他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里,隔着微弱的距离把海瑟尔密实的困在怀里:“如果他真的喜欢那位小姐,或许他会捏着鼻子忍着不满低头走我给他安排的那条路,尽力成为一名配的上她的法官。他不会舍得放手离开的,没有男人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兰开斯特明明说的是别人,海瑟尔却觉得他在每个字都在暗示自己。
今天晚上云层很厚,星星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黑暗点燃了情愫,它们开始肆无忌惮的生长蔓延。
“所以呢?所以你才一直跟着我不走?”海瑟尔小心的抽出胳膊,试探着搂上他的脖子,轻轻压着他把头低得更下:“你现在在想什么?”
兰开斯特愉悦的勾起唇,自觉的把这一点点主动当作信号,好感增加到扫去阴霾足够重新开始的信号。
“我在想要怎么求婚才能获得你的同意。”
她的唇色太过诱人,努力思考的样子又实在可爱,他说完就低头直直的亲了下去。
这一次海瑟尔还是没敢闭眼,她想张嘴告诉他隔壁阳台随时可能有人会进来,到时候想躲都来不及。可是却被他抓住了时机,更深更重的吸了进去。
海瑟尔低呼了一声,清晰的感觉到他高挺的鼻梁戳到了她的皮肤,他抱的那么紧,好像怎么用力也无法满足。
终于停了下来,海瑟尔慢吞吞的用一团浆糊的脑子思考,好像就这样似是而非的被求婚了。
兰开斯特暂时放过了差点喘不过气的人,哑着嗓子说:“我不能再隐瞒你,所以我必须要告诉你真实的想法。海瑟尔,我不可能放开你了,我申请结束一切不正规的合约,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用那张合法婚姻证明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每一天都能看着你。”
“无论你来自哪里,无论你是谁,我想捧上所有的一切作为交换,换你健康快乐的留在我身边,直到你对我的好感归于零为止,而我希望永远没有截止日期。”
海瑟尔本来迷迷瞪瞪的被搂着,听着这意味不明的求婚仓皇的抬起头,一时找不到视线的焦点。
“什么?”她的声音有些许的不安,但更多的是不解。她猜想或许是兰开斯特自己在朗伯恩待的那几天,从贝内特太太的回忆故事里发现了蛛丝马迹,又或许他只是随口说说。
兰开斯特轻轻背着她的后背,带着无限的纵容和安抚。
他没有解释,只是在她耳边又重复了一次:“请给我一次倾听你全部故事的机会,请给我一次陪伴在你身边的机会。
因为我已经无可自拔的爱上了你。”
婚礼后的第二天,简和宾利就告别了家人开始他们的蜜月旅行。
他们要先去那座在伦敦附近的新庄园一起看看他们的新家,顺便监督和指导参与收尾建造工作的工人们。那之后他们要再往北走一点,一路游历到宾利父亲发家的英格兰北部城市。
这场旅行将耗时一两个月时间,简本来想邀请最亲近的妹妹伊丽莎白陪同他们一起游历,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做法。
但是伊丽莎白却意外的拒绝了这样一个珍贵的出游机会,要是放在几个月以前,她一定二话不说就欣然的接受了这个邀请,不过这会儿她却正好不想离开朗博恩。
好巧不巧,达西先生也没有在他的好友离开朗博恩后重返伦敦,他把办公地点搬到了内瑟菲尔德,让口罩厂以及负责其他重要产业的下属全部都把信件邮寄到这里。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毕竟之前的每一次,只有宾利先生独自在乡下的时候,而达西先生每次出现都有他的朋友陪伴。
贝内特太太对此的看法是,达西先生一定是爱上了这里天气和风景。
她得意洋洋的说道:“看吧,朗博恩一定比达西先生那个传说中十分精美的庄园环境更优美。还记得当初宾利刚租下内瑟菲尔德庄园的时候,那位达西先生是有多么瞧不起我们这乡下,好像连着多呆几周就能弄脏了他高贵的姓氏。所以他才会提前那么久离开他的朋友返回伦敦。”贝内特太太已经完全忘了当时达西回伦敦是为了处理运河投资相关的事情。
“达西先生没有您想得那样傲慢,妈妈。即使最开始他对这里有什么不公正的看法,不过我相信他很快久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也从不认为自己的血统高人一等。”伊丽莎白忍不住为达西辩白。
贝内特太太没有反驳,以为伊丽莎白是看在好姐夫的份上勉强不再说达西先生的坏话,于是她也决定为了简闭上嘴巴。
不过在场的不少人都看出了一点端倪,莉迪亚更是在伊丽莎白和妈妈都回房间后笃定的告诉大家莉齐和达西先生一定有情况。
“我很确定,因为简和宾利先生之前就是这样的,他们几乎每天都找理由凑到一起散步,简还不能容忍任何人说宾利先生的坏话,虽然说他坏话的人比达西先生少多了。”
基蒂和玛丽都同意她的观点。基蒂非常高兴:“如果是真的话我们就要有两个身份显赫的姐夫了。”
莉迪亚同样很满意:“伊丽莎白那么聪明,达西先生一定会被她吸引的。这样一来我就更有可能通过阿尔马克俱乐部舞会的考核了。”这已经成为莉迪亚的毕生大事了。
莉迪亚的猜测没错,简离开了,伊丽莎白又非常需要找一个人提前分享她的大事,思来想去就敲响了海瑟尔的房门。
“所以,达西先生已经打算这周就去找你爸爸征求同意了?”
伊丽莎白本以为姨妈一定会很惊讶,毕竟一开始自己对达西的偏见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海瑟尔撑着头躺在床头,对她眨眨眼:“我
一点都不惊讶,亲爱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欧,姨妈。”伊丽莎白红着脸害羞的样子甚是少见。“我只希望妈妈不要反对。”
海瑟尔让她放心:“你妈妈绝对不会反对的,要知道她对达西先生的态度很大程度来源于他那么有钱但表现得完全看不上她的女儿,如果知道达西先生会成为她的女婿,一定会立刻包容他的所有不足之处的。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商量好了要去摊牌,你们独处的时间也就只有每天散步那两个小时吧。”
伊丽莎白觉得非常正常:“我们已经足够了解对方,而且互相都有感情和意向,只要确认了双方的心意就可以进入到下一步了呀。”
好吧,海瑟尔其实很想知道,兰开斯特那天晚上的意思到底是他准备求婚,还是已经求婚了。难道她当时没有拒绝就等同于求婚成功了吗?虽然老古董绅士由于身份和英国人的含蓄,多半弄不出什么众目睽睽之下的浪漫仪式,但这种不符合现代人习惯的口头求婚还是让她略微有些不爽。
伊丽莎白还在盘算着要如何向贝内特先生说明自己的心意。海瑟尔的思维又扩散开来,她在想兰开斯特应该会去征求哥哥的同意吧,哥哥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到时候场面会变成什么样子也难以想象。
这天夜晚就在伊丽莎白的紧张期待和海瑟尔的纠结乱想中度过了。
第二天傍晚,伊丽莎白和达西去商量大事了。海瑟尔和兰开斯特也一起出了门,夏洛特要去梅里顿拜访亲戚,拜托海瑟尔帮忙遛狗。
他们走到一处亭子,那小狗突然不走了,趴在地上耍赖。
海瑟尔想叫它的名字跟它讲道理,才发现夏洛特每次都叫它“小狗”,也许它的名字就叫“小狗”。
小狗听见了,耳朵动了动,但根本不理。
海瑟尔没招了,只能坐下来等它。偏偏这时一场春季特有的急雨匆匆下下来,不过几秒钟就到了没办法跑出去的程度了,好在春天的雨大概率下不了太久,他们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小狗这会儿来劲了,在亭子里对着外面的大雨蹦蹦跳跳,又喊又叫。它似乎特别喜欢兰开斯特,总是不停地往他腿上撞,好像在催促他一起玩耍。
兰开斯特手忙脚乱的把裤腿从它嘴里扯出来。反正走不了了,海瑟尔闲适的坐在长椅上,看着他和小狗“搏斗”。
“说起来我现在才发现,不过是出门遛个狗,你怎么穿的这么华丽?”
兰开斯特穿着正式的燕尾服,胸前别了个硕大的钻石胸针,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连袖口都不是日常低调的款式。
被她发现了,兰开斯特正好打算按计划行事。
被大雨困住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亭子简直是最好的安排,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只兴奋的汪汪大叫的小狗。
兰开斯特用手掌摩挲了一下裤缝,他感觉自己掌心粘腻,大雨的凉意也没能冲散内心的躁动。
女人的直觉在这时总是很灵敏,海瑟尔看着他郑重的样子,心脏开始从慢到快逐渐狂奔起来。
那个站在议会厅或者贵族宴会上,永远脊背挺直、眼神锐利的绅士,此刻在年久失修的乡间凉亭的石凳边,缓缓单膝下跪。
海瑟尔感觉到自己努力闭上了因为惊讶张开的嘴巴,换成了矜持淑女的抿嘴笑。她差点想喊暂停让摄影师先过来,这个念头出来了才觉得自己太傻,这可是十九世纪初哪里来的照相机。
兰开斯特的动作不算熟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他不太适应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右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刻着家族纹章的红色丝绒盒子。
这一系列动作在一分钟之内发生,海瑟尔却觉得就像反复观看同一部电影一样,每个细节都多角度看得清清楚楚。
小狗以为这个男人终于同意陪自己玩耍了,高兴的往他跪在地上的那条腿上窜。兰开斯特尽力保持平衡的同时还要把手举高。这样热闹又真实的场面将她包围在其中,海瑟尔在潮湿的雨气中感受着迸发出来的喜悦。
兰开斯特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海瑟尔在笑。她眼睛弯弯的看过来,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就好像已经得到了默许。
他知道,这不是他单方面的动心,他们彼此心意相通。
兰开斯特也笑了,他的声音褪去了往日的冷静克制,只剩下毫无棱角的柔和。
“海瑟尔加德纳,这枚戒指是兰开斯特家族祖传的戒指,但我不想以这个姓氏作为承诺,我以跪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承诺,和我结婚,我会永远守护你所有的心愿和幸福。”
雨滴斜斜的飘进来,落在海瑟尔的头发上,她丝毫没有察觉,满心满眼都是这个认真的仰视着她的人。他是天之骄子,是绝对的上位者,但他从来都将自己放在与她平齐的高度,等待着她的每一个指令。
海瑟尔重重的点头,拉着他宽大的手掌想让他站起来。兰开斯特顺着她的力道起身,还没等她站稳就拽着她的手拦腰抱进怀里。
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很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海瑟尔的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他又在亲她,从头发到耳后的皮肤,越来越过分,还不停的在她耳边不疾不徐的问她高兴吗。
“高兴,高兴。”海瑟尔往他怀里缩,想躲开他的吻。这时候她才体会到他绝不是一本正经成长起来的古板绅士,他曾经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叛逆少年,是一个人跑遍整个英国的非主流富家子,是一个年长自己不少的正常男人。
兰开斯特用外套把人裹在怀里,避开那一点点溅进来的水滴。
他好像一直在笑,活脱脱的丢了那份清冷男神的神秘感。
海瑟尔被他笑得耳根子都红了,忍不住偷偷隔着衣服掐了一下他的腰,踮起脚凑到他的耳旁。
“你猜我多少岁?”
兰开斯特又紧了紧手臂,他意识到她在说的绝不是那个众所周知的年纪,心里紧张又有些难言的酸涩。
“我猜你肯定很年轻。”他不甘心道:“要是我们能早点遇见就好了。”
海瑟尔第一次这样直观的感受到他对自己年纪的不满,他们遇到的太晚了,可又是恰到好处。毕竟除非强大的正缘,还有什么能让两个人穿过漫长的时间和广阔的空间在这里遇见呢。
她又不舍得说出来让他难受了:“好吧,那我告诉一个秘密,其实我就喜欢比我年长的成熟男人,太年轻的不要。”
兰开斯特以为海瑟尔在哄他,不过他太好哄了。他稍微松开手,低下头,抵着她的嘴角又亲了上去。
雨停了,小狗已经睡着了。
兰开斯特一把捞起熟睡的小家伙,揽着身边的爱人往那栋可以称之为她的家的地方走去。
他们还有很长的未来,他也快要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了。
回去的时候全家人已经齐聚在起居室里了。
大家都一脸兴奋,唯一不在的只有达西和伊丽莎白。
贝内特太太根本没注意到她妹妹消失了太久,急吼吼的把她扯到身边,笑得合不拢嘴:“海瑟尔,我亲爱的妹妹,你一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我太快乐了,两个女婿,一个比一个富有,那可是一年一万英镑收入的达西先生啊,贝内特家时来运转啦!”
海瑟尔明白,达西和伊丽莎白估计已经上楼去贝内特先生的书房了。
贝内特太太不停地感谢上帝,也不忘海瑟尔这个亲妹妹:“要是上帝您还有空的话,请帮我妹妹海瑟尔也找个同样富有英俊的金龟婿吧,那样我今年的所有愿望就都达成了。”
海瑟尔默默看了一眼走到角落站定还看着这边的男人,心想她姐确实好命,这么贪心的三
个愿望马上全都要实现了。
第99章 贵妇日常13
海瑟尔和兰开斯特原本计划好在第二天晚上公布他们的决定,那时哥哥也会找兰开斯特单独面谈。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在中午风尘仆仆的赶到朗伯恩,是埃文。
海瑟尔知道兰开斯特不在伦敦的这两周,埃文每天都会寄出加急信件汇报所有领导可能想知道的事情。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他居然亲自快马赶过来,显然有什么必须当面说的大事。
海瑟尔担心的看过去,贝内特太太先她一步迎上去。
埃文的脸色看起来一如往常,并没有过分的焦虑。他的着装很正式,是那种在议会工作的正装。
埃文长相周正,又八面玲珑格外会说话。贝内特太太在听说他在法院工作后,就立刻把他纳入后备女婿人选。
兰开斯特在征得主人同意后带着埃文上楼,暂时征用了二楼的一间小书房。
贝内特太太迫不及待的揪住海瑟尔,问道:“他是兰开斯特先生的朋友吧?多大了,父母是做什么的?你以前认识他吗?难道上帝又听到了我的心声吗,这么快就给我送来了新妹夫?”
海瑟尔一言难尽的看着姐姐,如果埃文听见她的话,恐怕会吓得抱头鼠窜。不过这也正常,时下法官的地位比律师高不少,难怪贝内特太太会心动。
海瑟尔心不在焉的敷衍着姐姐,一心二用的猜测着埃文是为什么而来的。是法院出了什么事?还是局势有什么重要变化?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兰开斯特从楼上下来了,他走的很快,行走间风带动衣服下摆,乡间宅邸狭窄的木质楼梯仿佛变成了议会大厅的走廊。
海瑟尔仰着头坐在沙发上,目光追着他等他过来。
兰开斯特在众人的目光中径直走过来,绕到沙发后,双手撑着靠背低头凑到她耳边。
海瑟尔僵硬的看着他,这完全已经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了喂,她简直不敢转头看起居室里其他人的表情。
不过兰开斯特接下来的话让她没心思胡思乱想了。
“抱歉,我得提前回去了。刚刚得到消息摄政王染病,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的语气起伏不大,海瑟尔听着心脏却嘭嘭直跳,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那你会不会有危险?”接下来的剧情不会是宫斗夺权谋杀篡位吧?
兰开斯特一眼就猜到她又在发挥奇特的想象力了,勾唇摸了摸她的头发。
“别瞎想。伦敦最近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疾病正从北部港口向南部蔓延,贫民窟和工厂区最严重。目前死亡人数不多,本来内阁完全没重视也没打算采取行动,但是不幸的是,那位居然也出现的类似的症状,很可能是因为他经常派人搜集戏子或妓女进宫的原因。”
兰开斯特取出怀表看了看,又把它关上放在海瑟尔手上。
“我会争取尽快继续我们没做完的事的。你最好也晚一点等情况稳定后再回伦敦,好吗?”
海瑟尔用身体挡着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手腕,小声催道:“快走吧,记得经常写信。”
目送兰开斯特离开,海瑟尔一转身就看见一圈人目光灼灼的围了过来。
哦豁,被三堂会审的人变成了她。
海瑟尔被她姐姐兴奋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而且这次连加德纳夫妇都没扮演解围的角色。
加德纳太太似真似假的抱怨道:“好呀,海瑟尔,我们在伦敦的时候每周都见面,你也没告诉我你和兰开斯特先生的关系什么时候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贝内特太太高兴中带着些纠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那个埃文先生吗,虽然兰开斯特先生长相更英俊,但法官比律师有地位吧?”
玛丽已经提前洞悉了一切,在从利物浦回来后她就已经接受了这个潜在的吓人的姨夫。
这时,一直和伊丽莎白坐在角落的达西突然问道:“兰开斯特先生为什么突然离开了,是伦敦出了什么事吗?”
加德纳先生也赶紧问:“是啊,我们还打算后天就回去呢,海瑟尔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海瑟尔拧眉,迟疑道:“可能会推迟几天。哥哥,你们最好也多等两天吧。兰开斯特说伦敦现在出现了一种传染性比较强的疾病,感染的人数正在逐渐增加。格雷斯丘奇街人口密集,莉莉他们这些小孩子容易生病。”
“天呐,不会是黑死病之类的吧。”贝内特太太夸张的拍着胸脯,又竭力劝说弟弟弟媳多留一段时间。
加德纳先生有点担心自己的生意,离开太久很多事情都没法及时处理。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先把回程日期延后三天,弄清楚伦敦的状况后再做打算。
另一边,兰开斯特一坐上马车就吩咐车夫以最快的速度不计代价前进。他心知事态只会愈演愈烈,绝不会轻易停歇,接下来是一场硬仗。
“那位的情况真的有这么差了吗?”兰开斯特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问道。
埃文意识到上司已经从温柔乡抽离,转换成了工作狂魔模式。
他字斟句酌,回答道:“那位的亲信把手住寝宫,几乎没有外臣能进去探望,所以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不过,今天早上启程的时候我碰巧遇到了克拉伦公爵,他是现在的第二顺位继承人,这么急着赶回来显然有大事发生。另外,克拉伦公爵还问了您休假的事。”
兰开斯特心下了然,内忧外患,伦敦情势不明,偏偏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不知道有多少各怀心思的人浮出水面,如果不快点解决,必生大乱。
他闭目养神起来,再睁眼时,伦敦就已经近了。
埃文请示上司是否直接去内阁会议地点。
兰开斯特嗯了一声,又说:“从情况严重的街区走。”
埃文立刻吩咐车夫重新规划路线。
经过一条平民社区旁边的街道,兰开斯特不由皱眉,那里正发生着一起小型骚乱。几个男人围在一户人家门口,正试图用木板钉死门窗,里面的人拼命反抗,举着刀冲出来,最终外面的男人还是没有成功,骂骂咧咧的离去。
埃文主动解释道:“关于这种病最广泛的传言就是,它是被东欧水手带来的瘴气。这种观点没有依据,唯一符合的就是传染性强的特点,但就是这一点让很多人深信不疑。最近一些感染严重的区已经开始自发组织限制患者和家属出门的行动了。”
马车从切尔西区中心大街驶过,富人的住宅都门窗紧闭,大街上只能看到零星的人影,空气中飘荡着醋和硫磺混杂的难闻的气味。
埃文继续说道:“最近包括梅菲尔区在内的几个富人区都在抗议,希望能出台相关政策,禁止东区的人跨过边界线往西区走,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隔绝疾病。偏偏那位也得了一样的病,他们总不能把卡尔顿宫也扔出去。”
车停了,兰开斯特一言不发的下车,带着他标志性的生人勿扰的冷脸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埃文追在后面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还有一件事…”
兰开斯特脚步不停:“有话快说。”
埃文深吸一口气,本来指望着上司拥有了爱情之后能够宽容善良一样,结果一回到正事还是这种熟悉的压迫感。
“工人一般都聚居在平民区,工厂也都挨在一起,疾病的传播速度很快。但是有几个工厂附近的区域染病的人数明显低于其他,比如酿酒厂附近和东西区交界处的工业区。我派人去调查过,那几个地区都有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这些地区的不少工人脸上都带着一块奇怪的白布,我问过他们,就是您之前在质询会上提到过了口罩。”
兰开斯特顿住,回头看他,这么重要的事不早说?
口罩是海瑟尔提出的,不管是否真的有效、有多大效果,一旦被人察觉到,她就彻底被扯进这摊浑水了。
不能任人无端猜测利用,必须
主动出击。
兰开斯特思索着对策,表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凝重。
走到最后一个拐角处,他被等在那里的男人拦下。
“克拉伦公爵,你在等我?”
克拉伦公爵从他不加掩饰的锐利目光中读懂了猜忌:“我只是猜测今天这么重要的会议你无论如何都会赶来参加,你这小子可别以为我闲着没事监测你。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有这功夫他还不如干点正事,比如视察制糖厂或者抓几个医生来研究一下这次的传染病。
兰开斯特没说话,用眼神询问他到底想干嘛。
克拉伦公爵深觉他还是上次在利物浦见的时候好说话,一回到伦敦就变得心眼子更多了。
“好吧,我想找你谈一笔合作。接下来的会议临时取消了,两位内阁大臣被召入卡尔顿宫,会议改期。怎么样,去我那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