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贵妇生活by溯上归舟
溯上归舟  发于:2025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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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本来是蹲着,突然听见声音吓得一屁股做到地上,茫然的抬起头。
“没有错吧?”
玛丽本来看到对方是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年轻男孩,正为自己的贸然失礼脸红。一听到他说自己没错,她就什么都忘了。
“错了!半个小时前你刚开始算的时候,不是说你拿到的问题是换了麦子品种后工厂利润能增长多少吗?那你要算的是每加仑酒能多赚多少,而不是每磅麦子能多赚多少。”
那人依旧满脸空白,他拿起笔挣扎着和大脑搏斗,偏偏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玛丽身体前倾,目光灼灼:“一个酿酒厂的核心资产是它的发酵罐和储藏窖池,它们的容量是固定的,你的老板只说了换麦子没说什么都同步升级,那么大概率这道的前提条件是能生产的酒量是固定的,能卖出去的销量也相对固定,啤酒市场竞争可激烈了,酒厂都有自己稳定的销售渠道。”
“哦,对,对,你说得太有道理了。”他低下头,又开始重新计算:“那么,每加仑…”
玛丽伸手:“把笔和纸给我。”
他个子很高,站起身伸长手,听话的递过来。
“假设100加仑酒,若用原来的麦芽,需要…所以利润从750先令增长到854.17先令,增长13.9%。”她只用了不到三分钟,随后把本子重新扔下去。
世界安静了,因为他咬着笔开始冥思苦想。不过也没安静多久。
“哇,真的是这样诶!你太厉害了!可以再给我讲讲另一个问题吗?”他礼貌的询问,眼睛亮亮的往上看。
“唔…不可以,我又不是你的家庭教师,而且我们都不认识。”玛丽拒绝了,良心有点痛,果然皮相乖巧的笨蛋也能让人包容不少。
他从口袋里找出厚厚一打纸币,举起来:“这是我最近存下来的零花钱,都给你,可以请你当一会儿我的家庭教师吗?你比所有人都讲得好。对了,我叫诺亚维克多,现在你认识我了。”
玛丽瞪大眼睛,酿酒厂,维克多,不会这么巧吧:“酿酒厂老板是你爸爸吗,你家不会在伦敦切尔西吧?”
诺亚点头:“对呀,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呢?”
玛丽不想回答。维克多太太在给自己找个大儿媳这件事上费尽心思,切尔西晚宴上她曾拉着玛丽宣传了好一会儿,玛丽为了不被拉去和她的大儿子见面还专门跑去跳舞躲过一劫呢。没想到就这么巧,在千里之外的伯明翰,他们自己见面了。
诺亚看她不回答,继续说:“我爸爸对我很不满意,让我在伯明翰好好学习,如果两个月后他来检查没有达到要求,就要继续留在伯明翰。我妈妈想拦,但没做到。不过我也没有非要回伦敦的理由。对了小姐,你叫什么名字?你住伯明翰吗?”
“…不,我住伦敦。”玛丽不太想说名字。
诺亚看起来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又重燃斗志。
以上是第二天在怀特小姐的订婚仪式上,等待新人进场的时候,玛丽忍不住偷偷告诉海瑟尔的。
海瑟尔诧异:“所以你最终也没告诉他名字?我还以为你会编一个,比如凯蒂。”
“没有。”玛丽偷偷说。仪式还没正式开始,教堂里窃窃私语的人不少,不过她还是很小心:“我不想告诉他名字,以防被心急的维克多太太盯上。不过我也不想骗他,他是个真诚可爱的人。”
海瑟尔不太理解:“如果你觉得他不错,接触一下也不是坏事。而且维克多太太最多也就是撮合一下你们,不会也没有能力强迫你。”
玛丽对此很纠结:“我还有很多书要看,很多事想做,我从没有把结婚放进规划里。不过说实话我也并不清楚自己将来有什么确定的目标,我怕长辈们的督促会让我更加不坚定,以至于做出错误的选择。”
海瑟尔握住她的手,看着她青春靓丽的脸庞,深感孩子长大了:“玛丽,你还很年轻,连20岁都没到,你还有无数选择、体验、试错的机会,你可以尝试任何你想做的事,然后在其中选择最喜欢的一条路。”
玛丽的指尖在海瑟尔掌心轻轻蜷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烫到。她垂着眼,睫毛颤了颤,把涌到眼眶的热意眨了回去,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因为我有靠山是吗?”
海瑟尔也在笑,不知不觉她已经有了更大的底气:“当然。”
因为她曾经也无数次希望能有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音乐响起,新娘进场了。
所有人同时看过去,阳光透过教堂七彩的玻璃窗洒在怀特小姐身上,她笑得那样明媚。
仪式进展得很顺利,等海瑟尔来到新娘面前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了。
“怀特小姐,很高兴再见到你,你今天真的很美丽。”
怀特小姐依旧是那样自来熟,热情的和她们俩挨个拥抱,然后问海瑟尔:“你觉得我的丈夫怎么样,是不是也很英俊?”
海瑟尔无法评价这个“也”,不过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新郎:“确实高大阳光,和你站在一起很相配。”难怪怀特小姐这个颜控很满意。
怀特小姐开心的笑了:“是吧!他是最终选择范围内所有绅士中最英俊的一位。”她凑近小声说:“虽然比达西先生和洛朗先生差一点吧,不过聊起天来确实很快乐,那位伊丽莎白小姐说得很对,性格合适很重要!”
海瑟尔有点好奇达西和洛朗怎么没进入最终候选名单,还没等她问,怀特小姐就自己交代了。
“达西先生和洛朗先生居然都有心仪的对象了。”怀特小姐客观陈述,倒是一点都不遗憾:“好在詹姆也很赏心悦目,而且他是煤矿大亨的儿子,应该更有钱。”
海瑟尔觉得她很有趣,她总是这样坦率热烈,明明不是什么精明人却总能最大程度的跟随自己的内心,取悦自己。所以她才会一直这么快乐。
“怀特小姐一定有个很宠爱她的父母。”坐上离开的马车,海瑟尔感叹到。
玛丽赞同:“不过我真好奇达西先生怎么会有心仪的人。而且怀特小姐是怎么知道的?达西先生可不像会主动说明的人。”
海瑟尔心想,哦豁,差点忘了,也不知道达西先生有没有表白。
玛丽默认海瑟尔也不知道答案,转而问道:“哦对了,我们现在是要去伯明翰报社吗?”
“对,兰开斯特帮忙联系了报社的负责人,听说那里某位编辑就是发掘画家的人,肯定知道画家的地址。待会兰开斯特先生会来和我们汇合。”
海瑟尔打开马车车窗,阳光和微风同时洒进来,伯明翰的街道没有伦敦中心区那样宽阔整洁,不过富人区也没有明显的秩序混乱,总得来说经济状况还不错。

第75章 绿脉行动8
报社的负责人接待了她们。大概是兰开斯特找的关系够硬,那位负责人表现得格外热情。
走进那栋小楼,首先撞进鼻腔的是油墨和煤烟的气味,让人忍不住皱眉。
一楼忙碌拥挤,编辑和记者的地盘在二楼。
“劳伦斯夫人,我听说您想认识伦敦每日晨报转载我们报纸的那幅插图的作者对吧?”他的声音热情且聒噪:“那可是幅不错的画,伦敦的编辑看到后主动联系我的,付了整整五英镑!要知道我们上个月的发行收入也就二十多磅,这全靠我们资深记者约翰逊发掘人才,都是他单
独联系原作者的。”
海瑟尔跟着他上楼,二楼空气清新了不少,几个房间排成两列,她被带着走到了左手最后一间门口。
“约翰逊!”负责人一把推开门。“这位伦敦来的夫人是专门来找你的,为了那幅画,你懂的。”
里面的人忙不迭的把脚从桌上放下来,塞进鞋子里。海瑟尔站在门口,有点不想进去了。
约翰逊看见顶头上司突然进来有一瞬间慌乱,不过听见那画又放下心来,这个月因为帮报社赚了钱,连老板见了他都和颜悦色,指望他再多来几次呢。
他摸了一把油腻的头发,提了提裤子,走出来。
“夫人有什么关于那画的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海瑟尔问道:“我想和那幅画的原作者当面交谈,可以把地址写给我吗?”
约翰逊眼珠一转:“她平常不见外人,如果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代劳。”
海瑟尔注意到他的用词:“是位女士吗?那我单独见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为难的吧。我想请她按我的要求帮忙画一幅画,不见面我无法确定她能否及时按照我的心意画出来。”
约翰逊一听更兴奋了:“那位女士的画可是很值钱的,您应该听说了,伦敦的报社可是花了5英镑。”
海瑟尔不再和他纠缠,转头看向报社负责人:“钱无所谓,不过我想见到本人。先生,您说呢?”
约翰逊立刻小声跟上司说:“布鲁先生,既然是通过报社找来的,卖画的钱自然会给报社分红。”他信心十足,上司一定会为此心动,毕竟这说不定未来能成为源源不断的进项。
谁知道上司突然变脸,把他拉到一旁:“约翰逊,你最好别耍滑头,我不知道之前让你交给画家的报酬你是不是一先令也没给。不过眼前这位夫人背后的人不是你惹得起的。得罪了她,这报社你就别呆了。”
约翰逊没想到这个老滑头居然直接倒戈了,脸色一僵,不敢再说话。
负责人直接把他拉到海瑟尔面前:“夫人,约翰逊现在就带您过去。”
下楼的过程中,约翰逊反复解释,那位画家是为孀居的女士,因为信任他才会把画作代理权交给他。海瑟尔没多说话。
上了车,玛丽看着外面的约翰逊,小声说:“姨妈,我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说不定随便带我们去见个相熟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画家呢。”
海瑟尔不以为意,兰开斯特弄了一群护卫跟着她们,总不会有危险。“没关系,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如果画不出我想要的效果就算了。”
目的地是一栋老旧的白色房子,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正在小花园里独自骂骂咧咧的清扫。
约翰逊熟门熟路的走过去,问她主人在哪。
那女人白了他一眼:“约翰逊先生,她能在哪啊,难不成还能去教堂做慈善吗?”她阴阳怪气,抓着个人就开始抱怨:“每天不是去打牌,就是去串门,当初说好的5先令一周只用帮忙干些杂活,结果做饭、洗衣、打扫甚至带孩子全是我一个人干,尊贵的夫人一天到晚忙得不见人影咧。”
约翰逊叫她闭嘴,心虚的回来:“您别听下人瞎说,画家都要去找灵感嘛。这样,请您先进去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找她,应该就在本街区。”
他推开门让她们进去,花园里的女仆也不管,仍旧生气的自言自语。
玛丽瞧着约翰逊气愤的往右拐找人去了,两步跟上走在前面的海瑟尔,说道:“我可不觉得能这么直观、有冲击力的展现出工人疾苦的人会天天去牌桌上找灵感。”
她没注意看前方,海瑟尔停脚,差点直直撞上去。
“那就有意思了。”海瑟尔饶有兴致的摘下帽子:“如果不是她画的,那么是谁留下的呢?”
起居室的门口赫然放着一排色彩鲜艳的油画。时下英国流行写实的画风,这些沿着墙根放在地上的画也是这类风格,不过相比于还原现实,更注重情感的表达。几乎每一幅画都能让外行人感受到作者的情感变化,有令人同情的工人、高高在上的女士、一家三口温馨的背影,还有顽皮的小猫。
“咦,原来画家真的在这里。”玛丽好奇的走过去仔细欣赏:“没错,这些画应该和报纸上那副出自同一位画家,都是技巧简单但很有感染力的风格。果然有颜色的画能表达得更出彩啊。”
她疑惑的转头:“难道我猜错了?这么灵动的画真是那位沉迷牌局的太太画的?”
海瑟尔觉得不像,试探的推开起居室半掩着的门。
门开了,起居室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沙发,此外是一个小女孩坐在画板前面正在画画,地上有各种颜料,她背对着门,对于闯入的陌生人无知无觉。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画家了。”海瑟尔偏头小声说道。
玛丽不敢置信:“这孩子才多大?看背影有点眼熟诶?”
正在这是,身后传来一阵竭力克制的吵架声,一个女人和约翰逊记者一起走进来。
看见海瑟尔和玛丽站在起居室门口,她脸色一变,随后又端起虚伪的微笑,声音甜腻:“劳伦斯夫人对吗?是我来迟了,我们去会客厅谈事吧。”她注意到海瑟尔看向女孩的目光,解释道:“这是跟我学画画的孩子,我一会儿不在她就在我的画板上乱画,我也拿她没办法。”
那孩子充耳不闻,头也没回,还在不停地抹着颜料。
玛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那是您的画板吗?女士。难道您每天蹲在地上画画吗?”那个小椅子可不像成年人坐的,画板的高度也很低。
女人脸色一僵,实在找不出由头,强撑着说:“哎呀,她脑子不太好,总是不爱说话,我就摆着给她玩玩。”她朝里面喊:“好了茱莉,你自己出去逛逛吧,别在这里呆着了。”
小女孩被突然加大的音量吓了一跳,笔在画布上划出长长一条线,她没有哭闹,默默站起来转过身。
“茱莉,天哪,茱莉!”玛丽简直不敢相信,推开门口挡着的女人,冲进去拉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女孩。
“茱莉,你怎么在这里?哦对了,是我糊涂了,你爸爸是不是调到这个城市了?”
女人根本没想到她们居然认识,狐疑的转头看约翰逊,约翰逊也一脸懵。
“玛丽,劳伦斯夫人。”茱莉从刚刚的画里清醒过来,认出了眼前的人,轻声说:“好久不见了,玛丽。”
玛丽在朗伯恩时是和茱莉关系最亲近的人,去伦敦后还按照地址给她写过信:“茱莉,我写过两封,你都没有给我回过。”
茱莉不知所措的伸手:“我只看到过一封,还没来得及回复就离开了老家,就没法寄信了。”她怯生生的拉着玛丽的袖子。“你看,我本来打算把我的画寄给你的。”她从夹子里翻出一张画,画的是一个穿着长裙走在乡村小路上的年轻小姐。
“茱莉,你在说什么?那些都是老师的画,你怎么能骗人呢?”女人不断朝她使眼色。
海瑟尔打断她:“行了,怎么称呼您?”
她用余光看了约翰逊一眼,才回答:“珍妮弗道格拉斯,夫人。”
海瑟尔靠在门框上:“道格拉斯女士,不提别的种种迹象,要想证明这画是您画的很简单,只要您和茱莉同时重画一次报纸上的那副画,真相就能大白了。我想就算不能完全一模一样,但真正的作者至少能保证画风和整体呈现一致。”
道格拉斯不敢答应:“但…我…”
她不断看向约翰逊。
约翰逊自知大事不妙,立马改成惊讶失望的神色:“上帝啊,道格拉斯夫人你做了什么?难道你真的抢占了学生的画作吗?”
道格拉斯低估了男人的下限,这人上周还甜言蜜语这周居然就翻脸不认人。“好啊你,你想撇清自己是不可能的!刚刚是谁在把我拉过来的路上不停叮嘱我要说这是我自己画的,非说有人要买画让我收钱平分!”
海瑟尔提醒道:“道格拉斯太太,上次约翰逊先生应该拿走过一幅画吧,那幅画卖了五英镑,你不会一先令也没拿到吧。”
道格拉斯彻底放弃甜腻的嗓音,咆哮着冲过去:“五英镑!你跟我说只卖了10便士,全给我了!”
约翰逊也跳脚了:“总共5英镑可我也就拿到手了2英镑!”
他们就这样轻易的被挑拨了,打成一团,海瑟尔目瞪口呆,示意护卫把他们拉开,双双扔到花园了冷静冷静。
玛丽已经跟茱莉解释清楚来龙去脉了,茱莉对于这个向来不负责任的老师的行为不在意,但是她有点心疼属于自己的报酬,想攒着有一天能去伦敦找她的朋友。
海瑟尔蹲在她面前,仔细解释自己的来意:“茱莉,你能帮我画一幅画吗?就类似报纸上这副,但这次我们不能再把有钱老爷当作坏人,要让他们觉得工厂的黑烟和污水一样能扼住有钱人和穷人的脖颈,你能做到吗?”
茱莉不懂:“为什么?老师有时候去打牌的时候会让我跟着一起,我看到过那些老爷做过很坏的事。”
伯明翰遍地工厂,工厂主压榨工人的情景随处可见,海瑟尔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
玛丽补充道:“因为只有那些有钱老爷自己害怕了,他们才可能会做出改变,工人们才能从中受益,你觉得他们会怕什么?”
茱莉点头:“他们一定很怕死神。”她陷入沉思,不再搭理任何人,很快专心致志的画起来。”
看来一会儿,海瑟尔和玛丽就出去了。
玛丽不停感慨:“这就是天赋啊,多么可怕的观察力和想象力啊!之前茱莉就跟我讲过,她爷爷家旁边就有个画家,她妈妈也会画画。”
海瑟尔点头,走向还在隔着半个花园吵架的两人,街道上邻里已经有不少人出来围观了。
隔壁邻居太太凑过来听了会儿,抓着路过的海瑟尔就热情的讲解:“道格拉斯太太年轻时在这块可出名了,确实画了几幅不错的画。可惜她在丈夫去世之后就整天沉迷打牌了。”
海瑟尔感到奇怪:“她是靠做家庭教师为生吗?”
邻居太太说:“之前附近有不少人会把孩子一周送过去一两次跟她学画画呢,不过后来大家都陆续发现她根本不管孩子,随便糊弄几句就把孩子扔家里自己出去玩。有人质疑她就把孩子带着说出去写生,实际就是去工厂区找人聊天,你说那里多乱啊。”
一开始在花园扫地的女仆也凑上来:“就是,她算什么老师啊。也就最后这个姑娘家里不上心,天天是女仆接送,亲爹一周也就露面一次吧,估计根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海瑟尔想,布朗少校应该还是挺靠谱的,大概是工作太忙了,一个人也没人搭把手,就想找个安全还能学知识的地方让茱莉呆着。
“我认识她的父亲,等我找机会跟他提一下吧。”
邻居太太是个好心人:“那就太好了。对了,她父亲应该今天就会来,每周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去隔壁商业街购物顺便来接她。”
购物?布朗少校还自己亲自购物?
海瑟尔还没想明白,就听见邻居太太说:“喏,他们来了。”

第76章 绿脉行动9
亨利布朗站在路边刚抽出新芽的大树下,隔着狭窄的街道看过去,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看到了那个他本以为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的人。
离开朗伯恩还是秋天,那会儿他还前途未卜,不知还要多少年才能落地生根。短短几个月之后,一切都安定下来。
这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早春午后,女儿每天上课的地方也并不陌生,可她笑意盈盈的看过来,好像过去的几个月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什么都忘了,不受控制的径直走过去。
海瑟尔挑眉,布朗少校没怎么变,除了比之前略微富态了一点。不过,一个年轻的女士亲密的挽着他,他一点没顾及人家就着急的往街对面走,使得她不知所措的松开手,下意识护住肚子。
有意思。
布朗少校很快就走进了小花园。
“好久不见,劳伦斯夫人。”他的神情有一瞬间恍惚,随后极力维持住礼仪,不过还是被离得最近的邻居太太发现了端倪,狐疑的在他们之间扫视。
海瑟尔不着痕迹退后一步:“日安,布朗少校。不过就让那位女士一个人留在对面吗?”
布朗少校看着眼前熟悉的疏离却依旧惊艳的微笑,脸色一白,这才想起他一时疏忽把新婚妻子忘在后面了。
回想起自己刚刚干了什么,顶着周围人灼灼的目光,他恨不得钻到地底。现在在折回去未免太刻意了,他犹豫着要怎么办,好在妻子已经小心翼翼的过了马路,善解人意的给他解了围。
她自然的重新挽上丈夫的胳膊,落落大方的打招呼:“亨利,这位就是茱莉的画画老师吗?”没等丈夫回答,她又说:“夫人,我因为身体原因这两个月很少出门,第一次见面,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茱莉的妈妈,你可以叫我罗拉,茱莉很喜欢你,常常在我耳边提到你呢。”
这话一出,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罗拉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强撑着拉了下一言不发的丈夫。
“咳,你好,罗拉。”海瑟尔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我侄女玛丽是茱莉的朋友,我们恰好过来看看她。另外,你说的道格拉斯老师在那。”她指了指还在对骂的两个人,他们已经吵到了互相抖露对方桃色传闻的地步。
罗拉深吸气:“哦,当然,您当然不是道格拉斯女士,我是说…我是说…”
海瑟尔:“好吧,我想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可以先进去等候,怎么样?”
他们一致认同,只有邻居太太失落的被留在原地,她真的非常好奇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惜这一心愿无法得到满足。
回到房子里,茱莉还沉浸在画画中,海瑟尔没打扰她,关上门之后把前因后果告诉布朗少校夫妇。
“我无意指挥二位的育儿方式,只是想说道格拉斯被附近的人家公认不适合做老师。茱莉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经常一个人被留在这里是极为不安全的。我想,找一个家庭教师或者等她大一点再换一个口碑更好的老师会比较好。”
罗拉看向丈夫,送茱莉过来是两人的共同决定,当然她对这个决定非常满意,她虽然不想为难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不过也不希望总是有人横在他们中间。
布朗少校没注意她的目光:“当然,之前是我疏忽了,我明天就不让茱莉再来了。”他有些愧疚,家里接连两个新成员的出现让他没法兼顾一直想好好补偿的女儿。
罗拉抿唇:“其实送去贵族女校也不错,就是学费…”
海瑟尔心里叹息,茱莉好不容易能呆在爸爸身边了,没想到布朗少校这么快就再婚了,而且妻子还不希望多和她见面。
“女校也可以,请个专门的家庭教师陪她也可以,最重要的是尊重孩子的意愿并及时关注她的状态。茱莉在画画上很有天赋,我想她的画未来还会得到很多人的青睐,我也是其中一员,这些钱足以支付她的学费。”
布朗少校察觉到她细微的不满,更是羞愧,连连保证会尽到父亲应尽的责任。
下课时间到了,该回去了。玛丽进去把茱莉领出来,茱莉还抱着画了一半的画。布朗少校弯腰向她伸出手,可茱莉却后退一步,扯住了玛丽的裙摆。她已经懵懂的感受到了和父亲之间的隔阂,满心期待的未来是父亲和继母以及他们共同的孩子的未来,她很快不再期待他的拥抱,也不再努力融入他们的家。
布朗少校悬在空中的手一顿,下意识看了看海瑟尔。
玛丽也看着姨妈:“茱莉的画没画完呢,可以让她今天和我一起睡,过两天再送她回家,行吗?”
海瑟尔无法拒绝一大一小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布朗少校?”
布朗少校叹了一口气:“当然可以,茱莉,爸爸过两
天再来接你。”茱莉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微笑。
出门的时候,花园里已经空无一人,布朗少校家的马车停在门口,从敞开的车门可以看见,里面堆了不少盒子,应该是他们下午在商业街的战利品。
玛丽和茱莉在花园里幼稚的玩着手指游戏。罗拉先上车,开着门等丈夫上来,布朗少校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最终还是上车了。
海瑟尔刚准备招呼玛丽和茱莉离开,那辆马车在前方不远处突然停下来,随后布朗少校跳下车,大步朝反方向跑来。
玛丽抬起头,示意背对着那个方向的茱莉看:“嘿,你爸爸是不是突然想起还要叮嘱你什么,快去问问。”
她话音刚落,布朗少校已经越过她们,来到海瑟尔面前。
“劳伦斯夫人。”他一路跑来,剧烈的喘着气。
海瑟尔顿感不妙。
布朗少校轻声说道:“我在骑兵团顺利入职,虽然头衔依旧是少校,而且由于这里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人人都有自己的人脉网,勾心斗角相互陷害的事屡见不鲜,我已经不想再争什么辉煌的前程了。”他喘了口气:“但是,我有信心能保住现在的位置,这里薪水是民兵团的三倍,经常还有额外的油水福利,我已经置办了不错的房产,伯明翰的生活环境也很不错,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海瑟尔礼貌微笑:“恭喜你。”
布朗少校看了眼隔着一段距离的茱莉,然后转头注视着海瑟尔的双眼,继续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结婚,我们像今天一样重逢,我们之间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他曾经决定将这个问题深深埋在心底,英国这么大,除非刻意去找,他们本来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可是上帝之手轻轻一动,或许他注定应该问出这个问题。
海瑟尔深吸一口气,没想到看似理智正直的布朗少校,结婚了还在纠结这种问题:“看来我真的不会看人,你但凡对你的妻子有一丝尊重,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布朗少校痛苦的低头:“抱歉,罗拉是个好女人,可是我无法爱上她。”
海瑟尔很想给他一拳,不过碍于茱莉和他妻子都在不远处,为了不把一切搞砸,她只能忍耐下来。
“我第三次给你相同的答案,亨利布朗,不会。理由除了第一次的那条还要再加上一个,既贪图家庭的温暖又忘不掉妻子之外的女人,这样的男人不配做我的丈夫。”
“你说得没错。”他声音艰涩:“不过或许还有别的理由,一个我无法打败的理由。你更喜欢的人是他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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