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她是个女的。
其次,容舟是个男的。
再次,现在看起来似乎要晕过去的是容舟,不是她。
综上,她只是在提供友情帮助。
清理掉红发男人之后得到的一些信息让叶锦心情大好,叶锦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抬手解开略有束缚的系带,莫名有种拆礼物的错觉。
总之,在她友善的帮助下,容舟的呼吸终于顺畅了。
就在这时,门锁的锁芯忽然动了。
叶锦挑眉,转头去看的时候手上还扯着容舟衬衣上的系带。
顾嘉诚推开门,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草木气息。
顾嘉诚已经很熟悉这股味道,是容舟的向导素。
前所未有的浓郁。
酒红色贵妃榻上,叶锦和容舟紧紧拥抱在一起,黑发向导伏在叶锦肩头,顾嘉诚看不见他的脸,却能看见开了两颗的扣子,半敞的衣襟和露出半截的锁骨。
女性哨兵居高临下地拽着向导领间的系带,神色暧昧。
今天叶锦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裙子,此时裙摆翻飞,露出层层叠叠,由浓绿渐变至浅绿,到最后只是一层半透明的白纱,仿佛一朵绽放的绿色山茶花。
修长白皙的腿就掩映在层叠的裙摆中。
层层叠叠的裙摆下,掩住了大半身体,顾嘉诚看不清他们是如何纠缠在一起的,一条蜿蜒的黑色蛇身却自裙摆间探出,缠绕在白皙的腿上,纤细的尾巴尖软软搭在白皙精致的脚踝。
他们在干什么?!
从宴会开始到结束,他们……
顾嘉诚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不知为何顾嘉诚觉得委屈,瞬间红了眼眶: “你……你们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叶锦挑眉,不知顾嘉诚何出此言。
此时娇软无力的是容舟,难道顾嘉诚看不出来他们刚刚结束疏导吗?
虽然叶锦觉得以哨兵的体力,真的做点什么力不从心的也不会是她。
正常状况下容舟也不至于那么不中用。
相反,容舟有些太中用了。
总之被顾嘉诚指着叶锦就有点不爽了。
“我怎么了?”
叶锦手指微旋,将容舟领口的丝带缠在手上,挑衅地看向顾嘉诚。
顾嘉诚红着眼睛大喊:“你是我的匹配者!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顾嘉诚的指头指着叶锦,微微发颤:“你……你你……无耻!我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告诉塔!塔一定会惩罚你!”
“你和容舟早就在一起了!根本没有半点想要匹配的意思,对不对?!”
“那你为什么要吊着我?还有之前那么多向导!”
“叶锦,玩弄别人的感情很好玩吗?!”
或许是做贼心虚,或许是贼喊捉贼,还有些叶锦也不过如此的快意。
顾嘉诚越骂越痛快,到了后来近乎忘了自己和陈柚的事,居然真的委屈起来。
看着近乎跳脚的顾嘉诚,叶锦摁了摁额头,快被气笑了。
难道说出这么一通话来的时候,顾嘉诚就不觉得荒谬吗?!
她是冷淡,可是她的态度一开始就很清楚。
顾嘉诚又做了什么?
难道顾嘉诚以为她不知道吗?
容舟消耗得狠了,仍然有些脱力,叶锦紧了紧怀里的人,看向顾嘉诚说道:“我还以为跟你早就结束了。”
顾嘉诚:?!
叶锦轻笑:“你和陈柚的那些事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顾嘉诚猛然睁大眼睛,极端情绪的冲击下,耳朵尾巴不自觉露出来,就像只被打瘸了的灰狼。
没有理会顾嘉诚正在哀嚎的精神体,叶锦继续说道:“我并不想把事情弄得过于难看,你毕竟是我的匹配者,可是如果你执意要闹,我也只能顺便把你和陈柚的关系一起公布出来,证据我这里有。”
说着叶锦打开光屏,拨弄两下,顾嘉诚和陈柚在一起的画面一闪而过。
顾嘉诚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叶锦。
叶锦为什么会知道?
什么时候!?
虽然被顾嘉诚恶人先告状搞得叶锦很不开心,可是想到马上就要从任务里解脱又让叶锦轻松起来,她用还算平和的语调说道:“顾嘉诚,还是那句话,我并不想把事情弄得难看。”
顾嘉诚抿着唇,僵在门口没有说话。
一直把头埋在肩膀上的某人微动。
浑身汗湿的容舟攀紧叶锦肩膀,一如黑蛇攀上鹏鸟的脊背,将头埋进鹏鸟金灿灿的翅膀里。
容舟抬起头,似笑非笑看着顾嘉诚,缓缓开口:“姐姐做事总会给人留足体面,不愿轻易把事做绝。顾嘉诚,如果你还有一点理智的话,就向塔申请解除匹配任务。”
“现在,马上。”
顾嘉诚看向容舟,他已经不敢去看叶锦,不敢去想叶锦会以怎样不屑的目光看他,视线却不由停在打开的窗棱上。
一只金色的鸟正停在上面,黑色的蛇顺着窗帘攀上大鸟的翅膀,大半条蛇身悬在墨绿色的窗帘上。
或许是注意到了大鸟目光,银狼瑟瑟发抖,顾嘉诚的心理防线早在看见那些图片的时候就被攻破。
顾嘉诚勉强站着,腿却因为仓惶的心情不住打颤。
顾嘉诚知道,容舟的意见已经是他能够寻求的最体面的收场。
虽然还有些不舍,顾嘉诚却不得不打开系统,很快顾嘉诚向塔提交了终止任务的申请。
因为他是向导,又从来没有拒绝过塔的匹配,顾嘉诚的申请很快通过,顾嘉诚再也待不下去,近乎夹着尾巴逃了。
顾嘉诚走得时候,系统已经给叶锦发了解除匹配任务的信息,能够顺利解除这见鬼的婚约让叶锦有点爽。
卧室的门在顾嘉诚离开的时候已经自动关上,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她和容舟。
她不由看向容舟。
顾嘉诚能闯进来,可见这间卧房并不安全。
向导还没有全然缓过来,他的墨发濡湿,疏导时不知不觉变化的蛇身还缠在她的腿上。
顾嘉诚走后,容舟似也有些不好意思,缠在叶锦腿上的蛇身松开,只是游过的时候细腻的黑色鳞片剐蹭叶锦皮肤。
叶锦好奇抓来把玩,其实她对那两根会忽然弹在掌心里的东西仍有些好奇。
虽然那天晚上叶锦撸了挺久,可是次数倒很寻常,毕竟蛇类十分持久。
那颗鳞片,她记得仿佛是在……
容舟别过脸,喉结滚顿,眼尾泛红。
“放……放开。”
话虽如此,黑曜石般的漂亮尾巴却缠上她的手腕,尾巴尖尖轻轻抖动。
叶锦对这种状态已经有一定了解,此时一脸无辜:“你的尾巴可不是这么说的。”
某片熟悉的黑色鳞片已是将阖未阖,隐隐露出暧昧的红色。
毕竟叶锦也曾很辛苦地撸过一个晚上,对此颇有了解。
容舟抱住叶锦的脖子,在她耳边微微喘着,说出来的话却执拗。
“姐姐,我不想在这里。”
容舟闭上眼睛,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见自己羞耻的样子,除了姐姐。
姜家的宅子并不安全,还有一家子不省心的人,在这里或许会给叶锦带去困扰。
容舟想要在更加安全,更加熟悉的地方,姐姐想要怎样玩弄他都好。
容舟求之不得。
时隔近两个月,叶锦终于肯再次碰触他的尾巴。
“我们回去,好吗?”
“到我那里,随便姐姐想要怎样……”
容舟在叶锦耳边低声说着,蛇尾上的黑色鳞片微微起伏,轻轻在叶锦的手腕上抓握。
容舟知道自己贪心,叶锦稍稍有所表示就忍不住上钩。
明明说要当做没有发生过,要忘记那次意外,可是只要有一点可能,容舟就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能够亲近叶锦的机会。
晚风拂面, 空气中不时响起宾客欢笑而去的声音。
周闵仍在二层露台上,在他的位置可以看见相伴离去的两人。
刚才发生的事,似乎没有对他们造成影响。
卡文来到周闵身旁,微微躬身:“主人, 客人已经睡下了。”
周闵点点头表示知道。
顾嘉诚被注入了茧蜂的毒素, 受到催眠的影响, 在见到叶锦和容舟时, 顾嘉诚的情绪被刺激到极点,在一阵大吵之后情绪失控晕过去倒也正常。
卡文离去后,周闵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抬手打开光屏。
一张暧昧的图片出现在光屏上, 相拥的男女, 黑色蛇尾纠缠在女性哨兵白皙的肌肤上惹人遐思。
周闵轻轻一笑。
容舟喜欢叶锦这件事, 对于关注他的人来说不是秘密。
所以容舟和叶锦在房间里许久不出来的时候, 周闵就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周闵早已将姜家的一切视为自己的东西, 容舟却突然出现在姜家的家宴中,是一个让人不安的信号。
当初他和姜舒兰结合的时候,姜舒兰已经怀有身孕。
胎儿对陌生的向导素气息,以及结合后急速变动的精神力十分敏感, 姜舒兰几乎就要流产了。
胎儿如果保不住也就算了,姜舒兰却在那之前将胚胎从身体里取出, 封存起来。
那时姜舒兰无颜面对容纪云, 也没有想过要把容舟生下来。
直到容纪云死了。
现在回想起来, 为了生下容舟, 姜舒兰甚至不惜拿姜家做赌注,任由姜家陷入危机换得周闵妥协。
遇见姜舒兰之前,周闵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卒子, 被安排到容纪云身边取得容纪云的信任,打探容家的隐秘。
只是在任务的过程里,周闵也难免有了私心。
周闵想要得到更多。
不只是从容纪云身上,还有姜舒兰。
周闵筹谋了那么久,当然不肯让姜家受到损伤,这偌大的姜家才是他一辈子富贵权势的保证。
甚至那个胚胎也是。
周闵不得不妥协,让容舟出生。
为了容家的帮助,也为了……
仿佛想到了开心的往事,周闵微微弯唇,露出快意的笑。
在姜家度过危机之后,一直蛰伏的他骤然出击,容舟理所当然地失踪了。
一切都很完美。
有了容舟,不论哪方面周闵都能交代。
直到容舟被叶家的小姑娘找回,事情便乱了。
曾有一段时间,周闵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好在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知道容舟喜欢上叶锦的时候周闵并不意外,只是感慨于这样老套的剧情居然会一再上演。
当年姜舒兰也是因为救了容纪云两人才会相爱。
一个容家人,当他动情的时候就已死了一半。
周闵要让姜舒兰认清楚现实,容舟活不长。
叶锦比年轻时的姜舒兰更优秀。
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是SSS级哨兵,现在更是一名联邦少将。
这样天资卓越的哨兵和容家人在一起岂不可惜?
叶家人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
会任由自家的好苗子,因为无法与向导结合而耽误了前程吗?
叶锦和容舟注定是个悲剧。
周闵放下还剩下半杯的温茶,起身,优雅地整了整礼服上的皱褶。
将自己打理好之后,周闵缓步走上三层,停在姜舒兰的书房前。
周闵只敲了几下便停下来,笃定地站在门前。
几分钟后,书房的门终于打开,头发花白的女人坐在宽大的书桌之后,虽然是一名哨兵,可是在长久的抗拒中,姜舒兰的精神图景已经脆弱到无法承受激烈的战斗,只能在议院谋得一个席位,成为一名议员。
曾几何时,面前的女人也是意气风发的年少天才,是姜家年轻的家主。
周闵弯了弯唇,带着嘲讽和自得。
天才如何?
家主又如何?
如今不论是喜欢,还是恨,姜舒兰都离不开他。
“家主,让我来抚慰您吧。”
周闵柔声说道,他微微躬身,不像是伴侣,反倒像是一位侍者,或者管家。
姜舒兰疲惫地闭上眼睛,微微点头。
得到允许,周闵的精神触手探入他们的精神图景里。
是的,他们的。
如果将向导的精神图景比作鱼缸,那么向导和哨兵的结合,就是打破“鱼缸”,将自身的精神图景嵌入哨兵精神世界,得到一片广阔天地的过程。
他们已经彻底变为一体,谁也离不开谁。
然而嵌入者更像是外来者,哨兵才是精神图景真正的主人,掌控着进入的权力。
时隔几个月,周闵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精神图景之中,再多的不满和怨怼,在进入精神图景的那刻都得到了抚慰。
……近乎破碎的精神图景。
这里很干净,因为不久之前容舟才为姜舒兰清理过,然而容舟不是姜舒兰的向导,哪怕他们是母子,容舟能做的也有限。
周闵弯了弯嘴角,有些事非他不可,除非姜舒兰不想活了。
姜舒兰的精神图景曾经是一座结构严谨的王城,有严密的机关和恢弘的建筑。
然而此刻,这里的天空和砖石充满裂纹。
但是没有关系,向导的精神触手足以将那些碎裂的东西填充、加固。
从结合那天起,姜舒兰就在挣脱,试图逃离。
周闵抬头看向被精神力交织缠绕的天空,一片片碎裂的天空被他的精神力缠绕起来,整个精神图景就像被金线修补、镶嵌的玉器,又像被精心拼接的玻璃穹顶。
因为那些裂痕,整个精神图景被他修饰成美丽的艺术品。
这真是一个精致美丽而又脆弱的世界。
因为姜舒兰的执拗,哨兵执着于让每一片碎裂的精神图景脱离金线的缠绕。
周闵抬手,将一片碎裂的,快要脱离金线的砖石按进由精神力编织的框架里。
他走到哪里,哪里快要掉落出来的图景碎片就被重新加固、镶嵌回去。
周闵没有兴趣去打开城堡里的密室、柜子、箱子、盒子之类,那些姜舒兰用来藏匿心绪的东西,他已经不屑去看。
虽然他曾经这样做过。
不过现在,周闵已经不会,也不想再去刺激姜舒兰,反正姜舒兰的脑袋里也不存在任何令他开心的东西,再说这片精神图景已经经不起折腾。
周闵绕着他们的城堡走了一圈,就像在日常巡视姜家的老宅和产业。
他总是这样兢兢业业地做着对他们好的一切。
终于,周闵停了下来,确认一切都被完美地镶嵌进他的精神力中才满意地离开他们的精神图景。
月色溶溶,照进室内,愈发现出姜舒兰的花白发色。
周闵抬手抚上姜舒兰的脸颊,就像他珍视地抚摸那些碎裂的精神图景。
周闵不由端详起他的伴侣,即使比同龄人苍桑许多,这仍旧是张很有魅力的脸。
尤其是眼睛,好看得过分,正因如此,他才会在那么多器官中独独选了眼睛。
这样的美,应该给更多人看见。
“家主,您的气色好些了。”
周闵的话语并非恭维,疏导过后姜舒兰的面色的确比之前好了一些,至少有了血色。
“拿开。”
姜舒兰眉心的竖痕愈发深刻了,声音也透着隐忍,仿佛脸上落了什么脏的东西。
周闵没有为难,不甚在意地松了手。
虽然已经结合了近二十年,但是周闵和姜舒兰却没有任何肉|体|上的关系,结合热的时候姜舒兰过于抗拒,她又是哨兵,身体条件远胜于向导。
他们的孩子都是用体细胞培育出来的。
孩子是在姜舒兰忙着孕育的时候,周闵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和倚仗。
有了孩子,他才能拥有更多。
“为什么还不走?”
“因为我有东西要给家主看。”周闵笑笑,没等姜舒兰发话就已打开光屏。
不久之前拍摄的照片蓦然出现在姜舒兰眼中,纠缠在一起的哨兵和向导呈现在两人面前。
周闵嘲讽地看着照片:“容家天生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如果不是喜欢到极点,在人为哨兵疏导的时候跟本不用这样亲近。”
姜舒兰看着她的孩子,疲惫的目光不由软了几分。
身为长辈,姜舒兰并不想过于探究孩子的私生活,然而当照片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出于母亲关心的本能,姜舒兰也很难不多看两眼。
照片里,容舟的脸埋在哨兵的肩膀上,可是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从肢体动作中也能看得出他的愉悦。
如此就好。
对于姜舒兰而言,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比让容舟快乐更重要的事了。
姜舒兰收回视线,看向周闵的时候目光已经冷了几分,她问:“你想说什么?”
“家主,如您所见容舟恋爱了。”周闵笑了笑,“对方是叶家优秀的小辈。”
“您觉得叶家会允许自家的小辈与一个容家人在一起吗?越是高阶的哨兵,越需要优秀的向导,与向导结合可以提升哨兵实力,最重要的是哨兵和向导的精神图景重组之后,可以补足哨兵无法长久作战的短板。”
“叶锦很优秀,然而在成为少将之后,她面对的异兽会越来越危险,甚至会直面恶堕者。”
“容家人是联邦最优秀的公共向导,却无法与人结合,在纷繁复杂,变化无常的战场上,容家的向导甚至无法专注给特定的哨兵疏导。”
“我不怀疑容舟和叶锦之间的感情,叶锦现在或许还有心气,或许也是认真的,然而在面对濒临死境的危险之后,她真的不会动摇吗?”
说到这里,周闵目露怀念,仿佛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他说:“当年,你我二人就是在山穷水尽中触发了结合热。家主,你还记得吗?”
想起往事,姜舒兰碧蓝色眸子闪过一丝痛苦。
“所以,看见容舟与叶锦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我想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家主知道。”周闵笑了笑,好心地解释,“成为向导这些年我也略有心得,情绪大起大落的时候向导格外难以控制精神力的起伏。”
“痛苦的时候,精神力就如水浪般拍击精神壁垒,若将向导的精神图景比作鱼缸,那么在情绪极端起伏的时候,精神力就像晃动的水流。”
“容家的向导精神力庞大,这是好事,可凡事都有两面,当他们的内心被极端情绪充斥的时候,精神力会像海啸般翻涌,冲击在精神壁垒上……”
“别说了!”
姜舒兰再也听不下去,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该死!
周闵眼中满是嘲讽,向导把玩着衣袖上的宝石微微一笑:“容舟是您的孩子,也便是我的孩子。我也看不得容舟受苦,所以才将他的近况告诉家主知晓。如果家主真的为容舟考虑,就不该让他和叶锦继续下去。”
“希望容舟不要像他的父亲那样情根深种,否则还真是两难呐。”
“你……出去。”
半晌,姜舒兰说道,声音沙哑。
近乎凝滞的空气中,突兀地响起一声轻笑。
就像来时般,周闵礼数周全地躬身,走出姜舒兰的房间时不忘体贴地带上房门。
向导的笑声回荡在无人的长廊,带着报复的快意。
他倒要看看姜舒兰会怎么做。
容家的人,只要动了情就定要去掉半条命。
如今的容舟,不论是进是退,不论如何选择都只会加速容舟死亡。
容舟死掉之前,姜舒兰不会死。
容舟死掉之后,周闵不会让姜舒兰死。
毕竟,姜舒兰是他的哨兵,他们是生死相依的伴侣。
到了那个时候,姜家就是他的了。
周闵嘲讽地弯起嘴角。
哨兵掌握力量,而向导掌控着人心。
所有轻慢,薄待他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们都将受到惩罚,如今不过是收取些利息。
而他,不但要活着,还要活好。
给悬浮车设定了自动驾驶之后, 叶锦就和容舟坐到后排。
叶锦想过这次净化不容易,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费力,以至于结束的时候她和容舟纠缠在一起的样子着实暧昧。
叶锦更没有想到容舟的卧房会被人打开。
顾嘉诚第一次来姜家,他根本不知道容舟的房间在哪里, 又怎么会忽然闯进卧室?
姜家人丁兴旺, 容舟的兄弟姐妹众多, 然而那一字排开的队列里, 真正对姜家老宅有掌控力的只有姜舒兰和周闵。
姜舒兰不会那么无聊把顾嘉诚找来,会那么做的人只能是周闵。
至于容舟,他本就不常回去, 也没有掌控姜家老宅的兴趣。
路过施工中的地块时, 叶锦嘴角不由弯了弯, 比起掌控别人的宅院, 小黑蛇更喜欢从地基开始搭建自己的巢穴。
叶锦看了眼容舟, 向导乖巧地坐在她身旁, 体贴地隔了半个身位。
很难想象,这是半个小时前抓握着她的手腕,说随便她怎样都好的人。
容舟总是给她一种矛盾的感觉。
向导看向窗外,似是在看那片工地, 只是向导的夜间视觉并不突出,蛇类精神体对视觉没有强化, 估计容舟只能看见模糊的一片。
察觉到她的目光, 容舟转过头来目露探询。
叶锦:“顾嘉诚打开卧室的时候, 我仿佛听见了机器响动的声音。那时……我们或许被拍下来了。如果被发到网络上去, 或许会对你有影响。要我处理一下吗?”
叶锦想说,与其等周闵把那张过于暧昧的照片发布到网上,不如提前官宣, 这样才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她和容舟还不能算是恋人,但 ……
如果向导已经随便她怎样都好了的话是认真的,容舟应该不会拒绝。
“发到网上?”容舟摇头,“周闵不会那么做。”
叶锦顿了下,笑着问:“为什么?”
容舟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认真地解释:“周闵将姜家视为囊中物,他不希望公众将我和姜家联系在一起。”
“如果真的把照片放出来,深挖之下难免要解释我与姜家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不会让他如愿,不会做任何将他推向叶锦的事,哪怕只是一点微小的可能。
舆论施压周闵根本不会考虑。
“姐姐,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叶锦没有反驳,那毕竟是容舟的家事,何况涉及到姜舒兰,容舟出面处理比她更合适。
容舟虽然有名,但是容舟一直是以容家人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少有报道提及他的生母,容舟和姜舒兰几乎不会同框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以至于就连一些不知根底的家族子弟,也会直觉地以为容舟是容家上一代家主死后,由AI挑选基因培育的。
虽然不知道容舟为何做此判断,但是向导对人的心思敏感,何况容舟比叶锦更了解周闵,只是容舟如此笃定周闵不会兴风作浪也让叶锦有些好奇。
她问:“既然没有公之于众的想法,那周闵把照片拍下来要给谁看?总不会是他有什么特殊的收藏癖好吧?”
“给母亲。”
叶锦:?!
什么?!
为为为什么要把那种照片给容舟的母亲看啊?!
姜舒兰会怎么看她?
会不会觉得她老牛吃嫩草?会不会觉得是她拐走了容舟,对她有看法!?
叶锦立刻坐如针毡起来。
或许是感觉到了叶锦紧张的情绪,容舟软下声调安慰:“母亲她一直知道。”
叶锦快要裂开了。
什么叫一直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那一晚吗?
不不不至于吧?!
叶锦想把自己埋了!
叶锦的不淡定太过明显,即使不是向导也能轻易觉察,何况是容舟。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叶锦的反应那么大,容舟仍然安慰:“从被姐姐带回叶家那天起,姐姐就是最重要的人。母亲知道,所以不会反对。”
叶锦:?!
不是?!
姜舒兰女士!你是认真的吗?!
容舟刚到叶家的时候才几岁?
那是犯罪啊!
姜舒兰女士!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叶锦敢保证,在那天晚上之前她对容舟没有一点想法,可是另一方面,容舟太年轻, 地下奴隶场的极端经历让容舟将感情寄托在她身上,居然会说出“随便她怎样都好”之类的话来。
这让叶锦感到荒谬,如果只是一时兴起也就罢了,可如果是认真的?
叶锦的压力立刻大了起来。
更多时候,叶锦怀疑容舟对她的感情只是小孩子式的崇拜。
又或者只是分离焦虑,是对她的习惯和独占欲,单纯的不希望她和向导结合,但这一切并不必然指向爱情。
有时甚至会导致恋爱的错觉。
叶锦毕竟是年纪大的一方,不得不考虑得周全一些,哪怕感情是之前叶锦从来没有考虑过的课题。
向导对哨兵得情绪向来敏感,叶锦越发不淡定的情绪很快被向导捕捉。
容舟轻咳一声,白皙的耳朵渐渐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纠正自己话语里的歧义:“我是说为姐姐疏导这件事,母亲一直知道,也不反对。”
叶锦:……
她总算明白做贼是怎么心虚的了。
叶锦扭头去看窗外,内心却半点也不平静。
容舟笑笑,也体贴地去看自己的那侧玻璃窗,透明的玻璃窗上映出女性哨兵的身影。
红晕渐渐在哨兵白皙的肌肤上晕开,容舟不得不压住想要上翘的唇角。
疏导的时候,容舟和姜舒兰会通过精神链接进行一些交流。
这样做的好处很多,首先是隐秘,其次通过精神链接交流的信息密度足够大,可以缩减不必要的话语。
他们聚少离多,需要交流的信息却又多又杂,姜家的,容家的,各种家族产业上的信息。
容谨将容家部分产业交给姜舒兰打理的十年,姜舒兰培养了一批新人,这些本就是姜舒兰预备给容舟的,在他失踪后,姜舒兰一边寻找容舟,一边花心思将那批新人经营起来。
当容舟回到容家之后,那些产业被容谨收回,那些人员也理所当然地回到了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