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弄坏姐姐的画。”
honey委屈地呜呜叫了两声。
收到买家的消息时，桑瓷刚打完菜，端着盘子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吃饭。
【L:画收到了，画得很可爱，多谢。】
桑瓷咽下嘴里的饭，又夹了一筷子菜，才慢吞吞地打字回复。
【ciwa:喜欢就好。】
没等桑瓷退出咸鱼。手机顶部又弹出一条消息，是哥哥。
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备注名，桑瓷愣了两秒，捧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了。然后立即放下了筷子，点进聊天框。
【。:在做什么？】
【桑瓷:食堂吃饭，哥你吃饭了吗？】
【。：没有。】
【。：那你先吃饭。】
【桑瓷：没事，吃饱了，怎么了吗？】
【。：约好见面的那天出了交通事故，所以没能来见你，并且家里人还未经我同意把你删了，很抱歉，消失了这么久。】
后面的内容仿佛被自动开了虚化。桑瓷盯着那几个刺眼又醒目的字看了很久，久到眼睛都开始干涩，才快速眨了几下眼，打字的手都有些发抖。
【桑瓷：那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还好吗？难不难受？怎么会出这种事啊...】
【桑瓷：可以和我多说一些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可怕的猜想被验证，心口突突直跳。桑瓷囫囵吞下入口的饭，香甜的米粒在这瞬间幻化成粗糙的石子，异物感十足地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人喘不上气。
【。：失忆了两个月，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我。】
【。：具体可以见面谈吗。】
【。：桑瓷，你还想和我见面吗？我和你想象的可能不太一样。】
桑瓷飞快打字，手速快到都出现了残影。
【桑瓷：当然可以！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的，哥哥你发地址就好，我去找你。】
发完这条，桑瓷等了两秒，意识到最后那个问题好像还没有回答。
【桑瓷：我想和您见面的，长什么样都没关系.....况且，我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想象中不一样？
怎么会。
不管“。”长什么样，他就是很温柔很善良很好很好的人啊。
【。：那这周日见面，地址在京大西街的那家joyard。】
桑瓷飞快地回了个“好”，已经在想那天带什么礼物去了。
去商场看看吧，身上还有几万块钱，或许可以看看胸针、袖扣、戒指什么的。
剩下的钱包个红包，感谢哥哥这两年对自己的帮助。
.....或许不太够，可能得贷款借点。不知道哥哥会不会收，如果不收，就偷偷塞进他的包里或者口袋好了。
见面该说什么？先握手还是鞠躬....啊，还不知道哥哥叫什么名字，要不先问名字好了。
桑瓷在脑子里提前演练了一遍见面的画面，餐盘被冷落许久，吃饭的心已经飞到九霄云外。
没想到哥哥还会发消息来，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桑瓷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米饭上去。
【。:桑瓷，与我而言，你并不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你坚强、上进、勤奋、真挚、阳光。】
“......”
没来由地被一顿夸赞，桑瓷眼神闪烁几下，忽然不敢看接下来的内容。桑瓷低着头，快把脑袋埋进米饭堆里了。
“滴滴——”
消息如期而至。
【。：你是很宝贵的人。】
【。：听话，不要妄自菲薄。】

周五下午。
桑瓷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这节是英语大课,上完这节课再上一节专业课，就可以放周末了。
桑瓷挑礼物挑了整整一天，在几个品牌中纠结了很久。
“砰——”
旁边的位置忽然多了一个人。
一扭头就对上宋忆融笑嘻嘻的脸。宋忆融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学妹中午好。”
桑瓷：“中午好。”
距离和哥哥见面的时间还有不到两天，时间紧张,桑瓷打完招呼就继续低头挑礼物了。
要是有多一点钱就好了,就可以把这些东西都送给哥哥了。
刷了几分钟之后,桑瓷余光瞥见宋忆融还在看着自己，于是疑惑地偏头看过去。
宋忆融依然呲着大牙冲着她笑，只是眼神闪烁，看上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桑瓷：“怎么了？”
宋忆融刚想开口说什么,头上就被敲了个爆栗。
路闻舟音色散漫：“在聊什么？”
“呃....”宋忆融很想忍但忍不住。他实在想不到路闻舟和桑瓷还有这层阴差阳错的关系,难怪他哥一直关注人家。和桑瓷一起在食堂吃饭,西岭旅游的时候也一直黏在一起。
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谈了呢。
宋忆融看着路闻舟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越看越不对劲。
他兄弟竟然会对女生一见钟情！看了几张照片就陷进去了。
亏他一直担心路闻舟会孤独终老呢,没想到是个隐藏恋爱脑。
他的担心确实多虑了。
宋忆融让出桑瓷同桌的宝座，拎着书包往前坐了一排，“有点近视,坐后排看不清，哥你坐这里吧。”
太机智了,宋忆融看见坐在一起的两个身影,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么好的僚机哪里找啊！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宋忆融刚刚就注意到了,学妹一直在买东西,价格还不便宜。
宋忆融：“桑瓷，你在买什么啊？”
桑瓷诚实道：“想买点礼物。”
现在是在尾戒和领带之间犹豫，怕自己的品位不合哥哥品位,桑瓷眼睛眨了眨，问：“可以帮我看看吗？”
宋忆融：“当然可以啊，我看看。”
看到购物车界面清一色的男款，宋忆融愣住了，“给男生买啊？”看样子还是年轻的男性。
桑瓷：“是的。”
宋忆融顿时心中警铃大震，给路闻舟使了个颜色后，不着痕迹地询问：“是什么人呢？工作了还是学生......工作了的话挑这个吧，成熟一点。”
桑瓷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工作，她对资助人的私生活了解不多，只知道对方是个有钱人。
但看那双青筋遒曲的手......年龄应该不会很大。
桑瓷：“应该还在读书。”
“应该...”宋忆融声音扬了扬，然后打着哈哈笑了一下。
见自己兄弟无动于衷，一副沉默寡言的人机样，宋忆融怒其不争，强行一波搭话：“路哥，你看看呢？送年轻男生的话哪款比较合适？对方会比较喜欢。”
他刻意在年轻男生四个字上加重了声音，试图让路闻舟产生点危机感。
“.....”
没有，他兄弟脸上的表情连个一像素点的波动都没有。
路闻舟漆黑的眼睫垂下，桑瓷慢吞吞地偏了偏手机，让路闻舟看清，没有说话，但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觉得买哪个比较好？
路闻舟扫了眼，“都好。”
宋忆融：“你咋这么敷衍，什么叫都好？”
路闻舟垂眼看着桑瓷的侧脸颊，低磁的嗓音含着几分慵懒，“我只是觉得，你送什么他都会喜欢的。”
桑瓷只当他在安慰自己，应了声“好。”
“哎，那桑瓷......”宋忆融问，“可以问问你和这个男生是什么关系吗？”
桑瓷：“这是我的资助人。”
宋忆融瞪大眼睛，“啊？那确实要送点好的。他应该帮了你很多吧？”看这挑礼物的架势就知道是很重要的人。
桑瓷点点头。
上课时间到，老师站上讲台。底下，宋忆融敲键盘的动作快要擦出火星。
【宋忆融：不是，哥们，你咋一点危机感没有，有钱+年轻+资助人，buff叠满了啊？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男的竞争力很强啊。】
路闻舟看见消息微不可见地颔首。
【宋忆融：而且不说喜欢不喜欢，桑瓷肯定很尊敬、很崇拜这男的。】
路闻舟挑了挑眉。
【路闻舟：尊敬？】
【宋忆融：是啊，你想啊，明明年纪相仿，对方却是一个救世主的形象......而且听桑瓷的口风，她确实很尊敬这男的。】
【宋忆融：学妹还是太年轻了，涉世未深啊，这样子很容易被人骗走的！】
【路闻舟：。】
，三人很自然地一起去食堂吃饭。中途宋忆融絮絮叨叨拉着桑瓷聊了不少，打听出很多重要信息。
桑瓷端着餐盘在位置坐下，摸出手机发消息。
【桑瓷：哥哥，你吃饭了吗？】
“嗡嗡——”
旁边路闻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桑瓷下意识偏头看去。
但路闻舟拿手机的速度很快，桑瓷什么也没看到。
两秒钟后。
【。：在吃。】
【桑瓷：您吃什么？】
路闻舟手指在大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旁边人的表情，看起来神色很专注。
【。：您？】
【。：桑瓷，不用这么客气。】
桑瓷顿了两秒，然后立刻懂事地把消息撤回。
【桑瓷：抱歉，以后不用了。】
哥哥应该年纪确实不大，这样叫，把他喊老了。
【。：也不用抱歉。】
【。：和我聊天很紧张吗？】
【桑瓷：没有的。】
桑瓷说谎了，其实每次点开“。”的聊天框，心跳都会加快两秒。
“哐啷——”
桌上又多了一个餐盘。
宋忆融抬头，看见了寡着张脸蔫了吧唧的甄澄。
宋忆融：“干嘛了？表情这么难看。”
甄澄眼角耷拉下来，平时总是扬起的唇角现在也又平又直，桑瓷很少看到她这么难过的样子，放下筷子问：“怎么了？”
甄澄心情十分复杂。沉吟了好久，才小声地开口：“那我说了啊，你们不要告诉别人。”
这是客套话。在座的三人她都信得过。
宋忆融：“肯定不说。”
桑瓷：“好。”
路闻舟：“嗯。”
甄澄叹了口气，吞吞吐吐地说：“......我哥哥和我表白了。”
宋忆融眼睛快要飞出眼眶：“？”
桑瓷飞快眨了两下眼，就连路闻舟都掀起眼皮看了过来。
“......”宋忆融努力消化这个信息，“真的假的啊？没记错的话你哥是领养的吧。”
甄澄：“是。”
甄澄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他一直对我很好，从小帮我写作业端茶倒水，甚至还喂饭喂水什么的，你们也知道嘛我家的公司现在倒闭了，所以现在家里的钱大部分都是我哥挣的......啊，怎么说，就是我也是被他养着的。”
宋忆融没忍住插嘴：“你哥这么好那你还烦什么？从了他呗。”
“可是他很.....”甄澄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形容词：“严格。”
宋忆融：“怎么严格了？”
甄澄：“就是管我管得很严，每天在学校要和他报备一日三餐，出去玩也要和他说，晚上要十点钟之前回家。”
宋忆融：“那你随便敷衍一下得了。”
“敷衍不了一点！”甄澄抓狂地抓了抓头发，侧过头看向桑瓷：“瓷瓷，就上次我带你去酒吧那次，我不是点了几个模子吗？”
桑瓷接话：“嗯，怎么了？”
甄澄：“被我哥发现了啊！回去把我屁股揍开花了。”
宋忆融没忍住发出一句惊天动地的卧槽。
甄澄：“你他妈的，小声点。”
“好好好。”
甄澄深吸了一口气，“反正我不乐意，我同意不了一点。”
甄澄：“而且，谁谈恋爱想给自己找个爹？”
宋忆融：“sugardaddy？”
甄澄翻了个白眼：“我不吃这套，总之他占有欲太强了我受不了，下次再打我我就离家出走！”
宋忆融：“你真对他没有一点感觉吗？”
甄澄拧着眉思考了很久。
“好感还是有的，毕竟是我哥。”甄澄说，“但我感觉我被他当个孙子一样管着....哪有健康的恋爱是这样的？”
甄澄：“要硬说的话，我对他只有尊敬之情。”
......
几人就着这个话题延伸聊了很久。
中途桑瓷吃完饭，看了眼手机。
那天发的钢琴照流量很大，点赞数已经破千，凭着这张照片，桑瓷又涨了一百个粉丝。她不怎么看评论，但话题已经扯到天南海北了，桑瓷插不进嘴，就扫了眼评论。
【女神....画得好好，完全就是温柔斯文的贵公子！特别是后面的那对翅膀，绝了。】
【明明没有画脸，但就是觉得很苏......】
【想问问，这是真人吗？看着和以前的画风不太一样。】
【不会吧，现实里的男的能长成这样？】
【可劳斯之前就经常画弹琴的画像，看身形感觉确实是同一个人哎。】
【好奇，女神这是你喜欢的人吗？还是男朋友？】
......
桑瓷垂着眼打字。评论发出去后桑瓷把手机放在桌上，准备拿纸巾擦一下手。
“砰——”
宋忆融不小心把面前的矿泉水瓶碰倒，水瓶是满水的，磕在桑瓷的手机上，手机一下子滑了出去。
桑瓷弯下腰想捡——
一只修长笔直的手速度比她更快。
路闻舟捡起手机，递过去。方向的原因，他一垂眼，就看到了未息屏上的手机内容。
【不瘦十斤不改名：好奇，女神这是你喜欢的人吗？还是男朋友？】
【“ciwa”回复“不瘦十斤不改名”：不是的，是一个很重要的哥哥。】
【不瘦十斤不改名：哥哥？亲生的吗？】
【“ciwa”回复“不瘦十斤不改名”：不是，但我很尊敬他。】
路闻舟：“。”
路闻舟：“？”
路闻舟：“......”

第35章 Lechapitre35你没和……
傍晚桑瓷上完最后一节专业课,被老师叫住。原以为还是老师还是要聊出国留学的事情，但不是。
老师：“桑瓷啊，前几天在群里发的那个艺术节的通知，你看了没有？......我们专业和服设专业共同推出了一个项目,现在缺两个上台走秀的模特,你要不试试？”
桑瓷指了指自己：“我...我吗？”
老师看着这张赏心悦目的脸,笑容愈发扩大，“是啊。”
桑瓷本来想说自己不太会，可看到老师一脸鼓励、很相信她的样子，那些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过了一会儿,桑瓷说：“好,如果缺人的话我去试试吧。”
不论是大学还是高中,桑瓷和老师们的关系都不错，常常受到许多照顾。
挑好礼物，桑瓷去商场把那款尾戒买回来。一进宿舍,就被甄澄拉着看照片。
甄澄：“桑桑！你看这些男菩萨，有感觉吗？”
照片上的男生裸着上半身，肌肉结实,块垒分明，白光打在腹肌上,更显得饱满惹眼了。
桑瓷客观评价：“锻炼得挺好。”
甄澄：“确实,那你看这个照片有感觉吗？”
桑瓷心如止水，闻言摇摇头。
“啊...”甄澄皱起眉,“完了,我看这些照片也没感觉了。”
桑瓷刚想说没感觉很正常吧，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甄澄表情绝望而沉重地开口：“桑桑。”
桑瓷：“嗯？”
甄澄：“我们可能得了电子ED了。”
“......”
甄澄有理有据地分析：“我是被我哥威胁不能谈恋爱,所以萎了。你是因为周明郁那个傻逼，所以也萎了。”
“唔......”桑瓷说：“可是我从前看这些也没感觉。”
“那是你太单纯了。”想起什么，甄澄又说：“话说回来，好像没怎么看你脸红过哎。”
桑瓷顿了两秒，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那我打点腮红？”
甄澄被可爱到了，伸手戳了戳桑瓷的脸颊肉，“打！”
周六这天。桑瓷早早起床，坐着公交车回到高中。
她来得早，班主任的工位前并没有其他学生，桑瓷走过去，朝老师很礼貌地弯了下腰
，“老师好。”
李老师推了下眼睛，认出桑瓷来，“哎，是桑瓷哦，快坐快坐，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桑瓷弯了弯眼睛，在老师对面的位置坐下。
老师：“今天一个人来的呀？”
桑瓷眨了下眼，水润清纯的眸底有些懵懂：“是啊。”
见老师沉默了两秒没说话，桑瓷问：“怎么了吗？”
“没。”老师笑眯眯地说，“只是以为你会和男朋友一起回来。”
桑瓷抿了抿唇，“分了。”
老师声音不受控地抬高：“分了？”
“是啊。”桑瓷不明白李老师为什么这么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歪了歪头说：“分了一周吧。”
李老师皱起眉：“为什么分的？”
桑瓷：“他......做了点不好的事，用我的照片去网恋骗钱。”
“？？？”
李老师眼睛都要瞪出眼眶，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路闻舟都这么有钱了还会骗钱？”
“嗯？”桑瓷疑惑地说：“老师，我之前的男友是周明郁。”
为什么会提起路闻舟啊。她高中和路闻舟并没有什么交际。
李老师眼角抽搐，抬手推了推眼镜：“周明郁？周明郁是谁啊，你没和路闻舟在一起吗？”
心里冒出个猜想，李老师又说：“还是说...你拒绝他啦？”
“.......”桑瓷不明所以：“路闻舟？我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李老师挠了挠头，见桑瓷这幅毫不作伪的茫然模样，才明白自己又乱点鸳鸯谱了。
老师：“没事没事，应该是我误会啦。”
路闻舟应该是单纯好心，并没有其他的想法。是她性缘脑了，高中生的感情还是很质朴单纯的。
桑瓷：“误会什么？”
李老师：“他是你的资助人嘛，我以为他喜欢你呢.......是我乱猜的，哈哈，你别放在心上。”
听到某个关键词，桑瓷呼吸一窒，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灵魂离开身体不知道多久，桑瓷才缓缓回过神来，对上老师不解的眼神，桑瓷开口，感觉喉间一片干涩。
桑瓷：“......资助人？路闻舟是我的资助人？”
桑瓷微微瞪大眼，语无伦次地重复了好几遍。
老师拧眉：“是啊，怎么，他没和你说？”
桑瓷：“.......没有。”
老师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多嘴，没想到路闻舟还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同学。
桑瓷抬眼，圆亮的眸子泛起水光，眼里含着三分不可置信三分无所适从和四分迫不及待。
桑瓷：“老师..可以和我具体讲讲吗？”
一直想见面的人竟然就在自己身边......难怪，难怪路闻舟的手和哥哥的手这么像，弹琴的时候也让她觉得这么熟悉。
恍惚间，桑瓷想到什么，心口处一阵钝痛。
哥哥说自己出交通事故失忆了.....所以是因为失忆才没和自己见面吗？家里人还登他的号把自己删掉了..
恢复记忆的过程，肯定很痛苦吧。
桑瓷垂下眼，敛去眼里的迷茫与心痛。
老师叹了口气，简单把当时的事讲了一下。
老师；“当时刚上高二，有一天我把你叫进办公室问话，问为什么额头挂彩了，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桑瓷点点头。
前一天晚上桑瓷收到工地发的工资，买了个汉堡奖励自己。回到家刚吃两口，好巧不巧撞上回来的钟崇义，钟崇义那天刚分手，心情特别不好，看桑瓷还有闲钱吃汉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夺过桑瓷的书包翻了个底朝天问她要钱。
桑瓷当然不肯，这是她给自己挣的生活费和学美术的费用，一分钱都不可能给钟崇义。
一番激烈的争吵，她就和钟崇义打起来了，经过一个月工地的锻炼，桑瓷力气变大很多，但毕竟是个未成年的女生，还是打不过钟崇义。
推搡间，就磕破了额角。
第二天班主任看她脑袋上挂彩，就把桑瓷叫到办公室问话，很担心地问她怎么了。
李老师是个很温柔的人，在老师温柔和细致的关怀下，桑瓷眨了眨眼，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和老师说了。
老师听完心疼不已，摸了摸桑瓷的脑袋，安慰她好好学习，以后一定会过上幸福的生活的。
老师：“当时和你谈话的时候我以为办公室没人，其实是有的。”
桑瓷：“......嗯？”
听完桑瓷的遭遇，李老师心里很难受，和桑瓷聊了很久才把人送走。
桑瓷走后，老师重重地叹了口气，想着怎么和桑瓷的爸爸聊聊，或者做个家访什么的。
“老师——”
一片寂静中，清冷散漫的嗓音忽然响起，把李老师吓了一大跳。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回过头，对上了常年蝉联第一的优秀学生代表的眼。
男生黑发黑眼，低垂的眼睫含着点老师看不明白的情绪，他应该原本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见桑瓷走了才慢腾腾支起身体。
谈话内容涉及桑瓷的家庭隐私，老师皱起眉，刚想提醒他不要到处乱讲——
路闻舟：“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
听到这，桑瓷垂下的睫毛颤了颤，问：“他说的帮忙.......指的是要我的联系方式资助我吗？”
和老师谈话没多久，老师就推了一个微信给她，说是找到的资助人，可以提供经济方面的支持。
李老师颔首，“是，我和路闻舟也谈了很久，了解了他的一些想法，在交流过程中，我认为他还是挺可靠挺认真的，不是说着玩玩而已，况且他的家境大家也都知道，是很富足的家庭，我想了很久，还是同意了。”
李老师：“虽然同意了，但我一开始还是很担心，我怕他是想和你谈恋爱，借助金钱关系蛊惑你、引诱你.......但没有，一直到路闻舟高中毕业我都没看见他接近你。这期间，我也看到你状态越来越好，学习成绩也一直在提高，就慢慢地放下心来。”
李老师：“还有很多事，你们做同学的都不知道。”
桑瓷：“...什么？”
李老师：“你还记不记得高中宿舍不够，很多同学都要走读这事儿？”
桑瓷当然记得。
她高一一整年都是走读的，家里离得远，每天通勤都要花很久的时间。
李老师：“高二那年宿舍就扩建了，连带上食堂，一起翻新，不仅味道变好了，连价格都低了很多。”
桑瓷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听着老师的话心里逐渐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僵直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李老师抬手抿了口茶，语气里带着点感慨的意味，“很多学生当时都说是学校很大方，为了40周年校庆出巨资翻新什么的。只有我们少数几个老师知道，出钱的其实只是路闻舟一个人而已。不过是他不想出这个风头，才让学校顶了这个好名声。”
说到最后，李老师笑了一下：“说到底，还是我把男女关系想的太狭隘了，以为他提出资助你，还在学校做了这么多好事儿，是因为喜欢你。毕竟路闻舟自己又不住宿，每天吃饭也是出去吃外面商场的餐厅，很少见他在食堂吃饭.......哪成想他根本没这个想法。”要不然怎么毕业了，成年了，都不把这些事告诉桑瓷？
老师感叹道：“这孩子真是当代活雷锋。我不知道他什么都没和你说，要不然我也不说了。现在你听听就算过了，人家想做好事不留名，我觉得还是尊重他的想法吧。”
......
一直到回到了京大，桑瓷的心跳都还是很快。回来的路上，桑瓷盯着和哥哥的聊天框，抖着手打出几个字来，又删掉了。
又去看和路闻舟的聊天记录。
说话的语气、风格完全如出一辙。
她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周日去joyard见面，哥哥应该是想和自己坦白一切吧。
桑瓷想过哥哥可能是个很年轻的男生，但没想到这么年轻，竟然只比自己大了一岁。
路过教学楼的时候，桑瓷脚步一顿，猛地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眼时间。
....三点半了。
路闻舟应该在答辩。但不知道有没有结束。
教学楼离学术报告厅很远，桑瓷骑着车飞快赶到报告厅。
说不清楚要来做什么，只是知道自己的资助人哥哥在这里，就想来看看。
桑瓷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站在门口漫步目的地等候。
大门隔音效果太好，桑瓷几步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不知道等了多久，桑瓷喉咙干渴，仰头猛地灌了一口水。因为喝得有些急，一些水顺着嘴角留了一点下来。
再低头时，面前出现了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
桑瓷眼皮颤了颤，认出了皮鞋的主人，脑子一片空白。
头顶降下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
路闻舟：“在等人？”
桑瓷仰起头，怔怔地盯着路闻舟的下巴，语言功能仿佛在这一刻失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猝不及防的，下巴那儿忽然传来轻柔的触感。
路闻舟拿着纸巾，垂眼轻轻擦了几下桑瓷留有水渍的下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精致的瓷器。
桑瓷开口时声线都有些不稳：“......谢谢您。”
听见某个敬辞，路闻舟挑了挑眉。
与此同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甄澄：“桑瓷！你怎么在这啊。”
甄澄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准备送给答辩成功的朋友的，余光瞥见桑瓷和路闻舟，立刻兴高采烈地冲了过来。
甄澄：“你们聊什么啊.....哥，你答辩顺利吗？”
路闻舟“嗯”了一声。
甄澄点点头，扭头去看桑瓷。
看见桑瓷的脸色，甄澄呆住了，眼睛疯狂眨了好几下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甄澄：“卧槽，桑桑你脸怎么这么红？.......打腮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