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就是发了考题。
虽然是大夫，但每个大夫擅长的类型其实并不一样，太医院内的医术也分为了十三科，有大方脉、小方脉、伤寒科等等。
太医院算是整个国家最顶尖的医术水平，对大夫的要求自然也不一样，除非在某一个科目天赋出众到无法让人掩去光芒，否则，其余的科目至少也得有所涉猎。
也因此，慕钰他们所拿到的考题，除了一个通用的基础考卷外，还有的就是各科的题目。
慕钰看了一些，基础通用的考题他都背得滚瓜烂熟，基本都会，但考察的更深入的，他就不是都会做了。
慕钰看了一眼廊道中观看考试的孙琦等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先做吧，尽力就好。
若是真的不成，那只能之后再想办法了。
考题有点多，一直等考核完，都到了中午了。
慕钰出了考场，外面田勇就迎了过来，“考完了？怎么样？”
看到田勇还在，慕钰有些惊讶，心中也有些暖，这种时候能看到熟悉的人在关心自己，心情还是会不一样，他笑了笑，“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不会我也没办法。”
田勇闻言也没失望，“行，咱们先去吃饭吧，你还这么小，考得上是惊喜，考不上也没什么，下次再考也就是了，太医院又不是只招一次人。”
他不知道，刚考完，他的试卷就被人给拿起，孙琦看着试卷，嗤笑一声，“这小胖子，竟然还真有两分本事。”
居然做的还不做，也省得他找人给慕钰替换答卷了。
之后，就是太医亲自考核了，这对于势力遍布太医院的孙家来说，丝毫不是问题。
第二日，考核结果就出来了。
慕钰和田勇挤在前面，田勇兴奋的道：t“慕钰，慕钰，那上面有你的名字，你过了！”
慕钰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睛亮的像是有光要透出来，“我过了！我考过了！”
他竟然真的过了。
虽然知道这考卷背后可能有些猫腻，但想到自己离进入太医院又近了一步，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开心。
“走，今天大哥带你去吃烤鸭庆祝！”
慕钰跟上，“这也不算是真的过了，得要太医院的太医亲自考核过才能行。”前面的考试只能说是一个大筛选。
最重要的，还得是人家亲自考核，在真正有水平的太医面前，每个人到底是什么水平都一清二楚。
“那也不管，先吃烤鸭。”
两个少年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第二场考核就在第二天。
慕钰请假的时候，陈大夫沉着脸非常不满意，“这都几天了，你家里事情怎么就这么多？这段时间也不专心，该你做的事情都不做，你要是嫌我这医馆小，不想干了就直说，没了你多的是人想进来。”
这些时日，陈大夫发现后院好多活都是他侄子在做，虽然他是一直想让田勇干活，但主要是为了让田勇学医，不是让田勇什么杂活都一起干。
慕钰把他的事全都推给了田勇。
这也让陈大夫对自己认人的能力感到怀疑，他以为慕钰是个老实的，还犹豫着以后要不把医术传给慕钰一些，但没想到，这个他眼中的老实孩子竟然能把他机灵的大侄子哄得团团转。
慕钰闻言一时无语，他知道陈大夫说的是什么，这段时间，为了准备太医院考核的事，他一直在背从杨怀安那里拿来的医书，田勇为了帮他，就自告奋勇的承担了大部分杂活。
这些背后的原因不好解释，于是慕钰只能装作脸红羞愧的模样，结结巴巴的，“我不是，没……没有……”
看似很紧张，实际真正的解释半句没有。
陈大夫急性子，听得不耐烦，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慕钰见状，也没有再追上去，他就当陈大夫是同意了。
第二日，照例是田勇和慕钰一起去的考场，今天在场的人数明显就少了很多，也就二十多个人。
今天考核他们的太医就五个。
慕钰排着队，心情有些忐忑的看着前面，他可是知道自己的水平，书本上的东西他记得，但他可从未真正给人看过病啊。
很快，队伍就轮到了慕钰了。
他进了屋子，紧张的站在老太医面前，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跟人问了好，老太医神情未动，稍微点了下头，就开始问了起来，“病人寒湿引起的腹泻，应该怎么开药？”
慕钰眼睛一亮，这竟然是他学过的！
他忙道：“藿香三钱，姜半夏三钱……用水煎服，每天一剂，若病人这状况是饮食生冷造成的，药方可加肉桂一钱，若……”
老太医又问了几个问题，慕钰全都答了上来，因为这全是他在书上背过的！
老太医没有再问，而是让身后坐着的几个病人上前来，让慕钰依次给他们把脉，每把脉一个，就用笔在桌案上把病人情况，以及开的方子写下来。
至于用笔写，而不是用口说，则是方便太医们之后比较好坏，而且虽然那些还在排队等候的人离这里有点远，但万一有人耳朵灵敏，或者看得懂唇语，直接提前知道了考题就不好了。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没人在这上面纠结。
慕钰看着坐在案己另一侧，伸出手腕，准备让他把脉的病人，紧张的抿了下干涩的嘴唇，从方才那老太医提出的问题全是他书上看到过的，慕钰就能猜到，这背后孙琦肯定已经在使力了。
而这些病人，哪怕他把脉不算太准，孙琦应该也会解决好。
慕钰会一点把脉，原主以往认识的邻人病了，会帮着把脉，然后和人家去医馆诊治的病症相对应，不过怕被陈大夫知晓了此事，原主不敢动作太大，这样做的次数并不算太多。
而慕钰前段时间则是直接从陈大夫诊断的病人中，选出了一些典型，等病人离开医馆后，他再死皮赖脸的凑上去给人把脉，只要给上两文钱，没有病人会拒绝他的这么要求。从医馆放了之后，慕钰更是直接守在京中出名的回春堂大门外重复这些操作。
那个时候，他想着万一孙琦没准备帮他，那他多做点准备，没准自己也能上。
而且，就算孙琦帮他，他也更希望从程序上，自己是合格的，这样万一日后查出来，也不至于成了人家拿捏他的一个把柄。
等把手放到了病人的脉搏上之后，慕钰再次松了口气，太医院的这些人选的都是正常的病症，没有什么特殊的疑难杂症，还真是他以往把过的脉之一。
慕钰觉得，自己在学医上应该是有些天分的，接触这些东西没多久，但却能敏锐的感知到不同。
只不过没有名医指点，听到的诊断不全，水平有些受限。
一会儿之后，慕钰便将这些病人的情况都看完了。
而后他便在侍卫的带领下，出去到另一旁等待剩下的人参加完考核。
今天考核的人也就二十多个，是能当场出结果的，等结果出来他们这些人才能离开。
没过多久，考核结束了。
太医们出来宣布了结果，在听到自己也在里面之后，慕钰脸上喜悦的神情根本就掩饰不住。
人群中，有跟慕钰一样兴高采烈的人，也有因进不了太医院而垂头丧气的人。
“考核结束，通过的人留下，其余的人可以先走了。”上方有人说着。
没通过的人开始离开。
而不知何时，边上竟然来了好些也穿着太医院服饰的人出现，有的看样子是太医，有的则是吏目。
杨怀安看着留下的慕钰，眉头微锁，他记得这个少年，可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少年医术可并不好，他走到领头的冯太医跟前问道：“冯大人，那个少年也是被选中的人吗？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冯太医顺着杨怀安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慕钰。
这时候，下方留着的慕钰等人也察觉到了上面的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慕钰看到杨怀安指着自己，心头一跳。
冯太医闻言，扭头对身边的其他太医道：“将那少年的答卷找出来老夫看看。”
慕钰的答卷很快送了过去，冯太医看了看，正色道：“没什么问题啊，他答的都不错。”
杨怀安看了眼，确实是好的，还是觉得不对，“可是这个少年我认识，他的医术……”
“行了。”冯太医有些不耐，他在太医院属于明哲保身的这一类，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但他并不想顺着杨怀安的话查下去。
像慕钰这种被各家安插进来的人不少，真要是查，能查得过来吗？
查完之后，恐怕就该轮到人家孙家、黄家搞他了。
“方才考核的时候，老夫也在那屋里听着，这少年答的内容言之有理，并没有什么过错，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
“杨太医若是对太医院的考核方式有意见，那就直接去找院正大人处理。”
杨怀安：……
院正大人不就是孙琦的祖父，他跟孙家不合，孙家能搭理他才怪呢。
准确的来说，杨怀安在太医院跟绝大多数太医的关系都不怎么好，可能在其余人看来，他也是走后门进的太医院，一想到这里，杨怀安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见他没有再说话，冯太医便继续之后的流程了。
给他们几个新加入太医院的吏目简单的说了一些话，就让人领着他们去拿太医需要穿的官服等等。
慕钰随着人离开，手不动声色的压住狂跳的心脏，方才，他还真怕这些太医要重新对他考核，到那时候，人家要是考到他压根没学过的东西，他直接就得露馅。
哪怕他一路考上都是正规流程，露馅之后也可以被认为是运气好，不会有什么处罚，但直接失去进入皇宫的资格，对于三年后即将被诛九族的人来说，机会少一次，便是一次可能失去生命的重大打击。
直到跟着领路的人去领了衣服，到太医院各处看了看，慕钰的情绪才渐渐的平复下来。
“今日你们刚来，还没有具体分到各处，就暂时先这样了，我先送你们出宫。”那领路介绍的人说道：“等明日，你们早上辰时要准时到太医院。”
众人齐齐应是。
辰时也就是七点到九点，比起官员上朝要晚上一个时辰。
不过也正常，哪个正经人大早上就得看病啊，晚一点也不错，而且太医院随时都有太医全天轮值，基本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出了皇宫，慕钰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宫城，又转回来，满心欢喜的朝着家里的方向跑去。
他考上太医院啦！
光是从声音中，就能听出他的心情。
徐琬和慕芷听到动静出来，徐琬温婉的笑着，“钰儿怎么回来了？”医馆从来没有这么早放过。
但看慕钰这副神情，两人都担心不起来，心中忖度，儿子（大哥）莫不是终于能让陈大夫教他医术了？
若是那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慕钰将自己手里的太医吏目服装摊开，“娘，小芷，你们看，这是什么？”
慕钰才十三岁，但他身形不矮，吏目中也有小个子，所以在太医院倒是能领到刚好适合他身形的衣服，徐琬和慕芷虽然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光看料子都知道，这衣服不错。
“这是哪里来的衣服？”徐琬问道。
“娘，我通过太医院的考核了。”慕钰喜气洋洋的说道：“这是太医院给吏目穿的衣服，从今天起，我就是太医院的吏目，以后每个月还能领俸禄。”
“太医院的考核？”慕芷瞬间想到，“这段时间大哥你那么努力背书，该不会就是在准备太医院考核的事情吧？”
这些日子，大半夜慕芷起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大哥那屋里还亮着。
慕钰点了点头，“对，只是那时候我觉得考上的可能性不大，就暂时没想跟你们说，没想到竟然真的过了。”
慕芷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好奇，“太医院就这么好考吗？那是不是说大哥你的医术已经非常厉害了？”
“呃……”慕钰道：“那倒没有，主要应该是我运气好吧，把书上的内容都记熟了，又专程在回春堂门口蹲着那些看病的病人，给那些人把脉，看他们从回春堂大夫那里得到了药方之类的，这些人的脉象我也都记住了，然后考的时候，正好就在里面考上了。”
“得亏太医院考的没有太难。”
也可能是，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吏目，进去就是干杂活的，所以上面也没那么重视，差不多就行了。
慕钰琢磨着，等进到太医院之后，他就拿太医院那边的医书多看，尽快把自己的医术水平提高上来。
这比留在医馆浪费时间要有用得多。
听说太医院还有不少民间进去的医术高超的太医，要是他能在里面拜师，那就更好了。
总之，对于未来，慕钰现在充满了希望。
徐琬也满是欣慰，陈家那边不肯教儿子，她一直担忧着，好在现在儿子找到了另一条出路，“太医院的人说了你什么时候去上值吗？”
慕钰道：“说了，明早辰时。”
徐琬点头，“既然明天就要去，趁着天色还早，你还是去陈大夫那边辞行一下吧。”虽然陈大夫没有教慕钰什么，但好歹也是学徒和师父的名义。
要离开了，总得招呼一声才行。
“对哦。”慕钰瞬间跳起，早上田勇还送他去考场呢，考试结果出来了，也该告诉田勇一声才是，他迅速的往屋外跑去，“那娘，我就先去医馆那边了。”
嗓音还不小。
徐琬满脸都是笑意，“好久都没看到你大哥这么小孩子气了。”她这个当娘的没本事，还要孩子操心养家的事。
若是可以的话，徐琬也想给几个孩子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慕芷的嘴角也扬起，慕家的三个孩子内心里都一样，宁愿自己受累一些，也想让自己的家人能生活的好好的。
如今看到大哥这样，慕芷比自己好过还开心。
听到娘亲的话，慕芷回应道：“娘，咱们家今后会越来越好的。”
慕钰到了医馆，还没开口对陈大夫把事情说出来，就已经被听到声音的田勇窜出来兴奋的打断了，“慕钰，你考上了是不是？我看到那群太医将你们带走了，当时我都不敢靠近，你是不是考上了？”
其实光是看慕钰遮都遮不住的好面色，田勇就觉得事情肯定稳了，但他还是想亲耳听到慕钰确定。
两人对视，慕钰含笑点头。
田勇顿时一阵吱哇乱叫。
陈大夫看着这场面，不解道：“考上了，考上什么了？”
田勇道：“当然是考上太医院的吏目了。”
“什么！”陈大夫震惊，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话了，“谁，谁考上太医院的吏目了？慕钰？”
田勇肯定了他的疑问。
陈大夫半信半疑，狐疑的打量着二人，“你们两个，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糊弄人，我忙着呢，没空和你们瞎折腾。”
他转过身去继续给病人把脉。
他一点也不相信慕钰能考上太医院的吏目，他教没教慕钰东西，他自己还能不清楚吗？慕钰又不是什么医学世家的弟子，不可能被举荐进去。
压根都不可能。
“真的。”田勇围着陈大夫道：“真的是真的，人家慕钰在学医上可有天赋了，都是姑父你耽误了人家，你要是早点教他，我们这次何至于那么没把握。”
那样早就胸有成竹了。
陈大夫：……
他就纳了闷了，到底他是田勇的姑父，还是慕钰是田勇的姑父，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慕钰也道：“我这次来，也是来辞行的，明天我就要去太医院上值了，以后恐怕就来不了医馆干活了，之前的三年多谢师父的照顾。”
虽然陈大夫没照顾他什么，还让他做了三年的杂活，但此时医馆里还有外人，没必要和陈大夫闹翻。
不闹翻的话，所有人都会替他不值，觉得他干活多年，还没学到什么，陈大夫日后也不能借着这个名分压他。
反倒是他要是不尊师重道，大家反而会认为他品行有问题。
当然，其实闹掰也没什么，只是就算是冲着田勇，他也不至于做到那种程度，一两句话而已，又不会损失什么。
看着慕钰认真的模样，陈大夫终于意识到自己想法的错误，“你、你们说的是真的？”
“对。”慕钰道。
陈大夫喉咙干涩，一时间各种情绪翻涌，其实并没有感到高兴，之前还在自己家任打任骂的人，他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要传授人家一点医术，可转眼对方就一翻身爬到他仰望的高度。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清楚，慕钰能爬这么高，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连个人情都拿不到。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陈大夫喃喃道，慕钰他哪学的医术？突然他目光扫到了在慕钰身边笑得正灿烂的田勇，问道：“该不会是田勇将田家的医书都给你看了吧？”
医馆里的病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些病人基本都是附近的人，都认识慕钰，这会儿听到这个消息，纷纷议论道：“慕小子成了太医了？”
“真是厉害，陈大夫竟然能教出一个太医来。”
“以前不是说陈大夫不教人家学徒的吗？两口子指使人家小孩干活可厉害了。”
“不教人能考上啊？”
还有的人在说，“你说我这能让太医给我看一次病吗？”
“这要是能让太医给我看一次病，这辈子回去可有得吹了。”
“……”
陈大夫的脸色也从阴沉慢慢好转过来，田勇隐晦的翻了个白眼，姑父真是的，抱大腿都不知道怎么抱，还真当慕钰是你教出来的啊？
家里怎么对人家的心里没数啊？
虽然他是把田家的医书给了慕钰看，但田家那医书能起多大的作用，关键在于人好不好，换成是他或者他姑父，他们能考上太医院吗？
一个清晰的嗓音响起，“那医书可是田家的家传，我哪敢拿给慕钰看啊，是人家慕钰人好，之前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富家公子，人家觉得慕钰有天分，就帮了慕钰一些。”
嗯，田勇说的是李屹安。
他说的也是实话，李屹安确实帮了慕钰。
之前慕钰守在医馆外面给人把脉，还让人给他看药包，问人家大夫说过什么，不给钱一般人都会心有防备，觉得你可能有坏心，所以慕钰着实花了一些银子。
一开始那银子是慕钰自己干苦力挣的，后面是他在街上偶遇了上次在酒楼请吃饭的富家公子，人家知道了他的行为之后，就资助了一些。
也因此慕钰才能在短时间给人把了那么多脉，顺利通过太医院最后的考核。
田勇那会儿知道了慕钰在用钱之后，还想把自己存的那点借给他，慕钰这才说了已经有人帮了他。
田勇说完，空气中都是一静，陈大夫险些一口气没抽上来。
慕钰紧紧的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田勇的性子，倒是一如既往地有意思。
最终，两人勾肩搭背的出去，田勇依依不舍的望着慕钰，“苟富贵，勿相忘啊。”
这回轮到慕钰翻白眼了，“别说的咱们就再也见不上面似的，医馆离我家又不远，你随时过来找我不久行了。”
在街上转了一圈，慕钰就回家去了。
明日就是去太医院上值的日子，今晚他得早睡。
一大早，慕钰就被娘亲给叫醒了，“t钰儿，起来吃饭了，待会儿该到去太医院的时辰了。”
慕钰在被窝蹭了两下，扬声，“知道了娘。”
他起床，洗漱好，坐在了椅子上，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说着，“娘，下次就不用做我的饭了，太医院包一天三顿的饭。”
他的饭量不算小，能给家里省一顿是一顿。
薅朝廷羊毛，听起来还有点刺激。
饭后，慕钰就抓紧时间出门了，这个时间其实也不算早了，外面街道上早就热闹起来了，卖早点的吆喝声络绎不绝。
快到宫门口的路上，慕钰就发现了许多跟他一样都是吏目的人，还有一些太医也是这个时辰进宫。
慕钰跟在这些人身后一起。
到了太医院，他们几个昨日才刚通过考核的吏目聚在了一起，其中有的人很明显就可以看出是有背景的，跟太医院好些人都打招呼，而也有人跟慕钰一样，他估摸着是被招进来干活的。
事情果然没出慕钰所料，很快就有人过来把他们各自领走，大家被分到了各处。
慕钰也有了去处，生药库。
生药库是收贮药材的地方，每年各省送上来的药物，都要生药库的人挑选出好的，然后炮制存放起来。
还别说，生药库的药材真不少，这药不单单是要面向皇宫，还会发给惠民药局，有的时候还得赈出去等等，总而言之，活重。
慕钰在里面干了两天人都傻了，他挪到旁边的难兄难弟跟前，开口道：“不是说吏目需要每日去听课学医的嘛，咱们这两天都没时间去，这样不太好吧？”
跟慕钰一起干活的，是和慕钰一批参加考核进来的人。
闻言，那人手中动作不停，但也跟慕钰蛐蛐着，“就算是吏目，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人家有背景的，当然干的就要轻松许多。”
慕钰郁闷道：“可是太医院说是每个季度都有考核，连续三次不过，就会被赶出去，咱们到时候怎么办？”
冯青柏给了身边少年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我已经在让家里筹措银钱，看到时候能不能换个地方干活了。”
慕钰：……
他没钱。
正在这时，有脚步声靠近，两人赶紧闭嘴，下一刻，只听到砰地一声，几个人在地上放了几大筐子未处理过的药材，然后其中有人朝着这边开口道，“诶，那个谁。”
慕钰和冯青柏都看过去，慕钰明白着看到那人的视线是对准自己的，他指了指自己，“我？”
“对，就是你。”那人道：“午饭前将这些都给弄好，我待会儿来检查，还有，这边几个院子的地你下值之前记得扫了再走，……”
说了一大堆之后，几个人便嘻嘻哈哈的离开了。
直到这些人走远，冯青柏才又蹭到了慕钰跟前，同情的说道：“你该不会是得罪了太医院里的谁吧？”
他们俩都是新分配到生药库的人，老资历欺负新来的，按理来说也正常，但架不住被欺负的重点全都在慕钰一个人身上。
这几天那些人把所有的活都堆到了慕钰身上。
这样明显的欺负，显然，慕钰肯定是得罪了人。
得罪了人？慕钰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冒出杨怀安那张脸，但他知道，这件事不会是杨怀安做的，他和杨怀安顶多就是有点小矛盾，在他没有真正威胁到女主以及杨怀安之前，杨怀安压根就不会多在意他。
反倒是孙琦很有可能。
慕钰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顺利的进入太医院，无非是孙琦希望他能找机会把杨怀安拉下马，他当初还想着，既然想让他把杨怀安拉下来，那他肯定会被分配一个能接触到对方的地方。
比如说太医经常在的地方。
当一个医士什么的。
医士，类似于太医身边的徒弟或者药童，帮着太医处理身边琐事，太医给妃嫔开了药之后，基本就是其名下的医士去熬药。
这是一个非常方便动手脚的位置。
每个太医名下的医士不少，随着太医的心意同样也分三六九等，有的是把人家当徒弟看，非常受信任，是预备太医的一种，有的就是有个名义，随机分配过来的，不重要。
所以慕钰才想着，孙琦可能会把自己安排到某个太医名下当医士，这样他就能每天生活在一群太医身边，看着杨怀安高高在上、生活滋润，而他自己则要时不时受到太医的训斥等等，两相对比之下，更加激起对杨怀安的嫉妒。
而且他生活在杨怀安附近，才更能找机会下手害人家。
结果没想到他直接被分配到了一整天都在干活的生药库，别说是去后宫了，他连太医院那些太医日常待的地方都去不了。
生药库和太医院都是独立的。
他原本还想过，是不是孙琦放弃了，不过看这么多人孜孜不倦的来刁难他，慕钰就放心了，孙琦这么做，无非就是怕他在进入太医院之后，能够轻易学到医术了，心里满足了，就不会再冒险对杨怀安动手，所以来加深一下他和杨怀安的仇恨。
慕钰估计，就算他日后调查，也只能调查出这些人是因为知道他和杨怀安的过节，所以帮着杨怀安教训他罢了。
杨怀安是仪嫔的堂弟，底下人想讨好杨怀安是再正常不过了。
冯青柏说道：“你要是得罪了人，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总不能一直就在这生药库闷着。”
大家好不容易进入太医院，可不是为了干苦力的。
但他这几天和慕钰待在一起，也大致知道了慕钰家的家境，知道对方拿不出银子来，因此尽管说着让慕钰想办法，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位同期以后估摸也就只能这样了。
慕钰倒是不知道冯青柏想了这么多，生药库的人这么欺负他，只会让他心中更加稳定，他清楚自己的价值在哪里。
只是……到底什么时候孙琦才会觉得行了啊！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可以嫉恨杨怀安了！
放他出去，孙琦想要什么模样他都能装！
而孙琦那边，倒是一直没打算出面，涉及到后妃，他不准备让自己和慕钰牵扯上一点关系。
一段时间后。
杨怀安去给仪嫔请了平安脉之后回来，杨怀安的医士恭敬的端了茶水过来，见杨怀安心情不错，他用一种玩笑的口气带着点小心的说道：“师父，那慕钰的教训应该差不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