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财团作为日本顶级财团之一,除了有钱,在政界也颇具人脉,那座屹立不倒的东京塔就是证明。
而千穗理作为其第三代子系,就算不是直系继承人,也是核心家族成员。
彼时还只是盘踞横滨的小小港口mafia,即便得到许可证,都没法办肆意对其下手。特别是对方已然失忆,就连找个‘复仇’的理由纠缠都不行。
黑手党是通过暴力获得利益的组织,不是没脑子的组织,更别提森鸥外一向推崇最优解。
怪只怪他与太宰的对弈棋差一招。
但他没办法纠缠千穗理小姐,太宰君也叛逃后痛失女友,还帮他赢得了许可证,听起来不亏。衡量完收益的森鸥外收回目光,如同不经意间反问准备退下的中原中也。
“中也君竟然不知道千穗理小姐拥有异能吗?”
中原中也仍能记起当时他是这样回答的。
“千穗理没有在我面前使用过异能力。”
严格来说,他只是隐约猜到了千穗理的能力,没亲眼确认,对方也不是有意识使用,因此他也没有说谎。
这就是他作为港口干部,为自己曾经友人说的最后一句证词。当时他觉得与千穗理再也无交际,那就不要把对方随便牵扯进异能者的矛盾之中。
“是吗?被蒙蔽了呀。”坐在高级办公桌后的森鸥外笑眯眯地支着头,也没说相不相信,只是这样感叹一句后,就让他下去了。
之后,他在一些大型酒会上代表森氏会社出席,偶尔也会看见千穗理孤僻的身影,再如不认识般挪开视线。
他们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了。
以为不再会有交集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中原中也眼神复杂。
“不要在这里逗留,早点回去吧。”中原中也说完,摆摆手转身,干脆利落骑上机车飞驰而去。
徒留千穗理在背后迷惑地望着对方的背影,这个少年不会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吧。
可能她确实不太会辨别谎言,但不管怎么说,好歹她也是精神系异能者,‘女王蜂’只是在暴走,不是反噬。
对方在女王蜂面前,那复杂的心理波动,都要变成一团被猫咪蹂躏过的毛线团了,完全就是将‘我超可疑’的牌子顶在头上。
千穗理几乎百分百断定,这个少年一定认识过去的自己。
和老婆婆唠嗑的织田作也终于脱身,走到千穗理身边站定,一同注视着中原中也的背影。
【他认识我。】千穗理竖起笔记本,毫不犹豫地卖掉对方。
“啊,”织田作平淡的应了一声,说道:“我也认识他。”
“港口mafia干部——中原中也。”
“哈?”
“什么,港口有人认识千穗理小姐!”
“还是干部级别的人物?”国木田握着钢笔的手微微颤抖。
回到侦探社,刚巧遇到同样完成委托的国木田与太宰,国木田正在训斥着对方。疑似太宰先生那副随意的态度,又让认真的国木田先生不满了。
千穗理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描述已经下意识带上偏见,她正准备偷偷避开太宰先生,就看到对方百无聊赖的眼神在注意到她时,兀地亮起,如同看到蟹肉罐头的黑猫一样,喵喵叫地贴了过来。
——保留半个手臂的距离。
千穗理这才注意,对方的全身上下湿漉漉地,好像掉进河里才被捞出来。她顿时慌乱起来,太宰先生是在委托中出现意外了吗?是不是该让他先回家换衣服,用笔记交流直接让对方离开会过分吗。
“没关系哦,”许久不见的太宰先生耸耸肩,“马上就干了,倒是千酱和织田作,是发现了什么新线索吗?说来听听吧~”
千穗理不由得顿住,惊讶地看向对方。
只见太宰闪过得意的眼神,鸢眸自带笑意,矜持点头道:“很明显哦,千酱脚步都轻快了。”
于是发生了上述那一幕。
国木田坐在对面,神色凝重。
一声接一声的惊呼,让千穗理心里开始打鼓了,果然很难办吗?她也没有想到,路上随便遇到一个人,不止是过去她的熟人,而且还是港口mafia的干部。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那位中原中也先生,看起来只比她高一点,不到一米六吧,竟然会是横滨最大mafia的主力武斗成员,甚至是仅次于首领的干部。
难不成其实横滨人都比较菜?千穗理揣测着,还是说其实中原中也先生是个武器大师?依靠重火力压制敌人?好枪法应该不需要身高吧。
不知为何,或许是东京遇到的突发杀人事件太多,总是看警察跑来跑去,亦或是千穗理身为横滨人的本土血脉觉醒,她对于横滨有点危险这件事接受良好。
轻而易举就适应了横滨动不动爆炸的情况——反正东京也没好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对港口mafia有点认知,对黑手党竖起戒备,可现在再一提可怕的mafia,千穗理脑海中就不由自主浮现出中原中也那张没有威严的娃娃脸。
——吉娃娃在冲她叫唤,多可怕哦。
够了!再想下去,港口mafia在她心中就要颜面扫地了,千穗理内心微妙,虽然这个组织已经在她心中毫无威慑可言。
“糟糕,太糟糕了!”太宰用比国木田更加大的声音喊道。
这下反而让千穗理讶异了,太宰先生也觉得港口mafia很危险吗?难道她真的误判了?
“港口mafia可是横滨的黑夜本身,扎根于这座城市的阴影之中,非常可怕的暴力组织!”看出千穗理不放在心上,太宰凑到千穗理身边恐吓道:“里面有喜欢给幼女换衣服的萝莉控,脾气暴躁嗓门巨大的蛞蝓,完全听不懂人话的黑漆漆怪物……被这些东西盯上,特别可怕哦。”
呃,千穗理很想顺着太宰先生的意思,表现出害怕,但听对方的描述,她真的连一心半点的恐惧都升不起来,甚至还有点好奇是怎么回事。
听起来不像mafia,这个描述仿佛更像马戏团吧。
可怕的mafia,难道不是,三天之内沉尸横滨湾,把你全家骨灰都扬了,这样吗?千穗理都做好准备,如果对方真有那么恐怖,就干脆撤销委托,看能不能厚着脸皮借助铃木家,与特务科交换利益,达成目的了。
听说异能特务科的大本营就在横滨,恰好她马上要去评估状态。
“非常可怕哦。”注意到千穗理随意的态度,太宰眼神闪过一丝暗芒,语调低沉,“威胁、恐吓、暗杀、敲诈、审讯,只要能通过暴力撷取利益,他们都会做……”
一旁的织田作听到太宰的话,撇头过来,神情瞩目。国木田更是连连点头,没想到太宰这种人嘴里,难得也会说出正经话。
太宰话语中的认真,让千穗理愣神,比起对方话语中的含义,千穗理反而更在乎太宰奇怪的态度,对方好像很讨厌港口mafia。
【我知道了】
千穗理举起笔记本,递给太宰后,再次飞快的写到。
【我会小心的】
得到千穗理确定回复,太宰一瞬间多云转晴,露出可爱的笑容,变得如同棉花糖柔软起来,语气也柔和许多,软绵绵说道:“我只是担心千酱而已。”
再次瞅了眼太宰的反应,千穗理动作犹豫,她刚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个开头,就立刻被太宰厉声打断。
【所以,中原中也先生……】
“不可以!”像是注意到自己行为过激,太宰微微一笑,又轻声道:“港口mafia对于小千来说太危险了,交给我们就行。把情报调查清楚后,我们会完完全全交递到小千手上哦。”
千穗理觉得太宰先生的鸢色眼神似乎比以往黯淡许多,她眨眨眼,如同错觉一般,对方依旧是那位光华逼人的先生。
“没错,就是这样。”国木田终于从太宰治会说人话,干正事的震惊中回神,严肃地看向千穗理。
“港口mafia是非常危险的组织,幸好只是收集情报,还在侦探社业务范围之内,不过……”国木田推了推眼镜,镜片光芒闪过,“这项委托既然牵扯到港口mafia,在委托金额方面……”
他吞吞吐吐地说道,神情略带难色,好像他才是那个提出难以启齿问题的人一样。
千穗理被对方严肃地气势震慑半天,还以为国木田先生打算推拒委托,她都准备点头同意了,没想到最后的言外之意是,可以,但是得加钱。
千穗理哭笑不得。
其他需求她很难保证,唯独花钱这件事最为简单。
千穗理爽快地掏出支票簿,大手一挥,在上面写下一个普通人觉得离谱的数字。没有合适的现金,看侦探社也没有POS机,使用支票最合适不过。
国木田僵硬地接过支票,刚看一眼,就被上面的零给灼伤了视线,眼镜歪倒下来。他与织田作核认再三,拿着支票的手微微颤抖。
他要和这群有钱人拼了!等等,是给他们的啊,那没事了。
太好了,是富婆,侦探社的账单有救了!
连带织田作先生,似乎也想到这一笔的丰厚回报,家里的奶粉钱有着落了,看着国木田手里的支票放光。
在座唯一一个看着三人开开心心,没有沉浸其中的,大概只有在对面撑着脑袋不说话的太宰治了。
瞅了眼旁边几乎开出小花的国木田,太宰扯扯嘴角,鸢色眼眸翻涌着千穗理不懂的神色,如同深不见底的泥潭。
“千穗理还没有答应我,”太宰压低声音,吐词清晰,语气不容辩驳,“不可以接触港口mafia。”
徒然生疏起来的称呼,让千穗理愣了一下,竟隐隐觉得此刻的太宰先生有些可怕。‘女王蜂’下意识发动,却如同之前的许多次,没感受到特殊情感波动,并一如既往对太宰先生的存在感到欢愉。
得到欣欣鼓舞,势在必得的奇怪感情反馈,来源于她自己。
千穗理微妙地心虚了一下。
所以,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千穗理把对太宰的奇怪感受当成错觉,异能力在太宰先生身上频频出错,她都快习惯了。
千穗理没有第一时间写出文字,这样的态度已代表有异议。
见状,太宰笑意加深,眼眸深不见底,整个人更加让千穗理不敢直视起来。
救命,太宰先生怎么连笑容都这么好看,她要被融化了。
“千穗理不是很乖呢,”太宰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鸢眸莹莹流转,仿佛能滴得出水一样,“我不是说了吗?小千只要听我的就好。”
话音未落,他伸手几乎要贴上千穗理的脸颊。
“太宰。”一旁的织田作突然出声,打断了太宰的动作,与太宰对峙起来。
虽然搞不懂太宰突然爆发,围观半天,织田作并不希望太宰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太宰暗沉地目光回望,与织田作对视后耸耸肩,率先移开视线,觉得对方的担心实在多余。
他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回家路上,公寓死角,两人家里……千穗理小姐可是一直在给他机会呢。
在千穗理看来,这两位关系好的友人,又像绕过她与国木田先生,进行加密的眼神沟通后,终于达成她不知道的结论。
“啊~啊,”温柔的太宰先生陡然松懈下来,躺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开始耍赖,“千酱真的不能答应我,不要和港口有接触嘛,不要不要不要,不可以吗?”
难得看到太宰先生剥下靠谱面具,做出这样充满童趣的动作,完全打破了千穗理对他的固有印象。
千穗理本以为自己憧憬的是幻想中,那个与成熟又可靠版太宰先生相似的影子,却没想到见识到对方不符合形象的动作时,竟还会觉得可爱。
完蛋了,她不会坠入爱河了吧?
千穗理下意识第一千次质问完自己,又一千零一次的觉得自己终于被‘女王蜂’嗡坏脑子。她抬起双手做投降状,略过争论,顺从地表示自己不会接触港口mafia。
委托任务与主要对象变动,金额巨大到需要重新签订合同。
靠谱的国木田打量一圈,看着面无表情的织田作,又看看笑眯眯的太宰治,从对视中败下阵来,任劳任怨地自己主动去打印合同。
织田作望着太宰,沉思一会,咳嗽两声,吸引来两人的注意。
“中原中也是个非常危险的家伙,”他照本宣科棒读一句,瞥了一眼太宰,“千穗理小姐还是不要和他接触,以后遇到也及时避开,避免被纠缠上。”
没等千穗理回答,织田作又补充说道:“对方应该与以前千穗理小姐不熟,我曾经在港口mafia工作过一段时间,没有听说过中原干部有熟识的女性。”
千穗理再次愣住,倒不是因为别的,她已经在三人的强调中,充分意识到港口的危险性了,只不过,织田作先生竟然还当过mafia!
千穗理目光中流露崇拜。
曾经是mafia,然后金盆洗手,不,说不定还是卧底,加入侦探社,还是知名畅销作家,同时还身怀异能。
网络轻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男主呀,千穗理恨不得立刻扯住织田作大喊,织田作先生,你快写本自传体小说,这样传奇的人生,一定会大卖的!
此时的千穗理,甚至还不知道织田作最初还有个一人杀手组织的身份。
瞅瞅织田作,又瞅瞅千穗理,太宰忍不住微微鼓起脸颊,织田作怎么可以这样!
很快他又开口,吸引回千穗理的注意力。
“没错没错,mafia可是暴力和欲望的代名词。喜欢极限的刺激,听说那位蛞…中原干部曾经拒绝其他组织的美人,反而是送过来的男性们,当晚就(被揍)趴下了,大家怀疑……”
太宰煞有其事地开口,让千穗理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说的都是实话,顶多省略了点人物动机。
曾经有个敌对组织使用美人计。开始送来的都是女性,中原中也毫不留情的拒绝了,那个脑抽的敌对首领还以为对方不好这口,又转而送来高大威猛的男性,成功当天就被暴怒地蛞蝓找上门去,还达成最快成功的斩首行动成就呢。
远方,刚汇报完工作的中原中也猛地打了个喷嚏,得到一枚来自首领打趣的目光。
夜晚的Lupin。
太宰在轻声哼唱着小调,听起来不像他一贯喜爱的殉情之歌。就算是殉情之歌,织田作也很久没有听到太宰哼过了。
这点倒是让他惊讶,毕竟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认识的太宰就一直把‘入水’‘殉情’之类的词语挂在嘴边。
反而是最近正常得不像话,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受到了刺激。织田作默默咽下不加苦酒的威士忌,仍一句话没说。
被称之为‘治愈系’男子的织田作,没有干涉过友人的决定,就像曾经察觉到太宰身上的孤独感,他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不知道被什么改变后,自发走了过来。
如果有必要的话,对方会开口,织田作这样想到。与太宰一起叛逃后,他倒是隐约后悔,或许那时候就应该主动一点,去挽救。
思维在这一霎戛然而止,挽救什么?沉默的蓝眸变得迷茫起来,织田作自顾自地再喝了一口酒,不记得了。
耳边是太宰点着冰球踢脚抱怨。
“……为什么会遇上中也啊,明明我都算好了,那家伙露馅……”
“真是的,千穗理让我来帮她回复记忆才对嘛,果然应该把小千藏起来……”
“哼哼,藏哪里呢……”
眼看太宰越说越过分,语气低沉,织田作望着这个近乎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遵照自己的心,主动开口劝诫。、
“太宰,千穗理小姐是普通人。”
既然曾经那么后悔没有行动的话,不如立刻开始。和太宰一起叛逃,织田作除了不停收养孩童,顺便也兼顾偶尔照看太宰这为超龄友人的职责。
老实说,他觉得没什么不同。
能找到喜欢的人,是件还不错的事,所以他会提醒太宰,不要在千穗理小姐面前表现得太出格,以免成为恋爱败犬。
至于让太宰放弃这件事,完全不可能吧。
“普通——?”太宰一瞬间提高嗓音,像被惊吓地黑猫那样,惊疑不定地瞅着织田作,瞳孔不停震颤,恍惚道:“织田作怎么会觉得千穗理是普通人。”
织田作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表情仍然未变。
随即,看到织田作表情,太宰鸢眸一凝,马上又变成炫耀获得新玩具的孩童样,可可爱爱地在下巴上比了个‘V’字。
“千穗理小姐可是赢得了我的心,再说作为异能力者,不管怎样都称不上普通吧!”
发现太宰话语下的亲近之意,织田作又抿了一口酒,沉默半天后问道:“结婚必须双方同意吧。”
但是以千穗理小姐对太宰的态度,总感觉两人婚期将近了,这算什么?闪婚?
没料到话题会这么跳跃,这句话仿佛捅了马蜂窝。好不容易变得正常点的太宰,开始剧烈地患得患失,在织田作耳边嗡个没停。
“没错,得想个办法让千穗理同意,为什么不表白呢,我还不够明显吗?我以为千穗理会对我一见钟情来着,婚礼是不是也该准备起来了……”
“婚礼,谁要结婚?织田作吗?”拐角再次响起门铃声,疲惫地坂口安吾只听见半截话题,他加班疯魔了?先前没听织田作提起过他有结婚对象呀。
至于太宰治要结婚,呃,请不要说恐怖故事好吗。
“哟,这不是异能特务科的金牌搜查员吗?怎么有时间来酒吧喝酒了。”刚刚还兴奋不已的太宰,瞬间阴阳怪气了起来,演得一手变脸绝活。
三年了,太宰这样已经三年了,只要看到他就夹枪带棒,逢人必称‘特务科’‘金牌’‘搜查员’,潜伏进港口,成为三面间谍,结果差事失败快成他一辈子的污点了。更别说太宰洗白那两年,在特务科疯狂爆料他的港口丑事,明明他的丑事大多是因为太宰!
只不过,坂口安吾瞥了眼安静喝酒的织田作,再一次忍了。
“最近工作又变多了,太宰你做了手脚吧。”安吾在太宰旁边坐下,推了推眼镜,“老板,来一杯利口酒。”
“喔,喔,安吾竟然这样揣测人家。”太宰立刻朝着远离安吾的方向后仰,仿佛不敢置信,又因为动作,如同和织田作告状一般。
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高脚杯,安吾头顶立刻冒出红色井号。如果说之前只有80%的把握,那么现在是太宰下黑手的概率已经变成95%了,剩下的百分之五是真的忙,而且这个忙碌里面有没有太宰的推波助澜成分还未可知。
可谁让他理亏,如果这样恶整他能让太宰消消气的话。
安吾哼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否则最后都会变成他的错。对于小心眼记仇的太宰和纵容太宰的织田作,这三年来,他已经习惯了。
“所以你们之前在讨论谁结婚?”安吾又接上了先前的话头。
“不出意外,我就要和心爱之人结婚啦~”太宰笑眯眯地点头,看见安吾的反应后,语带威胁,“……你这是什么表情,作为友人你不应该第一时间祝福我吗?”
即便知道自己说实话后一定会迎来更恐怖的加班地狱,但安吾的吐槽之魂仍让他诚实的发问。
“他今天吃了多少毒蘑菇?”这是问织田作。
“……没。”
“是没看见还是没计数?”安吾犹不敢信。
“没吃哦,安吾好恶毒,竟然诅咒我吃毒蘑菇!杀了你哦。”太宰笑眯眯插话,似乎觉得安吾的反应格外有趣。
“……那你为什么会做梦觉得自己要结婚了,和麻绳吗?等等……”安吾像想起什么一样,一顿一顿地看向太宰。
太宰安然点头,语调活泼,神情却是不相称的温和,甚至柔顺到如同毫无棱角的淤泥一般,只剩下沉甸甸到可怕的爱意。
“就是安吾想的那样,我一定会和千穗理酱结婚的~”
而作为三人话题中心,千穗理正在自家门口发呆。
准确说,面对着邻居的大门发呆。
她的眼前是那袋,非常熟悉的,黑色垃圾袋。
当然,并不是说这个袋垃圾就是在她面前出现过好几次的那袋,只是在公寓中,一些厨余垃圾是这样的专用垃圾袋,她手里的也是黑色的。
今天是很久一次的饭后甜点放纵日,为了延长幸福时间,千穗理特意仔仔细细品尝了那块焦糖布丁。
啊,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天是这周最后一天丢厨余垃圾的时间,接下来是可回收垃圾和纸制物品回收日,如果不趁今天丢弃,太宰先生大概率要再等三天以上,厨余垃圾会臭掉吧。
距离站点关门大概还有一刻钟,她来得及丢,但现在还没回来的太宰先生就……
作为这个国家的居民来说,千穗理正常的行为,应该是视若不见跨过这袋垃圾,任由它的主人太宰想办法,特别是在她下定决心,与太宰先生保持距离后。
可是、可是啊。
不知道怎么,千穗理就想起手把手教她进行垃圾分类的太宰先生,修理灯具的太宰先生,以及对她保证,全都交给他的太宰先生……
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两个月相处,但她也不是冷漠到,顺手忙都不愿意帮邻居的那种人呀!
千穗理咬牙,拎起黑色垃圾袋,气势汹汹地朝着垃圾站点走去。
“小姐,”站点管理员是个上了年纪的山下先生,他抖了抖黑色塑料袋,“为什么你的袋子里有玻璃的声音。”
对于这个问题,千穗理也很好奇——太宰先生,为什么你的生活垃圾袋里会有玻璃的声音,而且她刚刚提下楼时竟然完全没发现!
生活垃圾属于可燃物,在可燃垃圾的时间丢弃,玻璃属于不可燃物的瓶罐内,有另外的丢弃时间。
又一次被山下先生抓了包,千穗理在被叫住的一瞬间,就感觉冷汗直冒。
没错,又!
并非是心虚,她确保自己已经熟练掌握垃圾分类技巧了。只不过在最开始适应规则时,因为多次搞错分类,她几乎每次下楼都会被山下先生额外检查一遍。
导致她现在几乎形成条件反射,就像上课走神时,被老师点名一样,看见山下先生严肃的脸,就忍不住发怵。
不过千穗理也清楚,这位待人严格的管理员并非有意针对她。对她的态度算体贴了,千穗理甚至看到过他把公寓的其他人训斥的狗血淋头,几乎要哭出来那种。
毕竟在这座资源贫乏的岛国来说,乱丢垃圾可是能够收获乃至七位数罚款甚至坐牢的罪名。
在千穗理陷入条件反射时,山下先生已经干脆利落的解开了垃圾袋,将其中混进去的玻璃翻了出来。
并非玻璃,而是一块色泽水润的水滴形黄色宝石,与被处理干净的蟹壳混在一起,这才发出清脆的声音。
显然,没有人会丢弃一颗看起来就很贵重的宝石。知道是意外,山下先生的神色缓和,拿出手帕,将宝石清理干净后递给千穗理。
“拿好了,宝贵的东西就应该好好保存才对。”
千穗理几乎僵硬地接过宝石,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涌现出逃过一劫的放松感。她连连向山下先生鞠躬表示感谢,但那位怪脾气的先生已不再搭理她,自顾自开始倾倒最后一波垃圾。
直到回到家,千穗理才发现自己后背被冷汗浸透。
“山下先生真的很恐怖啊,感觉所谓的港口mafia还不如山下先生有气势。”千穗理叹气,拿着唯一见过的中原中也与山下先生做对比,“搞不好山下先生几十年前,是什么有名黑手党首领,现在是金盆洗手……”
不过她也就开玩笑一提,湿衣服黏腻在身上格外不适,刚好时间差不多,千穗理索性就泡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出来后,目光又注意到被她随手摆在茶几上的黄色宝石。
“啊……”千穗理格外苦恼,“该怎么把它还给太宰先生。”
新的一天,千穗理睡醒,望着床头书籍堆叠处放的黄色宝石,再次迟疑。
昨晚通过遇到问题睡大觉,成功将宝石难题放置play,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想出个办法吧。
该如何将这块看起来就很贵重的宝石,送还给太宰先生呢。
在地上捡的?好像太刻意了,而且她该怎么解释,从何得知宝石主人是太宰先生这回事。
总不能让她对着邻居先生说,看对方不在,特意帮忙丢垃圾,结果翻垃圾时候发现了宝石,所以还给他。
听起来就像什么变态斯托卡言论,就算是能够直接说话,都需要废一番功夫才能让人相信,更别提千穗理这个在外话废了。
一定会当成斯托卡吧。
等等,斯托卡,她!
千穗理开始无声尖锐爆鸣。
她终于意识到,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行为已经在法律边缘试探了。
归还,难免陷入如何解释宝石来源的困境。
不归还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像觊觎宝石的小偷一样。千穗理对这块宝石价值并不在意,如果她喜欢,大可以再买几颗成色更好的黄宝石,而不是鬼鬼祟祟地将这颗失物据为己有。
就没有完全不用解释,让太宰先生成功寻回失物,她也不会被注意到的方法吗!
突然,千穗理金眸亮起,如同床边黄宝石一样熠熠发光。
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只要她把宝石摆在太宰先生家门口,然后留张纸条,强调自己是不具名好心人,特地归还失物,就算太宰先生想怀疑,也无从下手吧。
千穗理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在侦探社下达委托时,太宰先生就看到过她的字迹了,为了避免通过字迹猜到是自己……千穗理望着废报纸,再次灵光一闪。
她就说,这些天在侦探社的熏陶没白费,看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委托,现在她千穗理啊,已经是个作案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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