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她像是不知道怎么说,停了好半响。
珍妮冷笑?,“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是你要走还是让人送我离开。”
洛兰不语,视线再?看别处。
珍妮直接挡在她的前面。
洛兰眉头微蹙,声音低低道:“送你离开。”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有些记不清了,反正就?是珍妮缠着?她说一些很幼稚的话,谈了很久之后,她们才终于有几分好久不见的老友样了,但不管怎么说,有相见就?有分别的时候。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的时候就?是珍妮与她分别的时候。
“圣女大人,您今天在她身上花费的时间太长了。”
一个人低声道。
洛兰淡漠的金色眼眸终于从珍妮离开的背影看向她,轻笑?道:“毕竟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了……”
那人的肩膀骤然一抖,低着?头不语。
“……有些怀念也正常吧。”洛兰继续说完未说完的话语,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等到天完全黑了才又?回到了灯火通明的教堂。
在魔法界,按理说他?们是用?不上蜡烛这些东西的,但魔法界的贵族追求复古,认为这样更亲近自然也更高贵,所?以此刻教堂之中也早就?摆好了蜡烛,黑暗在这成千上万的烛光下无?所?遁形。
突然,一阵大风刮过,一下子把烛台挂到在地,蜡烛灭了不少,神殿的人惊慌失措的去扶蜡烛。
无?人在意的角落,那些神像影子终于才此刻显露出来了,如果说圣光普照之下,那些神像像是救世的神明,但是现在,那些影子更像吃人的恶魔,只看一眼都好似能产生令人疯狂的幻象。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光明神的嘴角勾起一道邪肆的笑?容。
他?们是圣子圣女,但同样也是被选中的神的容器,因为神不爱其他?颜色的头发和眼睛,所?以无?论珍妮怎么努力?都不会被选中。
她一直很好奇,如果珍妮知道这个事实会怎样?大概会开始骂这狗日的世道吧,然后会说她也要成神,等她成神之后,她一定会让红头发的人当圣子圣女。
可?惜,她来不及了。
“谁说离不开的?你看,我这不就?是带你离开了吗?”珍妮拉着?她的手,在这荆棘密布的丛林里穿梭,后面是紧追不舍的神殿人员。
她们像是两只羽翼渐渐丰满的鸟儿,无?论如何也要冲向那自由的天地里。
她不知道珍妮是如何办到的,但是她知道,有些事只要有可?能,珍妮就?会去尝试的,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是和她比起来,我像是一个懦夫。
虽然圣子圣女之中都是容器,但明显神是有喜好的,比起她,光明神更偏向于男人,所?以,这也是她幸运逃过一劫的原因,可?这不代表她可?以肆意的到处乱跑。
但是那天她们就?像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一般,成功的神殿的追捕中逃了出来。
她和珍妮一起来到了人界。
虽然后来,她发现这只不过是光明神想要看戏罢了。
人界也没有比魔法界好得了多少,十多年过去,人界已经大变了样子,到处充斥着?黑死病,饥荒,粪便与脏污。
恶臭的味道蔓延在整个街道上。
但是这对于她来说还算得上的是比较快活的一段时光。
她和珍妮一起到处救人,一起躲避教堂的追捕,一起共患难,一起……想要拯救当时的人们。
但是在时代的洪流之下,她们两个力?量太小了,就?算是她们两个忙的像是陀螺,也帮助不了所?有的人。
人们祈求神的帮助,祈求神殿的帮助。
但是神殿人员却无?动于衷,他?们守着?粮食,守着?药剂,坚决不肯分给?平民一口。
整个社?会的情况都越来越不好。
渐渐的,就?连一向充满斗志的珍妮都有些绝望,“为什?么现在魔法界的人还没有来呢,神殿不帮忙就?算了,就?连他?们都不来,要是他?们肯帮忙,这病也不至于这么泛滥啊。”
他?们指的是那些魔法界的学生,指的是那些在魔法学院毕业声称要拯救世界的一届又?一届,指的是那些无?所?不能也无?所?不知的高知人士,指的那些位高权重的法师,指的……
“因为神殿不让,你以为魔术界的人和神殿没有联系吗?神殿一手遮天,没有他?们的允许,又?有谁敢下来。”洛兰十分漠然道。
珍妮有些气愤,“我就?不信一个敢下来的都没有,再?说要是人界的人都死了怎么办?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都死了对他?们也没什?么坏处,况且在这种时候,也是最?容易收割信仰的时候。”
珍妮不说话了,她见过这段时间的人们对神的疯狂,毕竟在这时候除了祈求神能够救他?们,他?们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他?们可?小心点别翻了车。”珍妮气鼓鼓道。
他?们翻车是不可?能翻车的,可?是她们却差点翻了车。
绝望的情绪在社?会中蔓延,人人都知道,这时候要么给?他?们希望,把笼罩在上面的阴云给?拨开,要么,就?选择把这把尖刀对准另外一处。
可?是对于饿死鬼而言,把吞进去的好处给?吐出来这不是要他?命吗?
那自然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这把尖到就?对准了另外一处。
“我要检举!她就?是女巫!”
一个被她们救助过的人指向了珍妮。
指向了红发女孩。
指向了身上有痣的人。
指向了长的漂亮的女人。
指向了……
他?们称她们是女巫,是和魔鬼交.媾的人。
她们必须死,她们不死又?怎么能平息得了他?们的怨气,同样,她们还不能轻而易举的死,她们要是死的太轻易了还怎么让他?们发泄,所?以她们必须惨死,死的越惨越好。
女人的哭声和惨叫声被掩埋在这场阴云当中。
我被哭声烦的不堪其扰,所?以,我去找恶魔了,有些事光明神不管,又?不代表恶魔不管,反正他?们都诬陷和魔鬼有一腿了,坐实了他?们还开兴着?呢?
于是,我开展了一项轰轰烈烈彻彻底底的报复,我要让女巫成为所?有人害怕的存在,他?们怎么对付女巫的,我自然就?会对付他?们,甚至还要狠千倍万倍。
终于,在我的努力?之下,所?有人都开始害怕女巫了。
哦,对了,其中不得不提的是,黑暗神,也就?是恶魔,跟光明神一样是个垃圾货色,居然还让她的头发和眼睛都变成了黑色,说这样更像是他?的神使。
但是没关系,之后黑暗神就?被她打败了,光明神也去死了,我成了这世间唯一的神。
很完美的故事对吧?你信了吗?所?以狗日的为什?么我还不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沈浮光我要杀了你!
(本文是走治愈风的,都是正面人物?这只是在一个梦境里小情侣说的气话,至于一直锁吗?)
第42章 天骄会(十五) 如果忧郁是种天赋①……
一把短刀直接朝沈浮光刺来, 沈浮光抓住她的手腕,侧身躲了过去,转眼之间, 两人便交手了数十招。
洛兰显然是气疯了, 以至于她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以一个?法师的身份近战攻击一个?剑修。
所以自然而然是被压着打的, 当然,这个?压是洛兰认为。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吗?”她三两步退开, 重新召唤了一柄法杖,伴随着她法杖所指的方向, 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升起, 令人颤栗的紫色能量朝前方射去。
沈浮光往侧方一避, 沿着那道光束像她袭来, “珍妮是假的对吧。”
洛兰的法杖往左面一挡,挡住了那把以平常人难以看?清速度的飞剑, 剑锋卡在她法杖上?,那是沈浮光的跃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抬脚向前踹去。
又是一个?魔法阵在她的法杖上?升起。
“你?不明白没有关系,我明白就可以了。”沈浮光再次躲开。
转眼之间,他们又过了无数招。
缠绵的剑光朝无数方向袭来, 洛兰手持法杖,一个?又一个?的魔法阵挡在她的面前。
“你?要?是想赢我, 应该跟我拉开距离,论能量我不是你?的对手。”
“用不着你?说。”洛兰冷冷道。
她再度避开了沈浮光从?刁钻地方刺来的剑,几?根头发被他锋利的剑气给拦腰斩断,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地上?。
洛兰的脸色更不好了。
与以往洛兰时?时?带笑相比, 现在的洛兰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冷酷的恶鬼,漆黑的卷发如?瀑披在她的身上?,幽深如?潭的眼睛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 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但是与她身上?极致的黑相比,更加引人瞩目的颜色却是她苍白的皮肤和嫣红的嘴唇,有种非同一般的诡异美感,她现在还是沈浮光见到?最为多的十三四岁的样子。
跃金再次出现在沈浮光的手里,那把好似泛着金光的剑和他无比的映衬。
真?如?连起来所说——浮光跃金。
她曾经好奇问过,沈浮光的解释是月光照在浮动?的水面上?,金光跳跃。
她记得她那时?候笑了笑,说,“那一定是很美的景象,你?的名?字很美。”
沈浮光看?着那几?根头发,道了一句抱歉。
洛兰不应,她会?让这个?伤害自己头发的人付出代价的。
沈浮光沉吟了一下又道:“或许你?可以把自己变成长大后的样子,太矮了打架毕竟不占什?么优势。”
回应他的是洛兰更加迅猛的攻击,“速度快又怎样?比起魔力,你?不如?我,比起速度,你?也未必如?我,我可是所有的法师里面出手最快的一个?。”
在她话说的间隙,一个?又一个?的魔法阵闪身道沈浮光的面前,迸射出一道又一道光柱,猛烈到?几?乎都?快能把人给打成筛子。
但是就在这么猛烈的攻击下,沈浮光却还是在躲避,不仅如?此,还游刃有余地说着话,“我猜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那你?可真?是猜错了,我可一点都?不好奇。”洛兰的嘴角冷冷扯开一道笑容,“谁会?好奇这些无聊的事情。”
“困!”
随着她话语的落下,几?道冷硬光束突然就变得像是藤蔓一般,一下又一下挡住沈浮光的去路,最终在他快要?抵达洛兰身前的时?候化为一个?大茧,把他包裹到?了里面。
沈浮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不好奇也可以,其实我能发现,可能比你?想的还要?早一定,因为……不对的地方太多了,处处都?不对。”他低声道。
洛兰冷笑,“不对,又有什?么不对,那不就是梦吗?梦里又有什?么事情会?是不对的呢?”
“是的,这是梦,一场美梦,你?我一开始都?清楚,但是后来,你?似乎是想让我相信你?经历的这些都?是真?的,但是不对,处处都?不对。”
“你?可真?是够自作多情的。”
他们两个?刚刚交手打的激烈的人不知怎么,又忽然开始的交谈了起来。
洛兰突然就有些后悔把他给关进去了,她想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是充满怜悯?还是充满悲伤?还是……充满了可以戳破她的得意?洋洋。
洛兰握法杖的手忽然就紧了几?分?。
所以,她又道:“哪里不对?你?又没有经历过你?怎么知道不对?”
“因为没有处于饥饿中的人会?十分?的漂亮。”
“漂亮?”
洛兰忽然有些沉默。
里面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他似乎是轻笑一声,“如?果换做是龙熙锐,或者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信了,但是我不会?。饿的很了,人是不想动?的,流落外在的人想不起漂亮的衣服和好看的头发,更不会?把一张小脸弄的很白净,他们的第一要?义是活着,之后才是其他,然后是上?学,出身不好的人有可能被排挤,但这不是一个?金发就可以消磨得了很多的不平等,一个?金发,跨越不了那么多的东西,最后,不是我让你?出不去,是你被困在里面了,一直。”
他的声音娓娓道来,平静的说着一个?现实,说着一个很残酷的现实。
“不,就是你?,你?把我困在了这里。”洛兰狡辩道,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此时?此刻,她的总算真?的有几?分?像小女孩的样子了,但却是悲伤。
沈浮光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放在放在那道屏障之上?,他想要?看?到?洛兰的样子,很想很想。
“所以呢?你?一直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就算这些是假的又怎样?你?非要?让我承让我是一个?懦夫的事实对吗?是的,我很软弱,我并非无所不能。”洛兰抹了一把她脸上?的泪水。
“不,你?很勇敢,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沈浮光的额头抵到?他的手上?。
“勇敢的是珍妮,可从?来都?不是我,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懦弱的人,一个?软弱的等待他人拯救的懦夫,一个?只敢在梦里幻想可以打败敌人的懦夫。”洛兰再次恢复到?了面无表情。
“可你?……不就是珍妮吗?为什?么总是要?人相信你?虚假的那一面呢?”沈浮光声音有些费解。
洛兰僵住了,她的喉咙间突然有些发干,“你?……怎么知道的?”
“不止珍妮,我所见到?的都?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
沈浮光低低笑了笑,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没有想到?他找了那么久的洛兰居然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但是这也不怪他,因为有个?小笨蛋演的太过于投入以至于连她自己都?信了。
“迄今为止,我见到?了你?很多面,和我相处最久的是最活泼的一个?,不过似乎对男的有点偏见,更喜欢女孩,但你?似乎非要?赋予了她一层懦弱的色彩,好让她显得是可保护的,等待拯救的。”
洛兰表情冷淡,“这有什?么不对?她就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只能哭泣泣的等待别人的拯救。”
沈浮光笑了一下,“你?好像忘了,在你?的设定里,她可是最伟大的女巫啊,她并不软弱,她很勇敢,同样,她很伟大,她从?来不吝啬于给其他人帮助,总是想要?给其他人很好的情绪价值,也总是会?想知道其他人喜不喜欢她……”
洛兰再次抹了一把她脸上?的泪水,恶狠狠道:“她就是个?小傻蛋。”
“傻不傻我不知道,但应该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如?果是我,我从?不会?管那些人的死活。”
“滚。”洛兰再次狠狠回了他这么一句。
惹得里面的人笑了一声。
洛兰怒瞪过去,又什?么好笑的。
难得的寂静笼罩上?了这片区域,人本体的心跳声好似被不断地放大,放大。
在脉搏跳动?之间,在心脏砰砰的跳动?中,她又道:“撒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明明是你?在多管闲事去帮一个?不认识的人。”
“是,我在撒谎,所以说有开心一点吗?”
他们明明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但此刻却又像是没有。
洛兰象征地笑了笑,“沈浮光,我有没有说过,我们在某些方面很像,但你?比我幸运一点。”
“没有,不过我也感觉,我是一个?幸运的人……还想再听我的推断吗?”
洛兰微微颔首,“说吧。”
“对男人充满怨气的紫色眼睛,年纪应该稍微大一些,后面出现的黑头发黑眼睛,这个?年纪最小,并且更加尖锐且游戏人生一点,红色头发的珍妮,虽然备受歧视,有时?候也会?因为这嫉妒朋友,但是很勇敢。”讲到?这里沈浮光顿了顿。
“不过自珍妮一开始行动?之后,你?身上?的存在感就弱了,一个?人的记忆居然不详细说自己反而是从?另一种角度开始讲其他人,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你?的一切行动?基本上?都?围绕着她,扮演者一个?侥幸拥有金发,侥幸被选中圣女却无能为力只能等待被她拯救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洛兰她看?着那大茧,视线渐渐模糊,嘈杂的声音不断往她耳朵里面灌。
沈浮光深吸一口气,“……真?正拥有红发的应该是你?才对。”
“一个?红发,肮脏卑微的劣等种。”一个?金发男孩十分?不屑道。
“她是红发,她就是女巫,快杀死她!”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直直刺入她的脑海里。
“火怎么没有用,用火怎么烧不死她。”男人惊慌失措道。
“用火不行那就用水,我就不信搞不死她。”
沈浮光的声音渐渐的和他们重叠。
“我从?来没有过红发,从?来没有,我的头发明明是……”洛兰哽咽的几?乎都?快说不出话来,她的声音颤抖着,肩膀也小幅度地打着颤。
她想起来了,她好像全都?想起来了,那段非常非常糟糕的记忆。
忽然,一个?温暖的怀抱把她拉入了现实。
洛兰一愣,“你?怎么……”出来了。
她向后面看?去,那个?大茧果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沈浮光半蹲下身体抱住她,“我感觉你?现在会?很需要?我,所以我就出来了。”
“我这一生……幸运又不幸,它们一直交织着,不断出现我的面前。”洛兰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畔。
这次终于,他们之间的距离和情绪更加贴近了。
“很幸运,我父亲是一个?有钱的商人,我从?来不用为生计而发愁,我有着漂亮的裙子,好看?的宝石,不幸的是,忽然有一天,父亲急匆匆地回来,告诉我们要?逃难了,似乎是犯了什?么事情,一开始,他还带着我,但是后来,为了减轻负担,他开始把东西往下面扔,我又怎么比得上?一箱子宝石呢,于是我被扔下了。”
沈浮光抱洛兰的胳膊紧了几?分?,似乎是想要?更加贴近而安慰她。
洛兰面无表情,就好像说的这个?人不是她一般,“后来我颠沛流离,幸运的是,我被一个?好心的教堂收养,在那里我安稳地过了好几?个?月,不幸的是,好心收养我的教堂是有目的的,他们收养孩子只是为了满足一些大人物奇特的癖好而已,为了活着,我从?教堂逃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洛兰把头埋进沈浮光的肩膀里,好让人看?不到?她的情绪,虽然这里本来就没什?么人,“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一个?检测魔法的天赋的,这次……你?猜是真?的幸运还是假的幸运呢?”
“是幸运,也是不幸。”沈浮光低声道。
“真?聪明,不过可惜,好好回答问题是没有奖励的。”洛兰皮笑肉不笑道。
“但对于我来说是幸运的,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洛兰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他,“第一次见到?我?”
“是,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沈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洛兰忽然有预感他要?说一些不好的事情。
“伏尸百万,饿殍千里,易子而食,史书上?短短几?字,却是无数人的一生。”
第43章 天骄会(十六) 如果忧郁是种天赋②……
“孩子他爹, 家?里面已经揭不?开?锅了。”一妇人忧愁道。
男人叹了一口气?,“我?又有什么办法?,家?里的粮早就吃没了, 朝廷又不?发?粮, 哪里来的吃的, 别说我?们没饭吃,就连其他人都没饭吃。”
“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儿子受饿吗?我?不?吃没什么, 但是我?儿子饿了可不?行,你看看浮光, 他都多久没吃饭了, 小孩子可不?经饿。”妇人心疼道。
这时, 一个小孩从外面走来, 这年头的人都吃不?好饭,有了上顿没下顿, 再加上又正长身体,他整个人看起来就跟皮包骨一样。
沈浮光缓缓地抬了抬眼皮,“没事,娘, 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妇人一顿数落他。
男人咬咬牙,“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我?再出外面找找。”
妇人欣喜道:“行,我?跟你一块去,我?就不?信会找不?到吃的。”
他们两个人很快就离开?,沈浮光没什么力气?, 坐在桌子上发?呆。
忽然?,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哥哥, 我?饿。”
一个扎着?两个小花苞的小姑娘道,这是沈浮光的妹妹,她看起来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哥哥也?饿。”沈浮光轻声道。
“那怎么办?哥哥你会有办法?吗?”妹妹仰着?小脸看着?他。
沈浮光揉了揉她的脑袋,“会。”
他拉着?她的手,来到了他藏东西的地方,神奇地掏出来半块饼来。
“只有这些?了,慢点吃。”
妹妹拿着?那块饼,想了想,把这块饼给掰成了两半,“哥哥也?吃。”
沈浮光笑了笑,“行,我?们一起吃。”
这块珍藏已久的饼早已又冷又硬,一点都不?好吃,但对于他们来说,有的吃就不?错了。
妹妹的脸色好看很多,许久未见粮的肚子终于又进了一点粮。
沈浮光终究还是没舍得吃完那块饼,又接着?把那块饼藏起来,继续坐下来发?呆了。
过了许久,找粮食的人回来了。
他们互相推嚷,吵来吵去,但就是不?见粮食。
沈浮光对他们出去也?不?抱希望,因为他们家?里已经算是村子里比较富裕的了,他们都吃不?上粮,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又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已经饿到躺在床上就想那么睡过去时,肉香味唤醒了他的意识。
“儿啊,你可千万别睡过去,你看娘找到了什么。”
此刻沈浮光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骤然?唤回了意识,“肉,是肉。”
“是,没错,这是肉没错。”妇人哽咽点头。
他们一家?人又一起难得聚到了饭桌上,开?始大块剁肉。
即便是很久没有沾一点油腥的胃经受不?起这种食物,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他们像是恶狼一样,大口大口吞咬着?食物,眼睛里冒出瘆人的绿光。
后?来,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时不?时地会带回来一些?肉块。
沈浮光也?曾好奇地问过那些?肉块是从哪里来的。
但妇人那时却不?耐烦地推他,“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是你父亲打猎猎的。”
沈浮光哦了一声,也?不?敢再问。
他那时候年纪还太小,要是他在长大一点,肯定能敏锐地发?现母亲言辞之间的闪烁。
也?或许是他早就察觉出来不?对,但是他不?问,不?想,好似这样就什么都可以不?知道。
总之,是什么缘由他也?不?清楚了。
时间还在继续,饥荒……也?同?样在继续,听他们说这场饥荒是千百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吃不?起饭的人越来越多,饥荒的范围也?越来越大,但当时都跟沈浮光没什么关系。
他当时念头只有一个,饿,好饿,怎么就能不?饿了,为什么他的肚子就像是无底洞一样会时不?时散发?出饿的信号,要是他不?用吃东西就好了。
那段带肉回来的日子持续了一段,但后?来,他们连肉也?带不?回来了,家?里面愁云惨淡。
“哥哥,我?又饿了,要是我?不?用吃饭就好了。”妹妹叹了一口气?。
沈浮光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是的,要是他们不?用吃饭就好了。
后?来,每个人在家?里面都饿的不?能动弹。
在某一天夜里,小妹拉住了他的袖子,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个父母看不?见的地方。
“哥哥,要是我?不?在了,你会记得我?吗?”
不?知怎么,沈浮光有些?心慌,“你不?会不?在的,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但平时一向乖巧的小妹却没有应他的话,只是执着?地要一个答案,“哥哥不要忘记我好吗?要是连你都忘了……那可能就真的没有人在记得我了。”
沈浮光皱了皱眉,“我?不?会忘记你的,永远不?会。”
经过他这一句话,小妹变得安心了一点。
他们又一起度过了平常的一天。
这似乎只是平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但确实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以至于他往后?无时无刻不?在后?悔着?。
时间又渐渐流逝,饥饿无时无刻无不?笼罩住家?里。
“浮光,快来啊,你看看这是什么。”昏昏沉沉之中,母亲欣喜的声音叫醒了他。
沈浮光的鼻子动了动,“……肉。”
“没错,这是肉,快来吃啊。”不?知怎么,看着?母亲笑容满面的脸,他忽然感觉身体有些?泛冷了起来,他一步一步走到桌子旁,一大盘肉就这么赫然?地摆在上面。
父亲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
“浮光,傻站着?干什么,快来吃啊。”母亲推了推他。
“妹妹呢?”沈浮光喉间干涩,前所未有的心慌袭击上他。
“你管她干什么?可能是跑到哪里玩去了吧。”母亲浑然?不?在意,但眼光之间却闪烁着?心虚。
“那我?去找她,我?要跟她回来一起吃。”说着?,他作势就要出去。
“你出去做什么?快回来。”母亲一把拉住了他。
男人一拍桌子,“直接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你小妹不?就在桌子上,反正是个丫头没什么用,养活了她这么多年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他看着?那盆肉,白花花油腻腻的肉就这么盛了慢慢一盆。
他再看着?男人,他已经吃的油光满面,一双凹陷下来的眼睛格外瘆人。
他又看向母亲,他发?现了,母亲嘴角出现了一点点的油。
他忽然?感觉有些?上不?来气?,周围天旋地转的,一阵又一阵恶心涌上他的喉咙,但又被他强行压下。
再后?来,他记不?太清,他的那时的意思一直是混沌的,有母亲在他耳边哭喊说:“你这个傻孩子怎么不?吃啊,快吃,吃了就能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