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韩敏秋第一个表态，笑容越发优雅，“身体重要，我让时……”
“不用了。”
赛洛眼中寒芒一闪而逝，极轻、又极重地从哨二身上掠过。
迈着长腿朝三人走去，解下自己大衣外套，绅士地披在少女肩膀，修长指尖将衣襟拢好。
对边上仍未松手的蛇鳞青年道：“行舟，能否麻烦你送莉莉过去？”
他在这里牵制，莉莉身边总得有人护着。
“呵。”这是怕他的人路上埋伏，路西斯不屑嗤笑，将蝠群收了回去。
可以，比起乌行舟，他最想决斗的人还是赛洛。
但两人都没看他，乌行舟看向赛洛，声调一如既往地清冷平静：“我本就要送。”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陈述。
又或者某种无声的宣告。
——他本就要送，也本该他送。
所以不存在能与不能，不存在麻烦与否。
啊，完了……
尤莉突然发现，她跟乌行舟的手好像继续牵也不是，松开也不对……
那天晚上，赛洛哥是知道乌行舟的……但问题是，乌行舟出任务前不知道赛洛啊！
“乌行舟，我、那个……”
两人出了匹配测试大厅，往食堂走去的路上，尤莉眼睫心虚下垂，支支吾吾，“有点事跟你说……唔！”
话未说完，眼前视线忽地一暗，她被青年拉到了路旁深处某个墙角。
月色初映下，青年昳丽的容颜无限逼近，长长的睫毛仿佛要跟她的眼睛打在一起。
尤莉呼吸都轻了，紧跟着心跳怦怦重了起来。
“亲完再说。”
乌行舟抬起她的脸颊，轻轻含吮她唇瓣，柔软的双唇相贴，片刻后，他久违的舌头钻了进来。
“唔……”舌尖被灵活地勾蜷，尤莉双颊顷刻润红。
眸光盈盈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听到乌行舟若有似无的一声轻笑：“尤莉，你的布料好像有所空缺？”
“我！”尤莉脸颊一整个爆红，“我我……”
前面形势太紧张，一时忘了她剪的是最、最中间的位置……
她现在走在路上……
“向导素漏出来了，不宜这样去食堂。”
“不是大问题。”乌行舟舔着她耳垂，轻声问，“需要我在这里帮你堵一下吗？”

天边一层透青的夜云, 几缕月光朦胧洒下。
光线昏暗的墙角内，一节修长分明的指尖蘸取在裁剪不太整齐的布料缺口。
沿着棉料破开的一圈柔软锯齿浅浅搜刮、深入试探，搅动出向导素芬芳甜美的幽香。
乌行舟喜欢这个味道, 精神链接前喜欢, 精神链接后更喜欢。
他喜欢被她的气息包裹, 任务那么多天未见，他很想她。
水色透明的精神体青年蹲了下来, 高高束起的马尾浮动在少女纯白的裙角。
“唔……”尤莉被青年吻得气息不稳，自发搂紧了他结实劲瘦的细腰，“乌行舟，这样不行……向导素会、会漏更多的……”
她眸光水润, 偏头盯紧了外面路灯初亮的路道，心脏随着精神体的动作而咚咚狂跳。
有惊讶于乌行舟的大胆, 有被路人发现的一点点恐慌。
似乎是因惧怕而紧张的, 但心脏的跳动回甘过后，她睁大眼睛, 发现血液里最强烈的情绪竟然是刺激和兴奋。
她是因刺激而紧张。
肾上腺素飙起的是对快乐的渴求。
口中说着不行，但其实行动很诚实, 已经黏糊到整个人快要挂在青年身上。
纤细柔软的腰肢有些难耐地轻扭, 不知是想要远离，还是想得到更多。
呜呜在这里是不行的，可是……好喜欢。
尤莉严重怀疑乌行舟在瑟诱她。
“你、你……这样怎么堵嘛。”她双颊浮红地嗔他。
说是堵, 怎么光让精神体用……
不是应该……
“布料剪得太小了，不够塞。”
望着少女愕然圆睁的乌眸，乌行舟忽然失笑，“真想在这里？”
“才没有。”尤莉反应过来，红着脸趴他怀里, 张嘴就否认。
还不是他勾她的。
“哼，没有！”她脸颊贴在他胸膛，坏心眼地并起腿，用力坐在软凳上，“嗯、嗯，没有……就是没有。”
墙角这处独一无二的软凳，触感极为舒适，比她坐过的任何摇椅都舒服。
只是料面太滑，容易发出一些咕叽咕叽、让人误会的响声。
不过没有关系，嗯、这处墙角很深，不会有人听到的……
她今天经历这么多事情，走路累了，坐、坐个凳子怎么了？
嗯、就稍微坐一会而已……
尤莉面颊潮红，额角沁出一些细汗，肌肤因微微发烫而泛起通透的粉意。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和四个满值匹配度挤在同一空间，她感觉好像又热了。
应该是这样，金时泽竟然都是100，怪不得之前她发烧时看他的猪头样也能眉清目秀……
不行，这样太可怕了。
尤莉眸光悚然清醒了几分，但下一秒，又因为精神体的服侍而惬意得重新眯起。
唔不对，不一定全因为匹配值，现在的热也可能是凳子坐的……
还有帮弥沙岚的时候也有点馋……
尤莉迷迷蒙蒙地想着，在噗嗤滑腻的拍水声中，突然抬手捂住嘴巴：
“呀，乌行舟你——！”
她下意识侧头，从墙角的窄缝看向路面，瞳孔惊慌地缩紧，但向导素不可遏制地流淌更多。
好像真的看到有人经过，潮雾迷蒙的视线里零星闪过白塔制服白色的衣角……
隔得太远看不真切，但真实也好，错觉也罢，全身沸沸扬起的多巴胺里，她再也无法顾及其他。
呜呜这么灵活地加速，蛇蛇仗着自身属性作弊……
“下次。”
乌行舟让精神体清理得更快，将小声呜咽的少女揽在怀里，轻吻了吻她手背，“今天不在外面。”
疏疏漏漏，不如先让她一次，这样他才能彻底清理。
已经知道一个赛洛，他不想更多人闻到她的向导素。
乌行舟承认，在此处如此，确实是他故意引诱。
但确认回她对他的感觉，就已足够。
其余的，不急于一时，她的安全更重要。
“等匹配的事情解决。”乌行舟说。
今晚执行官碰面过后，她将会是四区的重点观察对象，自然不可在外孟浪。
“那今天去……唉不对。”尤莉缓去燥热过后，想起了自己的初衷。
望着精神体消失的地面上大片深色的洇痕，她脸颊重新烧了起来：“现在我们还怎么去食堂呀？”
还说帮她堵呢，明明是越漏越空……
等等，救！
露露该不会还在等她吧！
尤莉捡回了思绪，忙打开光脑，乌行舟同时道：“不去食堂，直接回宿舍。”
向导楼宿舍暂时安全。
“送到后，我来打饭。”
“好。”尤莉点进消息栏，舒了口气。
S级哨兵的效率她绝对信赖，庆幸露露也刚加班结束。
看这位八卦小能手语气如常的回复样，匹配测试大厅的事应该被封锁了，暂时没流传出去。
“乌行舟……”尤莉收好光脑，抬起眼眸。
不知怎的，就是想叫他一声。
他好像也没问她准备怎么选……
她已经差不多知道自己晋升过后的能力了，但如果他不能接受的话……
还蛮可惜的。
“嗯。”乌行舟应了一声，视线落在她肩头被弄凌乱的黑色大衣上，墨绿眼眸始终平静，又似乎多了几分情绪难辨的不明。
他伸指将外套拢好，重新牵起少女：“怎么了？”
“唔，没什么……”尤莉悄悄牵紧他的手，率先迈步往外走，“我们走吧。
他跟她真的很合拍，尤莉有些舍不得，又在此时意识到了自己的贪心。
她想了想，决定先缓缓，暂时没敢问。
反正她跟乌行舟现在只是精神链接，又没真正绑定，两人互相爽爽，不会耽误他的。
等她真正升级确认了能力、治好污染回A07把事情处理完毕，再回到白塔的时候……
嗯，到那时候再问乌行舟也不迟！
尤莉想得很好，不给自己添那么多烦恼。
但她万万没想到一点
——她升级的进度条和结合热，同时爆发了。
六天下来，四个100匹配度的事情被瞒得滴水不漏。
四区高层不知道开了多少次车轱辘话的会议，加上听闻最近白塔周边污染频发，赛洛每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除了切实感受到静音室工作量骤增外，尤莉唯一确定一点：似乎没人在监视她。
或许是在赛洛哥的周旋下，四区暂时达成了什么协议，就连最恼人的哨二，最近也都没出现在她面前。
当然，也可能是她出了静音室就跟乌行舟待在一起的缘故，没人敢盯梢她。
总之，尤莉过了好几天的安生日子。
除了最近比较频繁的加班和到第一静音室的例行治疗，她好像过上了一位普通白塔向导该有的生活。
自由，宁静，远离外界污染的一切暴动。
直到——
“尤莉，你大概近两天就要升级了。”
弥沙岚拿取桌面湿巾，帮她擦拭指节上的污浊，长长的睫毛安静低垂，语调微顿：“……你，选好想要绑定的哨兵了吗？”
“什么？”尤莉惊讶，“首席，这……”
她是感觉到自己快要升级了，特别是今天被投喂精神力过后，但这关绑定哨兵什么事？
“我猜测，你的结合热会在升级时正式爆发。”
弥沙岚抬眸，唇线有细微抿起的弧度，但淡金色的瞳孔依旧圣洁无瑕。
他温润的嗓音，也一如既往地毫无保留：“我建议你今天做好决定。”
“然后跟那位哨兵……寸步不离，直至结合热结束。”
弥沙岚盯着自己散乱的长袍，忽然觉得今日份的治疗，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快乐。
虽然不太清楚这种情绪。
但结合热很危险，他作为一名向导，无法帮助到她，必须如实告知。
尤莉怔住。
她确实最近经常发热，但大部分是晚上跟乌行舟一起在宿舍的时候，她以为是运动产热。
白天在静音室上班时一切正常，也就没有多想。
但竟然，是结合热真正爆发的征兆？
“好的首席，我……”她顿了顿，“我知道了，谢谢您。”
尤莉神色怔忪地从第一静音室走出，强打着精神如往常般跟慕清露一起用晚餐后，回到向导宿舍楼。
66层，房门由内打开，面覆华美蛇鳞的青年围着浴巾，轻声询问：“今天怎么了？”
在食堂见她，似乎就心神不宁。
乌行舟疑惑：“治疗出了问题？”
几颗透明水珠从青年宽阔结实的胸膛滚落，深深扎入浴巾边沿。
连续六天宿在这里，乌行舟自觉将生活用品带了过来。
尤莉没有介意他身上未干的水分，伸手抱住他，直接将脸贴了上去。
“没什么。”她说。
“只是有点想我老公了。”
想念大家……也很想他。
乌行舟一怔。
——这次没有说谎。
这是他从她嘴里听到“老公”这个字眼以来，从她那么多张口即来的谎言和表演中，第一次听到真实。
……原来感情，这么深吗？
他指骨微顿，愣了一秒后，抬手缓缓拥住少女后背。
“尤莉，我也可以。”
这些日子她频繁把老公挂嘴边，其中的心虚和暗示意味，他都清楚。
他没有忘记她叫赛洛的那声“哥”。
他不介意这些，包括她逝去的老公。
但如果她想要感情的话，他也可以给。
“我会让你忘记他。”他抬起少女脸庞，墨绿眼瞳清透而认真。
不用沉湎于过去，她可以拥有新的快乐。

她的污染都快治好了, 本来预计再过两周就能启程回A07，只是现在……
尤莉指尖点戳在青年宽阔的胸膛：“乌行舟，你当真不介意我有老公呀？”
“嗯。”乌行舟颔首, 一举将她抱起, 结实的手臂穿于她膝弯, 姿态轻松又异常娴熟，迈着长腿往浴室走去。
浴室内, 盥洗台干净整洁，物品摆放有条不紊，被收拾得很清爽。
乌行舟将早已准备好的洗漱用品递给她：“我说过不介意，你无需担忧。”
他可以跟赛洛保持这种平衡状态。
“唔……”尤莉接过他递来的漱口水, 进行饭后的口腔清洁。
她其实有话没说完。
死了的不介意，那活的呢……
涉及A07的情况, 这话暂时不能说, 于是尤莉想了想，改口道：“乌行舟, 我好像快升级了。”
乌行舟眸光微顿。
升到S级，意味着她可以正式与S级哨兵绑定, 意味着她可以跟他们进行真正意义上的结合。
同时也意味着……三人之间的平衡要被打破了。
“你怎么想, 尤莉。”
乌行舟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就见少女莹润的眼眸眨了眨，声音软软地带着商量：“你先听我说。”
“升级过后，我大概率可能会觉醒一种能力, 跟多人链接有关，这一点我跟首席探讨过。”
“但是！”尤莉不太敢打包票，“但是不一定真的会二次觉醒能力哈……只是理论上和我自己的感觉上，觉醒的概率很大。”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能力真于多人有关……”
尤莉话未说完, 听见青年干脆利落地一声：“好。”
“我接受。”乌行舟道。
“当真？”尤莉眼眸唰一下晶亮。
“那你能不能——”尤莉本来打定的主意，是让乌行舟护送她前往迷雾。
四次治疗下来，她脑域的污染状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结合热的爆发迫在眉睫，她想即刻动身先回A07。
以S级哨兵的赶路速度，让乌行舟送她到迷雾入口，甚至穿过迷雾，在不暴露A07地理位置的情况下，都将大大缩短她的回程时间。
但她突然想到，乌行舟明天得出任务。
“算了，不能麻烦你。”尤莉腮帮子咕噜咕噜地漱着口，脑中也一刻未停地重新盘算。
回程和结合热这件事，还是得跟赛洛哥商量。
乌行舟毕竟是C区人，让乌行舟带她出塔，没有合适的官方理由，不如赛洛哥执行官的身份好运作。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结合热会在什么时候爆发，思索过后，决定听从首席的建议，身边不可无人。
如果爆发的时候她回不到A07……
尤莉盯着盥洗池簌簌流转的水花，眸光短暂沉凝。
她从光脑搜索的资料里了解到，结合热爆发时，若不能立刻跟自己的哨兵向导绑定结合，容易因高温烧灼而产生脑损伤。
最严重的情况，会造成脑死亡。
哨兵则更严重，届时欲望与冲动大于一切，被控制情绪又得不到疏解，在那种情况下，很容易加深污染导致畸变。
因这种危险性，结合热自然而然成为了人类觉醒进程中，受自我意识影响的遗弃物。
而今会出现在她身上，尤莉甚至连感慨自己倒霉的心情都没有。
事情发生了就要去解决。
好不容易柳暗花明污染可以解决，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只是除了理性之外，人到底还是感性动物，在不任性的前提下，她有自己的坚持。
“怎么了？”乌行舟帮她关闭水龙头，从后搂住她的腰，“如果有事，我可以申请。”
尤莉后知后觉发现，不止是凶都大，乌行舟在某些喜好的动作上，跟托兰也有点像。
就比如这个后拥姿势。
不同的是，小猫咪从后面抱上来，喜欢亲昵地蹭她，脑袋埋在颈窝拱来拱去撒娇；
乌行舟更像只安静盘踞的小蛇，动作亲昵但语调不显，说话嗓音跟眼神一样总是清冷平淡，导致容易让人忽略他的靠近。
就像是蛇类独有的体温冷冷地黏人。
尤莉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乌行舟喜欢靠近地“黏”她。
有时候美其名曰堵着不弄脏床单，第二精神体一晚上都没收回，第二天早上醒来……
不对不对，不能想这些，这会加速结合热爆发的！
或许已经是开始产生影响了……
“不用不用，乌行舟。”尤莉甩甩脑袋，回想起他说的是可以申请延迟出任务，连忙道，“我自己可以……”
就在这时，客厅外面骤然亮起一阵耀红火光。
两人同时望去。
隔着巨型落地玻璃窗，远处天空炸响了一朵硕大蘑菇云。
黑金浪潮汹涌翻滚，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仿佛都能感受到滚烫灼人的温度。
尤莉怔怔地看着，“……这是今天第几次了？”
最近白塔周边污染频发，特别是晚上，经常能看到这种景观。
只是今晚这朵蘑菇云，比之前看过的每一朵都要庞大。
泛红的边缘和磅礴腾起的黑气，让尤莉无端想到了四年前大污染爆发的那天。
仿佛今天炸响的，又是一次灾难的征兆。
“乌行舟，这很严重吗……”
她没来由慌张，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拽着一圈圈缩紧，下意识伸手揪住了乌行舟的手臂。
乌行舟安抚地吻了吻她侧颊，语调平稳地陈述：“应该是个S级污染区。”
左腕光脑同时亮起，闪过醒目的红色紧急简讯。
乌行舟清楚，今晚无法留下了。
“不严重，我能解决。”他再次挪过少女脸颊，在她唇上香醇地浅酌几秒，宽慰道，“等我回来。”
随后解开了浴巾，朝衣柜走去。
“那你小心呀！”
尤莉小跑跟过去，看他拿出的是战斗服，当即明白他们小队被临时受命，更改了任务。
污染面前，两人默契地没提方才的话题。
S级的污染区，非一般队伍可以胜任，如果不及时清理，恐怕会对周边造成区域性的严重危害。
目前塔内休整完毕的精英队伍，除了乌行舟小队，大概就只剩哨二那支了。
哨二那支队伍的成员都是血族，除了队长本人热衷杀戮外，这会儿夜幕降临，其余人指不定活动在哪处豪华宫殿，沉迷于声色犬马。
如果尤莉是高层，这种临时更改的重大任务，她也肯定会指派更稳妥的乌行舟队伍去。
“你小心呀。”她紧巴巴地送他到门口，止不住担忧。
四年前污染爆发造成的灾难，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太深刻了，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产生不好的联想。
“好。”
乌行舟伸手抚摸她脸颊，感受到她主动贴近，挨着他掌心蹭了蹭。
青年墨绿清寂的眼眸有了一瞬间柔软的变化。
他轻笑着，同样再次重复：“尤莉，等我回来。”
乌行舟走后，尤莉心神不宁，惶惶地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直至夜幕彻底降临，草草地洗澡躺床过后，她才惊觉没给赛洛发消息。
整个人弹簧般从床上坐起，又因速度过快而产生了某种晕眩。
尤莉缓了缓，一时没在意，赶紧打开光脑，将结合热、升级以及计划回程的事编辑好，给赛洛发去。
等到发完消息，晕眩感还在时，尤莉终于察觉不对劲。
不会吧……
她摸了摸自己逐渐发热的额头和脸颊，不太确定是不是结合热开始了。
因为已经感受不出手跟额头相比，到底哪里更烫……
是全身的温度都在升高。
她摸到了左腕震动的光脑，尚存清醒地看到赛洛的回复。
赛洛：[好，我来制定回程计划。]
赛洛：[我还在临时会议室，很快结束，结束之后找你详谈。]
又是临时……
是因为那个新的S级污染区吗……
尤莉迷迷蒙蒙地想着，一个S级污染区应该不足以让高层这么晚召开临时会议。
是有什么其他紧急情况了吗，会不会跟最近污染频繁地爆发有关……
尤莉了解的，若不是实在抽不开身，这种时候赛洛哥应该会直接回电，而不是发消息。
正如她也怕打搅到他，而选择发消息一样。
但光脑一震，赛洛再次发进一条消息。
赛洛：[莉莉，若有突发情况，随时按动紧急联系人。]
——会议重要，她同样重要。
他是这个意思。
“唔，好……”尤莉迷糊地应出了声，额角布满热汗地躺回床上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回复消息。
可是好像也已经没力气回复了。
她脑中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与他们无数快乐的情景，特别是建立精神链接时亲近的一幕幕。
想要链接和容纳的心情似乎延展到了极致，到处都在出汗，被高温蒸腾环绕，被她抱紧又松开的被褥濡湿一片。
呜呜呜乌行舟怎么就走了，精神根吃多了，被子根本不够用……
他、他们怎么都不在身边……怎么一个都不在……
尤莉煎熬难耐地在床上扭来扭去，总感觉身体某处缺了东西，想吃，想狠狠地吞咽。
脑域内精神力连接的一根根神经，连带着身上娇嫩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热。
她又抱起了被子。
在翻来覆去地夹滚中，她突然摸到光脑侧沿凸起的紧急按钮，意识陡然清醒了两分。
还有人在……
要按吗？
她手指摸索着，搭在紧急联系人的按键上。
按了的话，赛洛就能来。
赛洛可以让她快乐，他们那晚共同度过的感觉也很好……
嗯，只要赛洛来了的话，她现在身上所有的难受都可以解决了，她还能升级，月楼哥哥也不会怪她。
尤莉一怔。
月楼哥哥……
这四个字眼仿佛让她突然找回了所有理智，指节触电般从紧急按键挪开。
——不能按。
或者说，暂时不能按。
现在只是欲望难忍的时候，还没涉及性命攸关，她还能再等等……
尤莉知道，倘若赛洛到场，以她现在的状态，绝对把持不住。
她能再等等，她还想再等等。
她觉得说不定自己能熬过去，她不想再重现廊道那晚的情景了，她想等月楼……
她想月……
她……唔……热……好热……
潮热再一次袭来。
尤莉感觉意识逐渐涣散，视线也变得不再清晰，连她到底有没有真的去按光脑都不记得了。
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耳畔听见了一道熟悉至极的嗓音。
是仿若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嗓音。
“莉莉。”
天花板幽然的暗影浮动，四周仿佛坠入了光线诡谲的深海，无形的精神力波荡如黑色潮水漫溢开来。
尤莉在彻底热晕前，恍惚感觉有人在轻抚她脸颊，带着从小到大令人倍感安心的气息。
“月楼哥哥……”她仰起面庞，低喃着朝来人怀里钻，“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是我。”
浮月楼的吻真实落在她额头，“莉莉，我来了。”

在浮月楼触手的帮助下，尤莉清醒了几分。
嗅着令人无比安心的气息，意识到手里真真切切的触感是他的臂膀, 脸颊贴合的是他的胸膛, 她迫不及待抬起脸庞看向来人。
“月楼哥哥, 月楼哥哥！”
被潮雾浸染到朦胧的视线里，青年银蓝色的头发从模糊逐渐转为清晰。
尤莉努力睁大眼睛, 终于看清记忆深处那张脸，做梦般怔了几秒，“是真的……”
她甚至有点想掐他，然后幼稚地问他痛不痛, 反倒被浮月楼先行一步。
他掐了掐她脸颊，亲昵回应：“是真的。”
“莉莉, 我在这里。”
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潋滟笑意, 带着一如既往的深情与温柔，熟悉的面庞精致而秾丽。
是她的月楼哥哥没错。
脸上被他轻捏的触感也是如此真实。
这一瞬间, 尤莉心尖充盈满满的雀跃。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一股脑地堵在了胸腔, 张了张嘴, 只能笨拙地发出声音：
“月楼哥哥，你怎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白塔，他会不会有危险……
可比起担忧, 能在这时候见到他，她内心更多的，是无法遏制地感觉到了满足与幸福。
不管了！
什么权势恩怨、区域纷争她统统都不管了，她只知道他现在在这里。
在她最需要，也最想念他的时候, 月楼哥哥真的出现在她面前。
这就足够了。
尤莉觉得自己是此刻全天下最幸运，也最幸福的人。
“月楼哥哥，我好想你。”
她紧紧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贪婪地嗅闻。
“我也想你，莉莉。”
浮月楼帮她把热汗浸湿的头发捋顺，像小时候噩梦醒来时那样，安抚地轻轻拍着她后背。
修长的掌心带来了无可比拟的坚定与温暖，他说：“每一天都想。”
听到这句话，尤莉嘴一瘪，忽然有点想哭。
心腔仿佛被一群蚂蚁同时啄咬，酸涩地破开一道口子，甜蜜的汁液一同涌出，斑驳混杂地交织。
所有情绪堆积涌到闸门口，随着青年温柔的嗓音，倾泻如注。
“我没有每天，不敢每天……”
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抽抽搭搭地说。
想努力控制一下，可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根本止不住。
不是不想，是不敢。
真正到了白塔，她才明白当初宋玄烨说的那句“可以不用回来”，含金量有多重。
污染可以治疗，意味着身体可以恢复健康，加上稳定的工作，明事理的上级，合拍的闺蜜，对她宠爱有加的长辈，以及，质量毫不逊色的各色男人……全部条件加在一起，大概是灾难世界里最安稳富足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