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二狗观察一番周勇脸上神色:“这话我才不信呢!”
信不信周勇也不会为他解惑。
韩二狗离开以后,周勇坐下掏出钥匙打开抽屉。
两沓钱在抽屉里静静让着呢,这钱是陈平良昨晚给他的。
周勇怕把钱带回家引起麻烦,趁上厕所的机会,他把钱放入了抽屉里。
他留意着门口,数了数钱数。
正好四百块,周勇勾着嘴角把钱揣入兜里,准备带回家藏起来。
不是他过日子藏心眼,是怕李家三口人知晓此事一个个在担惊受怕。
脚步声传入周勇耳中,他瞥眼来人,不慌不忙锁上抽屉。
孙庆来到周勇面前挠挠头:“大队长,收的山货都没有地方存放了,怎么办?”
十五号是交货日期,今天十一号。
“没有地方存放想办法,你找我有什么用?”
孙庆露出难色:“我也知道,问题是没地方存放呀?”
周勇望着没有转过弯的孙庆:“没地方存放就停止收购,等出货前一天再收购…”
孙庆一拍脑瓜门,笑嘻嘻说道:“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
周勇瞧着他笑了笑:“当事者迷。”
孙庆点点头,认同周勇的话,笑嘻嘻去安排工作。
周勇起身来到门口,心说:也不知李保田与孙会计那边是啥情况!
两人昨天中午去的公社,按理来说昨晚理应回来才对,可他们二人谁也没有回来。
周勇忍不住胡思乱想,马三满面春风拄着拐杖来了大队。
“你小子怎么来了?”
“周大哥,你给我的书我都看完了,你再给我找两本。”
周勇打趣马三:“媳妇刚进门,你这么勤奋干嘛?”
马三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就是因为娶了媳妇,我才要更加勤奋。”
周勇笑着点点头,与马三说着话进了办公屋。
两本书放在了马三面前,他拿起来翻了翻。
“要是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实在看不懂就来问我。”
马三目光从书上移开:“周大哥,我不会少麻烦你。”
周勇后背靠在椅子上抱膀:“马三,你媳妇在家待着也是待着,要不让她来大队帮忙收拾收拾卫生,若是有人来访,再让你媳妇帮忙做做饭,不让她白干活,一个月给她十块钱工资…”
马三一听呲牙乐了,他使劲点点头:“周大哥,谢谢你的照顾。”
周勇轻笑:“让你媳妇好好干,干好了我会给她涨工资。”
马三再次点头,心中对周勇十分感激。
因为他清楚,大队不需要人打扫卫生,更清楚大队有人来访,都是张桂芳李彩云母女做饭挣工分。
如今周勇把活安排给了他媳妇,等于从张桂芳母女手中抢钱。
想到这里马三皱眉:“周大哥,这样不好吧?回头婶子跟嫂子能高兴你吗?”
周勇瞅了一眼马三:“不会的,我一个人赚两份工资,她们若是在赚一份钱,回头定会有人说三道四…”
他话是这样说,马三心中却明白,周勇安排完全是为了照顾他们家。
毕竟没有人会嫌钱多,再说现如今又有几人会跟周勇一家人过不去?
马三心知肚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嘴上没再说什么,把周勇对他好都记在了心里。
“周大哥你忙,我先回去了。”
周勇点点头,马三扶着立在一旁拐杖起身,他拿上书离开。
马三笑呵呵进入治安大队院里,一眼看见坐在屋檐下面无表情洗衣服的刘娟。
他走了过去,刘娟慢慢抬头看向马三,随后低头继续洗衣服。
“洗衣服的水够吗?”
刘娟咬咬唇,心说:水不够用你能去挑水咋地?
她不是心思使劲搓着手中衣服,马三望着刘娟,神色暗淡了几分。
“你跟我进屋。”
刘娟瞅瞅转身的马三,把手中衣服扔进水盆里,板着脸跟了上去。
马三看着闷闷不乐的刘娟,他坐到炕沿边上:“刘娟,我们好好谈谈。”
刘娟双手捏着她自己前襟衣角拉扯:“谈什么?”
马三叹口气:“你若是不想真心跟我过日子,你就走吧!”
刘娟从昨天嫁过来就没笑过,一直板着一张脸,马三短时间可以忍受她,其他长了可忍受不了。
在一个马三自己清楚,刘娟不想嫁给失去一条腿的自己。
马三的话让刘娟愣怔住,她看着自己新婚丈夫,一颗心揪在了一起。
也不知刘娟是怎么想的,她居然哭了起来。
马三见她一哭有些慌了,急忙过去说道:“你别哭呀,让人听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他们住在治安大队值夜班,人来人往,就被听见多不好。
刘娟一双丹凤眼含泪看着马三,她说:“我都嫁给你了,你如今说这话,是想逼死我吗?”
马三有些不知所措挠挠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嫁给我太委屈你了,你应该有个更好的归宿…”
刘娟胡乱擦擦眼泪,一脸伤感喃喃自语:“这可能就是我的命。”
即便她不嫁给马三,以刘友全的性子,她能有什么好归宿?
马三叹口气:“你也别这样说,若你想走我不拦着。”
走了以后她去哪里?
回到娘家再被自己父亲卖一次吗?
刘娟想想自己悲惨人生经历双眸泛起泪花,她吸吸鼻子:“马三,你要是嫌弃我,那我就走,你若不嫌弃我,我们就过下去。”
马三怎么会嫌弃刘娟呢?
虽然她长得不是多漂亮,但放在人群里依旧很打眼。
再说,他们订婚都一年多了,两人见过几面,有过接触,马三知道刘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马三注视着刘娟:“你要想好了,留下就要好好跟我过日子,不能整天板着一张脸,让人看见会生出误会…”
刘娟擦擦眼泪:“可我真的笑不出来。”
她是被自己父亲卖给马三的,马三又少了一条腿,试问刘娟得多大的心能笑得出来?
良心话,她能活到现在都需要一定的勇气。
马三再次抬起手挠挠头:“你的心情与感受我懂,只是人活着要向前,不能活在悲伤当中…”
小两口坐下来谈谈心,马三本就是积极向上乐观的性子,言语又自带几分幽默,在他开导下,刘娟总算露出了笑容。
马三试探性拉住她的手:“我虽然失去一条腿,但你放心,我绝对饿不着你…”
这是他目前能给刘娟最大的承诺。
刘娟抬起头看看他,有些不好意思抽回手:“这是你说的,要是饿到我怎么办?”
马三眨眨眼,寻思寻思来了一句:“那我就把自己剁了给你吃。”
刘娟惊呆了,望着马三撇撇嘴:“胡诌什么呢?”
马三笑了笑,刘娟起身准备去洗衣服,被他拉住了。
刘娟看向马三,他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油嘴滑舌的,不理了。”
刘娟小跑离开了屋,马三脸上笑容慢慢扩大。
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挂在晾衣绳上,刘娟倒过水进了屋。
马三在专心看书,刘娟蹑手蹑脚收拾收拾家里卫生。
十点多钟刘大壮来了一趟,看看马三家水缸里缺不缺水。
还有半缸水,足够他们做午饭,刘大壮见此就回去了。
吃午饭时马三与刘娟说起周勇让她去大队上班有事。
“我能行吗?”
马三看看刘娟:“有啥不行的?就是各个办公屋打扫打扫卫生,若是有人来访你给做做饭…”
刘娟不住的颔首,她一只手端着饭碗一只手握着筷子:“我要是干不好,多给你丢人?”
马三却是一脸不在意的神色:“干好你就干,干不好我们就不干,等我上班了,赚的钱足够养你…”
刘娟瞅了马三一眼,被他的话所感动。
“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好这份工作…”
她一个月十块钱工资,有三块钱足够他们日常开销,余下的钱跟马三工资都存起来,来年他们就能盖上房子。
马三听完刘娟的话僵住,他面上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刘娟吃口菜,注意到了马三脸上神色,纳闷的开口:“你怎么了?”
马三知道有些事情没有隐瞒的必要,索性把自己老底抖了出来。
他欠周勇两百二十元,欠曹彪一百四,欠刘大壮一百一,欠邢老七一百三。
外债共计六百块,听得刘娟脸色微白。
“你咋会有这么多饥荒?”
马三目光略带几分呆滞落在菜盘上,把事情缓缓陈述一遍。
刘娟听后沉默,回过神的她说:“我们年轻好好干,用不几年就把债务还清。”
治病结婚拉的饥荒,刘娟说不出埋怨的话。
马三听完她的话,眼中泛起泪花。
刘娟强颜欢笑宽慰马三:“等还完饥荒,我们攒钱盖个房子…”
六百块的债务,在刘娟眼中就是一笔巨额欠款。
即便她与马三不吃不喝,需要三四年才能还清债务。
别看她嘴上这么说,岂不知她感觉自己前路一片漆黑。
可她已经嫁给马三了,连条退路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容不得她打退堂鼓。
日子怎么都要过下去,索性她就往好的方面想。
马三狠狠点点头:“你放心,我马三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你。”
刘娟挤出一抹浅笑,她什么都没再说,吃过饭询问询问马三家里目前情况。
结完婚马三手中还有十多块钱,他把钱全部给了刘娟。
“我不要,只是问问,好知道怎么过接下来的日子。”
生活中柴米油盐处处离不开钱,身为女人要懂得如何过日子。
马三不容分说把钱塞入刘娟手中:“拿着吧!”
刘娟犹豫一番,想想把钱收下。
她自言自语:“我一分钱都没能从娘家带回来,你不会怪我吧?”
正常来讲,出嫁娘家即便不陪送嫁妆,出门前女方家实在亲戚也要给一些压腰钱,留着日后在婆家零花。
刘娟七大姑八大姨倒是不少,问题是压腰钱一分都没到她手中,全部都她父母用各种理由扣下。
马三摇摇头,意思他不在意,毕竟刘友全是卖女儿,又怎么会让刘娟把钱带回婆家。
刘娟鼻子有些发酸,沉闷心情一扫而空,又问问马三人际关系上的事情。
过日子不能过死门子,与亲朋好友要时常走动,若不然家里遇到事儿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马三人际关系并不复杂,与马家断了往来,与他走得近的人只有周勇曹彪刘大壮邢老七四人。
至于其他人,用马三的话来说,表面关系能过得去就行,毕竟患难见真情,谁行谁不行他心中有数。
刘娟把马三所说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又问问周勇四人媳妇都是啥脾气秉性。
马三把各位嫂子性情说了一遍,刘娟不住点着头,知道自己该如何与她们相处。
“我们刚结婚,这些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
刘娟却摇摇头,她说:“是我要面对的事情,躲也躲不过去。”
马三望着思想比他成熟,说话唠嗑比较老练的刘娟,莫名感到汗颜。
刘娟随后说道:“三天我就不回门了,到时候张罗一桌饭菜,把曹大队长他们几家请来热闹热闹…”
闹热是一方面,最主要是增进增加感情,毕竟他们两口子在村中能依靠的人不多。
特别刘娟初来乍到槐西村,很多事情需要大家照拂。
马三对刘娟提议很是赞成,小两口围绕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下午三点多钟,曹彪来了马三家。
“你媳妇呢?”
马三笑着回了一句:“挑水去了。”
曹彪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让她挑什么水?你说一声,谁不能帮你挑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用刘娟的话来说,能不麻烦人家的事情就不要麻烦人家。
关系再好,日子都要自己过,总是指望别人不行。
曹彪听完马三的陈述,不由挑眉:“没看出来,你媳妇居然懂得这些大道理。”
刘娟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她自幼就聪明伶俐,只是命不好而已,若是摊上个好家庭,她人生绝不会如此。
马三笑嘻嘻挠挠头:“大队长,你就别打趣小娟了。”
曹彪嘿嘿一笑,盯着马三打趣:“艹,结婚才两天,居然知道护媳妇了?”
马三露出无奈的神色,曹彪与他正说话呢,小八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大队长,派出所来人了…”
曹彪急忙起身与小八说着话往外走,马三拿起书看了起来。
不仅派出所来人了,公社也来人了。
曹彪接待派出所公安同志,周勇接待公社调查组人员。
“爸,现在是什么情况?”
孙会计和李保田与公社调查组人员一起回来的。
李保田压低声音:“没啥大事。”
周勇一听放心了,孙会计把槐西村所有账本都搬了出来。
调查组来了两个人,在孙会计介绍下,他们开始核对账目。
李保田看了看,递给周勇一个眼色,翁婿二人不声不响离开了办公屋。
出来以后李保田舒口气,与周勇说说事情具体经过。
他们找上张书记坦白了一切,被狠狠批评了一通。
然后张书记召开紧急会议,与派出所进行了沟通,拿到了董富所有口供。
公社临时成立一个调查组,追查董富任期间贪污受贿一事。
李保田与孙会计昨夜之所以没有回来,是被张书记留下配合工作了。
周勇目视前方,心说:他们这是主动坦白,若是等派出所的人找上张书记反应情况,事情就不会是这个结局。
李保田拍拍周勇的肩膀,语气颇为感慨:“这次爸能躲过一劫全是你的功劳。”
功不功劳的无所谓。
周勇做这一切只是在弥补李保田。
“爸,我让马三媳妇以后负责打扫大队卫生工作,有人来访再帮忙做做饭…”
李保田对于这件事情没说什么,毕竟如今大队岗位增加了很多,周勇又是出于照顾马三两口子的心理,让刘娟领一份工资也无所谓。
“这种小事你看着安排吧,爸得回家去看看,省得你妈跟彩云惦记爸…”
张桂芳与李彩云只知道李保田去了公社,具体因为什么事情去的公社她们母女不清楚,周勇也没跟她们说实话。
要是让她们知道李保田去公社争取宽大处理,母女二人指定会寝食难安。
李保田得知情况笑了笑:“你不早说,害的爸白担心了。”
周勇欲言又止,想了想他说道:“爸,这种事情不适合宣扬,在一个最后结果还不知是什么呢,告诉我妈与小云不是让她们跟着急上火么?”
李保田不住点头,觉得周勇考虑事情越来越全面。
他欲要开口夸奖自己女婿,邢老七疾步匆匆进入大队直奔他们而来。
周勇皱眉:“没出事儿你走得跟被狼追似的干啥?”
邢老七听后哈哈一笑,后知后觉才明白是自己走太快闹出的误会。
其实不怪周勇多心,董富为了自由把交代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派出所的人又在治安大队,邢老七疾步匆匆,他误以为出事儿合情合理。
“没出事儿。我过来问问你,晚上公社的人吃住怎么安排?”
周勇瞥眼邢老七,瞧着他满脸算计的神色,不是好呛开口:“治安大队如今都穷到这种地步了?招待来访人员吃住都要蹭大队的?”
邢老七看眼不远处的李保田:“治安大队穷不穷你心中没数?工资三个月没发了,用啥招待公安同志?”
治安大队账上没钱,想招待派出所的人,他们只能自掏腰包。
问题是曹彪邢老七手中都没钱,又不好让其他人垫钱,只能来找周勇商量此事。
周勇思索一番:“晚饭我替你解决,账先欠着,住宿问题你们自己想办法。”
治安大队与大队财务属于两个部门管辖,报账不走一个流程。
吃饭问题好说,有什么饭菜用什么招待来访人员就行,住宿比较难心,主要是不管治安大队还是大队都没有住宿的地方,只能找个人家借宿,
邢老七一听嘿嘿一笑:“那就谢了。”
周勇笑了笑,事情说好,邢老七转身回了治安大队。
李保田望着来到他身旁的周勇,问问邢老七来干啥。
得知事情原委,李保田没说什么,周勇看看时间让人把刘娟叫过来。
马三陪刘娟来的大队,主要是她谁都不认识,又哪儿哪儿都找不到,身边没个熟悉环境的人不行。
两口子先去食堂做饭前准备工作,周勇派人去他家,拿些蔬菜来大队,又让马三杀了一只小鸡与一只野兔。
刘娟干活很麻利,六个菜,两个小时端上了桌。
第二天派出所的人吃过早饭回了公社,周勇寻个理由去了县城一趟,调查小组的人待了三天,主要是陈年旧账不好核对。
十五号一大清早,槐西村大队热闹非凡。
山货野味药材用一辆辆独轮车运输到山脚下,再把货物装到马车上,周勇带队,一行人赶着十二辆马车前往县农业局交货。
接待他们的人是陈平良,周勇与他站在阴凉处说话唠嗑,孙庆与农业局的人在做交接工作。
晒干的山货一车车入了库,随后是各种野味,药材,最后到新鲜野菜过称时,被农业局质检工作人员叫停。
周勇看见了这一幕:“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平良也不知道,皱着眉头开口:“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来到跟前,质检人员正在翻看一筐筐野菜。
“怎么回事?”
质检人员见陈平良来了,急忙停下手中工作:“主任,大部分野菜都腐烂了,通风不好造成的原因…”
鲜野菜在村里收购时,为了好存放,野菜都被打成了小捆。
野菜多,仓库又密不透风,存放半个多月,外表看着野菜只是蔫巴了,打开捆一看,里面野菜腐烂不成样子。
周勇看向脸色微白的孙庆,不由眯了眯眼睛。
孙庆负责山货、野味、药材、野菜存放一事,居然出现管理不到位的现象,想想就知此刻他的心情。
周勇目光从孙庆脸上移开,没有立马追究他的责任,当务之急是把村民损失降到最低。
他与陈平良进行一番沟通,想把腐烂野菜挑出去。
陈平良皱眉:“三车的野菜,挑得挑到什么时候去?再说了,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工作人员…”
周勇看眼陈平良,赔笑说道:“陈主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自己挑,让质检部工作人员看着我们干活…”
陈平良瞅了一眼周勇,思索一番:“周大队长,你这不是在给我出难题吗?你要知道,即便把腐烂野菜挑出去,剩下的野菜也存放不了多久,要是野菜全部腐烂,我怎么跟领导交代?”
周勇反应很快,他笑呵呵的说道:“陈主任,这一点你放心,我们会把没有腐烂的野菜擦一遍…”
陈平良瞥了一眼周勇,露出思索之意。
私下他们有合作,于公他可以拒绝周勇的要求,于私他要卖周勇一个面子。
再说陈平良是替公家做事,又涉及槐西村五百多户村民利益问题,有些事儿他不能做的没有人情味。
陈平良语气带着几分为难开口:“那好吧,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办,前提必须保证其他野菜质量,决不能影响销售…”
周勇频频点头,感谢陈平良一番,孙庆急忙带人挑腐烂野菜。
“周大队长,三马车的野菜够你们挑的了,我还有事就不陪着你们了…”
陈平良走了,周勇抿了抿嘴,跟大家伙一起干活。
孙庆瞅了瞅周勇,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周勇没有心情批评孙庆,他看看时间:“大家干活麻利点,我们要连夜赶回去…”
好在他们来了二十多人,要是人少估计这些活都得干到明天。
大家午饭都没顾上吃,一个个顶着烈日在太阳底下干活。
周勇热的抬起手擦擦汗,随后他继续挑腐烂的野菜。
孙庆望着干活毫不作假的周勇,内心充满了自责与钦佩。
紧赶慢赶在农业局下班前把腐烂野菜挑了出来,三车野菜仅剩下一车。
交了货,周勇小跑拿着陈平良给开的条子去了农业局财务部,在会计起身准备下班时他踏入办公室。
会计看着周勇那一头一脸的汗,心中很是佩服他。
因为周勇带人挑腐烂野菜一事传遍了农业局各个科室,大家都说他是心系村民的好村官。
假设周勇不为村民争取,回去大家也说不出他什么。
毕竟野菜出现腐烂问题责任在于孙庆,农业局拒收野菜,与周勇没有任何关系。
即使如此,会计依旧是公式化的态度,因为人家下班跟朋友约好去吃饭。
周勇陪着笑脸,说着奉承的话,把一包香烟塞入会计手中。
会计撩起眼皮瞧眼周勇,觉得他年纪不大倒是很会来事,把烟揣入裤兜,接过他手中条子缓缓坐下掏出钥匙打开抽屉…
周勇拍了拍裤兜:“我们回家。”
大家伙一个个面面相觑,知道回去明天可以领钱,有人激动吆喝了起来:“我们回家喽!”
周勇望着大家伙脸上激动不已的笑容,他跟着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周勇与孙庆乘坐一辆马车,期间孙庆有好几次想主动认错,每一次话到嘴边他都不知怎么开口。
孙庆全程沉默寡言,觉得自己愧对周勇的信任。
一行人进村已夜里九点钟,卸了车,一个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周勇还是早上吃的饭,他到家时饿的前胸贴后背。
好在家里为他准备了饭菜,周勇进屋就吃饭。
李保田盘坐在炕头褥子上,望着狼吞虎咽的周勇:“你晚上没吃饭?”
周勇看眼自己老丈人,口齿不清的说道:“爸,不止我没晚吃饭,大家都没吃饭…”
他把事情娓娓道来,听的李保田皱眉,张桂芳叹口气:“怎么没买口饭吃呢?”
周勇没有先知能力,以为交了货大家晌午就能回来,所以他就没带粮票。
中午农业局的人倒是喊他们去吃饭了,由于赶时间,大家谁也没去吃。
李彩云心疼自己男人了,为周勇倒杯水:“饿坏了吧?你慢点吃。”
周勇看眼自己小媳妇笑了笑,接过水喝了一大口,低头继续吃饭。
李保田皱着眉开口:“孙庆还是太年轻,有了这次教训,估计他就有记性了。”
周勇吃饭动作微微一顿,嘴角不由上扬。
李保田在暗示周勇,对孙庆网开一面。
毕竟孙庆是孙会计孙子,又是李保田推荐他进入的收购小组,虽然犯了错,不至于被撸了职位。
张桂芳接话:“孙庆这孩子做事一点也不细心,捅出这么大篓子,请等着挨骂吧!”
涉及五百多户人家利益问题,即便周勇把损失降到最低,还有两车野菜损失需要孙庆面对。
李保田看眼正在吃饭的周勇,他叹口气:“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还有孙会计在吗?这事儿孙庆回家得说,孙会计是明事理的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周勇没有接话,自顾自的吃饭,李保田见此也不好再说其他的话。
三碗二米饭与一盘菜下了肚,周勇喝口水打个饱嗝。
李彩云把碗筷拾掇下去,张桂芳坐在炕上开口:“彩云,碗筷放在锅台上吧,明早做饭一起就刷了。”
“妈,我知道了。”
周勇放下茶缸起身,他搬着炕桌:“爸妈,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
李保田张桂芳应了一声,周勇搬着炕桌来到外屋地。
小两口洗洗脚进了屋,周勇脱了衣服上了炕。
李彩云瞧着面上有些疲惫的周勇:“累了吧?”
周勇平躺着,目光盯着屋顶:“身体不累,就是心累。”
李彩云脱着衣服,一脸纳闷开口:“为何会心累?”
周勇翻个身,面向在脱衣服的李彩云。
“野菜腐烂两车,虽然责任在孙庆,看似跟我没有关系,但真的说起来,也是我人员管理不到位造成的原因…”
槐西村大人孩子几乎都懂得野菜怎么存放,周勇就没想到,孙庆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李彩云脱了上衣与裤子,穿着小衣服与裤衩进了被窝。
“听你这样一说,是与你有些关系,但主要责任在孙庆。”
周勇熄了灯,叹口气他说:“事儿那么个事儿,但话不能不讲。”
撸了孙庆职位没什么,主要是孙会计面上不好看。
在一个中间还有一个李保田,于公于私周勇都要顾念一面。
李彩云小脑袋枕在周勇胳膊上:“那咋办?总不能你跟孙庆把事情一起扛下来吧?”
一起扛?
周勇思索着李彩云的话,一只手揉捏坚挺的山峰:“一起扛也没什么,反正我背的骂人已经不少了,也不差这一件事情…”
保下孙庆,孙会计会记周勇一辈子的好。
若将来有一天用得着孙会计时,他势必会全力相助。
李彩云按住他作怪的手,语气软绵绵的说道:“疼。”
黑暗中的周勇笑了笑,抽回手把自己小媳妇搂进怀里。
李彩云本以为会有下文呢,五分钟都没到,周勇睡着了。
她眼中都是心疼之色,为自己男人掖掖被子,如小猫似的拱进周勇怀里闭上眼睛。
一夜无梦,第二天周勇被一泡尿憋醒。
他急急忙忙去了茅房,尿了一泡,舒爽的全身通畅。
周勇来到前院,他刚拿起扫把准备扫院子,孙会计带着孙庆来了。
“周勇,你爸起来没呢?”
东屋窗户帘拉开了,周勇上厕所时扫了一眼,李保田张桂芳都没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