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旅游业还不算发达，但正因为不发达，没有太多规矩束缚，附近的牧民表演了摔跤、射箭、马上比武等惊险节目，让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苟子娘实现了草原骑马的梦想，张翠花住过了蒙古包。
因为草原上常有狼骚扰羊群马群，很多牧民有猎枪，甄臻实地感受了一把玩枪的快乐。
张翠花晚上躺在蒙古包里，还在回味摔跤的汉子身材是多么的黝黑膘壮。
“真有男人味！”
苟子娘偷偷笑，“人家桂芝多少年没男人了，也没你这样馋。”
甄臻挥挥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不入红尘很多年了。”
三人吃着早上买来的奶皮子，乐得不行。
草原没什么玩的，可三人还是待了足足七天，回去后就要围着男人孩子转，在外头至少能清闲清闲，再说了，这样的机会有这次就没下次了。
离开草原前，苟子娘问：“要不要带点奶制品回去，给孩子们吃？”
甄臻一挥手，“你怎么到哪都忘不了男人孩子？”
“就是，你带东西回去，他们不就知道我们出来玩了？你可别忘了，咱们是打着开展销会的借口出来的。”
“你们说得对。嗨，你说我，忙了一辈子出来潇洒几天，是正常行为，怎么就觉得内疚，对不起家庭呢？”苟子娘觉得奇怪。
张翠花也有这种感觉，“习惯把好的留给别人，对自己好，就觉得不自在不踏实。”
回到新姚县城的车站，孟大国过来接他们，甄臻本来还笑着跟老姐妹说话呢，见了儿子，立刻摆出一副受苦受虐的苦瓜脸。
她这几天在草原上骑马玩枪，晒黑了不少，早上赶火车又没顾得上打扮，看起来还比走之前憔悴很多。
孟大国见到他娘这副惨样，心疼的要哭了。
他娘在京市吃了多少苦！看把人给累的！
偏偏她总是把心事埋藏在心里，从不委屈抱怨。
这样的娘，怎么不让人心疼？
孟大国连忙接过娘手里的包，鞍前马后推着车，让她娘躺在平板车上，把她娘往家里拉。
甄臻回家后，家里的房子已经盖好了，她那屋粉刷了墙面，重新做了地平，还买了一张更大的床，一张书桌。
甄臻看笑了，“这谁的主意？”
孟大国嘿嘿一笑，“当然是儿子的主意了，我见您正好不在，干脆让人装修了一下，这样娘住着能舒服点。”
甄臻笑了笑，装修后就显得亮堂多了。
因着展销会的宣传，这段时间有不少人直接打电话来厂家订购，七七八八加起来，竟然有3万多包。
“娘，咱们的方便面真火了！还有很多孩子、知识分子奔着咱们的水浒英雄卡去，说英雄卡画的好，制作精美，背后还有水浒英雄的技能介绍卡，值得收藏！”
甄臻笑了笑，这年代的氪金就是买方便面。
这套水浒英雄卡是她请谈文音找艺校大学生设计的。
为了保证效果，甄臻让谈文音找了几个天赋高的学生共同完成。
要么说还是大学生性价比高呢，做事实诚、有想法、敢创新，收费还便宜。
甄臻只花了不到三百块钱，就设计了这么大一套卡片，还有一套西游记卡没放出来，留着后面再用。
以后推出新的系列，甄臻就打算画山海经卡！
再不济神仙卡！咱们国家有自己的神仙体系，发扬民族文化，人人有责，甄臻始终记得自己的责任。
一包方便面8毛钱，碗装方便面的定价是1块5毛钱，都不便宜，没办法，计划经济时代，面粉贵，又难买。
真心方便面靠着政府周旋，有足够多的面粉，可如今方便面销量大，面粉肯定不够用，甄臻就寻思着，买桶装方便面的人得加点粮票。
不过产品刚上市，她不敢随意加码，打算徐徐图之。
家里欠了银行这么多钱，孟大国觉都睡不好，恨不得天天泡在养猪场，多养猪赚钱，给娘还贷款。
方便面火了，他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娘，方便面这么贵，为什么还有人买？”
甄臻笑笑，这次去京市，她明显发现京市人口变多了，很多操着外地口音的民工。
不错，方便面是随着农民务工潮发展起来的，以后二三十年，务工潮不退，方便面的销量一直有保障。
陶爱红手里拿着瓜子，不时朝婆婆屋里看，说什么去京市累掉半条命，可陶爱红怎么觉得，婆婆精神头更好了呢！
晚饭时，焦蕙兰做了馄饨和面，仇经理寄了一些海鸭蛋过来。
这海鸭蛋有股子海鲜的咸香味。
甄臻吃完一个蛋黄，孟南急着表现，连忙把剩下的蛋白接过去。
“阿奶，你吃蛋黄，我吃蛋白！”
甄臻挺不好意思的，“你这丫头也太贴心了，阿奶哪能把不吃的蛋白给你吃。”
孟南头抬得贼高，“阿奶放的屁我都喜欢，更别说蛋白了！”
孟南一脸骄傲，美滋滋地吃起蛋白来，好像能吃她奶剩下的蛋白，是多么与有荣焉的事！
这种无上的光荣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独享？
二丫不高兴了，“我也要吃蛋白！”
甄臻乐坏了，还有这种好事呢？她笑眯眯又吃了一个蛋黄。
“给二丫。”
二丫傲娇地哼了一声，小口吃着蛋白。
三个小崽崽又不乐意了，“阿奶偏心！我们也要！”
“对！我们也要！”
甄臻笑得合不拢嘴，“不偏心不偏心！不就是蛋白吗？见者有份！”
甄臻笑着吃掉三个蛋黄，那叫一个满足啊！
次日，甄臻跟孟盼弟对完账，就去了一趟真心食品厂，孟二勇这几年越发稳重了，他给甄臻装修的办公室很用心，面积大不说，采光还挺好，虽然不如高档写字楼气派，但在这年代，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二勇特地给娘留了这么大的办公室，娘可真感动。”
孟二勇嘿嘿一笑，得意道：“娘，我特地给你留的二楼，二楼比一楼采光好，冬天暖和。”
“哎呦，我的二勇真贴心，装修得这么好，还挂了一幅名人字画？”
甄臻盯着那名人字画，总觉得这字写得太好了点。
“嗨，这是孟华寄回来的，说是在京市买的书法家的真迹，还有两个陶瓷落地花瓶，都是孟华送来的。”
甄臻终于享受了一把躺赢的感觉。
甄臻对这些个古董爱不释手，这次去京市也没来得及四处逛逛，孟二勇倒是提醒她了，她做零食、服装做的再好，哪有卖古董赚钱？
多收点古董放在空间里，放后世拍卖行，动辄就是上千亿！
甄臻坐在老板椅上，右手边放着电话机，还真有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正说着呢，门卫曹大爷端着茶缸上来了，“甄老板，门口来了一群人，手里都拎着黑皮包，看样子是要闹事啊！”
“什么？”
甄臻心里闪过古惑仔的桥段，心说该不会是惹上地头蛇了吧？
她叫了几个人跟着，去门口看情况，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喊：
“她！就是她！她就是甄老板！”
甄臻一看，好家伙！好几十个人围在一块，胳膊窝下夹着鼓鼓的黑色皮包，一看就是真家伙！这是打算拿刀砍她呢？
甄臻又不傻，抬脚就要跑，却被为首的大哥一把抓住了。
“你就是甄老板？还想跑！”
大哥说着，把甄臻往回拽了两步。
甄臻眉头微蹙，正准备叫人报警，就听到大哥陪笑道：
“哎呦，甄老板，终于把您给盼来了！您都不知道，我们几个兄弟在这等了快十天，怎么都见不着您这尊大佛！兄弟几个急坏了！恨不得去京市劫你了。”
甄臻一愣，缓缓回头，就见大哥笑得谄媚，哪里像是要砍她的？
“您是？”
“甄老板，我叫赵高，是北三省的经销商，这不是去京市的时候，看到您家的方便面，想跟您商量，给我挪一批货，让我带去北三省卖！”
甄臻没想到是这事，“你们都是来进货的？”
“可不是！”赵高说着，拉开黑色皮包，只见皮包里满满的大团结，“我们拿着现金过来提货，可是您儿子说，有货要紧着京市供，嫌弃我们要货少，不肯给我们个方便。”
甄臻这才明白，她走后没几天，这群人就来了，愣是连工厂都没进去。
方便面在北方比南方更好卖，她不可能放弃北方市场，如今北三省那边交通不发达，找当地人做经销商，对她对工厂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甄臻态度热络真诚，“赵总，还有各位老总，实在不好意思，我儿子不知轻重，招待不周了，我在这替他赔个不是。做生意是要照顾大经销商，却也不能慢待小经销商。毕竟现在的小经销商，都是将来的大经销商。”
这话说的人心里舒坦。
赵高见她说话有分寸，且礼数周到，拍着大腿点头道：
“甄老板，您说的太对了！我们现在规模小，不代表以后也小，合作有一才有二嘛！”
甄臻点点头，客气地请他们进来。
她把人带去生产车间，让他们看刚从岛国引进的生产线。
“我们真心方便面从岛国引进生产线，方便面的面饼和食用油、调味料、蔬菜包都是市面上最好的。未来真心还要继续从德国引进生产线，发展其他零食业务。”
赵高和几个老总瞪大眼，“你们真心还有别的业务？”
“那肯定有的，”甄臻直接把人带去了好婆婆零食店，零食店离工厂有段距离，好在人家是来考察的，并不怕辛苦。
一群人到了零食店，以赵高为首的老总看到零食店的品类，一个个瞪大眼。
看着就是一家小店，里头却五脏俱全，不论货架摆放还是零食品种，卫生条件，放国内都是领先水平。
“这卤味鸡爪、鸭头什么的，我听都没听过。”
孟盼弟把零食夹出来，让他们试吃。
甄臻笑了笑：“不瞒你们说，下一步我们要进军海苔、瓜子、糖果、辣条市场。再下一步，我们真心要有自己的连锁大卖场。”
“连锁大卖场？”赵高不解。
甄臻笑了笑，“连锁大卖场规模大，里面应有尽有。您可以在里面买到衣服、零食、日用品、床上用品、黄金首饰等。我们真心的目标，是在全国开满大卖场，以卖场、房地产结合的形式，抢占市场。”
赵高和几位老总对视一眼，都没想到，真心食品的步子跨这么大。
可别说，真心工厂真够先进的，方便面在京市一炮而红，这时候代理真心，一定能和企业一同成长。
赵高挺心动的，他觉得好婆婆什么零食都好吃。
“您这零食的口味做的太好了，我们老家都没有这样的。”
“各位老总，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成为我们真心的经销商。到时候，整个省、市、县的店都得从你们这拿货。”
赵高瞪大眼，还有这种好事？
这要是代理成功，得赚多少钱！
“但我们也不是没有要求的，你们要完成市场推广任务，每个季度有进货目标，要让当地百姓知道我们真心品牌。”
赵高明白过来，甄老板的意思是共赢，他们帮着推广真心，真心市场占有大，他们也能赚更多钱。
赵高挺心动的，可是当总代理需要钱。
“甄老板，我们要是当了代理，您能优先给我们供货不？”
甄臻笑了笑，“你们放心，我打算安排工人两班倒，分白班夜班，加大出货量，你们要多少都是有货的。”
赵高一咬牙，保守地给自己拿了个县城的代理。
不同级别的代理有不同的销售任务，赵高总得回去跟老婆商量一下，才能拿北三省总代理。
甄臻也没勉强，叫人准备合同。
甄臻给老板们开了宾馆，请他们吃了顿饭，还优先给他们供货，妥善把问题解决了。
孟二勇看在眼里，也知道自己处理的不够好，他经验不足，不知道怎么安抚经销商。
吃一堑长一智，他把娘的做法看在眼里，跟着娘学经验。
忙完工厂的事，甄臻去了一趟乡下，帮孟华给给孟长征烧纸。
她一边烧，一边叫孟长征别去骚扰孟华。
烧完纸，甄臻去村里转了一圈。
李德成和王书记都是实干派，他们拿到藏红花中秋，就认真搞种植。
半年多来，藏红花长势一直很稳定，不出意外今年秋天能收一茬。
“今年收成不会特别好，但也能赚不少钱。”
“我看还种了别的药材？”
“这藏红花可以套种，技术员说，地里还可以种其他药材，玉米大豆什么的。我们就试着种了一块地，发现藏红花不怎么生虫，套种没问题。”
甄臻打心底为他们高兴，人脑子会转弯，又踏实肯干，就不怕赚不到钱。
其他村忙着打仗、争地皮，坝头村的人却没心思管这些小事，大家拧成一条绳，一鼓作气搞钱！
风气越来越好。
大人们思想开放，孩子们也受影响，不仅帮家里干活，还争着以孟华和程素等大学生为目标，努力学习考大学。
有了第一批经销商后，真心方便面的摊子铺开了，打电话来订货、询问代理条件的人越来越多。
真心方便面的销量前所未有的高。
甄臻就打算推出瓜子、糖果、辣条等零食。
等零食品类多了，她想在央视投放广告，彻底打响真心品牌。

第92章
这个秋天, 坝头村的藏红花大丰收，一亩地收了近一斤二两，而医药公司自己培育的只有九两的收成。
技术员哭笑不得, 明明是他们指导坝头村种藏红花，结果坝头村的收成比他们还高！
眼下, 国内藏红花市场一片空白，医药公司的藏红花不够用, 只能靠进口, 而坝头村的藏红花良品率非常高, 医药公司干脆全部收购。
医药公司的收购价肯定比市面售价要低，但好处是全部要了，且一次性付款，坝头村转头就能拿到钱。
藏红花是以克论价的，100亩地的藏红花共卖了23万多，除去贷款和一年开销，总共赚了18万多！
王书记拿到钱时都是懵的, 他看着存折上的数字, 手抖得厉害。
“我没看错吧？是赚了18万多吧？”
李德成数了好几次，高兴道：
“没看错, 没看错！是18万！老天爷, 我长这么大, 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这每家得分多少钱哪！”
王书记粗略一算，去掉明年引种的钱, 再留一部分做备用金，每家能分1500块！
李德成一拍巴掌，“这个季度服装加工也分到1200块钱！加上上半年分到的500块，这么算, 今年村里每家都赚了三千多块钱！这还不包括冬天赚的！”
王书记高兴坏了，脱贫有指望了！
“明年咱们扩大规模，岂不是直奔万元户了？”王书记瞪大眼。
李德成简直不敢想，要是村里人人都是万元户，坝头村肯定会出名，他跟王书记也成名人了！
李德成提醒道：“您别忘了，咱们还有其他药材，家家户户分田到户，庄稼也有收成，还有那些养鸡养鸭养猪养蜜蜂的，那都是钱哪！多亏了桂芝一家，今年过年村里一定要摆桌酒席，好好谢谢人家！”
“那一定的！桂芝同志让我们种藏红花，还告诉我们路子，就差没把饭嚼碎了喂给我们吃了！咱村里不是剩了二两藏红花吗？叫张翠花送给她，再送点米面药材，可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坝头村不懂感恩。”
“哎，我这就去办！”
甄臻收到村里送来的藏红花，这批货可真够好的，恰好她更年期到了，当下就捏了几根泡水喝。
“我还是第一次喝藏红花泡的水呢。”
张翠花拿个板凳坐下来，跟她唠嗑，“桂芝，村里人都很感谢你。王书记说明年要扩大规模，种植300亩藏红花。”
甄臻寻思着这几年市场好，扩大规模是应该的。
“大家商量了一下，明年都打算做点别的赚钱。我寻思着，我跟苟子娘的辣椒酱，明年再多做点。”
甄臻想了想，“我们工厂今年要推出至少十个品类的食品，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合并到我们厂来。”
张翠花一愣，“真有这种好事？”
“当然，不过做成工厂，就得引进专业的生产设备，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了，毕竟，对食品而言，卫生是最重要的事。”
张翠花知道真心食品厂很赚钱，辣椒酱并入后，看起来她跟苟子娘吃亏了，可销量多，两人分到的钱就会多。
“你又不会亏待我俩，我跟苟子娘没什么不同意的。”
“你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如果都同意的话，我就在厂里分出一个车间来生产辣椒酱。”
张翠花没意见，“咱们辣椒酱现在都是散称的，每次客人拿着碗或者罐子来打辣椒酱，咱们一勺勺打给他们就行了。要是贴上牌子，卖到外面，咱们用什么装辣椒？”
“当然是用玻璃瓶。”
“可哪来的玻璃瓶！”
甄臻考虑过这个问题，“玻璃厂肯定能生产，我明天就去找小陈领导，让县里帮忙引荐。”
他们现在产量少，人家玻璃厂未必看得上他们，有县里背书，做起事来能容易点。
张翠花知道找领导托关系，不是容易事，没有甄桂芝，她们的辣椒酱生意做不大。
她从心底感谢这个老姐妹。
没有她，小红不会离婚搞事业，小玉不会成长，她也住不成蒙古包，喝不上草原的牛奶。
张翠花次日就叫他儿子跑了一趟，说所有人都没意见，一切交给甄臻去办。
甄臻就亲自找了小陈领导，小陈听说他们要卖辣椒酱，愣了好一会，“怎么忽然想起来做辣椒酱了？”
甄臻笑了笑，掏出一封信递给小陈。
“这是我们坝头村的知青程素同志写来的信，信里说美丽国的辣椒酱市场是空白的。他们对于番茄酱的需求也特别大，我寻思着，咱们要是能做成辣椒酱，可以反销去美丽国。”
小陈认真看了信，坦白讲，辣椒酱能不能卖火，小陈也不知道。
可是他们农村人能散称辣椒酱，大城市总不好去村口打酱吧？
方便面都能卖得好，包装好的辣椒酱，肯定也畅销的！
毕竟对务工的农民而言，方便面成本太高，用辣椒酱配白馒头，就能凑活吃一顿了。
“行，我这就去找领导，看能不能帮你引荐给省第二玻璃厂，请他们为真心食品厂生产玻璃制品。”
甄臻很认真地感谢他。
“小陈领导，这几箱方便面给你拿回家尝尝。”
小陈领导受宠若惊，“甄大姐，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不是客气，小陈领导，我们真心食品是你一手奶大的娃，让你尝尝我们的产品，这是应该的，你别跟我客气了。”
小陈领导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行，甄大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甄臻去市面上打听了一圈，没有能买到的辣椒酱生产线，所有辣椒酱厂家都是用最原始的手工操作。
也就是说，捣麻椒、切辣椒这些苦差事，还得靠人来完成。
剁辣椒可不容易，活儿干久了容易患上肩周炎、颈椎病，手指在辣椒酱进进出出，指甲肯定要感染钙化的。
晚饭时，甄臻说了这事，孟大国迟疑：“咱多给点钱，应该有人愿意干吧？”
“难！剁辣椒的苦不是谁都能吃的。”
就跟切洋葱会流泪似的，这种活儿就是给的再高，也很少有人愿意干。
甄臻便在好婆婆店门口，贴上招工启事。
好几天过去了，问的人挺多，可一去工厂看到情况，都有点退却。
“叫我挑粪我愿意，剁辣椒真不是人干的！”一位大姐说，“我刚才试了一下，辣椒汁儿溅到我手上、眼里、脸上，干了不到一个小时，整张脸都跟烧似的，手也火烧火燎的。”
甄臻原先不知道做辣椒酱有这么多工序，看完后也挺佩服张翠花和苟子娘的。
她招工招了一个星期，却只招到一个人。
张翠花见她犯愁，直摆手，“实在不行，我跟苟子娘先干着。咱再把工资提高点，我就不信了，农村这么多人吃不上饭，竟然没人愿意干！”
张翠花的话倒是提醒了甄臻，她在县城招工，来应聘的都是附近的居民。
城里人生活好，都没穷到为了点钱就去受这种罪。
可农村就不一样了，农村吃不上饭的人很多，去农村招工，肯定一招一个准儿！
甄臻干脆拜托了李德成，他认识的人多，坝头村的人都有活儿干，肯定是没人来的，但李德成的老家桥头村去年还饿死过人呢！
“一个月30多块钱，还包吃包住，这么好的活儿，怎么可能没人干！你等着，我这就骑车回老家问问去。”
“我骑车跟你一块儿去！”
两人骑车去了桥头村，别看桥头村离坝头村就十几里地，可这里离县城更远，路偏僻难走，唯一的优点是土地肥沃。
可靠天吃饭，哪有富裕的？
不过是饿不死罢了！
每年交完公粮，家家户户都不剩下钱，日子很难过。
李德成去找村里说这件事，甄臻就站在附近的田里，看桥头村的庄稼，种庄稼是不可能赚钱的，可种辣椒就不一样了。
市面上收购的三樱椒可不便宜，要是能引种来坝头村和桥头村种，那好婆婆辣椒酱的辣椒，就有保证了。

李德成很快回来了,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李村长。
李德成是桥头村人，他爸死得早，他妈是个寡妇, 家里穷娶不上媳妇，李德成才去坝头村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
李村长一听说要招工, 立刻就在喇叭里吼了一嗓子，不多时, 村里人有想法的人就过来了, 粗略一数有二十来个。
“你看, 这些都是能吃苦，又会干活的。”
甄臻打眼一瞧，这群人看着都挺精明能干的，人也算干净，没有那种特别拖拉的。
“没有爱喝酒爱惹事的吧？”
李村长连忙摇头，“都要吃不上饭了，哪里还有酒喝？这一点您尽管放心。”
甄臻就说了招工剁辣椒的事, “不瞒大家, 这活儿不好干，辣椒汁儿会溅到眼睛里脸上, 手也烧的疼, 不能吃苦的人真干不了。”
李村长倒是不觉得辣椒汁儿是个事。
“再难也比吃不上饭好吧？这几家孩子都多, 你们包吃包住，他们有啥不愿意的？大成和大成媳妇, 你俩都去，就能解决自己吃饭的问题，加上奖金，两人一个月能拿八十块, 比外出务工强多了。”
甄臻点头道：
“我们真心食品厂目前与国家接轨，每周休息一天。”
“还有休假？这敢情好，你俩还磨蹭什么？”
叫大成的年轻人个头高，身材精壮，看着有一把子力气。
他媳妇精瘦，脸晒得黝黑，两人话不多，看着挺老实的。
“我俩干！”
他媳妇点点头，“在县城干活，周天能回来看孩子，咱们就在这干。”
现场还有几个人愿意干的。
甄臻没他们这么乐观，让他们跟去县城试试活儿再说。
一群人就跟在甄臻后头去了县城。
回去的路上，甄臻把李德成拉到一边，说了种植辣椒的事。
“三樱椒和朝天椒都是做辣椒酱常用品种，辣椒售价高，供不应求，远比种庄稼要赚钱。坝头村和桥头村可以一起种，成熟后卖给好婆婆做辣椒酱。”
李德成还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
村里虽然搞了服装加工和藏红花，可还有一部分剩余劳动力，且农活不是天天都有的，家家多种点辣椒，不算啥难事。
至于桥头村，那就更没问题了。
“我就这么去跟李村长说，怕人家不相信我。”
“这好办，我们真心食品厂可以跟他们签订协议，达到品质我们全部收购。”
李德成眼睛一亮，“这就没问题了！咱们两村没别的，就是地多，你要种多少都行。”
辣椒产量高，一亩地能收五六百斤，是个赚钱的好门道。
真心食品厂销量高，要是能把辣椒包圆了，他们这边收割好那边就能拿到现金。
再没有比这更省心的事了！
李德成觉得能干，“我回去跟王书记和村民商量一下，等坝头村这边讨论出章程来，我再去跟桥头村的李村长说。”
“没问题。”
甄臻把一群人带去了食品厂，她把孟盼弟调了过来，负责招工和车间管理，孟盼弟综合能力强，人也踏实能干，还健谈，让她招工最合适不过了。
孟盼弟如今涨了工资，又在甄臻的建议下，穿白衬衫黑色紧身西装，看起来还真像个职业女性。
“各位请跟我来。”孟盼弟笑着把人带去车间，她一边走一边画大饼，“活儿是辛苦了点，可是拿钱多啊！咱们县城国企工厂的员工都没你们工资高！咱们工厂福利还好，吃住都在厂里，花不了什么钱。大家赚多少钱存多少钱，不比去外地打工强？”
这年头有些心思活络的农民都去大城市打工了，可是农民不会普通话，又没见过大世面，去那么远，心里也怪不踏实的。
真心食品厂离家近，干的又是体力活，这些活儿他们干的来，教几遍就能上手，不怕没文化被人当傻子看。
大成俩口子上手试了试，辣椒汁儿确实辣眼睛，但他俩能吃苦，都想留下来，方便照顾孩子。
“我们留下！”
“我们也留下！”
留下来顿顿有米饭有白馒头，比家里吃的好多了，再说这活儿哪里有割稻子累？
也就是辣椒汁水熏眼睛，忍忍就过去了。
坐办公室的活儿倒是轻松，可那些活儿哪能轮得着他们啊！
跟来的十几个人都想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