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打江山by麻辣香橙
麻辣香橙  发于:2025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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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叶云岫眼睛都不眨地点头。
“好,我这就去炸他。”老道士一拍手,一手一个,拎着两个药包兴冲冲就走。叶云岫赶紧叫住他叮嘱几句,又令冯千带领一小队人跟着他。
马贺骑马立在城下,扬声喝道:“刘卞,一个时辰已到,本将军再给你一个机会,速速打开城门,还可饶你一死!”
刘卞扶着城墙嗤笑,大声喊道:“马将军,恕难从命了,本官也是奉命行事,本官已经说了,若要调用官仓的军事物资储备,须得有节度使大人的手令。”
马贺策马后退,抬起手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守军也没见有士兵来攻城,正在疑惑,忽然接连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刘卞耳朵一懵,嗡嗡作响,一个气浪摔出多远。
硝烟散去,两扇城门整个破开,一扇倒下一扇炸成了碎片,城墙裂了一道口子,城门楼子也被震塌了半边。
马贺一挥手,大声下令:“先头部队随我进城,凡抵抗者,格杀勿论!”
成州三千镇兵,叶云岫也没让大军进城,半个多时辰后,马贺率领六万先头部队血洗成州,生擒刘卞,并以背叛朝廷、抗令不尊的罪名在全城百姓面前将刘卞斩首示众,人头挂在了府衙大门上。
叶云岫拿下成州也就不再管了,丢给谢让,朝廷重新派遣官员接收治理就是。她率军在成州修整三日,便将手中实际二十六万人的大军兵分三路,先头部队六万人由马贺率领,十万人由徐三泰统领押后,剩下十万人她亲自率领,作为中路。
陇右地广人稀而形势复杂,她绝不会让自己的队伍孤军深入,因此分路而不分兵,三路兵马先后出发,前后相隔两百里距离,首尾呼应,一路向前。
随着他们一起的,还有成州一个时辰城破的消息,在陇右道各地飞速传开。
民间百姓不明所以,本就愚昧迷信,那巨雷平地而起,炸得十分奇异,轰轰两声把城门楼子都给劈了,也只能往鬼神之事上边猜了,叶云岫和出尘子那两包炸药竟被说成了天降神雷。
无忧子一见有机可乘,趁机让人在陇右各地散播言论,说陇右藩镇逆天而行,成州妄图阻挡西征大军,天降神雷就是对他们的惩戒。
在经过无忧子手中情报网一推动,于是传言越传越广,渐渐就变了味,说西征大军是朝廷王师,有天神相助,就连叶云岫这位主帅也被传说成了九天玄女下凡,能呼风唤雨、引来雷神。
这还真是让叶云岫自己都万万没想到。
不论真假,总之成州一个时辰城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那玉峰寨女将着实厉害,她说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离开成州后,出尘子二话不说跟着马贺跑了,老道士一回没玩够,说他要去帮叶云岫打头阵去。
可是让老道士失望了。数日后,西征大军抵达兆州,兆州知州闻风丧胆,乖乖打开了城门。
之后西征军遇上了韦禄的先锋军,约莫十万,先头部队才刚打起来,对方自知不敌先跑了。韦禄避其锋芒,开始凭借地利条件迂回战术。
“九天玄女”传言之广,谢让在京城都听到了,忍不住玩味失笑。眼看叶云岫出征已走了一个多月,一晃入了腊月,年节将近,谢让召了俞虎来,亲自安排过问粮草之事,叫俞虎无论如何,加强粮草物资供应,让将士们即使出征在外也能过个好年。
小夫妻成婚以来,还从来没分开这么久,也是第一次不能一起过年。趁着运送粮草,谢让亲手准备了一些东西,放在里头让人给叶云岫一起送去。
等到叶云岫收到,便已经是一个多月后,正赶上过年。陇右冬日寒冷,叶云岫也不亏待自己和三军将士,就在珉州一带停了下来,寻了一片背风向阳的山麓安营扎寨,安心过年了。
这趟押运粮草的是俞虎的一个得力手下,得了俞虎的交代,务必要将大当家特意准备的两筐东西亲手交给寨主。
叶云岫还当是什么要紧东西呢,筐子有点重,上边甚至还贴着封条,她随手撕开,翻了半天不禁偷笑。郑重其事,贴了封条几千里路送来,可这里头的东西若是让旁人瞧见,她这个主帅该丢脸了。
一筐里是些补品,另一筐竟然都是些她平日爱吃的零嘴,一些耐放的点心、果干之类,也得亏是这时节天气,不然路上早该坏了。筐子底下铺了细碎的干草,干草里一团团荷叶包着的东西,她拿起一个,心里便有了猜测,打开荷叶里边还包着几层草纸和棉絮,剥开棉絮,里头果然是一个红通通的苹果。这样一路运来,已经皱巴巴的了。
叶云岫没憋住笑了一下。
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封厚厚的书信。他知道她行军打仗很忙,也没有耐心读那些太长的文字,因此两人平常信件往来都是言简意赅,说的也多是军情政事,便是后头附一张家信,也是寥寥数语,彼此报个平安。
这封信却写了好几张,过年,赶上也没打仗,叶云岫便展信细细读来。其实信上也没写什么事情,就是些饮食住用、琐碎日常,读来让她恍如回到山寨那一方小院里,两人柴米油盐、形影不离的小日子。
他说,她常用的躺椅还摆在廊下,他怕落了灰尘,就叫人拿了一匹红底织金缎子铺在上头。江南进贡的碧粳米到了,也给她捎去一袋,若是吃着好,等年前御田的胭脂米到了,下回再给她送来。
“那几个苹果你别又都分给木兰营了,旁人要吃我再想法子,你素来爱吃些新鲜果蔬,行军吃食本就受亏,我千里迢迢送去也不容易,留着你自己吃。”
“自你西征走后,仙居殿便无聊的很,我一个人嫌吵,宫女太监、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每日里就只有我和亲卫营的人,做饭都少了些滋味。”
叶云岫瞧着后边那句纳闷了一下,两人这回入京后,俨然已经是宫城的主人,加上他们也忙,身边侍卫也忙,其实她在京时,仙居殿也有一些宫女太监伺候,两人不喜有人近身伺候,宫人只负责一些洒扫粗使之类的事情,怎么她刚一出征,他就把宫女太监都赶走了。
以叶云岫的性情,她大约也没能领会,谢让努力想要告诉她:你不在家,我很规矩。
实在是自她走后,他已经接连处置了两名宫女。一名是后宫伺候的,擅自出现在仙居殿附近,好死不死撞到他面前,谢让当晚就将仙居殿中的宫女太监全部调去了别处。
一名是含元殿的,在他处理政事在含元殿小憩之时嘘寒问暖,做了些不在她职责之内的事情。谢让当场下令前朝宣政殿、含元殿不再留用宫女,全部换走。至于其他地方,反正他也不去。
谢让自己颇为不解,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他家娘子是谁?
叶云岫出征走后,谢让便写了一封亲笔信,派无忧子亲自南下联络南平侯。
南平侯自外孙死后,原本就对宇文氏皇族恨之入骨,加上他心中也还有家国大义,收到谢让的亲笔信之后,南平侯和无忧子一番深谈,答应出兵平定康王之乱。
年后正月,谢让得到消息,康王异动,勾结一帮皇族宗亲正在筹备“登基大典”,果然是想在南方称帝,趁着叶云岫西征的机会,来一个划江而治。南平侯以“勾结安南、意图叛国”为由,出兵讨伐康王。
正月末,西征大军在昌州、河州一带于韦禄的大军主力遭遇,捷报频传,短短一个月内大大小连打了六场胜仗,韦禄所谓三十万讨逆军不敌溃拜,仗着地利退守沙洲边关一带,叶云岫率部追击。
二月末,南平侯于临安一带击溃康王叛军。
这南平侯也是个狠人,借着打仗,对一干牵涉其中的皇族宗亲大肆屠杀,斩康王、昌王,能杀的几乎全杀光了。无忧子觉得说出去不太好听,给康王扣实了勾结安南的罪名,战报写康王“畏罪自戕”。
之后南平侯上了贺表称臣,公开支持东安郡王摄政,南平侯归顺,西南平定。
也是二月末,西征大军攻占鄯州,陇右节度使韦禄兵败自杀。叶云岫与鄯州驻扎半月,率部巡视西部边境,震慑番邦诸国。
于是谢让开始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算着叶云岫凯旋归来的日子。
这一日,俞虎从外头回来,匆匆进宫来见谢让,脸色十分不好,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谢让问道。
俞虎说道:“有一件事情,属下正在为难,大当家可是认得一个叫叶琬儿的女子?”
谢让面色一顿,不动声色问道:“不认得,知道这个人,怎么了?”
俞虎说道:“宫城守军那边递来的消息,有一名为叶琬儿的女子求见,自称是……您的未婚妻。”

第111章 娘子不在家,这些人瞧他好欺负?
三年前在京城见到叶家姐妹的时候,谢让也曾想过,这世间,是否真的还有一个叶琬儿。
可早不来晚不来,眼下叶云岫西征胜利,不日即将凯旋,内阁和宫中已经在准备他登基事宜了,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个叶琬儿,不论真假,都让他不得不去多想。
见他脸色不虞,俞虎不禁也忐忑起来,难不成这里头真有什么内情?纵然不知道叶云岫的出身来历,可整个玉峰寨谁不知道,大当家和寨主是少年夫妻,自幼的婚约。
“大当家,可是有什么不妥?”俞虎试探地问道。
谢让沉吟问道:“那女子,只有她自己来的?”
“还有一名男子,自称是她的兄长。”俞虎道,“宫门守军都是咱们山寨的人,起初压根不信,本想把他们轰走,可那兄妹两个跪在宫门口哭诉,说他们是宣州叶家的人,跟大当家自幼定下的婚约,街上闲人多,刘四怕有人乱传谣言,就先命人将他们扣住,急忙来报属下。”
“属下琢磨着,还是来禀一声大当家为好……”俞虎纠结一下,笑道,“大当家既然不认识,那就不必理会了,您如今这身份,哪能没有几个攀附冒认亲戚的人,属下叫人处置了就是。”
“怕没有那么简单。”谢让思索片刻,吩咐道,“就说我忙,先将他们找个地方安置,你给他们在城东寻个像样点的宅子,最好离宫城近些,再安排几个仆佣,派人严密监视。”
俞虎脸色一凛,立刻转身去办。
俞虎一走,谢让又把无忧子叫了来。无忧子已经听说了此事,沉吟问道:“公子可否实话告诉属下,那女子是否真跟您有过婚约,跟您有婚约的不就是寨主么?”
“许多事我如今也理不清头绪,但有一点,这事情若只是表面那样,倒简单了。”谢让摇头道,“你可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寨主曾大病一场,忘了许多事情,有些事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便给了人有机可乘。”
无忧子当日曾说“叶琬儿”的生辰八字跟叶云岫的面相命格不符,加上叶家姐妹压根没见过叶云岫,谢让便也只能大胆猜测,她们也许原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只是为何叶云岫会带着叶家的订婚庚帖出现在净慈庵中,这始终解释不通。
不论这个叶琬儿是真是假,若她只是想靠着这桩婚约拿点好处,谢让反倒放心了,反正他和叶云岫早已成婚,就算她真是叶琬儿,大不了多给她些钱财安顿她就是。
若是个假货冒充的,那只能说她自己寻死。
“眼下我担心的是,这兄妹两个身后是否另有推手。”谢让说道。
无忧子脸色一变:“大当家是说,寨主出征在外,却有人在背后阴谋害她?”
“如今还不得而知。”谢让叹道,“我倒宁愿是冲着我来的。”
也或许是为了离间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他推开手边公文,铺了张纸提笔写了几行字,递给无忧子道:“眼下有几件事急需你办,越快越好。一是派人查清这兄妹两个这几年的行踪经历,从哪里来、跟何人接触;二是派人去固川县,将一对名叫张窈娘、张灿娘的姐妹接来京城,还有我以前叫你追查的那个叶珙,找个借口把他给我抓了,也送到京城来。”
“是,公子放心。”
无忧子接了那张纸匆匆就走,谢让又叫住了他。
“这件事情,暂且不用给寨主知道。”谢让沉声道。
叶云岫如今还在几千里之遥的陇右。仗打赢了,韦禄也已经伏诛,可西北边境的稳定又成为了她所要考虑的新问题。
朝廷当初设立藩镇,原本就是为了防止边陲异族的进犯,初衷是对的,只是放给藩镇节度使的权力太大了,军政一身,渐渐地更是连民政、财政都归入了节度使的权力之下,节度使分明已经成为了边关藩镇实际上的土皇帝,朝廷也就失去了对藩镇的控制。
包括韦禄,包括翼王,莫不是如此。翼王当日镇守北方边关,身为当朝亲王,自然也要兼领河东节度使之权,身份权力比韦禄还大,才最终导致了那一场天下大乱的祸端。
眼下她把韦禄弄死了,西北边关的防务就亟待安排,防务是兵权,那还有地方上的政务,也一样需要理顺。
这事情对于叶云岫来说是一个新考验。
对她来说,还是打仗更简单。韦禄三十万大军到了她手里,也照样砍瓜切菜一般,一路常胜,仗打赢了,韦禄伏诛,她这西征便已经取得了彻底胜利。
可接下来若要接手并管理好陇右道偌大地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以前这些事情她尽管丢给谢让,只是如今这形势,陇右道山高路远,韦禄尽管死了,军队好办,可地方州县韦禄的势力已经盘根错节,加上陇右大世家李氏、董氏的势力影响,稍不小心就该死灰复燃。
反正现在她要是率领西征大军一走,陇右道立马就得乱,朝廷来日再想收回就更难了。
所以这也是叶云岫鄯州大捷后,率军巡视西北边境的原因,除了震慑西北番邦异族,也是为了对内震慑,威慑李董两家和各州府官员,同时慎重安排梳理西北防务。
如今谢让不在她身边,两地相距太远,书信来回也不是那么及时,再说谢让那边虽然摄政,可天下纷乱已久,远不是一下两下能理顺的,哪里就能一下子派出一个掌管陇右道的人来。
她也只能靠自己了。
至于她那些手下,一个个都是一提打仗眉飞色舞,可说起政务几乎一窍不通,比她还不如。她这些年跟谢让在一起,好歹硬熏也熏陶了一点。
在叶云岫看来,若要地方上稳定,军权、政权是绝对不能放到一起的,地方军政分立,国基才能稳固,否则就必然动荡混乱。他们既然拿了这江山,那就得管好了,不能给自己留隐患。
当然这些得她回去以后跟谢让慢慢梳理,眼下先把陇右道的事情解决了。叶云岫决定陇右道不再设节度使,陇右道原先的按察使也是韦禄一党,自然不能再用,政务就暂且先由各处州府分散管理,内阁收权直接管控,遇事不决请示内阁。
至于防务,她决定将逐渐被节度使排挤没落的都护府再沿用起来,将原属于节度使一个人的军权一分为二,归于安西、北庭两处都护府,都护府只管军事防务,不涉政务。
只是这两个都护的人选却让叶云岫费了不少脑筋。她手下这些统领,哪个都行,可又哪个都不行,几位统领可都是她的心腹大将,天下未定,她还要用呢,长久留在陇右还怎么帮她打仗。
这个时候廖勇主动来见她,请求留在西北戍守边关。
叶云岫说道:“廖将军大功在身,我是不想让你留下的,来日回到京城,大局一定论功行赏,你必然还有封赏重用。”
廖勇却说道:“寨主的意思末将明白,只是不瞒寨主,当日京城归降献城,末将只为了这十几万守军不必白白牺牲,却也背负了骂名,末将这些年已经心灰意冷,原本我打算等郡王登基就辞官归隐,隐姓埋名了此残生,这一遭跟随寨主西征,蒙寨主信任重用,末将对寨主越发钦佩。寨主眼下正要用人,不如就让末将留在这里戍守边关,远离纷扰,恰恰是末将心之所向。”
叶云岫听他说的坦诚,考虑之后便也答应了,任命廖勇为安西都护府都护,然后又留下乔五担任北庭都护府都护。乔五这几年从一个小队长一直升到了守备营杨行的副将,资历和军功还是足够了的。
至此,陇右藩镇基本已经土崩瓦解,顺利过渡。
只是叶云岫此举却也让其他藩镇有了危机感。所谓兔死狐悲,这些人怕是要急了。
叶云岫不怕他们急,她就怕他们不急。
这种危机感传到到谢让那里,想要反击的有,想表忠心的也有,想要反击的先不说,只要他扛得住叶云岫大军压境,而想要表忠心的一个,河西节度使杜子荆上书称臣,言山河无主,恳请摄政王登基,并表示愿意献女入宫。
他这忠心可把谢让吓了一跳。这献女入宫,确实是君臣之间的惯例,一来自古姻亲好说话,以示君臣一心,加强关系;二来么,也是等于把一个人质交到皇帝手上,好让皇帝放心。反之亦然,哪个皇帝后宫里不得有几个重臣之女,无非是帝王笼络臣下的手段。
当然了,只要这杜子荆没打算谋反,献女入宫那就是大有好处,尤其谢让时年二十四岁,虽说已经有了叶云岫这个正妻,可他还没有子嗣。
就问这个诱惑大不大!
哪家女儿入宫若是生下了皇长子,那将来不言而喻,说不定下一任皇帝就是自家外孙了。
杜子荆开了个好头,紧接着,朔方节度使贾骧唯恐落后,也上了这么一道奏表,拥立摄政王登基,献女入宫。
于是乎,就连范阳卢氏也打起了联姻的主意。范阳卢氏作为数百年基业的大世家,素来喜欢走联姻的路子,史上已经出过三位皇后、四位太子妃,皇妃王妃就更多了。
毕竟,新帝要登基,就必然需要笼络这些诸侯、世家,这就是一种政治手段,国之大事。那位赫赫威名的玉峰寨女将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介女子,皇后之位自然是归她了,可新帝后宫里总不可能没有别人吧。
谢让这一阵子因为叶琬儿的事情,原本就一脑门官司,这一下子弄得焦头烂额,只想骂娘。
怎么的,他家娘子出征不在家,这些人瞧他好欺负,想给他多找点麻烦?
更让他无奈的是,朝臣们反倒欢欣鼓舞,一个个都觉得是好事。这阵子朝堂喜事连连,陇右叛乱平息,康王也杀了,南平侯归顺拥立谢让,如今又有两位手握重兵的藩镇节度使上表拥立谢让登基,大局落定,天下归心,这江山一统指日可待了。
朝中摄政王一系的臣子们这阵子都喜上眉梢,高兴坏了。就连范泊和洪勉也不反对,毕竟在这些朝臣看来,无非是宫里多养几个女子,带来的好处却显而易见。
范泊跟谢让讨论政事时也问了一句:“公子还没给那杜子荆和贾骧回复?”
谢让懊恼道:“范老大人您就别问了,我这就够头疼的了,您也不想想,等云岫回来我怎么跟她交代!”
范泊却说道:“我知道公子和叶元帅伉俪情深,可无非是几个女子,公子不喜欢,放到后宫也不用多管,宫里左右不多几个人吃饭。公子若是拒绝了,那几家怕是会觉得公子猜忌防备他们,万一再横生枝节。”
“娶进来就不用防备了?”谢让一声嗤笑,反问道,“老大人可曾想过,这些人手握重兵野心勃勃,那要是借机坐大,酿成外戚之祸呢?”
范泊双手一拍,赞叹道:“公子能有这般清醒就好,这才是明君之道!依老朽之见,公子就先收下,稳住他们,从长计议,慢慢再设法收回他们的兵权。公子啊,百姓几经战乱,也需要休养生息,叶元帅纵然用兵如神,可国库空虚,积贫积弱,百姓再也不堪一丝的重负了。”
事情就这么一桩赶着一桩,叶琬儿兄妹被俞虎安置在城东一处宅子里,那宅子原本是一处侯府,离宫里也近,还一下子给他们安排了十名丫鬟仆役,把个叶家兄妹弄得晕陶陶的,忘乎所以,又提了一些要求,俞虎得了谢让的授意,也都逐一满足了。
一时间,京城有点门道的人悄悄议论,这宅子里怕是要出一位皇妃了。
然而随之也有些不好的议论传出来,说摄政王当年明明与叶家有婚约在身,却毁约在先,停妻另娶,叶家女却等他到了双十年华还未婚配,还被人占去了正妻之位,本来也是他对不起叶家女,如今自该好好补偿人家。
也有人说,摄政王娶的那位正妻,赫赫有名的玉峰寨女将叶云岫也姓叶,这个姓可不常见,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谢让也不理会,听之任之,甚至也不限制叶家兄妹出行、见客,叶家兄妹那边询问了几次,问摄政王何时能来见他们,谢让那边也不用他开口,属下一句“摄政王事务繁忙”就推回去了。
二十天多后,张窈娘、张灿娘,也就是叶家姐妹从陵州被送来京城,谢让直接让人将两人送去了叶家兄妹那宅子里,让他们亲人团聚。
当晚,谢让收到消息,叶家姐妹与那兄妹两个见面都认识,一家子兄妹见面哭啼叙旧,可以确定,那女子就是叶琬儿。
而叶琬儿那位逃出来的堂兄叶珙,也被无忧子的人捉拿回来,日夜兼程押送进京,仔细审问核查。
三年前谢让在京城见到叶家姐妹后,发现叶家姐妹不认识叶云岫,便命人暗中追查叶家人的下落。叶家当日逃出来的,也就叶琬儿和嫡兄叶珵、堂兄叶珙,这些人原本就是获罪的逃犯,必然隐瞒身份,乱世之中不是那么好查的,直到去年,才在淮南申州找到了叶珙,这人化名王共在申州落脚,谢让吩咐暂且盯着他。
而叶珵、叶琬儿兄妹两个,却一直没有找到。
无忧子一着急,这次也是使出了浑身的本事。几年来叶家兄妹的行踪不好查,可他们这次进京从哪儿来的却不难查,再顺着这线索反推追查过去。
谢让细细看完无忧子递来的一沓子情报,沉思片刻随手丢在桌上,叫无忧子:“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个叶琬儿。”

“摄政王到!”
亲卫一声通传,叶家兄妹几人猝不及防,慌慌张张从厅中奔出来,纷纷跪在了廊檐下。
谢让负着手自顾自进了厅中,才淡声说了一句:“免礼。”
他故意走到正厅门口才让人通传,看了一眼叶家兄妹四人惶恐的样子,面色平淡,漠然道:“都退下吧,本王想跟叶小姐说几句话。”
叶瑶儿、叶璨儿立刻福身低头退了出去,叶珵欲言又止,慑于门口两旁威严而立的侍卫,瞥了叶琬儿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谢让看了一眼叶琬儿,一个明艳的江南女子,看样子即使逃亡几年,日子却还过得去,不像吃过苦的样子。
想来也是,叶家好歹是宣州有名的豪绅,银子是不缺的,既然能将人送出城逃亡,必然也得带足银钱。谢让目光在叶琬儿脖子上赤金如意的金项圈上略一停留,这项圈,应该就是当初谢家送给叶家的订婚信物了。
叶琬儿站在他面前,在他的审视下明显有点拘谨忐忑,谢让也没开口让她坐,只是淡淡问道:“叶小姐,你说你我有婚约在身,可有何凭证?”
叶琬儿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脸色微微一愕,随即说道:“这个金项圈王爷应当认得,这是当初谢家送给小女的定亲信物。”
“可有庚帖?”谢让问。
叶琬儿说道:“庚帖原是有的,上边的字小女都能背下来,有王爷的生辰八字,只是当日我随兄长千里逃难,一路被官府通缉追杀,慌乱中不慎将庚帖遗失了。”
谢让微一颔首,望着她淡淡一笑道:“是我的错,当日我有事耽搁,没能如约去接叶小姐。”
他这样一说,叶琬儿紧绷的样子顿时放松了一些,连忙笑道:“王爷言重了,王爷是做大事的人,想必是实在脱不开身。”
“原本说叶小姐就在净慈庵中,为何后来却又离开了?”
叶琬儿低头道:“王爷恕罪,久候不至,官府又追捕得紧,小女也不知谢家那边是何情形,只好先离开了。”
见她对答流利,谢让端起茶盏,拿杯盖轻轻撇着茶沫子,却没有喝,淡声道:“叶小姐坐下说话。”
“谢王爷赐座!”叶琬儿恭谨有礼地福了福身,退后到斜对面椅子上,侧身坐下。
“这事须得跟叶小姐解释一下,非是本王有意失约。当初本王原本是要去接叶小姐的,正赶上一场大雪,雪后第二日本王就动身赶去,只是路上积雪难行,又耽搁了几日,赶到庵中扑了个空。”谢让说道,“但确是去的迟了,本王该给叶小姐赔个不是。”
“王爷言重了。”叶琬儿见他态度和缓,言语这般体贴,面上不禁露出一抹羞涩,红着脸低头含笑。
“叶小姐是哪一日离开的?”
叶琬儿道:“逃难之中匆忙,我也记不清时日了,只记得雪后第三日,兄长接了我离开的。”
谢让心中冷笑,不动声色问道:“看来是阴错阳差错过了。叶小姐这六年是在哪里栖身,为何不来找我?”
叶琬儿道:“小女随兄长四处流落逃亡,吃尽了苦楚,这两年才在永州落脚。也曾想过要去找王爷,可战乱当头,书信难通,直到数月前王爷摄政的文告昭告天下,得知王爷籍贯名讳,一丝都不差,才跟兄长商量了寻来。”
谢让一声喟叹说道:“这也是天意弄人了。只是如今我已娶妻,叶小姐大家闺秀,本王总不能叫你委身做妾。本王愿意尽力补偿叶小姐,叶小姐有何要求,只要本王力所能逮,尽可开口。本王可以给叶家平反,再送你一笔钱财,为你另寻一门好婚事,你看如何?”
叶琬儿半晌不语,揪着衣襟滚滚落泪说道:“小女既有婚约在身,便不好擅自议嫁,这些年已经误了花信,我兄妹千里来投,如今王爷位高权重,是不肯收留小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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