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打江山by麻辣香橙
麻辣香橙  发于:2025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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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什么呢!”谢让无奈地斜了她一眼道,“截杀朝廷命官可不是小事,视同谋逆,一个弄不好,咱们小小的玉峰寨都不够灭的。”
叶云岫撇嘴:“你忘了,咱们是山匪,本来也算造反。”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抢钱的快乐你们不懂!

律法所谓十恶不赦,造反是头一条,比谋逆的罪还重呢。
“那不一样。”谢让道,“咱们山寨如今能有多大力量,就敢跳出来公然跟朝廷官府作对?”
“我又没说要去截杀何守庸。”叶云岫黑眼睛里满是淘气,笑嘻嘻说道,“可是那个何子谌,我还没跟他算账呢,咱们就跟上次谢凤歌那样,趁着他们还没走,先把他捉来,叫他老爹拿银子来换。”
“你听我的,这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谢让把茶盏推给她,认真地跟她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我们如今不光是你我两个人,就说这城中,还有外祖父、凤宁他们,还有张顺和焦平,咱们身后,还有山寨里六七百口子人呢,老弱妇孺拖契累赘,一旦引来朝廷围剿,你我倒也没什么怕的,这些人怎么办?”
叶云岫皱皱鼻子,颇有些懊恼,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钱是好东西,叶云岫穿来之后算是深有体会了。
没钱,她连肉都吃不上,有了钱,谢让给她买金钗。
谢让俯身过来,不赞同的眼神跟她对视,手指点点她,告诫地笑道:“所以,这事你还是别想了,可不许轻举妄动。”
叶云岫:“……”不想理你!
两人在铺子里停留了半个多时辰,谢让便把周元明和张顺、焦平都叫了来,安排处理铺子里的一些事情,并说了凤宁要来帮忙的事。
安排完铺子的事情,张顺又禀了另一件事,牙行那边新给的消息,说是城南郊外有个田庄要卖,十分符合谢让的要求。
“良田两百亩,旁边还有一小片山林地,也有五六十亩,种的果树,要价一千八百两。”张顺说,“那庄子也在陵山脚下,恰好在我们山寨和陵州城之间,距离陵州城不远,主家急卖要价也不算高,牙行说庄子正经有红契的,他急着变现兴许还能还还价,大当家意下如何?”
“要价是不算高。”这样的庄子,但凡主人家没有什么大的变故,一般是不会舍得转手的,谢让问道,“有没有打听过,原主人是谁,为何要卖?”
“属下问了,庄子的主人是个女子,姓李,夫家是这陵州城中的大户,说是要举家迁往外地去了,路途太远担心无法打理,不如换些现银傍身,便只好忍痛卖掉了。”张顺问道,“要不,属下明日就去看看,再打听一下?”
谢让看看天色说道:“不必,你把具体地方给我,回头我和寨主等一下回山,顺路就去看看。”
张顺忙说:“也好,田庄不是小物件,一两千银子的东西呢,大当家和寨主还是亲自去掌掌眼的好。”
出城二三十里,下了官道,沿着山下的小路继续往前,拐过前头林子便找到了这处叫做“石泉庄”的田庄,石头围墙,带门楼子,外观看起来挺齐整的。
叶云岫骑在马上,打量着这片庄子调侃道:“你这人似乎有当地主的执念,离山寨和陵州城都不近,你又不能常来,为什么想要在这里买个庄子呢。”
“钱白白放着也不能生利,再说……”谢让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她近前,低声笑道,“狡兔三窟,我琢磨着,趁着手里有钱,给咱们在附近再寻一个落脚处。”
叶云岫恍然大悟:“能藏人?”
“能藏人,平时也能用来安置一些不方便上山的妇孺,省得山寨里拖家带口的。咱们山寨真要被朝廷盯上,这些老弱妇孺可就愁了。”谢让拉住她的马缰绳示意她下来,口中笑道,“再说它还能出息呢,两百亩地一年下来,怎么也能给我们赚点银钱粮食吧。”
叶云岫了然地点头,狡猾!不就是想打造第二个山匪窝吗。她踩着马镫,利落地跳下马来。
谢让走过去敲了敲大门,一时没人应,便扬声喊了两遍,隔着门缝瞧见远处有人过来了。
来人是一个三四十岁上的男子,穿着干净体面,看着不像普通庄户,想必应当是田庄的管事之类了。他打开门打量着谢让和叶云岫,目光在叶云岫白纱低垂的帷帽上略一停留。
“两位是……?”
“我们是牙行介绍来的。听闻这个庄子要卖?”
“正是。”
那人把大门打开,径自走了出来,并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而是问道:“两位从牙行来,牙行给出的价格是多少?”
谢让心念转动,如实说道:“要价一千八百两。牙行说你家主人因故想要变现,若我们觉得合适,彼此再做协商,我立时可以给付现银。”
谁知那管事两手一背,嗤笑道:“但凡买得起庄子的人,谁还拿不出几个现银了,我们又不是小门小户,还带赊欠的。不瞒这位公子,这两日已经来了好几拨人想买了,你找的那个牙行怕是消息不灵通,我们这庄子,如今的价格是两千两,一口价,不谈的,公子若觉得合适,我就带您进去看看,若是公子不好接受,那您就赶紧请便,也别使唤我了。”
谢让:“……”
一口气堵在胸口。坐地起价不说,还让个奴才给鄙夷了?
他深吸一口气,打量着那管事,不动声色笑道:“一千八还是两千,左不过二百银子的事儿,这次是我娘子想在这边要个庄子,所以我们今日骑马出来散心,就顺便来看看的。只要我娘子喜欢,那倒也无所谓。只是……我瞧着兄台身份不俗,莫非您就是主人家?”
他明知故问,这庄子的主人都说了是个女子。
果然那管事听了笑道:“我虽不是主人家,却也做得了大半个主的,实不相瞒,这庄子是我亲妹子的,平常就是我帮她管。”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谢让笑道,“那确实做得大半个主。”
那管事面上便有了几分得色,笑道:“公子和娘子既然真心想买,那就随我进来看看。不瞒您说,我们这庄子都是极好的良田,一般人抠搜穷酸不上道的,我还真懒得招待他。”
“那是那是,有劳了。”谢让敷衍虚套着,给叶云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起进去。
叶云岫也不知道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默默牵着马跟上。
庄子确实不错,屋舍俨然,田垄整齐,这时节禾苗葱茏喜人,田间还有佃农在劳作。谢让和叶云岫跟着那管事转了转,一路上谢让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那管事闲聊。
他假称自己姓周,淮南人氏,现在陵州打理家族生意。得知那管事姓李,索性一口一个“李兄”,刻意说了些顺耳奉承的话。
一行人在田埂边上立定,谢让便故意问道:“李兄,令妹能在这里有这么大一片庄子,想必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夫人吧?我们若买下来,不要白契,必定去官府正经过了红契的,不知令妹可否方便?”
“过个红契,哪用得着我妹子亲自去。”李大被他几句好话捧得高兴,便吹嘘道,“你放心,官府那边无需多言,随便吩咐一声就行了。实不相瞒,我妹子是这陵州城中,何通判何大人你可知道?我妹子是他最宠爱的妾室。”
“何大人?”谢让面色一惊,连忙拱手道,“那真是失敬了,竟然是何通判府上。何大人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瞒你说,我跟他的大公子还有些交情呢。”
“你认得他家大公子?”
“认得,一起在馔玉楼喝过酒的。”谢让信口忽悠,倾身凑近他,压低了语调问,“这庄子……原来竟是何大人的产业?”
“只是我妹子的私产。”李大说,“我妹子给他生了个老来子,这庄子,便是他给我妹子傍身的东西。”
“那当真是十分宠爱了。如今我听说,何大人刚刚高升了,连升两级,调任去别处做知府了?”
“可不是么,你也知道了?因此我妹子才想先卖掉,到那边再换成别的产业,也好近便不是。”
谢让有心挖坑,两人顺着这话题聊下去,那李大一个高兴,大约也没把他这样的商贾之流当回事,不曾设防,不经意间便泄露了何守庸一些事情。
“他那个身份,给我妹子这么点私房算什么,我妹子给他生了儿子的。你都不知道,这旁边那个庄子也是他的,足足有十几顷地,单是陵州地界他就有五六个庄子。”
两人胡吹海侃了半天,谢让暗暗冲着叶云岫使了个眼色,问道:“娘子,你瞧着这庄子可还喜欢?不如我们就买下来吧。”
白纱帷帽后面,叶云岫慢悠悠沉吟一下,矜持地问道:“那他旁边的庄子卖不卖?我想要个大的。”
谢让轻咳,失笑道:“娘子,你这胃口可真大,咱们这次买庄子的预算原本也就几千两银子,人家那十几顷地的大庄子,价格可是要翻上好几番的。”
叶云岫:“我不管,我要那个大的,你答应给我买的。”
“李兄你看……”谢让为难地看向李大。
李大摊手道:“他卖不卖我可不好说,那边的庄子可不归我管。他那么大个庄子,未必肯卖,留了人照旧打理就是了。便是卖,怕也不会挂在牙行的。”
“那是,陵州城买得起的能有几家,这样的东西,怕是私下里就转手了。”
谢让拍拍叶云岫的背,哄道,“娘子,要不这样吧,我回去帮你打听打听,若是何大人肯转手,我们就买那个大的,若是人家不卖,那可就没法子了,咱们不然还回来买这个石泉庄。”
两人当真跟李大问了路,客气有礼地告辞离开,往李大指的方向去了。
一千多亩的大庄子,并且就在陵州近郊,真是难以想象。两人装作随意地从附近经过,没多停留,便策马拐回大路。
斜阳正好,微风拂面,叶云岫把帷帽的白纱掀到后面,莹白小脸迎着阳光,两眼亮晶晶地瞅着谢让,一脸揶揄的笑意。
“怎么样,周公子,买得起吗?”
谢让:“……”
叶云岫掰着手指头数:“我给你算算,你当日拿到手的是两千三百两银子,铺面卖了八百,一共是三千一百两,给了山寨五百两,退了你四婶的三百两,也就是统共还剩下两千三百两。”
“买山货铺子的房子花了两百四,加上这阵子我们吃喝穿用花的……”叶云岫啧啧两声,摇头晃脑地说道,“他要是没坐地起价,你应当还是买得起的,这会儿涨到两千两……你到底还有没有钱买了?买不起叫我白跑一趟。”
谢让看着她那嘚瑟的小模样默默叹气。
真是的,养家不易,还要被她这般幸灾乐祸。
“这何守庸,到底搜刮了陵州多少的民脂民膏!”谢让生气道。
一个小小的六品通判,就能有这般惊人的家产,也难怪如今这天下民不聊生了。
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见他脸色不虞,叶云岫却心情大好,笑嘻嘻道:“这何守庸,连个小妾都比你有钱!”
谢让:“……”
叶云岫:“偏他还升官了,他就要带着陵州的民脂民膏跑掉啦。”
叶云岫:“看样子你是买不起了,说话不算话!”
叶云岫:“可惜了你的狡兔三窟,反正买不起,要不你再别处转转看看呗。”
“行啦行啦!”谢让黑着脸无奈说道,“活祖宗,你容我想想!”
叶云岫好心情地眉开眼笑,一脸得意地一抖缰绳:“驾!”便策马飞奔而去,谢让也赶紧策马追上。
两人并驾回到山寨,一路上山,谢让心中大约就有了谋划。
因着白日送货进城,车队送到后就先回来了,挣了钱,顺便给山寨采买一番,因此等两人回来时,两营晚饭又加了菜,照例是大块的红烧肉。
山寨的汉子们粗犷豪爽,原本都讲究一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如今大碗喝酒是不行的,叶云岫下令两营平日不得饮酒,那么就只能大块吃肉了。肉块切得小孩拳头大,炖得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夹起来红亮诱人,连肉汁都能蘸着馒头吃光光。
谢让和叶云岫回来得晚,便没有自己做饭,刘四嫂给他们送来了一大碗红烧肉,又添了几道小菜,香葱炒鸡蛋、韭菜炒河虾,和一碟脆嫩爽口的凉拌银芽,四个菜,粟米粥,配上白馒头。
两人隔着小桌对坐,叶云岫专心致志地吃她的饭,谢让却有些心不在焉,一边思虑,一边几次目光看向叶云岫。
“?”叶云岫抬眸。
谢让把心一横:“干!”
“。”叶云岫点点头,看着他抿嘴一笑,丝毫也没有意外。
她顿了顿却又说道,“但是你说得也对,若是弄不好引火上身,殃及到山寨和外祖父他们就得不偿失了,我们如今这点家底子,确实也不禁打。”
“所以我们得好好谋划一下,肯定不能为了银子,把我们自己赔进去。”谢让道。
叶云岫点头:“这个你拿手,你心眼多最狡猾了,我就负责带人去抢钱,正好让先锋营出去试炼试炼。”
作者有话要说:
岫岫:谁也不能耽误我吃肉!

第37章 抢钱快乐的寨主
既然决定干,谢让第二天就传信周元明,叫他把石泉庄买了下来。两千两银子,目前他手里全部的家底子还真不够,先从山寨账上拿了两百两。
因此谢让跟叶云岫说,他们这回生意要是做不成,可就得好生穷一阵子了。
叶云岫很没良心地笑笑,反正饿不着她就行。再说这桩生意他们既然要做,那就一定得做成,只当银子出去串了个门。
谢让有心把两人的钱和山寨的公账分开,像铺子、田庄,是他们的私产,产权所属上比较清楚,不要搅和一起为好。山寨目前花钱多、进项少,也没什么收益好分的,但是等山寨有了进项,他们该分账分账。
像山货铺子也是,谢让的美好设想,他们赚他们的,山寨赚山寨的,山寨里各家赚各家的,各有各的利益,经营的好了,三方都能赚钱。不过眼下铺子才刚起步,总得有本钱和消耗,目前还得他这个东家往里头贴钱。
所以谢让其实跟叶云岫一样,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谁还能不在乎钱呢,养家不易,不光养他们的小家,还要养六七百口子的大家。
铺子是在外祖父的名下,这次买庄子,谢让便放在了凤宁的名下。他和叶云岫眼下所做的事,终归是有风险,退一步讲,万一哪一天山寨出了变故,官府即便追查,也很难追查到这两处地方。
谢让这两日忙于大事,便叫周元明出面,带着张顺一起去收了庄子,仔细查验核对一番。
果然如那个李管事所说,官府那边好说话,当天下午就办妥了地契。
…………
官场规则,何守庸升迁赴任,陵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要去送行。各路官员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浩浩荡荡的一长串。何守庸连升两级,陵州知府有心给他做脸面,安排城内士绅列队相送,还送了万民伞,弄得好不热闹。
何守庸做戏十足,为了表示清廉,便只带了两个随从,乘一辆马车,扛着万民伞,从陵州城的大街上一路风光地穿过。
官员们按规矩送出陵州城,在城门外殷殷道别,便不必再送了,该走的走,该回的回。而陵州府衙则派出一队官兵护送,把何守庸一直送出陵州地界。
何守庸的妻妾家眷则是分开走的,在城外和何守庸会和。加上行李、仆役,一行几十辆马车,除了自家的下人随从,还雇了一队镖师,长长的队伍不见首尾,沿着官道一路行进,浩浩荡荡去往陈州赴任。
陵州的官兵护送到两州交界,再往前便是石谷县,属于沂州府管辖的地界。送到这儿,陵州府的官兵便掉头回去了。
日头西斜,何家的车队沿着官道继续前行,官道从一片低山丘陵穿过,两侧树木葱茏,山林茂密,官道上偶有行人。这样的一支车队,一看就是官宦人家,且走的是官道,但凡有点眼色的人也不敢动他们的歪念头,是以镖师和随从们也都比较放松,跟随护卫在车队前后。
进入石谷县境内二三里地,遇上一支队伍,三名骑着马、穿着衙役服侍的人押着几十名百姓模样的青壮年迎面过来,看样子是官府的差役押送民夫,那差役手里挥着马鞭,时不时地呵斥催促两句。
路途无聊,难得遇上这么一景儿,何家的马车里便有人掀开帘子来看。走到近前,民夫的队伍便挡住了大半的路,何家打头的仆役便吆喝着:“让开让开,我们这是知府大人的车驾。”
带头的年轻衙役勒住马,挥着马鞭吆喝民夫们让路,拱了拱手问道:“失敬,敢问可是何知府何大人的车驾?”
“你认得本府?”前头那辆最大的马车上,何守庸撩起车窗的帘子问道。他如今春风得意,还没到地方呢就有人尊称“何知府何大人”了,不由得心情大好。
“大人的车上绣了个何字,再加上我们知县大人交代过的。”那衙役一见他露脸,连忙跳下马来,走到车前恭敬一揖道,“见过何大人。小的是这石谷县的差役,押送这些民夫去临阳行宫服徭役。小的出来办差时,我们知县大人曾交代过,今日何大人动身赴任,应当会路经我们石谷县,辖内人等遇到了务必要殷勤接待。”
“哦,你们知县认得本府?”
那衙役一笑道:“我们知县大人姓陈,他说与何大人算是旧识,大人贵人事多,大约一时忘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下边巴结奉承多得是,何守庸哪想得起来哪个陈知县。何子谌骑马跟随在何守庸的马车旁,见那衙役靠近也就没管他。
那衙役说着凑到跟前,声音稍低了一些,指着前路的方向说道,“何大人,往前二十里就到驿馆了,大人可在那里歇息一晚,明日晌午便能到达石谷县城,我们陈大人已经为您备下了洗尘宴。”
何守庸频频点头。
他们这边说话,另外两个衙役和民夫队伍依旧慢慢行进,跟何家的车队交汇经过。其中一个衙役勒住马,指挥着民夫快走。
那衙役身形瘦小、脸色黝黑,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何子谌正在无聊呢,不由地多看了两眼。那衙役侧头与他对视之间,眼神忽然冷冷一挑,电光火石间,他突然策马冲过来,手中不曾出鞘的大刀猛地往何子谌背上一拍。
距离太近,何子谌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啊”的一声被那衙役一刀拍下马来,几个民夫立刻扑上来,就把他脸朝下摁住了。
随着何子谌那一声大叫,何守庸本能地伸头来看,与此同时,跟何守庸说话的那衙役忽然欺身过来,手一伸,隔着车窗一把掐住何守庸的脖子,凉冰冰的尖刀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民夫队伍中飞快地窜出几个人,飞身扑上马车,一人重重一击打晕了车夫,控制住马车,另几人则迅速钻进马车,很快便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何守庸脖子上,挟持着他站在车辕前。
那边何子谌也被拎了起来,雪亮的匕首抵在了脖子上。
变故突生,两方人马隔得太近,对方有备而来,人数还比他们多,出手太快,前面的镖师和随从措手不及,慌忙做出反应却已经失了先机。女眷们尖叫一团,队伍后头的马车里甚至都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那瘦小的衙役策马未停,侧身躲开了一名镖师的大刀,顺势又把那个镖师打落马下。
“住手!”瘦小衙役的大刀终于出鞘了,抽刀横在何子谌脖子前,脆声喝道,“谁再乱动,小爷一刀宰了他!”
这时,一直不动如山的第三个衙役终于动了,那衙役黑红脸堂,留着胡子,看不出实际年龄。他不急不躁地策马来到何守庸的马车前,淡声道:“何大人,我等只为求财,并不想伤人,何大人是聪明人,还请告诫家眷随从,稍安勿躁。”
不用何守庸开口,也没人敢动啊,何守庸和何子谌这会儿可都被刀抵着呢,一众镖师和随从稍一犹豫,投鼠忌器也不敢动作,很快便被扑上来的“民夫”们制住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何守庸打着哆嗦,色厉内荏道,“本府是朝廷命官、四品大员,你们也敢抢?”
“抢的就是你这四品大员。”最先跟他套话的那年轻衙役手中匕首抵着他笑道,“三年知府官,十万雪花银,早就听说何大人家缠万贯,这回赴任光是金银财宝就拉了好几马车,我们就是来借一点花花,何大人好商量,我们就好商量。”
黑红脸的衙役显然不想多话,一挥手,那边几人便把何子谌拎了过来,粗暴的塞进马车,然后把何守庸也往车里一塞,驾车的人缰绳一抖,那辆二架的大马车便稳稳向前驶去。瘦小的衙役骑着马,扛着刀,也优哉游哉跟着走了。
这边剩下的“民夫”们手脚利落,把随行镖师们捆住手脚堵上嘴,暂时丢在路边树林草丛中,车队里便只剩下何家的家眷和仆役了。除了一队停下来的马车和车上哭哭啼啼的女眷,一切看起来恢复如常。
黑红脸的衙役骑在马上,很有耐心地隔着车窗,跟第二辆马车里何守庸的正室夫人说话。
“何夫人,请不必惊慌,我等无意伤人,只为求财罢了,夫人不妨下令将你们带的钱财银票交出来,我等拿了钱就会走人,保证将何大人和何公子毫发无损地还回来。”
那年轻衙役则笑道:“何夫人应当不傻,破财消灾,你丈夫和儿子就能回来了,只要他们没事,你们这府上就好好的,何大人照样去赴任当他的知府大老爷。若是何大人和何大公子都没了,你们这些个女眷,可就再没指望了。”
“我家老爷是朝廷命官,你们,你们就不怕朝廷律法,不怕掉脑袋么!”
“怕。”那衙役笑道,“我们赤脚不怕穿鞋的,更怕穷死。反正夫人放心,要死也是何大人死在我们前头。”
何夫人哆嗦半天,一咬牙问道:“你们要多少银子?”
黑红脸的衙役不禁一笑,淡声道:“夫人当这是讨价还价呢,您看何大人和大公子值多少银子?车中都是些女眷居多,我们也无意惊扰,想必夫人也不愿意我们挨个搜。”
这时又有一名驿卒骑马经过,还往这边看了两眼,何夫人眼睁睁看着他从旁边策马跑过去,愣是没敢声张。
接下来的操作,便是山匪们的专长了。两三个人一辆车,倒也不去搜女眷的身,但凡车上箱笼、包袱,行李物品,迅速翻拣一遍,腾空后头一辆仆妇的马车,把抢来的东西全都装了上去。
谢让和徐三泰骑在马上,从车队前头走到后头,看着手下人做事。偶然一瞥之间,旁边马车上车帘掀开,露出小半张脸来。
谢让一怔,赶紧留意看过去,目光跟那人对上,那人瑟缩一下,立刻放下了帘子。
徐三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以为那辆车有什么古怪,走过去一把掀开车帘,车中几个女子尖叫一团。
谢让顿了顿,一抖缰绳走开了。
他策马走到队尾,低声吩咐了徐三泰几句,徐三泰明显一愣,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也低声应了一声:“是。”
这次出来的是徐三泰的先锋营二队,所有人训练有素,动作很快,也就一盏茶工夫,便搜罗了一遍,收获颇丰。
“果然是个贪官。”徐三泰指着方才那辆马车,“快点儿,这辆搜没搜?”
他说着下了马,喝令那辆车里的几个女眷下车,却在其中一名青碧色衣裙的女子就要下车时,忽然出手在她颈后一击,把那女子打昏了过去,徐三泰顺势接住她,面无表情地扔进了路边草丛中。
山匪们把一堆箱子匣子装进马车,便有几人坐上车,鞭子一甩,赶着马车往前疾驰而去。
“何夫人,多有搅扰了,稍后您沿着路往前走,看到贵府的马车,应当就能见到何大人和何大公子了。”
谢让一挥手,山匪们便分作两伙,迅速隐入了两旁的山林之中。徐三泰临走前,一声不响地把草丛中打晕的女子也带走了。
一刻之后,何家的车队重新上路,继续往前走了三四里地,果然在路边看到了被赶走的两辆马车,另一辆车则空空如也,第一辆车中找到了被绑住手脚的何守庸父子两个。何守庸好歹还是清醒的,何子谌却委顿在地,脸色蜡黄,看样子……像是受了内伤。
吐掉嘴里堵着的破布,何守庸额头上青筋直跳,气急败坏地大喊:“快快……报官,报官!”
旁边下人忙问:“老爷,报报……报哪里的官,陵州府还是石谷县?”
…………
叶云岫觉得她上任山大王的这第一桩“生意”干得有点不够痛快。
谢让那家伙说什么智取,还千叮万嘱叫她不可伤人,弄得她打也没打痛快,还不能明明白白地找何子谌报仇。
她跟着何守庸父子的马车离开后,没多会儿,后头两辆马车过来,接应的兄弟也到了,几人迅速把东西转移到接应的马车上。
叶云岫看到一箱箱搬上来的东西,心里终于痛快了。
“寨主,这次的羊可太肥了。你看这是他婆娘随身带的首饰箱子,他婆娘的马车里居然还有成箱的银票。”
属下笑嘻嘻打开一个箱子给她看,里头珠光宝气闪人眼睛,一眼扫过去,光是几两重的大金镯子、金项圈就有十几个,还不算那一堆玉的、宝石的、玛瑙的,各种金簪就有专门一匣子。
“这老太太长了几个手,这么多镯子她戴得完吗。”叶云岫拿起一个大金镯子看了看,嘟囔道,“果然是个贪官。”
她挥挥手叫属下:“走吧,咱们得快一点,天黑之前要赶到青阳镇。”
“寨主,咱们不等大当家一起吗?”
“不用等。”叶云岫道,“一起走目标太大,大家分头走,我们带着这些东西不方便,今晚就去青阳镇住一宿,大当家会在那里跟我们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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