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思忖着是否要提醒他,却听卫辞忽而道:“对了,当初在隋扬,姓慕的女东家,你?可还记得?”
他口中极少提起旁的女子,宋吟挑眉,语气不善:“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卫辞被她突如其来的尖锐刺了刺,不禁有些咬牙切齿:“你?如今气性倒一日比一日大。”
宋吟从鼻间“哼”一声:“姓慕的女东家,然后呢?”
“她是你?嫡亲的长姐。”
“什么?”她讶然启唇,缓缓眨了眨眼,从记忆中搜寻到原身被抱养的那一段,“所以,是从隋扬慕家拐去了锦州。”
宋吟自然感到惊诧,却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只轻叹缘分妙不可言。
她狐疑道:“原来,你?是去隋扬见过慕家姐姐,阴差阳错推断出我尚在人世。”
卫辞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怎么,你?很惋惜?”
“……”宋吟讪讪去牵他的手,温声哄着,“不惋惜,不惋惜,吟吟也想阿辞。”
她打听过慕家的事,得知慕夫人因丢失爱女积郁成疾,很难不动恻隐之心,遂决定?妥善安排好汴州的书肆,与卫辞一道去隋扬。
蜜里?调油了几日,卫辞渐而安心,不再患得患失,亦无需她时时刻刻出现在视野之内。
宋吟也已编撰完《女总督传》与《入门算经》,只待招徕工匠自行刻印。于?是,她夜里?红着脸哀求卫辞几句,趁他意?乱情迷,得了准予出府,总算结束了“囚禁”的戏码。
隔日,她换上蝶戏水仙裙衫,收整好书稿,由苍术驱车前往书肆。
至于?卫辞,他念在宋吟唤云掌柜一声干娘,等同于?面见长辈,便亲自拐去街市采买见面礼。
正东街热闹一如往常,食客熙攘,货郎叫卖声不绝于?耳。
宋吟掀起车帘一角,见远处书肆窗前聚着学子,想来是在议论话本?。隐隐约约,听人探头问道:“魏小兄弟何时能回来?”
也是,少了她,诸多不解之处无人解答。
里?间传来沈珂恹恹的声音:“我也不知。”
宋吟心下讶异,隔着车帘询问苍术:“你?家公子不是派人报了信?”
“日日有人过来报平安。”苍术答,“只是主子并未交待要言明您的去向,故而沈公子向学堂告了假,帮着他母亲看顾铺子。”
原来如此。
宋吟眼眶微微湿润,提起裙裾下了马车。
她是头一遭在汴州境内做女子扮相,虽素面朝天,吹弹可破的肌肤经煦日照晒,熠熠生?光。众学子静了一瞬,视线随她进?入书肆,不曾看清相貌,可单凭瘦而不柴的苗条背影,便知是位秀丽佳人。
沈珂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算盘,听闻脚步,循声抬眸,双目先是被日光刺得眯起,揉了揉,方瞧见恍似画中仙的小娘子立在柜台前。
她唇角噙了淡淡的笑,分明是初次见面,却莫名给人熟悉的感觉。
沈珂活了十五年,何曾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倏尔站直了身,耳根红透,颇为拘谨地问:“姑、姑娘来买书?”
宋吟环顾一圈,径直问:“干娘呢,怎么是你?在看铺子。”
“啊?”沈珂怔愣着发出单调音节。
“叮铃——”
她悬在门上的简易风铃响了响,是卫辞并着两位随从,提了满满当当的手信进?来。
大堂中骤然又出现一位贵气逼人的俊俏公子,沈珂两眼翻白,快要惊得昏厥过去。
宋吟哭笑不得,扬声朝里?喊:“干娘,我回来了。”
她非武林中的易容高手,自是不懂得变换声线,只平日里?一副小小少年的打扮,雌雄莫辨些倒也不显得突兀。
沈珂若是闭眼去听,亦能认出,然而宋吟一身女子装束过于?光彩夺目,着实匀不出心神辨认。
云掌柜则不同,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当即明白是魏川回来了。欢欢喜喜地放下苕帚,掀开门帘,却和笑吟吟的陌生?女子打了个照面。
视线扫过宋吟精致的五官,云掌柜愣上几息,试探地开口:“小川?”
“川儿?”
沈珂登时从卫辞身上移开目光,惊叫着往门外看去,“川儿回来了?哪儿呢哪儿呢。”
宋吟:“……”
她与云掌柜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主动拉过卫辞,柔声介绍起:“这是我夫君,先前与他闹了些矛盾,便离家出走来了汴州。”
“怪不得。”
云掌柜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我从前盼着能有位乖巧可爱的女儿,如今竟实现了。你?夫君既寻来了,预备何时回去?”
卫辞代为答话,语气是少见的乖巧:“五日后启程。”
至此,沈珂总算弄清楚状况,凑上前打量宋吟。因过分惊讶,嗓音有向破锣靠拢的趋势:“你?是小川?”
“是我。”
“真要命。”沈珂苦着脸,“你?竟是个女子,这下一家三?口,当真属我最是废物?了。”
闻言,宋吟挑高了眉尾,用沈珂熟悉的森然语气道:“瞧不起女子?”
沈珂急忙摆手:“我如何敢呢,只不过原先还能嘲笑你?力气不如我……嘶,照这么说,你?非但不是弟弟,我还得反过来唤一声姐姐了。”
顿时,众人笑作一团。
云掌柜做了一桌好菜,又命沈珂专程买壶米酒,用的正是他在医馆做工攒下来的银钱。
席间,宋吟道明自己有意?扩张书肆、且欲在多地开设分铺,汴州的三?味书肆将全权交由云掌柜打理。
至于?沈珂,若有意?参加科考,继承秀才爹的衣钵,随时可以去京城卫府寻她。若想从商,也能跟着四处游历,慢慢考虑便是。
一家四口温馨地用过晚膳,始终沉默的卫辞端起酒杯,郑重道:“多谢二位照拂吟吟。”
云掌柜但笑不语,以茶代酒回敬。
沈珂爽快饮下,傻笑道:“姐夫,你?这剑能不能借我瞧瞧。”
一个称谓,令卫辞内心深处的妒嫉轻易散去,他释怀地勾了勾唇,友善地递予沈珂。
“哇,好沉。”
沈珂眼珠子几乎要黏了上去,又想起一茬,抬眸,“得亏小川是个女子,先前我总担心她一直不长个儿,将来娶不到媳妇,再见我与妻儿和和美美的,该要难过。”
宋吟微滞,一言难尽道:“我便看你?何时能娶到媳妇。”
她与云掌柜要话家常,示意?卫辞去书肆里?转转,沈珂主动请缨,殷勤地在前头带路,一口一个“姐夫”,喊得万年冷着张清俊面庞的卫小侯爷喜笑颜开。
宋吟乐不可遏,眉眼弯弯,缓上一会儿才拉过干娘的手,问道:“您取好名儿了吗?”
云掌柜出身乡野,家中无人识字,因排行第九,便以“云九娘”为名。后来,跟着宋吟打理铺子,见旁的掌事皆有阔气名头,也动了心思,想自己取一名。
“已经有了,就叫容素。”
云掌柜摊开用来温习的小册,其上有沈珂端正的字迹,“素即本?色,意?为包容本?色。虽经历了这般多,但我不欲同‘九娘’割席,过去是我,将来亦是我,容素,容我往昔。”
宋吟亲热地挽着云容素:“好听。”
敲定?好扩张书肆的事宜,宋吟与卫辞打道回府。
月光熹微,夜风清爽,两人共浴后出了房门。卫辞不知从何处取来一瓶桃子酒,酸甜适中,拉着她坐于?石凳:“尝尝?”
“嗯。”
宋吟垂目扫过他翘了一路的唇角,忍笑,“不过是被喊了几声姐夫,竟这般高兴?我可要明说了,之所以称你?为‘夫君’,仅仅是便于?解释,可不代表——”
凡遇到不想听的话,卫辞便堵住她薄情的小嘴,感受内里?的湿润柔滑,自行消解愠怒。
她被吻得猝不及防,十指无措地攥着卫辞衣襟,将原就不曾系紧的亵衣拉开,露出肌肉贲张的诱人躯体?。
卫辞浅浅嘬了嘬她嫣红的唇,语含揶揄:“猴急什么,品完酒再做。”
“你?才猴急。”
宋吟瓮声反驳,心中却忍不住琢磨,近来卫辞虽用唇舌满足过自己,但他每回都去浴房草草解决。今日彻底解开了心结,怕是要折腾许久。
“想什么?脸都红了。”
微凉的指腹拨了拨她的唇肉,专属于?他的气息逼近,清冽好闻,沾染了蜜桃芳香。
宋吟抻长了脖子,不愿搭腔,就着他手中的瓷杯抿上一口:“唔,好喝。”
卫辞分明尝过,却意?味深长地应声:“是么。”
语罢,竟将她抱起,放置于?石桌。修长指节仿似上等玉料,挑开素白亵衣,任由月华怜惜绸缎般光滑的肌肤。
她呼吸滞了一滞,细声道:“方才不还说品完酒再……做。”
卫辞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没错。”
手中却捻起一杯酒,顺着宋吟颈窝缓缓倾倒。桃红色酒液淌湿了胸前,自山尖尖坠落,没入素白亵裤,形成一滩水渍。
与此同时,他滚烫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如虔诚信徒,专注而又热切,将清甜味道一寸一厘地舔舐干净。
馥郁酒香在静夜中弥漫开来,宋吟羞红了脸,僵直着被放倒于石桌之上。
肩背贴合着清凉桌面,身前却截然相反,有滚烫的吻伴随着温热鼻息,像是用羽毛轻拂过?她每一寸肌肤,勾起阵阵难耐的痒意。
卫辞虔诚地品鉴酒液,舌尖打圈,不遗漏一点一滴,略带粘稠的桃红色泽被悉数吞入腹中。
“尝尝吗?”大片阴影罩了过来,是他?俯下身,以唇哺喂。
果酒亦是酒,香甜津液入喉,虽不辛辣,仍是令宋吟变得迷迷糊糊,连反应都迟缓几分?,呆滞而乖巧地承受他?的亲吻。
朱唇张启,眼神迷离,两颊生出情潮。
娇媚的模样落在卫辞眼底,愈发像是一种无声撩拨,邀他?尽情地搓圆捏扁。
卫辞复又?喂哺几口,樱桃小嘴早已承受不住,透明水意从?粉嫩唇缝间溢出,淌湿了素色布料,沾粘在身上,隐约勾勒出形状诱人的轮廓。
原来,半遮半掩,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眸色前所未有?的深沉,捏着她肩头的手倏然松开,转而钳制住纤白?小腿。
难以言喻的空虚裹挟着晚风钻入,宋吟不适地扭了扭臀,欲直起身。饱满的脚趾抵着男人胸口,力道小得很,丝毫阻挡不了风雨欲来的气势。
“够了……”她尾音绵长?,不似真的推拒。
卫辞炙热的目光落向?近处自然张启的唇瓣,思?忖着用酒液浇灌过?后,当能如?桃花绽放,于是低哑着嗓子,蛊惑道:“再品一杯。”
他?一贯是言出必行的性子,捻起青瓷杯,缓缓倾倒。
微凉的触感?令宋吟蜷缩起手指,死死攥着沦为碎布的衣料,她欲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如?娇娇鸟啼,失了章法也失了冷静。
卫辞果然大受鼓舞,青瓷坠落在地,碎成一瓣一瓣的花,宛若催促的号角声。他?固定住宋吟乱晃的左腿,另一手,探出两指寻到她亟需抚慰的舌尖,轻轻拨弄,致使破碎语调愈发动听。
他?双手已然不得闲,唯余唇舌,熟稔地舔舐似乎不会干涸的酒液。汩汩水流色泽莹亮,散发着惑人的香气。
入口甜腻,实乃佳酿。
宋吟竟不知他?还能一心?三用,偏拗不过?强劲有?力的长?臂,艰难地吞吐着骨节分?明的指尖,连埋怨的话也无从?诉说。
细细数来,卫辞吃了她不知多少回,可自己倒未生出过?某种欲念。
然而,酒意上头,如?今又?对他?敞开了心?扉,宋吟莫名生出无尽的好奇——好奇他?极度失控的模样。
青葱玉指挡住了卫辞的进攻,他?茫然抬眸,狭长?双目因动情而微微眯起,唇上挂着一缕暧昧银丝。迎着她的注视,卫辞意犹未尽地舔了舔,问:“受不住了?”
宋吟两颊酡红,不知是醉是羞,目光投向?他?气势轩昂的大包阴影,声如?蚊呐道:“我……想亲自尝尝看。”
卫辞顿住,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喉间凸起极速耸动,有?热汗自额角淌下,灼烧了她的心?口。
两人对望几息,他?捞过?细软腰肢,垂首轻嘬宋吟的唇,喃喃道:“今日怕是不行。”
语调温柔,可独属于他?的气势凛冽而霸道,一旦靠近,宋吟只?觉偌大的空虚感?被轻易驱散,内里?满满当当俱是脉搏跳动的贲张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挤出变了调的音节:“为何……”
闻言,卫辞轻哂,双臂施力将?她抱起,一时距离愈近,他?含着洇红耳珠,模糊不清地答:“吟吟感?觉不出来么,我已经忍不了了。”
偌大的宅院中仅有?两道亲密相拥的身影,檐灯将?影子拉长?,乍看上去已然融为一体。
晚风轻轻拂过?,引得地上倒影也随之晃动,不知疲倦,无休无止。
书肆隔壁原是茶坊,因对街的酒楼生意大好,渐渐门可罗雀,不久前张贴了出兑的告示。
宋吟如?今手头活络,又?有?意扩张书肆,刚巧一并买下,重?新修缮过?,再招徕几位擅长?活字印刷的手艺人。至此,三味书肆成了汴州城里?仅次于松山书坊的存在。
因着不日要启程,时间紧促,她支使卫辞领了沈珂去县令府上走动。自己则与?干娘云容素做“面试官”,新雇了两位有?意补贴家用的妇人,专程负责前院洒扫与?伙计们的餐食。
虽说开出的工钱攒上一攒,便是买奴也绰绰有?余,但?宋吟与?云容素俱不是惯用丫鬟的千金小姐,还是雇佣关系来得心?安。她顺嘴提了句,若往后人手不足,亦先紧着招收妇人或女童。
连轴转的忙活,效果自是显著。望着初具规模的大型书肆,宋吟弯翘的唇角便不曾捋直过?。
到了临行前两日,沈珂清早带上热腾腾的包子,来他?二人暂住的宅院。
因着书稿需留一份供工匠刻印,三人用过?早膳,各占桌案一角,分?工抄书。
沈珂生性活泼,眼睛左瞟右瞟,见卫辞字迹飘逸不失风骨,登时愈发地崇拜:“姐夫能文能武,人还生得俊,我姐可真有?福气。”
视线又?落回宋吟脸上,见她秀眉琼鼻,未施粉黛已然如?天仙下凡,还独自远行千里?,盘活这偌大的书肆。勇气、才智,不知胜过?多少男子,遂又?改口:“我姐千年难得一遇,还是姐夫更有?福气。”
卫辞认同?地点了点头,难得温和道:“你一片赤诚之心?,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当真?”沈珂咧嘴笑笑,眼中的得意快要溢了出来。
宋吟扶额,打断他?们的商业吹嘘:“抄书。”
算经也一并抄了,宋吟道:“待《女总督传》的最后一册卖得差不多,九月初十,免费赠两百册《入门算经》给十岁以下的孩童。”
“为何是九月初十。”沈珂纳闷儿,“重?阳节不是九月九么。”
宋吟莞尔:“因为是教师节呀。”
沈珂自是听不懂,却一本正经地记在册子上:“姐姐,可还有?旁的要交代。”
“没有?了。”宋吟歪了歪头,语重?心?长?道,“干娘比你我想象中还要聪慧,往后莫要因她曾是农妇出身,便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担不起大任。”
“我可不敢再瞧不起女子。”沈珂伸出三指,起誓,“姐姐,姐夫,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帮着娘打理咱们的汴州分?铺。”
天下无有?不散的筵席,启程去往隋扬的日子终是于忙碌中到来。
云容素红了眼眶,却知宋吟是飞向?更广阔的天地,打从?心?底为她高兴。
沈珂则是孩子心?性,哭得涕泗横流,抱着卫辞的胳膊,嚷嚷道:“呜哇,我会想你们的,来年开春了可一定要回汴州看我。”
卫辞被刺得耳朵生疼,眉间挤出一个小小的“川”字。
但?念在自己若不阻拦,没眼力见的沈珂怕要扯着宋吟的手去哭,忍了忍,唤苍术递来一枚纹路特殊的木牌:“他?日,你若有?意上京,向?巡查的锦衣卫出示这块木牌,会有?人送你至卫府。”
“嗝,多谢姐夫。”
道别的话语已经说了许多,宋吟面上镇静,被卫辞搀着进了马车。
她掀起车帘,小幅度挥了挥手,直至人影化为墨点,彻底淡出视野,方端正地坐回去。
“阿辞。”宋吟瘪了瘪嘴,露出唯有?在亲密之人面前才会表现的脆弱,嘟囔道,“没有?视频电话可真不方便,一旦道别,兴许此生都不复相见。”
“什么饰品?”
“没什么。”她环抱住少年劲瘦的腰,顺势摸一把,用美色缓和离别伤感?。
卫辞僵直一瞬,抬掌轻抚她的背,暗含吃味地开口:“离开我,你倒是半滴眼泪也不掉。”
“……”
隋扬四季分?明,时近初秋,烟雨朦胧,呼吸间俱是湿润宜人的气息。
宋吟上一世亦是生长?在南方,骨子里?觉得亲近。入了城,与?卫辞手牵着手,穿行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中。
“也不知他?们喜欢什么。”她犯了难,仰头看向?卫辞,“你不是年年要向?双亲贺寿,帮我选嘛。”
闻言,卫辞俯身,耳语道:“可以是可以,你上回说的何时能兑现?”
她面色一红,嗔怪道:“你净惦记这些。”
汴州宅院里?,酒意作祟,宋吟方脱口而出要亲自尝一尝他?,过?后酒醒了,便缄口不提。谁知卫辞耿耿于怀,时不时以此为挟。
“你若言而有?信,我何需三番五次地提醒。”卫辞不以为耻,低语道,“我家吟吟说起话来一贯嘴硬,但?做起旁的事,却分?外柔软,着实令人想念得紧。”
宋吟几乎要被他?慑人的眼眸勾得点头应允,幸而远处传来一阵吆喝,她回过?神,兴冲冲地牵着卫辞往前走,一边解释:“隋扬的糖葫芦里?放了林禽与?仙果,又?甜又?脆。”
卫辞仗着双腿修长?,不紧不慢地跟着,眼神顺势掠过?两道商铺,待她买好糖淋仙果,指向?陆家所开的金饰铺。
“怎么了?”宋吟眨眼。
“肥水不流外人田,去你姐夫铺子里?买。”
她微一扬唇:“姐夫?这二字你如?今倒是喊得顺畅。我可告诉你,去了慕家,你还不能以“夫君”自处。且不说名不正言不顺,扯谎总是不对的,真要问起来,便含糊应过?去。”
“……”
卫辞心?虚地摸了摸鼻头,决意暂且先不告诉她,自己来时已将?二人称作了结发夫妻。
第67章 认亲
宋吟上街瞧了几间闹市区的铺子,顺道买回来厚厚一沓,俱是隋扬城近一月销路最好的书册。
夜里回了客栈,卫辞将人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头,面贴着面,长指随着她的施令翻动书页,配合不可谓不默契。
只是,两人?皆未料想话本与正正经经的诗篇之间,竟夹了几张羞人?的春宫秘图。
宋吟“啪”地合上书册,试图掩耳盗铃,却遭卫辞轻易抢去?。
他一本正经地扫过三十?六式,如同求知若渴的学子,将细节与?注释悉数记下。再开口,嗓音带了撩人?的哑意,贴着她发烫的耳廓低声道:“唔,蹲坐式,你我?不曾试过。”
话音落下,却有什么起来。
卫辞身量高挑,往日里着了衣袍,瞧着精瘦挺拔,唯有宋吟知道,他内里俱是结实的腱子肉。就连指节也比寻常男儿修长,一截截上乘白玉似的。
某些不为人?道的物?件更是不能落了下风,虽未用?尺子丈量,她却门清,睡时已然可观,醒后如兵器铺新打的烙红剑柄。
可是隔日约了去?慕宅拜访,宋吟着实体力不支,软声商量:“且让我?歇两日。”
他却一瞬不眨地盯着嫣红的唇瓣,说话间,一张一合,贝齿小巧又齐整。偶尔也露出粉嫩舌尖,灵巧柔软,内壁还带有天然的水润……
宋吟惊呼着去?捂他的眼,嗔怪道:“你乱看?什么。”
卫辞恬不知耻地捞过她的手,细细嘬着葱白指尖,目光幽深而炙热,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
好在卫辞无?意强迫,略带惋惜地收起图册,认真道:“待安定?下来,一日一式,慢慢地做。”
他如此“通情达理”,反倒令宋吟心生歉意,小声辩解:“并非不情愿,只是……你每回都弄许久,酸得很。”
甜丝丝的语调令卫辞不得不深深吸一口气,稳住神?情。他保持着搂抱的姿势,腾出右手朝下摸索,说道:“今日我?自己?来。”
“哦……”
宋吟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死死按住。
卫辞印上她的唇,力度是罕见的轻柔,蛊惑着她:“别?走。”
于是宋吟半推半就地垂眸,亲眼见识如何催熟花苞。原来即便根茎离了泥土,若是盛水养着,非但不会枯萎,反而会快速绽开,浓郁白露滋润过叶片,散发出特别?的气息。
他鼓励地亲亲宋吟的脸颊,将人?抱回里间,语调染上慵懒:“明日不必起早,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嗯……”她无?法直视卫辞手心的津液,别?开眼,“快些回来,我?等你。”
宋吟毕竟不是真正的慕雪音,对于认亲,好奇多过激动。且慕家乃隋扬城首富,亦不限制女眷从商,若有机会,她极愿意跟着学上一学。
备完礼,卫辞差人?知会了陆二郎,由对方操持一切事宜。免得过于突然,慕家人?心绪起伏太大,反倒伤了身子。
到了这日,待用?过早膳,陆二郎示意妻子留住岳丈,三人?踱步去?了奇石之后。汩汩活水发出悦耳声响,恰能掩盖谈话音。
“有什么不能说与?你母亲的?”慕老爷嘴上纳闷儿,却还是默契地压低嗓音,看?向长女,“可是茶坊出了事。”
慕雪柔亦未提前得知,却能猜出个大概,一时红了眼眶,催促丈夫:“你快说呀。”
陆二郎无?意卖关?子,直言道:“昨日,雪音与?她的未婚夫婿已经到了隋扬,晌午便会来府里。”
慕老爷点头:“那便叫两个厨子回来,做些年轻人?爱喝的冰酪,再备几份特供的糕点。”
“爹——。”
慕雪柔瞪圆了眼睛,“您都不惊讶?”
长女慕雪柔生性活泼,自打接管了几间铺子,知己?遍地。加之慕宅内里别?有洞天,珍宝与?景观自成隋扬城一大特色,是以一年到头,少不得领三五好友回府里游玩。
“惊讶什么。”慕老爷云淡风轻地挥了挥衣袖,“每年都来,又不是生客。”
顿了顿,慕老爷脸色骤变,反问:“等等,你说晌午谁要过来?”
陆二郎眼疾手快地搀住岳丈,目露喜色,道:“是您的小女儿,雪音。”
“这、这怎么可能。”
慕长生祖祖辈辈从商,见惯了风风雨雨,便是大难当头也能维持一贯的儒雅随和。此刻却潸然泪下,全?然失了风度,僵硬地看?向长女,求证:“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慕雪柔哽咽道,“我?与?妹妹在茶楼打过照面,当时见她面善,还攀谈过几句。”
至于卫辞,她不知底细,也不便在父亲面前追问“夫婿”为何变成了“未婚夫婿”,于是刻意略去?,只等稍后碰面了细谈。
陆二郎又道:“鹤安无?意中得知,吵着要来,一会儿我?与?他去?府门口候着,父亲且寻个时机告诉母亲。”
“好好好。”慕老爷极快恢复镇定?,安排下去?,“雪柔,你吩咐厨房熬一碗安神?汤药,我?去?街上买些雪音小时候爱吃的点心。也不知她如今还爱不爱吃了……”
慕雪柔不禁莞尔,明白父亲内心仍处于震惊之中,转头同陆二郎软声说道:“夫君,我?这便下去?张罗,前头的事,就拜托你与?鹤安。”
“嗯。”
未时,两架青篷马车自客栈出发,载了满满当当的礼品,往慕宅方向行去?。
宋吟再次叮嘱:“你我?既称作未婚夫妻,万不可表现得过于亲昵,也莫要说你是永安府的小侯爷。”
顿了顿,又觉得扯谎不对,改口道:“罢了罢了,随机应变。”
卫辞面露不满:“我?便这般拿不出手?”
语气听?着再平淡不过,实则带了一丝委屈,仿佛遭主人?厌弃的幼犬。
宋吟眼神?软了软,哄道:“你我?身份有别?,若是说得太敞亮,少不得要带出‘纳妾’那一段。慕夫人?与?慕老爷知道了,不得打断你的腿?”
商贾之家的女儿做起侯府妾室,自然算是高攀。但并非人?人?喜爱攀附权贵,若珍视子女,宁为平民妻、不做高门妾。
卫辞明白,却不满足于她给的名分,试图游说道:“道明有赐婚圣旨便是,将来他们亦能赴京亲证大婚,想来也会开心。”
宋吟犹犹豫豫:“再议。”
她总不能告诉卫辞,若在后世,需得先做“男女朋友”,时间一长方考虑更进一步。两人?这才将将冰释前嫌,冠以“未婚夫妻”都算亲密,再绑得紧一些,以后出了岔子,岂不是没有转圜余地。
慕宅坐落于隋扬城的中心,闹中取静,占地面积极广,说是王孙贵胄兴建的游园也不为过。
因提前得了消息,府门大敞,连阶前玉石雕刻的镇邪狮子也擦得蹭亮。
陆二郎估摸着时辰,携好友江鹤安立在一侧等候,两人?有说有笑,倒不觉得枯燥。
宋吟与?卫辞乘坐的马车乃是陆家出借的,是以容易辨认。门丁收回抻长的脖子,站直了身,恭恭敬敬地上前搀扶。
为表忠心,仆从以背为凳供主子垫脚,实属常见。
可卫辞并非文弱公子,自是用?不着,他亦不喜宋吟与?旁人?有肢体接触。视线扫过跪地门丁,淡声道:“不必。”
利落下了马车,愈发能觉出卫辞较南地儿郎高出不少,如此静静立着,已是气势逼人?。
面对外?人?,他神?情一向冷淡,只朝陆二郎轻抬下巴,便算打过招呼。转身掀开车帘,熟稔递去?掌心,牵着宋吟一并下来。
她今日未着粗布衣衫,亦少了刻意涂画的斑点,尽态极妍,令陆二郎与?江鹤安皆是惊诧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