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后,女配重生了by临天
临天  发于:2025年03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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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是皇帝!”谢嵘举起手指,在公堂上指了一圈,“你们被谢应忱蛊惑,欺君罔上,对朕百般欺辱,个个罪不容诛。”
亲耳听过凉人招认谢嵘放任他们纵火焚城,百姓们对他的说辞不为所动。
大理寺卿拿出了一道一道罪证。
从含毒的墨锭,到勒死先太子的白绫,再到差点连谢应忱也一并毒死的鸩毒……
“朕没见过!”
“父亲,你就认了吧。”
“你果然和谢应忱串通,想要害死朕。朕早该杀了你……”
谢嵘双目赤红,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困兽,猛地扑向谢璟,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谢璟一时来不及躲开,他被掐得脸色青白,双手本能地抬起,想要推开他,又慢慢放下。
“孽子!你串通外人来害朕,你这个孽子!”
谢嵘声音尖锐,力道也越来越重。
咚咚咚!
水火棍敲起,谢嵘还是不放手,衙差只能过来拖人,公堂里乱成了一锅粥。百姓们倒是看得热闹极了,又趁乱丢了几块菜叶子。
大理寺卿他们忍不住去看谢应忱,满头大汗。
谢应忱噙着温和浅淡的笑,不发一言,仿佛他仅仅只是来观审的,对公堂中的乱象丝毫不关心。
顾知灼也只抬眼看了看,拿出了随身带着的黄纸。
“手。”
顾以灿乖乖伸出双手,顾知灼把黄纸摊开平放在他的手掌心上,用他的手当桌,沾着朱砂,唰唰地写了起来。
“这是什么?”
“师父新教的。”
“孽子,你去死!”
谢嵘死死地掐着他,谢璟张大着嘴,连呼吸也几乎快要停滞。衙差好不容易把他们分开,谢璟捂着脖子,瘫软地倒地上,艰难喘气。
惊堂木震得人耳膜发痛。
大理寺卿的手都敲红了,声音洪亮道:“废帝谢嵘,罪证确凿,你还不认罪!?”
谢嵘站在公堂上,衣袍有些凌乱,他循着声音面向大理寺卿的方向,振袖道:“朕是皇帝。”
所有的证据全都摆在了眼前,谢嵘只当看不到——他本来就看不到。
“死罪!死罪!”
百姓们群起激愤,纷纷呐喊,震得公堂嗡嗡作响。谢璟喘息着捂着脖子,苦涩地笑了笑,他低垂着头没有争辩也没有反驳。
唯有谢嵘,他双手负在背后,说来说去只有一句话:“谢应忱密谋犯上,勾结串联。全是假的!”
“朕才是大启皇帝。”
顾知灼画好了符箓,小心地在中间掺加了一些细细的粉末,继续拿顾以灿的手当桌子,慢悠悠地折成了一个三角形。
“带下去。”
谢嵘不认罪,只能带下去先提审别人,择日再开堂。
三司会审,犯人若不签字画押,必须连着三审以后,才能定罪。
衙差押着皇帝要把他带下去。
“等等。”
一直在好好听审的顾知灼忽而出声。
她问道:“大人,能不能让我问几句?”
大理寺卿连声应了。
顾知灼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谢嵘的肩膀,像是在为他拂去肩上的菜叶,实在把刚刚折好的那张符箓悄悄地塞进了谢嵘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动作。
“谢嵘,你给先帝下毒,又勒死先太子,你不认罪的话,他们要来找你的。”
谢嵘:?
“先帝爷来了。你看,就在你前面,他正盯着你呢。”
她的声线幽幽然,用上了祝由术。
谢嵘的心头颤了一下。
“带下去。”
顾知灼说完,自顾自走了,没再停留。
谢璟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他艰难地爬了起来,想要过去搀扶谢嵘。然而,谢嵘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他的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他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双手撑着,颤抖不已。
“父亲。”
谢璟连忙去扶他,又被他一把推开。
谢嵘动着嘴,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是从公堂上的层层人影中,看到了什么。
“父皇?”谢嵘几乎崩溃地喊道,“你别过来,不要过来!”

只有谢嵘一个人的声音,喃喃自语地念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谢嵘又一次甩开谢璟,跌跌撞撞地自己爬起来, 惶惶难安。
谢嵘的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涌入他的鼻腔。他已经完全失去嗅觉了, 闻不出来也毫无察觉。
恍惚间, 他忽然发现自己能看见了。他的双眼瞎了很久,可是乍一能看见,他竟丝毫没有因为光线突明而感到刺目,反而好似顺理成章。
他的视线紧紧地锁定在正前方,如坠冰窟。
站在他跟前的是先帝,是他的父亲, 是被他亲手毒死的人!
“嵘儿。”
先帝面容和蔼,有如慈父,温声唤着,向他缓缓地伸出了手。
这只手, 指甲发黑, 手心中还握有半块墨锭,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你送给朕的生辰礼,朕甚是喜欢。嵘儿有心了。”
先帝一步步走近, 从他的口中,鼻中,眼中……七窍中, 源源不断地有黑血涌出, 滴落在地,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你别过来、不要!”
谢嵘的声音颤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他不住地往后退, 双手在身前胡乱挥舞,额上布满了冷汗。忽而,他感到有一股阴冷从背后逼近,细细长长的黑影笼罩住了他。
是璟儿吗?谢嵘慌张地伸出手想让谢璟扶他,下意识一回头,呼吸陡然停滞。
“太、太子大哥。 ”
站在他身后的,竟然是先太子!
先太子的脖颈上缠着一根粗绳圈,绳圈深深地勒进他的皮肉,留下一道深红色的勒痕,刺眼得可怕。
“二弟。”
先太子铁青的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他发白的口唇张合着,声音冰冷而空洞。
“为什么?”
笼罩在他身上的影子越来越浓重,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背后是套着绳圈的先太子,面前是七窍流血的先帝,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向他逼近。
谢嵘进退不得,他们离他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够看到那条绳圈上留下的血色掌纹。
他曾亲手拿着绳圈,套在先太子的脖子上,再慢慢收紧……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麻绳磨破了他的掌心,流出来的鲜血残留在了上头。
“为什么?”
先帝的声音也加入了质问,带着无尽的怨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声浪如潮水将他淹没,谢嵘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的笑容癫狂:
“当然是为了皇位。”
“当然是因为我想要这个皇位!”
谢嵘高声喊叫着,公堂上回荡着他歇斯底里地叫喊。
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站在公堂中间的谢嵘。
谢嵘的笑声渐渐低了下来,他双目空洞,带着一种病态的执念:“太子大哥,你是嫡子,是长子,你生来就是太子,你活着,我就没有一点儿机会。”
“我勒死了你!”
“我就是长子了!”
他表情狰狞地做出了一个拉扯着绳索的动作:“嘿嘿嘿,你死了,没有人再和我争了。”
大理寺卿捏住惊堂木,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隐隐发白。
“妹妹,你干的?”顾以灿悄悄和她咬在耳朵。
他刚刚亲眼看妹妹画了一张符,又悄悄塞给了谢嵘。
“是香。”
顾知灼和他头靠着头,低声道,“会让他‘看到’一些内心中最害怕的人和事。”
这香,顾知灼曾在季氏的身上也用过一回。
而那张符箓,只是会略微影响他的神志而已,再加上顾知灼特意在他跟前提了先帝和废太子会来找他,如今他这样,兴许是真的看见了?
哦哦哦。顾以灿乐极了:“看看看!”
谢嵘眼瞎,他一直靠着耳朵在听,总是会不自觉地做出一些左右偏头动作。
如今也是,因而没有人发现他的举动有什么不对。
他的身体微微摇晃,双眼布满血丝:
“父皇,你为什么只看到太子,我也可以的。”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也能成为明君。”
“父皇,你去死好不好?还有谢应忱,他才十四岁,凭什么也能越过我!”
他的声音一下高,一下低。
谢璟站在一边,呆愣住了。
他这是招认了?!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左督御使面面相觑,本以为至少要三审三问,拖到明年,谁想废帝竟然招了?!
谢应忱端起茶碗,慢悠悠地撇着浮沫,收到众人目光的询问,他微微一笑:“孤只是来听审的。”
顾以灿不遗余力地在妹妹耳边“挑拨”:“真装。妹妹,对不对?”
顾知灼轻笑出声。
这一声笑打破了公堂的静默。百姓们从震惊中回过神,他们看看彼此,不约而同地高声叫嚣着:“定罪!定罪!”
大理寺卿定了定神,和两位同僚商议过后,他拍了惊堂木。
“谢嵘,你既然认罪,就签字画押。”
谢嵘的耳边听着“认罪”这两个字,打了一个激灵。
他对上了先帝流着黑血的双目,先帝指着他厉声质问道:“你弑父杀兄,篡夺皇位,你认不认罪。”
“我……”
谢嵘嘴唇嚅动。
“你该死!”
先帝走到了他的面前,与他近在咫尺,黑血从七孔不断涌出。谢嵘倒吸一口冷,他怕极了,刚要后退,一根麻绳从背后飞来,哗的一下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
谢嵘惨厉地尖叫着。
公堂上,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在他们的眼中,谢嵘自顾自地一一招认,然后又突然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几乎要把自己掐到窒息。
谢璟猛扑过去,死命掰开了他的手。
谢嵘的手臂陡然一松,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瘫坐在了地上。
“大哥,我错了。你别来找我。”
“父皇,是我下的毒。”
“认罪。我全认罪。”
谢嵘双目空洞,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自言自语地喃喃着:“父皇,您说,万寿节的寿礼,您想要我亲手做的墨碇,我亲手做了,我还在里头下了毒。您果然没有发现,您还夸我,夸我用心……”
“可是,里面有毒,有毒啊。您还天天用。呵呵呵。”
他说得语无伦次,东一句,西一句。
“您死了。”
“接下来就是太子了,我勒死了他,他们都以为他是畏罪自戕。”
“对了,还有谢应忱,他也要死。”
“你们全死了,我就是皇帝了!不对,我现在已经是皇帝了,朕是皇帝……朕是邪祟不侵的皇帝。”
百姓们看傻了眼,窃窃私语着。
“是报应吧?”
“肯定是先帝爷和太子爷显灵了。”
“先帝爷不让他再祸害大启江山。”
“快看,他画押了!”
大理寺卿亲自拿着卷宗下去。
谢嵘抖手,在卷宗上画了押。
盖棺定案。
“别过来……朕认罪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消失!”谢嵘奋力地一把推开大理寺卿。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外跑,充满了惊恐与疯狂。
百姓们趁乱宣泄着怒火,菜叶子,火折子,甚至连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也砸了出去,一颗鸡蛋正好丢中了谢嵘的额头,破碎的蛋液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大理寺卿连忙示意衙差们拦下,先押回大牢。
谢璟默默地跟在他的后头,失魂落魄。
三司会审还在继续。
接下来,又接连提审了大公主,胭脂楼老鸨,李得顺,当年先帝身边的太医,伺候太子和太子妃的宫女内侍等等。顾知灼不在的这些日子,涉及这次谋逆和七年前弑君的相关人等都已经被一一挖了出来。
连刚刚才被带回来的季南珂也不例外。
审着审着,还审到了江午。
百姓们听得又气又后怕,所有的真相也在提审中一一揭开。
甚至还包括了四年前谢嵘勾结西凉,把先镇国公顾韬韬出卖给凉人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简直令人发指。
卫国公也听得心头一颤一颤的,当时正和凉国打仗,大启屡战屡败,西疆都快是凉人的囊中物了。顾韬韬去了后才力挽狂澜。谢嵘怎么就不怕顾韬韬一死凉人便再无忌惮,直接东进,江山不保!?
他口口声声先帝偏宠太子,现在倒是让他坐上这个皇位了,可他哪里有一点点明君的样子!?
卫国公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绑着的花头巾。
顾大姑娘刚从西疆回来,该不会是……
他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该想的别想,不该管的别管。
从未时,一直到酉时,足足审了两个时辰,但就连站着观审的百姓们都没有一个人喊累提离的,看得紧张刺激,又激愤连连。
连谢嵘都认罪了,其他人也没再心存侥幸。
该认罪的认罪,该画押的画押。
三司会审,不会当堂宣判。而是在其后,由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一同对人犯一一定罪,再将宗卷交由内阁复审,最后谢应忱批红。
大理寺卿敲响了惊堂木:“退堂!”
水火棍咚咚敲打,衙差们大声吆喝。突然有狱卒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喊道:“大人!大人!废帝他被人刺伤!性命垂危。”
什么?!
顾知灼也是一怔,默默掐算了一下,心念微动。
犯人在牢里被刺伤?刑部尚书吓得跪了下来:“臣……”
观审的百姓还没有走完,谢应忱不藏不掖,当着他们的面问道:“是谁干的?”
狱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话倒也还算清晰:“是废帝之子,谢琰所为。”
谢琰?卫国公脱口而出:“季氏给他生的奸生子?”
百姓们中间又是一阵骚乱,交头接耳着。
卫国公冷笑,谢嵘先前把这奸生子当宝,让顾家给他白白养儿子,还想要谋人家顾家的爵位,现在死在奸生子的手里,还真是天理昭彰。
他在这里暗暗念叨着,一抬眼就见谢应忱已经出去了,连带着顾大姑娘也快走没影了。他赶忙紧跟上,去了诏狱。
大理寺卿等人也紧跟在后头。
诏狱和顾知灼上回来时没什么不同,谢嵘依然被关在地下二楼。
与他关在同一间的,还有谢璟,谢琰和季南珂。
若是人犯还没有定罪就死了,狱卒是有大过的,更何况,关着的还是废帝。狱卒一发现赶紧去请了大夫。
他们到的时候,大夫正在给他止血。
谢琰满手是血地缩在角落,一见到顾知灼他立刻冲了过来,拉住了铁栅栏,带着哭腔:“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打我的。”
谢琰鼻青脸肿,露在外头的手臂上,脖子上也有不少的青紫和掐痕,有新伤也有旧伤。
顾知灼看了一眼狱卒,狱卒忙道:“是废帝打的。小的们拦过。 ”
打得不重,他们也就没把两人分开关。
“是怎么回事?”谢应忱问道。
狱卒面面相觑,满头大汗地跪了下来:“太孙,小的们没有看到。小的听到动静过来时就已经这样了。”
“我看到了。”
谢璟出声,嗓音沙哑:“父亲回了牢里不久就、就清醒了过来……”
谢璟离得近,哪怕当时没有看清楚顾知灼动的手脚,回了牢里后,他还是从谢嵘的身上找到了那枚只剩下灰烬的符箓。
呵。顾知灼回以一声冷笑:“赶紧说,别啰嗦。”
看出来就看出呗,总不能把这件案子拖到年后。
谢璟坐在地上,低垂着道:“父亲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抓着谢琰就打,说是谢琰害他的。”
谢璟猜想,父亲兴许以为这和上回季氏用的巫蛊一样,便又迁怒了谢琰。
父亲这些天,把他和谢琰当作了出气筒。
他有时候还能劝一劝,但越劝父亲就越生气,动不动怀疑自己勾结了谢琰要害他。
“他打完谢琰就坐在角落里发脾气,一直在骂……”
“没多久,父亲累得睡着了。谢琰悄悄过去他身边坐,我没有在意,没想到,他竟捅了父亲一刀。”
“他刀是哪儿来的?”
“我不知道。是一把裁纸刀。”
当时,谢璟吓坏了,他冲上去推开了谢琰,发现父亲的胸口插了一把裁纸刀,父亲满身是血,当时就气息奄奄了。
“他打我。大姐姐。”谢琰的眼中蓄满了泪,可怜兮兮道,“我不是故意的。”
顾知灼轻声道:“公子,你还记不记得,长风临死前的诅咒?”
长风临死前,以他自己的命为祭,用上了祝音咒。
谢应忱心念一动,回首看向她,顾知灼领会了他的意思,应了声“好”,让人打开牢门后走了进去。
裁纸刀还插在谢嵘的胸口,鲜血染红了衣襟,他一口一口咳着血,艰难地喘着气。
他耳畔响起的是长风字字句句阴毒的诅咒——
你会死在你亲儿子的手里。
你会死在你亲儿子的手里……
谢嵘张大了嘴,每一下喘息,都痛得他想立刻死掉。
他看向缩在顾知灼的身后装可怜的谢琰,目光对上时,谢琰抬头怨毒地盯着自己。谢嵘像是怨鬼缠身,从心底深处涌起了刺骨的寒意。
彼时,季氏怀上了身孕,他并不在意。
一个孩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了,他也不缺孩子。后来,他顺利登基,顾家也越来越嚣张跋扈,仗着兵权把持北疆,就连他的登基大典顾韬韬也不回来。
顾韬韬肯定是还向着太子,不愿对他这个皇帝俯首称臣!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决定要除掉顾家这心腹大患,再让谢琰继承爵位。
让兵权回到谢家血脉的手中。
皇帝控制不住大力咳嗽,痛得胸口痉挛。
难道自己真会应了长风的诅咒,死在谢琰的手里?
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顾知灼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 淡声道:“你没救了。”
这一刀直接捅进了他肺脏,是致命要害,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谢嵘面露绝望。
顾知灼给他塞了一颗丹药, 又跟大夫叮嘱了几句后,擦擦手走了出去:“是一把裁纸刀, 不知道是怎么带进来的。”
她向谢应忱摇了摇头, 又低声道:“止住血,再用上符箓和丹药强行续命,大概可以多撑个三五天。不过,这三五天里,他会特别痛苦,缓慢地窒息而死。”
谢应忱对大理寺卿道:“你尽快把案宗呈上来。”
大理寺卿连声应诺, 这桩谋逆案大启上下都看着,绝不能让人犯在定罪处决前就先死了。
谢应忱又让人把礼亲王和内阁也一块儿叫过来,并道:“夭夭,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不拔刀死不了。”顾知灼肯定地说道, “我得画几张符箓, 才能拔刀。公子,你把师兄也叫来,让他帮我搭把手。”
谢应忱吩咐人去办, 并道:“把他们几个分开关。我们先出去。”
“大姐姐!大姐姐!”
谢琰又追了过来,小手紧紧地抓着铁栏杆:“大姐姐。你带我走,我一定会听话的。”
谢琰玉雪可爱的脸上满是祈求。顾知灼压根不为所动, 她冷漠地指了指谢嵘:“你很像他。他弑父, 你也弑父,你们是命中注定的父子。”
谢琰拼命摇头,用力拍打着铁栏杆, 尖声叫道:“不是,他不是我爹,不是的。我姓顾,我叫顾琰。”
“你们不能不管我的!啊啊啊啊。”
“你们以前最喜欢我了。”
他的哭叫声在牢房中回荡,吵得顾知灼耳膜疼。
见他们抬步要走,谢琰又急切地冲到谢嵘跟前,抓着他的衣襟用力摇晃着,哭喊道:“你快去告诉他们,我不是你儿子。我是顾韬韬的儿子,我叫顾琰!不是谢琰。”
都是他不好。
他说过会让自己袭爵的,他言而无信。他对自己一点都不好。
谢琰疯狂地踹着谢嵘,尖叫道:“你快去说,你快去告诉他们!”
只要谢嵘说了,他们肯定会相信,他就还是顾家的小少爷。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他踹在谢嵘的身上、脸上,谢嵘依旧毫无反应,他奄奄一息地躺着,艰难地大口呼吸。
谢琰在他的眼中,简直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样,是来索他命的。
顾知灼笑了笑,和谢应忱一块儿走了。
狱卒们进来,先带谢璟他们几个出去,又来拉谢琰。
“你过来。”
谢嵘虚弱地向他招了招手。
谢琰一喜,他猝不及防地在狱卒的手背上咬了一口,狱卒吃痛地松开了他。谢琰噔噔噔地跑回去,喜道:“你肯帮我跟大姐姐说了,是不是?”
明明这一刀是谢琰捅的,他却没有半点罪恶感。
明明谢嵘已经垂危濒死,他想的也只是让谢嵘给他求情,让他能过好日子。
他对他这个父亲没有一丝一毫的内疚和哀痛。
“果然是来向朕索命、索命的恶鬼……”
谢嵘自嘲着笑了。
“你去告诉你大姐姐……”
他的声音渐轻,轻到谢琰完全听不清,只能慢慢把头靠了过去。
狱卒过来拉人,谁想,谢嵘竟一把抓住谢琰的手臂,他拔出了胸口的裁纸刀,割断了谢琰的脖子。
鲜血四溅。
啊啊啊啊!!
“子杀父,父杀子,哈哈哈哈哈哈。”
长风的声声诅咒仿佛近在耳畔。
谢嵘丢掉了裁纸刀,噗!一大口血喷涌而出,立刻出气多入气少。
胸口的血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流,和吐出来的血融合在了一起,身下的稻草立刻被鲜血染红了。
大夫吓傻了。
狱卒也是。
谢璟也就刚刚走出这间牢房,呆了好一会儿,他惊喊着甩开狱卒往外头冲。
“顾大姑娘!”
“救命。”
顾知灼还在一楼,只能匆匆回来,符箓还没有画好,她先用银针止血续命,又临时凑合着开了药方让人去抓。
忙活得满身是血,所幸清平来了,顾知灼便让他帮着画符。
足足一个时辰,她才从牢里出去,净过手后回到后衙。
“救回来了。”顾知灼比了个手指道,“最多撑三天。”
她累得不行,往圈椅上一靠。
事情的经过,礼亲王他们也都听说了,到了后也去牢房看过,守了一会儿。
闻言除了有些唏嘘,连礼亲王也没有多说什么。
死在奸生子的手里,是报应。
顾知灼喝完了一杯递到手边的温水,刚休息了一会儿,大理寺卿急急忙忙地进来,把整理好的卷宗呈给了谢应忱。
倘若谢嵘不是姓谢,他办下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都能诛九族。
三司会审定下的是主犯斩立决,其妻妾儿女流放闽州,除宗室身份,贬为奴籍,其余从犯视情节轻重,或秋后问斩,或抄家,或流放……
一般来说,三司定下的刑罚会重一点,这样就能给上头留下施恩的余地。
他们定了流放,批下来的往往也就只是圈禁。
谢应忱看完后递给了礼亲王,一圈人一一看了过来,连顾知灼也没例外。
最后又回到了谢应忱手中。
“太孙,您看……”
礼亲王迟疑着,他想说,是不是把流放改为圈禁,或者去守皇陵。结果谢应忱大笔一挥,用朱笔批下了一个“准”字。
流放。顾知灼弯了弯嘴角,甚好!和当年顾家所受的一模一样。
礼亲王:“……”
哎,流放就流放吧,礼亲王没有再劝。
“三日后行刑。”谢应忱说完,向顾以灿道,“镇北王,你来监刑。”
“是。”
“对了。王爷。”顾知灼出声道,“先帝当年赐婚我姨母琅琊王氏女为荣王正妃。王家签了婚书,结果我姨母到了京城后,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侧妃。这是不对的!先帝骗婚,婚书理当无效。王爷,你帮我把姨母和表姐从玉牒里除名。”
礼亲王:“……”
好牵强。
顾大姑娘想要保下淑妃倒也无可厚非,但是,她是连证据都懒得编一个了吗?
咱们能不能先商量一个稍微好听些的借口?
谢应忱颔首:“此事,确实是皇家骗婚在先,婚书理当判定为无效,王氏可携女大归。礼亲王,你去办一下。”
礼亲王:“……是。”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搞定! 顾知灼侧首冲着顾以灿笑:“我们一会儿去给姨母搬家。”
姨母已经住回到了王家宅子,但毕竟出来得急,嫁妆什么的都还留在宫里没有搬。
顾以灿附和道:“叫星表哥也一块儿去。”说完又催促道,“王爷,你赶紧的,咱们今儿就把事给办了。”
“好好好。”礼亲王拿这两兄妹没辙,“本王一会儿亲自去拿玉牒。”
说到这个,礼亲王想起谢嵘的妻妾们都还关在后宫里,也是该都挪到牢里来了,不然谢应忱也没法搬进宫住。
当天所有人的罪全部定下了,公告天下。
公文张贴在了午门前,官府特意派了几个童生念给不识字的百姓们听,又安排了衙差敲锣打鼓的走街串巷。
对谢嵘的处决定在了三日后。
百姓们一阵欢呼雀跃。
京城里都已经传开了,废帝串通凉人要纵火焚城,要不是顾大姑娘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他们全都会被烧死。
还有北城的百姓言之凿凿,亲眼看到凉人纵火杀人。
对废帝的怨气和愤怒在这一刻几乎燃到了顶点。
但有几个御史联名上折,指责太孙处刑过重,有违仁义孝道,说废帝曾登临过帝位,圈禁荣养也就可以了。
谢应忱没说什么,只让人把这道折子在午门前多念了几遍,那几个御史从衙门回去的路上,就被群情激昂的百姓套麻袋打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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