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住进了黑店by果茶去冰
果茶去冰  发于:2025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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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奕一声求救尚在喉头,一道寒光就从他脖子划过,留下一道残影。
邹奕就此失了声,绝望地捂住脖子,任由鲜血喷溅而出,嘴里只能发出被血液淹没到窒息的咕噜声。
那怪物似乎并未因此满足,握着手术刀的手瞬间戳穿了邹奕的胸膛,等收回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漫步往一号手术室里走。
再看邹奕,已经彻底死透,倒在血泊中没了生气。
吴樊佑挡在俞小澄身前,被溅了一身血,俞小澄捂住口鼻,拼命控制着呕吐的冲动。
二人退到原处,靠在墙边许久才稳定住情绪。
吴樊佑在俞小澄的手心写了个一竖,俞小澄知晓他成功拿到了第二个密码数字,随即她也将自己找到的数字“ 9”通过手写的方式传递给了吴樊佑。
二人暂且休息片刻,等着其他两人走出手术室。
其实除了等待还未回来的人外,俞小澄还在等着看这场游戏会不会结束。
方才那多余的邹奕丢了性命,组合比例发生改变,俞小澄期盼着游戏能因此而被迫中止。
可惜,等了足足十来分钟,她只等到范正昂负伤逃出手术室,却并未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游戏仍在继续。
范正昂带回了三号手术室的密码数字“4”,可他们又等了十分钟也没等到汤神婆。
俞小澄让招财进入四号手术室探探汤神婆的情况,得到的回答却是:“四号手术室里除了怪物医生,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了。”
汤神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俞小澄似乎理解了为何游戏没有结束,说不定汤神婆早就死了,所以即便邹奕被杀,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想要安稳度过六日的愿望破灭了,俞小澄不得不考虑消灭掉恶灵,只是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剩下的三个密码数字,她不得不先想办法弄到手。
无法跟吴樊佑和范正昂解释太多,她只是让吴樊佑和范正昂接着去找五号手术室和六号手术室里的密码。
至于她自己,她指了指四号手术室。
就此重新分配完毕,他们迅速开始各自新的冒险任务。
俞小澄带着胡思乱想迈入四号手术室的大门,眼看着室内景象随着那两团绿火发生改变。
灯光亮起,一幅令人作呕的场面展现眼前。
中央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血尸,五六只血手将其开膛破肚,尸体的手指上刺入几根钢针,仿佛死前经历过严刑拷打。
看衣服装扮,俞小澄认出那正是汤神婆。
无影灯照在尸体上方,看上去如同正在为一件恶心诡异的艺术品打光,而手术台旁站着的医生,正一脸欣赏。
觉察到有人进屋,医生随意将汤神婆的尸体推下了手术台,手术台上那五六只血淋淋的手随即消失。
医生用衣服擦了擦手术刀上的血,冲着俞小澄招手道:“轮到你了。”
俞小澄只觉一阵恶寒,看上去这间手术室里的怪物思维模式似乎有些不一样。
意识到这个怪物医生不会比一号手术室那个好对付,俞小澄本能地往门边退了一步。
对于能否从怪物身上拿到密码,并安然无恙逃出手术室,俞小澄心中没底。
她知道自己只要不出声,必定死不了,可这怪物又有什么折腾人的手段,她实在不清楚,特别在看到汤神婆的惨相后,更觉惊慌。
“让我检查一下,你的内脏够不够健康。”
医生发出怪异的笑,伸直手臂向俞小澄一步步靠近,似要将俞小澄抓上手术台,完成自己下一件“艺术品”。
俞小澄眼看着医生一步步靠近,注意力全集中在来人的行动轨迹上,心中预测着逃跑路线。
她并没有逃出门外,而是在医生接近时,闪身绕边冲到了房间中央,然后停在手术台后,静静地望向医生,仿佛等待着医生的下一步。
医生扑了个空,没有轻易放弃,转身就带着阴邪的笑追了过去,然后便与俞小澄绕着手术台开启了追逐战。
俞小澄反应十分灵活,一直绕着手术台,躲避着医生的追捕,始终不远离手术台,医生绕了好几圈也没能碰到俞小澄身上一片衣布。
医生追得脾气愈发暴躁,几度想要越过手术台一把逮住那恼人的小丫头,幸得俞小澄反应快,几次都险险躲过医生或是拿刀或是没拿刀的手。
加之手术台也总会给医生添堵,只要有人往台上爬,便会齐齐生出五六只手,根本不管爬上去的人是敌是友,一律逮住再说。
医生也因此受了阻碍,只能无奈地绕着手术台继续追赶俞小澄。
如此折腾许久,双方都渐渐显了颓势,大口地喘着粗气,追逐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突然,医生趁着俞小澄贴近手术台时,仿佛发现了破绽,隔着手术台就向俞小澄伸出魔爪。
可却不知,这一次是俞小澄故意抛出的鱼饵,只见俞小澄看准时机,侧身闪避,然后一手扣住医生的手腕,顺势将人往前一带,医生便摔在了手术台上。
此时,手术台见有客临门,立马生出手来好生招待,抓住医生的手脚不撒手。
医生怒不可遏,嘴里直骂娘,吵着让那没有脑子的手术台松手。
俞小澄趁机赶紧摁住医生的头,在那双眼珠子里寻找着密码数字。
很快,她便在医生的吵吵嚷嚷中,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随后挑衅地拍了拍医生的脸,要不是口不能言,她非得好好讥笑这变态医生一番。如今没这闲工夫,趁医生还未脱身,她赶紧转身往房门口冲去。
顺利离开四号手术室,她拖着如同灌铅一般的两条腿,回到了熟悉的黑暗之中。
当她出门时,吴樊佑和范正昂已经坐在门外,见她平安归来,脸上喜笑颜看。
三人将各自拿到的答案在手心里对上一对,随即得出了本场游戏的通关密码—— 914723 。
不敢在这个地方多歇片刻,三人急冲冲回到了出口处。
俞小澄在屏幕上点了点,准备将开门密码输入其中,可点了半天也没出现输入键盘,只有一条声波线出现在六个方框下方。
三人瞬间傻眼了,本以为终于通关了,谁知道这才是恶灵为他们准备的惊喜。
这扇门,只能通过语音密码开启。
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开口出声,念出那一组密码数字,才能开门结束本场游戏。
然而,在这场游戏中,只要出声必是死路。
三人全都眉头紧锁,用眼神相互传递着心中没谱的情绪,一下全都瘫坐在地上,没法交流,便只能各自思考着还有没有可能性离开这破游戏。
俞小澄感觉想得头都要秃了,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不出声也能输入语音密码。
就算可以让招财进宝代为念出密码,可二人的声音只有俞小澄能听到,根本没法被用作密码输入。
难怪这场游戏没有限定时间,因为恶灵笃定,在这样的规则下,必定有人得死。
是啊,只要有一个人念出这组数字。
正当俞小澄想着这唯一可能逃出生天的办法,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念道:“ 9 、 1 、 4 、 7 、 2 、 3 。”

第189章
一瞬间,俞小澄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猛然站起身,在黑暗中一手抓住了吴樊佑的胳膊,一手堵住了吴樊佑的嘴,虽然她心里清楚,一切为时已晚。
身后的门缓缓开启,范正昂赶紧拉俞小澄往门外走,俞小澄则死死拉住吴樊佑不放,心想着:赶紧出门,或许还跑得掉。
“学姐,犯规就是犯规,我应该是出不去了。”
吴樊佑说话间将手往门外伸去,却像是在空中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半根指头都挪不出门外,随即他试图将俞小澄推出门外。
俞小澄想要破口大骂,但被吴樊佑抬手捂住了嘴。
“学姐,我的时间不够了,不能再陪你了,你已决意留在旅店,就到此为止吧,这一次,我算是赎罪了吗?”
吴樊佑的话很轻,仿佛只是老朋友之间闲暇之余的唠嗑。
俞小澄嗓子干涩,心也莫名被揪了起来,只觉很疼,疼到眼泪都不争气地逃出了眼眶,在水汽朦胧的视线中,她看到一个黑影瞬间闪到了吴樊佑身后,手里的寒光刺得她浑身一激灵。
接着,一只手轻柔地覆上了她的眼眸,耳边只听到一句话:“范正昂,带我学姐走!”
随后,她感觉拽她的手一用力,身子自然而然向后倒去,而她的手从吴樊佑的胳膊一点点滑落,如何也没法将其拉出门外。
覆在她眼上的手缓缓滑落,黑暗中看不清吴樊佑的脸,只能看见一道寒光刺透了他的胸膛。
一句含糊不清的话顺着鲜血自口中流出:“学姐……别放弃离开旅店,也别讨厌我……”
当她整个人被拉扯着摔出门外,眼前只余一扇紧闭的木门,并非手术室的出口,而是病房门。
他们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走廊。
外面明明天已经大亮,可走廊里依然一片昏暗,安全出口的指示牌形同虚设,只能作为这条没有尽头的走廊里唯一的装饰物,提供有限的照明。
俞小澄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紧闭的病房门。
身后的范正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安静地在她身后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招财进宝围在俞小澄身旁,忧心忡忡地望着俞小澄失魂落魄的脸,对视一眼,最终也没有安慰的话可以说出口,或许此刻让她静静,是最好的选择。
吴樊佑就这么轻而易举死了?
俞小澄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可醒来后,左顾右盼,的确不见吴樊佑的身影。
明明想得很好,只要这场梦境结束,她留在梦境中继续寻找白羽楠的梦境,吴樊佑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
从此或许不再见面,偶尔回忆起,大概会有遗憾,却不会有恨。
一切都应该按照这个剧本进行,一场不必明说的道别,二人各奔东西。
本应该是这样的,可现在呢?
似乎也没有太多变化,没有太多告别,二人从此阴阳两隔。
若是今后回忆起来,俞小澄只会感觉痛。
“这种时候一定要装英雄吗?可笑!”
“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恩戴德吗?”
“凭什么他说结束就结束?”
“他就这么死了,能成为恶灵吗?他连住客都不是,凭什么就这么决定去送死!”
从低声呢喃,到愤怒的呐喊,俞小澄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久久难以平复。
“他是在报复我吗?报复我不肯尝试离开旅店,报复我始终想要逃避曾经的记忆,曾经的罪过?”
俞小澄不知道自己在问谁,明明谁也不会告诉她答案。
心里堵着一口气,让她憋闷难受,找不到排解的出口,那种对于失去的绝望和苦痛,渐渐化为心中的怒火,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该去找谁发泄这份怒火呢?
当这个答案浮现在脑海中,俞小澄心中的某根弦断了,发出刺耳的响声,在耳朵里久久回荡。一种偏执的情绪冲击着她的理智,泪水便化作了笑容。
“范正昂,我带你去找出恶灵,离开这该死的梦境如何?”
俞小澄脸上眼泪未干,嘴角却扬出一个瘆人的笑,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说话的语气仿佛心死了一样。
范正昂一直弄不清俞小澄自言自语在说什么,这会儿再听俞小澄同自己搭话,急忙出声回应:“你找到离开梦境的办法了?”
“是啊,离开不是很简单吗?我干嘛要找什么鬼神婆呢?杀掉恶灵不就好了吗?”俞小澄怪笑起来。
范正昂感觉她彻底崩溃了,精神明显不太正常,有些胆怯地安慰道:“俞小澄,你冷静点,刚才那种情况谁也不想,你学弟选择牺牲自己,你更要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对吧?”
俞小澄歪着头,斜眼看着范正昂,嘴角的笑带着些许狡黠:“为什么牺牲的是他,不是你我呢?哈哈哈……因为我们都是恶人!死后都会成为恶灵,折磨与我们一样到穷途旅店赎罪的住客。”
“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喃……什么赎罪……我……”范正昂一脸错愕,对于俞小澄口中所言有些难以置信。
俞小澄并不在意范正昂能不能理解,语气冰冷地说:“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你只需要帮我除掉恶灵,你也想赶紧离开这场噩梦吧?”
“我……该怎么帮忙?”范正昂虽不知俞小澄是疯了,还是认真的,但他俩如今目标一致,他自然愿意协助。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一个人回病房等着,坚持到我将恶灵消灭即可。”俞小澄抬手指了指面前的房门,语气冷淡。
这句话好像是在让范正昂自生自灭,范正昂呆呆地看着俞小澄的背影,心情甚是复杂,他知道不应该祈求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顾全自己的性命,也知道不应该寄希望于别人。
范正昂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没有质问,没有反对,只是坦然地接受了俞小澄近乎命令的话语。
俞小澄望向范正昂的眼神中似乎没有蕴含任何情绪,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仿佛往里面扔进一颗小石子,都不会在水面上激起一丝涟漪。
范正昂不过是保持了他长久以来对人的和气,他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在他面前,坐着一个刚刚失去朋友的可怜人,他总习惯设身处地与他人共情,因此实在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指责对方安排的不合理。
的确不合理,如今活着的玩家就只剩他们两人,只要他们呆在一起,今后再也不会触发陷阱,就算不去对付恶灵,他们依然能在这场梦境中存活下来。
可他不会知道,俞小澄此时想的却是:“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我们本就有罪,谁死都不冤枉……”
所以,俞小澄决定将范正昂独自留在病房里,能不能活全凭运气。
也许运气好,在他被医生护士保安杀死前,她就解决了恶灵;也可能运气不好,最终只会有她一人离开这场梦境。
什么结果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此刻她只剩一腔怒意,似要将这梦境的主人撕碎。
她被这些梦境夺走了一切,如今的她还剩什么呢?她再也想不出来了。
俞小澄冷漠地看着范正昂一步步走进面前病房,并客气地说了声“万事小心”,然后缓缓关闭了房门。
待走廊陷入无边的寂静,俞小澄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晃悠着身子,转身走向了对面的病房。
房门在眼前闭合,俞小澄轻声说道:“走吧,别让恶灵久等,这场游戏她已经玩得够尽兴了,是时候结束了。”
招财问:“姐姐知道如何找到恶灵了吗?”
俞小澄自信笑道:“当然,打开这扇门后,不管哪一条路,都会通向监控室,恶灵就在那里!”
招财有些不解,他其实探索整间病院时,并没有发现这样的地方。
俞小澄没有在意招财的疑惑,她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招财,一字一句道:“我相信恶灵就在监控室,那她就一定在那里!我相信出了这道门就能去监控室,那路便必须在那里!这是恶灵自己定下的规则。”
招财在俞小澄眼中看到了焚烧着万物的烈焰,那是她所有情绪所化成的怒火,将她完全熔铸成了另一个人。
进宝仿佛被什么吸引,神情阴冷地飞到俞小澄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她张了张嘴,声音如同冰冷的雨水往俞小澄脑海中侵袭,试图熄灭这场大火。
一个带着些许魅惑韵味的声音在俞小澄的脑海中响起:“姐姐别怕,进宝会保护姐姐,任何胆敢伤害姐姐的人,进宝都会让它从这个世界消失。”
从进宝深邃的眼眸里,俞小澄又看到了那扇被阴森雾气包裹的铁门,她心中腾起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迎着门走上前去,缓缓伸出手,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后一团灰雾冲了出来,将俞小澄撞入了那片熟悉的深海,眼前再次蒙上一层朦胧的滤镜,俞小澄只觉内心寒冷,冷到要将她冻结成冰。
怒火仿佛从她情绪中抽离,留下无尽的孤寂。
这一次,俞小澄终于明白了,进宝附身的条件,原来是她的愤怒。
再次操控俞小澄的身体,进宝扭动着脖子,伸展开手臂,按照俞小澄的指示,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两个人影,见有人出现,又开始勤恳又热心地向客人介绍目的地。
左侧人影指着左边走廊说:“往这边走,前往监控室。”
右侧人影指着右边走廊说:“往这边走,前往监控室。”

一切正如俞小澄所想,这是由相信创造的梦境,所以才被她反向利用。
进宝带着招财穿过看不见的水墙,踏入了监控室内。
监控屏幕占了一整面墙,走廊、病房、候诊大厅、门诊室、楼梯间、电梯、卫生间、手术室……几乎医院所有角落都无死角地展示在屏幕上。
其中一个屏幕上,正映出范正昂的脸,他似乎又陷入了巡房游戏之中,此刻正惊险地躲避着保安的搜寻。
屏幕前的监控台上坐着一个长发女人,听到有人进了门也不慌,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上东躲西藏的人影,发出一阵欣喜若狂的笑声。
“看着玩家落入你的陷阱,很有意思吗?”进宝替俞小澄问道。
长发女人头也不回地说道:“一般吧,这不过是你们自己选择出来的结果,只要有人相信,真不真实又有何重要?”
进宝嗤笑道:“对于姐姐做出的选择,也请你心甘情愿接受吧,这不是你自己定下的规矩么。”
长发女人终于从屏幕上移开了视线,淡然站起身,扭头看向进宝,脸上露出厌倦的表情,讥笑道:“真有住客对付得了造梦者吗?我不信!为什么这种运气没有落到我头上?你一定是旅店管理者派来的卧底!”
女人说话时,俞小澄透过朦胧的视线,看清了眼前女人的面孔,那张脸没有被梦境修饰,依旧是俞小澄记忆中那个模样,楚楚可怜中带着些许阴鸷,坚强不屈下藏着病态的歇斯底里。
那长发女人正是禾苒。
进宝感受着体内俞小澄的愤恨,气恼地骂道:“呵,不管是住客,还是恶灵,你都这么讨人厌,姐姐真的讨厌你,你死了不冤!”
“姐姐?谁?哼,讨厌我的人多了去了,我从不在意,凭什么你们的想法要左右我的人生?哈哈哈……说我有罪?我呸!我没有错,我不过说了一个小小的谎言,要怪就怪那些选择相信的人!”
对于禾苒的胡言乱语,进宝根本不在意,她此刻正闭眼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气息,那是一股苹果醋的香气,进宝眼中放出光来,垂涎三尺地一步步靠近禾苒。
“你虽然很讨厌,但是你好香啊!”
当禾苒正疑惑着眼前玩家是不是有病时,进宝已经一把抓住了禾苒的手腕,鼻子凑近使劲闻着味道。
禾苒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恐,嘴里叫唤着:“不,这不是我的结局,这是我创造的世界,没有人能让我赎罪!我没罪!他们凭什么把我送到这个鬼地方?我不会原谅他们,不会原谅任何一个人!”
在禾苒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进宝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灵魂从身体一点点流逝,梦境随着她身体的颤抖开始震动,如同地震袭来,要将一切毁灭。
俞小澄的视线落在了控制台上的一张纸上,那是一张医院的辞退通知书。
恍惚间,俞小澄好像看到纸上翻滚着黑泥,正在呼唤着她靠近。
下意识的念头钻进俞小澄的脑海中,她仿佛能看出,那就是记忆之门的钥匙,可是,它的存在已经没有了意义,她想送走的人,早已离她远去。
当禾苒的灵魂被进宝吸食殆尽,强烈的白光将无数的屏幕切割成了碎片,整个世界碎成了沙,随着不知哪里来的风,消失在了白色的强光里。
吃饱喝足的进宝再次陷入沉睡,灰雾重归铁门之内,大门砰的一声关闭,俞小澄自深海漂浮而上,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随即,无数的回忆冲进了她的脑海中,仿佛开疆扩土一般,要将她的脑海占据。
在那些碎片中,俞小澄又看到了不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那是属于禾苒的记忆。
比俞小澄想象中更加阴暗,看过后,俞小澄才知道,不管在梦境中,还是在现实中,禾苒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病人”。
俞小澄见识过她的狠厉,只觉得那是为了生活不得已为之。
俞小澄也见过她不择手段,挑拨离间,只认为那是她生存的手段而已。
有些人,其实天生就是坏,并没有太多合理的解释。
所以禾苒能以谣言重伤他人,当别人不堪重负轻生时,她依然能嘲笑别人的脆弱。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有罪,但她就是想这么做。
然后将这些罪算到相信她谎言的人头上,自己则强装无辜。
她,有自己相信的一套生存法则。
俞小澄于混沌的记忆中醒来,头晕得想吐,那些病态的心理与自己的思维方式产生了强烈的冲突,二者仿佛要在脑子里拼个你死我活,折腾得俞小澄苦不堪言。
很快,她便受不了这种折磨,冲进卫生间吐了起来。
将胃里本就没多少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喉咙像火烧一样难受。
后来,她爬回床上躺了许久,才将这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尽数消化了。
当人彻底清醒后,俞小澄慢慢从被窝里支起身子,扭头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床铺,眼泪便似决堤了一般,她呜咽着哭了起来。
从今往后,就真的只剩她一人了。
这是她第二次醒来发现身旁的人不会再出现在旅店里了,过往种种,她拼命想要塞进箱子里藏进记忆深处,可那些回忆如同一阵风,顷刻便在心中拂过,留下难以承受的酸楚。
原来死亡真的是一件十分突然的事。
在你还没有一点防备时,轻松跃入你眼帘,让你来不及闭眼,一切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曾经俞小澄感受并不深刻,眼前死的人何止一人两人,她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了死亡,完全可以沉稳承受住。
然后白羽楠和吴樊佑便相继离开了。
讽刺的是,两人都是为了救她而死。
她自诩已经是穷途旅店中最强大的存在了,可惜,她谁也救不了。
旅店或许就想让她孤零零一个人呆着,这才是对她真正的惩罚。
她或许有一天能在梦境中再次见到白羽楠,可是吴樊佑呢?
那个男人为了帮她离开旅店,以非住客的身份进入了旅店,目的并未达成,却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今后当她再回忆起吴樊佑时,不会是大学毕业时没有说出的告白,不会是四年隐藏心意的相伴,不会是四年告别的意难平,不会是意外再见时的喜出望外,不会是出生入死共闯难关……
她眼前能看到的,只是被寒光刺透的胸膛,和鲜血喷溅到她脸上温热黏腻的触感,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以及最后嘴里模糊不清的那句话:“别放弃离开旅店,也别讨厌我……”
俞小澄以为让吴樊佑就那么误会着,是对吴樊佑最好的选择,让他离开旅店后,不必牵挂留在旅店里的她。
可是,如今反而成了俞小澄的心魔,在吴樊佑死的那一刻,甚至还以为自己讨厌他。
俞小澄用被子捂住口鼻痛哭许久,直到眼泪干涸,眼睛干涩肿胀,脑袋也随着眼压升高而疼痛起来。
或许是哭累了,俞小澄倒在床上闭上了眼,意识消逝前一刻,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陶瓷娃娃,仿佛这是她活下去唯一的牵挂了。
睡着后,她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家,刚进门就看见母亲带着一脸宠溺的笑迎上前,开口就说她长途跋涉辛苦了,然后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不止有她和母亲,还有大学毕业时接受了她告白的学弟吴樊佑,工作时结识的好友白羽楠,一直对她家多加照顾的热心邻居曾勇,亲戚家有出息的儿子张尧,全都围坐在一起。
他们举杯畅饮,庆祝大家相聚在一起。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俞小澄与他们说了许多话。
可渐渐地,梦境开始变得扭曲。
明亮的灯光变得昏暗,原本与她同坐一桌的人,接二连三地失去了踪影。
当俞小澄意识到时,饭桌上已经只剩她一人。
原本一桌子的美味菜肴也变得诡异,全都成了人肉骨血,看得俞小澄心惊。
然后,俞小澄就从睡梦中惊醒了。
窗外的天已经大亮,她竟一觉睡到了8点,此刻完全清醒过来,才注意到自己满身血污,连床单被套都跟自己一样,被鲜血装饰成了猎奇的艺术品。
“吴樊佑,叫客房服务,拿身换洗的衣物来。”
俞小澄顺口便叫出了声,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沉寂的空气。
“哦,现在只剩我自己了。”
俞小澄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然后拖着步子走进卫生间清洗一番,依旧穿着血迹干涸的衣服走了出来。
随后,她目光呆滞地走出了房间,如同一具行尸。
门外,站着同样狼狈的范正昂,见俞小澄出现正想搭话,却被俞小澄无视。
俞小澄仿佛根本就没有看见这个人,与他擦肩而过,径直上楼去往三楼餐厅。
这一日的餐厅显得格外冷清,俞小澄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习惯这种东西,养一养就能形成。”
不过是回到曾经一个人的生活罢了,什么都不去想,只是活下去。
范正昂见她那不太正常的状态,不太敢靠近,害怕刺激到她的情绪,便善意地选择了远远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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