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女领主by三春景
三春景  发于:2025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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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先生,可别再这样说了……在国内时您不就看明白了吗?正是无法在斯拉夫人和日耳曼人之间平衡,我们才选择来到瓦松。一位瓦松的贵女,或许他们都不会太喜欢,但同样的,也都不会不能接受。”
切尔尼男爵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往好处想,我们的巴尔扎克伯爵不会吝惜女儿的陪嫁,特别是这个女儿要嫁给一位国王时。我想,当初国王决定要求娶‘布鲁多的伊娃’时,也是考虑到了这点。”
“我们刚刚才打了一场大仗,国王也需要一笔收入暂且充实自己的内囊。相比起一些贫穷公国,甚至王国的公主,‘布鲁多的伊娃’至少能带来钱,很多很多的钱呐!”
“就为了钱?”似乎是接受不了这个说法,年轻人摇了摇头:“如果真是为了钱,那也应该争取求娶‘布鲁多的路易莎’,而不是她的姊妹。未来会成为布鲁多女伯爵的女孩儿,所代表的金钱不是多得多吗?”
“那太难了!您知道的,‘布鲁多的路易莎’虽然只是个伯爵的女儿,但她还是未来的布鲁多女伯爵呢!这样的身份决定了,她并不比任何一个强大王国的公主来的差。那些公主的陪嫁里,能有一个伯国吗?还是如此富庶的伯国!”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和瓦松的菲利普王子缔结了婚约。如果要破坏这桩婚事,瓦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不仅仅是为了他们的王子,更是为了瓦松……作为瓦松的东面屏障,布鲁多的女伯爵和慕伯汉最强大的诸侯结婚,我想瓦松国王夜里会睡不着觉的。”
年轻的副手知道切尔尼男爵的话才是对的,但依旧很难满意当下这种妥协下的选择……他可没法像切尔尼男爵那样乐安天命,尽往好处想,人一旦来到布鲁多了,就觉得布鲁多的贵女也不错。
在这样的心烦意乱之下,波拉格使团到底还是来到了布鲁多宫廷。
这时候即将要过圣诞节了,在外巡游的伯爵当然也返回了特鲁瓦,正是由他作为主人,招待了波拉格使团——提前来禀报的骑士早到了一天半,所以宫廷早准备好了欢迎宴会,以及其他种种周到服侍。
伯爵和伯爵夫人站在城堡台阶上,领着其他人首先迎接波拉格使团。路易莎就在伯爵夫妇下手的位置,因为站位显眼,一下就被使团成员注意到了。
“哪位是‘布鲁多的伊娃’?披猩红色斗篷的那位吗?我猜那是,她应该站在自己姐姐旁边的位置的……我是说,未来的布鲁多女伯爵实在是太显眼了,谁能不首先看到她呢?太可惜了,居然不能为国王求娶这位贵女。”有使团成员忍不住对身边的人说道。
“是啊,那样出众的风度,不能做一位王后,实在是太可惜了!”他身边的另一位使团成员这样回道。他甚至不是为自家国王可惜,而是先为路易莎可惜起来。
跟着还补充了一句:“这样出众的女子,若也不能戴上一顶后冠,倒是让人怀疑那后冠的价值了——总是选择平庸之人,人们要怎么相信它的不凡呢?”
“哦,别那样说,你不能否认,‘布鲁多的伊娃’也是个美人坯子。瞧啊,她应该长得像自己的母亲,都可想象出她未来的模样了。若未来有一位这样的王后,也很体面了。就我所见,慕伯汉的贵妇人们,从皇后到诸位公爵夫人,大多没有这样漂亮。”
伊娃要过完今年才13岁,放在后世还是个孩子。但在此时,看做半个成年人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被如此打量、品评,也没人认为有任何不妥。
被品评的伊娃也不会对此有任何不满,事实上,当她注意到使团中有不少人看着自己时,越发注意保持自己的姿势。一只手轻轻搭在斗篷的前襟上,另一只手则微微揭开斗篷一角,这是典型的宫廷女性姿态,很多图画上都画过。
当然,最初画的时候可能只是画家的某种设计,觉得这样入画很美。又或者,只有作为被画对象的那位宫廷女子,才做那种姿态——而通过画家们不断地强调这个姿态,现在已经倒逼宫廷女性们人人如此了。
这种场合之下,就算路易莎觉得这挺矫揉造作的,也只能‘从众’。
伊娃此时内心的激动和外表的紧绷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她当然知道波拉格王国的使团来布鲁多是为了什么!这在布鲁多宫廷也不是秘密。
对于自己很有可能戴上后冠,成为一位王后,伊娃激动地难以自持。事实上,从伯爵夫人那里确定这个消息开始,她就经常兴奋地睡不着觉。夜深人静时想到这件事,她就觉得心跳得更快,血流得更欢畅,脑海里忙着设想未来种种!
嫁给国王,成为王后……这可是路易莎都没有的好事儿!
路易莎‘抢了’自己的婚约,不也就是和一个不可能继承王位的王子结婚吗?一个不能继承王位的王子,父王在时看起来和自己的兄弟们差不多。可一旦老国王去世,新国王上位,境况就会立刻不同!
路易莎的未来,就是那样了,而她还可以做王后!这样未来两姐妹见面,路易莎反过来还得向她行礼呢!
如果路易莎知道,得知自己很可能要和一位国王缔结婚姻后,伊娃想的最多的是,未来自己得向她行礼——她是真的会无语。怎么说呢,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小姑娘,尤其是被自己母亲洗脑了的小姑娘,会有的想法吧。
而且她一直保持这样的想法也挺好的,对路易莎有好处。她要是认真思考未来怎么借助夫家的势力,觊觎布鲁多,路易莎才会头痛!
波拉格使团在台阶下,按照他们的礼仪向巴尔扎克伯爵行礼。双方走了一遍礼仪流程后,伯爵便邀请他们一同进入早已安排好坐席的大礼堂——从波拉格使团进一层一层的堡场,再到主堡台阶下这样一出欢迎仪式。这时候天就快黑了,正是适合开晚宴的时候。
一进入大礼堂,布鲁多宫廷的富贵的确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侧目:首先就是,临近圣诞节,天黑得很早很快。刚刚趁着外面欢迎,大礼堂里就由专管烛火的小管家就点满了蜡烛。这会儿进来,真是灯火通明!
为了欢迎波拉格使团,这次礼堂内点的都是蜡烛,没有火把。而且蜡烛中,蜂蜡蜡烛占多数,油蜡只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使用。
大礼堂有二三十盏悬挂在顶部的枝状吊灯,每盏点几十支蜡烛。还有墙上的壁灯,也是小的有一支蜡烛,大的有三五支蜡烛安着。再加上餐桌上,几乎每隔一个座位就会放的三叉烛台……算下来,一个礼堂就点了大约2000支蜡烛,照得一切都亮堂堂的!
在这样辉煌的烛光下,金银餐具锃光瓦亮,珠宝闪闪发光,先生们女士们或丝绸、或丝绒的衣料也在这样火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不需要再用别的装饰,也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豪奢。
华夏古诗‘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不明写富贵,却富贵至极。也是因为灯火亮起、熄灭,由此代表的‘贵气’扑面而来吧。
古代这些东西都是相通的,因为夜间‘光明’非常难得,所以贵族就越要制造一个‘光明的晚上’,以显示自身的不同。
这次的晚宴,波拉格使团成员大多都得了好位置。不过能和路易莎一家一起坐主桌的,只有作为使团大使的切尔尼男爵,以及他那年轻的助手。后者当然是因为他和波拉格国王亲密的关系,才有这个优待的。
因为是刚来,切尔尼男爵倒也没着急立刻求亲。太过急切了,就仿佛波拉格的国王娶一个伯爵之女,还要争取一样。所以这一晚,大家只是尽情享受欢宴,好像根本没有求亲那回事儿一样。
“的确,瓦松的淑女有她们的过人之处。”在布鲁多宫廷呆了两天之后,切尔尼男爵的年轻助手承认了这一点:“相比起国内的女士,她们可要娇媚动人多了……我只是担心,未来的王后是否会将这样的风气带进波拉格宫廷。”
相比起波拉格,瓦松的风气就算是比较开放的了。如果说瓦松已经有了一点儿中世纪末期、文艺复兴前期的意思,那波拉格就还基本维持着一百年前的禁欲保守。
至于这位年轻的波拉格贵族的想法,倒也不奇怪……男性贵族们总是一边享受开放风气下,更加风情万种的女士们的种种。一边又担心自己家也这样,真要那样,就是‘败坏风俗’了——真就是既要,又要,还要了。
“哦,那就担心太多了。”对于这个,切尔尼男爵要看得开的多:“瓦松的贵女是很多宫廷的女主人,在高登兰,在北海诸国,在罗兰西,在托莱多……当然,也在慕伯汉。我看这些宫廷也都好好儿的,并没出什么乱子。”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得找个机会向巴尔扎克伯爵开口。”
“应该想办法让伯爵先开口,这样或许能帮助我们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据有利地位!”这位国王表亲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是的,谈判,此时一场婚姻往往是伴随着漫长谈判的。哪怕双方都有意缔结婚姻,这也是避免不了的——要真的无意缔结婚姻,就走不到谈判这一步了!而谈判,要谈的事还很多很杂。不管将来大家会不会遵守,至少现在先写进契约里再说!
“这是个很好的想法。”切尔尼男爵表示赞同。
虽说他打从心底里觉得,这样的招数对巴尔扎克伯爵那样的老狐狸,不会有多大作用。他们这么大个求婚使团专门来了,其实就是一种主动了。再要表现得不在乎,从而达到让对方上赶着的目的,是比较难的。但试一试,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要万一有效呢?
而且,他们这边的波拉格国王,那是一位国王。就算不是瓦松、高登兰等,这样欧洲一极的存在,那也是国王呢!
波拉格国王只不过是因为国内外的特殊形势,不能在日耳曼人、斯拉夫人中选择自己的王后。但除此之外,选择面还是挺广的——‘布鲁多的伊娃’是他们候选名单中的首位,却不是唯一选择。
有这样的事实存在,在切尔尼男爵他们想来,巴尔扎克伯爵也不能完全稳坐钓鱼台。
就这样,波拉格的求婚使团又等了两天。这两天他们和巴尔扎克伯爵都挺有定力的,仿佛都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郡主,您说伊娃小姐和波拉格国王的婚事能够谈成吗?”侍女吉娜在路易莎看完文件后,好奇问道。
这也是最近宫廷里被谈论最多的事了,甚至有人为此私下开了一个赌局……这当然是瞒着上面的——大家一开始都比较看好,毕竟波拉格的人都主动来了,而布鲁多这边,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国王的求婚啊!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几乎是一天一个风向……到现在为止,波拉格的使者都没有提到求婚的事,这让很多人想到了别的可能。
对于波拉格的国王陛下来说,他如果要降低一些标准,接受公主以外的贵女,那选择面就太广了。虽然伊娃小姐各方面条件很好,但也没有好得突出……所以,会不会有可能,那些波拉格人此行也只是边走边看?
首先来到布鲁多宫廷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接下来他们还要去到别的宫廷,然后‘货比三家’。
“唔,这可说不好。”路易莎让吉娜按照之前教的,整理文件。然后就看着书房最大的那扇窗户,说道:“这是伯爵才能做决定的事儿,而我猜不到伯爵最后会怎么做,有很多事我还考虑不到呢……”
路易莎的长处是有现代人的眼界认识,让她在遇到一些事时能够跳出时代的局限。但这不代表她什么都能做好,在很多事上,她其实和这个时代的普通人一样,都要从头学起。
像具有中世纪特色的‘远交近攻’‘利益交换’等,她甚至因为受现代人固有认知的影响,会有类似‘认知障’一样的障碍呢!
“是啊,只有伯爵能决定。”吉娜想了想后说:“这些由伯爵考虑就够了,别人怎么想不重要。不过……不过夫人和伊娃小姐似乎沉不住气了,有人说看到夫人身边的侍女去了那位大使的房间……”
布鲁多宫廷里向着路易莎的人太多了!伯爵夫人虽然有女主人的身份,可路易莎如果想知道她做了什么,是非常容易的。吉娜能知道这件事,与其说是她消息灵通,还不如说是别人故意说给她听的,就是为了传到路易莎耳朵里,向她示好。
“他们谈了什么,有人知道吗?”路易莎想了一下,问道。
吉娜立刻回答:“肯定有人知道!您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去问。”
路易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去问问吧……伯爵夫人和伊娃的想法就算了,总能猜到。但那些波拉格人,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一些底牌他们轻易不会亮给伯爵,但如果是伯爵夫人,说不定他们还认为,伯爵夫人和伊娃可以成为他们暂时的盟友呢。”
在伊娃和波拉格国王的婚事上,伯爵夫人和伊娃肯定是格外积极的。这年头,即使是大贵族家的女儿,要找一个足够有权有势的丈夫,那也很难呢!
每个爵位只会有一个继承人,甚至多个爵位只有一个共同的继承人。而女儿么,每个贵族家庭一般都有不止一个,这造成的就是僧多粥少。
看起来伯爵的女儿嫁给男爵的儿子,这是低嫁,不符合婚姻高嫁低娶的常态?其实如果男方是男爵的长子,那就是一桩颇为门当户对的婚事了。
之前路易莎回归布鲁多宫廷,和瓦松王室王子的婚约就落到了路易莎头上。伊娃则是一直没有消息,连订婚都没有——不是一个求婚的都没有,只是无论是在伯爵,还是在伯爵夫人看来,都不合适。
伯爵只有两个合法的女儿,可不想浪费了,随便嫁一个小贵族。伯爵夫人虽然出发点不一样,但最终结论差不多,也是不愿意女儿‘低嫁’!
现在一个最好的机会放在面前,可以嫁给一个国王去做王后了……伯爵夫人和伊娃肯定是要极力促成的,甚至为此损害布鲁多的利益也在所不惜——这也是路易莎说,她们会是波拉格人的盟友的原因。
她们不会为了外人反对自己的丈夫、父亲,但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站到自己丈夫、父亲的对立面。

只要能让伊娃戴上后冠, 伯爵夫人能做出任何承诺。
得知伯爵夫人许诺了波拉格的使者什么时,路易莎心里摇了摇头——怎么说呢,这些承诺伯爵夫人答应了没用, 伯爵明显不会为了嫁女付出那么多。
有一个国王做女婿是好事儿,但精明的大领主们,也很少有为了嫁女损害自身利益的。因为他们深知,倚仗女婿远不如倚仗自身。为了‘高贵女婿’可能的帮助, 让自己变弱,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按照伯爵夫人和波拉格使者谈的, 要能保证伊娃和波拉格国王的婚事, 布鲁多这边得付出很多。
首先就是钱,毕竟大家都知道布鲁多富庶,而巴尔扎克伯爵又只有两个女儿,嫁妆上应该是‘预算’充足的。要知道,几年前伯爵哪怕是嫁个私生女也很大方,从那次看得出, 他不是个会在嫁女上吝啬的人。
“20万金币?那就是2万镑了,这单纯是嫁妆金。且结婚前必须支付一半,剩下一半无论什么情况,都得在一年内付清?除此之外,还得陪嫁价值1000镑以上的纺织品,价值200镑以上的金银餐具,价值100镑以上的寝具,以及价值嫁妆金1/3左右的珠宝首饰。”
“伊娃的年金也得由布鲁多负责, 每年至少10000金币。如果伊娃去世,这份年金还能转移到她的儿女身上……嗯,还得陪嫁庄园, 挑中了至少35个庄园?”路易莎听吉娜汇报伯爵夫人和波拉格大使切尔尼男爵谈的内容,总结道。
然后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不是被气笑了,就是单纯觉得荒唐……不是,波拉格大使也就算了,他是外国人,生平第一次见巴尔扎克伯爵,不够了解。而且得利的是他的国家和国王,肯定是觉得叫价越高越好。
伯爵夫人你为什么啊?难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你的丈夫?
在这个时代,巴尔扎克伯爵不算糟糕的男人。作为丈夫,他并不会对妻子施以暴力,有情妇但也不曾让情妇下了妻子的脸面。作为父亲,他确实忽视了孩子,可话说回来,这不是普遍情况吗?而且他也算‘公道’,要忽视也是所有人一起忽视。
所以路易莎会在修女院默默无闻十多年,而伊娃长在宫廷十年,他也没因为见伊娃更多,就让她这个次女继承布鲁多。
也就是路易莎被确定为继承人了,而且这几年表现得确实好,他才对路易莎有几分另眼相待。但这不是对自己的孩子,更像是对一个下属……
幸亏路易莎两世为人,对巴尔扎克伯爵也没什么孺慕之情,不然现在这种相处方式,但凡容易钻牛角尖一点儿,都得陷入内耗中。
总之,巴尔扎克伯爵的确不算糟糕(限定时代下),可他也绝不是什么体贴温柔、乐于付出的角色。准确地说,他是一个善于冷冰冰算计的领主,格外信奉‘落袋为安’。嫁一次次女要花这么多钱,哪怕出得起,他也是不愿意的!
说到底,波拉格王国虽然是‘王国’,可它和布鲁多其实没什么地缘上的特殊关系,牵涉的利益也是此时诸侯之间最低限度的那种。和波拉格国王结亲,好处并不会比与一个强大的大领主结亲多,最多就是名头好听一些。
巴尔扎克伯爵愿意为了好名头多花一些钱,毕竟‘名头’很多时候也能变现呢。但要多花太多,这又是他不会轻易答应的了……别看只是钱的问题,这时因为钱告吹的婚事可太多了!
“如果兑现,这可真是一份天价嫁妆了。”路易莎摇了摇头,又问:“还有吗?”
当然还有,此时大贵族的婚约,怎么可能只说嫁妆一项?路易莎问,就是让吉娜接着往下说的意思。
吉娜点点头:“的确太惊人了!作为预备给您的嫁妆还差不多。但您是布鲁多未来的女伯爵,最后整个布鲁多都是您的,嫁妆不过是一笔‘预付款’,也就不在乎多少了,只要场面好看……除了关于钱的,夫人还答应了切尔尼男爵,可以促成两桩婚事。”
“无论是波拉格的好青年迎娶布鲁多淑女,还是布鲁多的先生们迎娶波拉格贵女,具体都可以再细谈。但夫人答应,出嫁的布鲁多淑女都有丰厚嫁妆,娶妻的布鲁多先生都是有爵位的,或者是爵位继承人……从此,波拉格人能打入布鲁多宫廷。”
“伯爵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如果双方本来就条件合适,这倒不算一个有损布布鲁多利益的约定。至于打入宫廷什么的,如果伊娃嫁给了波拉格的国王,那布鲁多自然也打入了波拉格宫廷,算扯平了。可如果双方条件不合适,波拉格要占便宜……这就得得罪我们那些封臣了。”
“嫁妆丰厚的贵女和有爵位的男士,都是‘稀缺资源’,每一个都有不少人盯着。如果突然被伯爵夫人便宜给了‘外人’,没有人会满意的,当事人都不会满意。”
“谁说不是呢?”吉娜第一次听人说,也觉得这事儿大大地得罪人!当然,想到伯爵夫人没有儿子,也不用为了儿子笼络布鲁多的贵族们。现在为了女儿能顺利嫁给国王,得罪几个人,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取舍。
之后吉娜又给路易莎说了伯爵夫人许诺的其他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波拉格商人在布鲁多集市的特权;如果路易莎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布鲁多要归伊娃的儿子继承;给波拉格分享制镜技术啦(这个可能是波拉格那边临时提的,他们来之前都不知道特鲁瓦玻璃镜的事儿,但本着有事儿没事儿打两杆子的想法,就真的厚着脸皮提出来了)……
约定的内容很多,几乎赶得上一个完整的婚前契约了……但双方应该都知道,不可能都成真的。波拉格大使清楚,这是伯爵夫人为了让女儿当王后,什么都敢许诺。而伯爵夫人就算再上头,也该知道最终拍板的是伯爵,而伯爵是不可能全答应的。
“您要去和伯爵禀报这事儿吗?”吉娜说完后,见路易莎陷入沉思,小心翼翼地问。
路易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禀报伯爵?哦,不,不用了。伯爵的探子可比我的多多了,也更有积极性,他肯定更早就知道了。就算不知道,最后伯爵夫人、波拉格使臣,总是要向他提出的。”
“如果伯爵认为可以答应,我现在去禀报伯爵,其实没什么意义。如果伯爵觉得这样的要求显然缺乏诚意,那不用我说什么,他也会拒绝……既然是这样,我去说什么呢?”
非要去说的话,一方面会给伯爵一种‘你在教我做事’的感觉。另一方面,说不定还会让伯爵不满她对姊妹的‘针对’——伯爵自己可以不爽伊娃和波拉格国王结婚的种种条件,但付出的东西现在都还不是路易莎的呢,她就这么算计起来了,这好吗?这不好。
事实上,的确不用路易莎去说什么了,在这件事上,真正着急的始终只有伯爵夫人和伊娃。波拉格求婚使团始终不求婚,这让她们非常担心,担心不能满足波拉格一方的要求,他们会换一家去求婚。
伯爵夫人在和波拉格的切尔尼男爵交换了‘意见’后,没犹豫多久,就对伯爵吹起了枕边风。
“关于波拉格使团的来意,我想您肯定知道了,这真是一件大好事啊!”伯爵夫人脸上的喜气洋洋,一部分是完全出自真心,另一部分也是刻意渲染的。想以此让伯爵更相信,这件事如此之好,以至于值得付出更大代价去达成。
正在经历‘贤者时间’的伯爵却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而是很快抓回了飘飞的念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就装出一副要睡了的样子,翻了个身,将盖在身上的丝绵被扯了扯。
伯爵夫人又不是傻瓜,尤其是这种时候,可以说是她最精明的时刻也不为过。她立刻打断了伯爵想要糊弄过去的做法,将双手搭在伯爵身上:“您怎么想的?这可是伊娃的大事儿……对您也是大好事,如果有一位国王做您的女婿……”
“我当然希望伊娃的婚姻有更大的价值,嫁给一位强大的诸侯是最好不过了。”没办法,伯爵只能表明态度。
而他的表态也很精明,像是表态了,又什么实际的都没有。说的都是众所周知,绝不会错的,甚至完全是废话了。
伯爵夫人这时候完全没有平时的容易糊弄,或许平常那些事只是‘难得糊涂’而已。现在关系到女儿一生一次的事(这年头几乎不可能离婚的),她立刻追问:“嫁给一位强大的诸侯,波拉格的国王不就是吗?”
“是的,那是一位强大的封君。”伯爵终于意识到了,今天必须得和伯爵夫人说一些不利于家庭和睦的东西。或许他想要的平静祥和的家庭氛围(哪怕只是假装的),到了不得不打破的时候了。
“如果可行,我也想结成这一桩好婚事!但使团的人还没说什么,我们何必要开口呢?”明明知道伯爵夫人已经找上切尔尼男爵的伯爵故作不知,义正言辞地说:“您想想看,他们既然组成了使团到访,就是有这个意思的。”
“有这个意思就一定会开口说……他们先开口,我们占据主动权,接下来的谈判会有很大的好处。”
伯爵夫人先是有些心虚,然后又着急了,忍不住小声嚷嚷道:“您怎么能这样想呢?为了一点儿谈判时的主动权,就冒险去赌波拉格的人一定会先开口。他们的选择显然更多,如果等不到我们先开口,给出条件,说不定就选择去另一位瓦松领主的宫廷了。”
“不,甚至他们还能去罗兰西,去高登兰,去……总之,他们只是不方便在斯拉夫人和日耳曼人中选择自己的王后而已。”
“哦,不会的,别担心,他们至少要开口试探。开口又不费什么功夫,哪怕谈不成也不损失什么……而如果什么都不说就离开,那我看他们的诚意就太少了——他们难道打算将王后的冠冕当做商品,让有女儿的领主们来竞争吗?价高者得?”
“不,那太丢脸了!”
“我的好丈夫!您怎么能这么说?”伯爵夫人有那么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她很快又抓住了一个关键点:“将女儿嫁给一位国王,本来就得多付出一些的。而就算是这样,诸侯们也对此趋之若鹜。相比起眼下的付出,将来的回报不是更丰厚吗?”
“就连那些国王,就比如刚刚嫁妹的爱德华四世,只是将凯瑟琳公主嫁给王太子,开出的条件也很丰厚了。”
“瓦松的王太子,倒是比波拉格的国王更值得。”对此伯爵轻飘飘地说,然后又反驳前面的话:“是的,诸侯们趋之若鹜,就想让女儿们嫁给国王或者太子。但多数人还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上代加龙伯爵,不就将四个女儿都嫁给了强大的诸侯,其中甚至两个都是国王呢!”
“为此他难道付出了什么?就连嫁妆都寥寥无几……他将自己的次女嫁给自己的封君时,几乎没什么像样的陪嫁。”
是的,上代加龙伯爵的次女嫁的是当时的瓦松国王,也是如今国王的父亲。又因为十年前,这一代,也是末代加龙伯爵去世、绝嗣,加龙伯爵的领地已经被如今这位国王接手了——这看起来是王室大赚,当初没有得到的好处,一次都得到了?
其实不能这么想,上代加龙伯爵嫁女、上任瓦松君主娶妻时,其实是没想到一代人而已,加龙伯爵就绝嗣了。
“那是因为,当时的王室还不够强势!我们都知道,几十年前的罗佩王室,直接统治的领土还很少。与其说他们有瓦松国王,不如说是‘西岱伯爵’更实际一点儿!”伯爵夫人飞快指出这一点。
然后又继续说:“而且,众所周知,上代加龙伯爵四个女儿都很美,她们的美貌也是嫁妆的一部分……正是因为美貌,加龙伯爵才能以最小的代价,为女儿们都找到合适的婚配对象。这是有原因的,不能当做是大多数,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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