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理论上的。
事实上，绝大部分人在分化期时，随着腺体成熟，信息素味道日渐趋稳，或多或少会带上个人特色，在分化完成之前，属性其实已经颇为明朗。
反而是叶绯这种轻易不释放信息素的体质，非常少见。
毕竟就算是Beta，也有微弱信息素。
所以一般等级不高，对信息素不敏感的，没有仔细分辨，很容易将她错认成Beta。
叶绯小脸皱着，努力地理解，“意思就是，其他人闻不到我的信息素，你闻到了？”
阎曜一怔，微微转移视线，“……嗯。”
这是不是侧面说明，他比别人厉害，叶绯歪了歪头，“我也闻过你的信息素，你是竹子味道，很香。”
阎曜瞳孔微微一缩，抿住了唇，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住她。
叶绯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难道她又踩雷了？不能夸？还是不能提信息素？
她还想问问她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呢，她到现在就没感应过信息素这种东西。
怎么动不动就是不能随便聊的话题，叶绯觉得自己好难，心里暗叹，表面只能装傻，“怎么了？”
从他的角度，女孩子由下至上看他，一双偏圆的眼睛微微睁大，神色无辜，像极了忽然伸出爪子在人身上挠了下，还不知道自己捣乱了的猫咪。
对上女孩子懵懂的神情，阎曜想说什么还是吞回去，只是轻敛着眉，“不要随便评价别人的信息素，以后记住了。”
“哦。”
叶绯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果然是说错话了，她哈哈哈地打圆场，“我以前住的比较偏远，不太清楚这些事。”
结果说完，阎曜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叶绯讷讷地收回哈哈。
心累，聊不下去了。
她呀了声，好像想起什么事，“原来这么晚了，我还要继续训练呢，学长下次再见啦。”
说完转身跑了。
片刻后，雷治一伙人走上前，纳闷地看着他。
“太子，还看什么，人都走了。”
他们躲在角落看了半天，担心被阎曜发现，根本不敢凑近，只敢远远看着，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劲爆画面，结果没多久，人家女孩子就跑了。
阎曜竟然还站在原地，拧着眉头，看神色还有点懊恼。
阎曜确实是不太爽，他来找叶绯是想纠正之前的误会，结果不知怎么话题就岔到信息素上面去。
如果不是叶绯太没常识这个认知惊住了他，他也不至于一时忘了原本的目的。
他抬手点开终端，给叶绯发了讯息。
虽然负重环这事得解决，不过他现在得先确实一件事——
[你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在练习什么？]
那边很快回复：[听说军训演习有时会选在野外环境，我想到时可能没人想和我组队，我自己先练习做点陷阱什么的，哈哈哈。]
阎曜看着讯息，久久没动作。
其他人都搞不懂这是怎么了，疑惑问：“太子，还不回去吗？”
“回。”
阎曜转身，率先走在前面，其他人原本还想和他聊两句，结果就见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越走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干脆甩下他们，留下一句“你们先回去”，就远远跑了。
同伴们再一次对望，这次眼神中的戏谑少了不少，神色都有些慎重。
和隗岩瀚这个在一军认识的伙伴不一样，他们这些人几乎自小认识，是从各家族选出来，未来要成为阎曜左膀右臂的人。
是伙伴，也是朋友，他们相互熟悉，却是第一次见到阎曜反常，不免上心。
他们追着阎曜而去，最后发现他回去了办公楼。
或许……并没有什么事，他们想多了吧。
几人耸了耸肩，放下了心，回机甲场馆去了。
另一边，回复了阎曜的叶绯，再一次调出“浑天度日”的对话框。
[基训和实训没什么说的，有毅力就能撑下去]
[演习可以注意些，每年选的地图都不同，像野外地图什么的，组队模式的话选靠谱队友]
这是她和对方承诺一定会提供高纯度的黎风系列外骨骼后，对方抛出来的一点点点资料。
虽然少，但叶绯还是从里面get到了信息——
基训和实训可以凭毅力。她别的不行，吃苦还行，好了稳了。
演习就有点麻烦，她倒是不担心什么地图，但是组队听着就让人有些担心，她相信她自己，但她这外型，恐怕别人很难相信。
短短时间，她也没机会先结识队友，但是无所谓！她觉得她一个人也可以，只是得做点准备，这才有阎曜之前看见的那一幕。
叶绯确定自己没有漏掉重点，熄灭终端手环屏幕，拿起草绳又开始练习编织陷阱。
时间一眨眼过去，很快，来到了一军新生开学时间。
这一天，叶绯早早起床，换上了指定的丛林迷彩服、崭新的绿色牛筋鞋，把头发高高绑起来，对着镜子戴上帽子，就雄赳赳地出发了。
第一天全校新生在1号训练场集合，叶绯提前来过这个超大的训练场踩过点，但真的到这一天，看着穿着不同颜色军训服的新生纷纷涌入，将偌大的训练场一点点挤满，还是有点莫名的豪情壮志在心中滋生。
原本的她，刚刚高考完，本也有机会去高校体验军训生活，可惜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如今有机会经历一遍军训，虽然是顶配版，但也觉得，心中角落某个遗憾被轻轻抚平。
叶绯整理了下衣领，走进训练场，径直朝机甲系的方阵走去。
不愧是军事学院，学生的体魄个顶个杠杠的。
其中以机甲系的男Alpha方阵最惹眼，个个人高马大，气势逼人，叶绯大略扫去，感觉平均身高有185。
女Alpha也很高挑，她们胸脯较平，小腹紧实，身材矫健，平均身高也接近180。
还有男Beta，女Beta方阵……
叶绯站在机甲系4个方阵前，突然傻了，自己应该站哪个方阵？
不同系的新生，按照性别不同，由高至低自行排队，一切安静而有纪律地进行着，直到人们发现，机甲系前方站住了一个小矮子。
一个看起来应该读研发系、材料系、信息系等文科系的女Beta，可是她偏偏站在机甲系的方阵前方，迟迟不动，很快引起了注意。
叶绯也万万没想到一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分化期方阵，新生里不会就她一个分化期，一个未成年吧？
现在怎么办？她随便找个方阵站过去？
她看了眼女Alpha和女Beta方阵，吸了口气正要走过去，后方有人叫住了她。
她回头，就见到穿着和她同款迷彩训练服，脚上蹬着黑色作战靴，手上拿着帽子的阎曜，迈着大长腿朝她走来。
叶绯一时有些怔，他不是高年级学生？怎么会来新生军训场地？
从她的角度，还能看见阎曜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群男Alpha，他们好奇又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叶绯收回目光，视线落到站定在自己面前的高大Alpha身上。
简单的军训服依然勾勒出他的好身材，男Alpha宽肩窄腰，往日见到他随意搭在眉梢的额发，今天被全部梳上去，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的脸。
叶绯莫名觉得他今天的味道特别好闻，她歪了歪头，“学长，你怎么在这？”
阎曜把帽子戴到头上，朝她伸出手，叶绯下意识也伸出手，被他轻轻握了下。
“重新认识一下，阎曜，二年级生，负责这一届机甲系新生统筹工作。”
片刻，他压了下帽檐，轻咳了声：
“我来包售后了。”

叶绯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握住她的手有些烫，她一时想不起来。
而且，包售后是什么意思？
人走后，叶绯站在女Beta方阵第一排第一位，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便把事情放到脑后，专注听台上教官的动员讲话。
高台上高大的银发Alpha教官冷冰冰地说：“……只有通过军训的学员才有资格留在一军，连军训都不能通过的废物，尽早回家去，如果有不能坚持的，现在就滚出来。”
叶绯：“？”
银发Alpha教官继续说：“没有人滚出来？很好，让我们看看今年有多少人坚持下去。现在，各系教官归队！军训开始——”
叶绯：“？？”
叶绯没参加过军训，她不懂，但她表示大为震惊！
军事学院的军训这么动员吗，话说得不近人情就算了，还就几句，没有学院其他领导再说点儿别的？介绍下军训内容和形式啊……
叶绯叹了口气，再抬眸就看见陆教官走到机甲系方阵前，眼睛扫过来，她立刻挺直背脊。
陆教官抬手指着她，喝令一声，“集合！”
雾草！为什么指着她？去哪集合？！
下一秒，4个方阵齐齐动了，男Alpha女Alpha、男Beta女Beta纷纷从自己原本的方阵中脱出来打乱，所有人不分性别，按身高，由低至高混排。
十来秒后，就变成一个新的大方阵，而从头到尾站着不动的她成了第一排第一列首位。
陆教官一双鹰眼看过来，“你，为什么不举手？”
叶绯：“！”
叶绯觉得脑子要糊了，她飞快扫了眼四周，瞥见集合稍晚的其他系，中间有一人高高举起手，以那人为中心，众人集合。
叶绯咬了咬唇，“我下次会注意！”
机甲系所有学生混排站在一起，气质刚硬飒爽，偏偏到了第一排首位凹下一截，再一看，小姑娘瘦瘦小小，衣着也不能遮掩她一身堪比Omega的白嫰娇软肌肤。
好好的硬朗画风立刻大变。
不过短短时间，已经有很多学生频频望过来。
她要是表现得娇气一点，陆教官一定毫不留情把她丢出方阵，可小姑娘像是对自己的娇弱不自知，她站得板正，眼神清明而认真，他倒是不好发难。
他沉着脸，“这么点声音，没吃饭？还有回之前要喊，报告教官！”
叶绯气沉丹田，用力大声：“报告教官，我下次一定会注意！”
声音清亮亮的脆软，没有声嘶力竭的失态，只有少女特有的元气活力，像一阵甜丝丝的风吹过这片安静硬朗的军训地，撩得人心痒痒。
更多学生看过来了。
陆教官眼角抽了抽，不再看她，开始说今天的训练内容。
1号训练场非常非常大，大到足以容纳所有新生在这里一起操练，据陆教官说，这只是基训阶段其中一个场地，今天让他们放松放松，先练军姿、口令和变阵。
连续几个小时，叶绯昏沉沉地站在大太阳下，却半点不敢放松，提心吊胆盯着陆教官，努力第一时间执行他的口令。
已经有不少同学出错了，出错的学生会被叫出列，不是单独加练就是罚做伏地挺身之类的动作。
叶绯想，她这小身板，能坚持下来就不错了，要是被罚做其他动作，简直是雪上加霜，是以越发全神贯注，不敢出错。
第一轮训练下来，只有不到一半的学生没有出错，原本硕大的方阵因为位置空缺变得稀稀拉拉，出过错的学生站在旁边，聚在一起看起来声势还浩大一些。
他们就看到，第一排首位那个小矮子，依然挺着背站在第一位，她坚持到了最后。
小姑娘流了不少汗水，一滴一滴滑至眉间，从眼角弯落，看起来就像哭了似的，但偏偏她的眼神比谁都要明亮。
原本不把军训当回事，没把叶绯看在眼里的人，眼神都有些复杂，一个个暗里更加挺直背。
休息时，叶绯一口气喝完了瓶水，然后捧着水瓶，倚着树喘着气，眼神呆呆的，不知看着哪里。
“喂，你和太子什么关系？”
叶绯有气无力地看了来人一眼，“……不认识。”
“骗人吧，那他为什么跟你说话？”
“她真的是分化期耶，我的妈呀，第一次知道我们学院还招分化期，还是机甲系。”
“她上午坚持下来了，我觉得教官的表情也很惊讶……”
叶绯很纳闷，不明白为什么休息时，陆续有人不断跑过来跟她说话，还问两句说两句又走了。
一开始她还认认真真地回答，到后面就懒得想了，她累坏了，这些人还不给她休息的时间，她肯嗯嗯回答两句已经很给面子了。
叶绯根本不知道，随着她早上出人意料的表现，机甲系方阵排在最前面那个小矮子是个分化期的未成年这个消息，传遍了1号训练场。
不少人震惊之余表示不信，于是便有现在陆陆续续找借口过来说话这一幕。
一则是不太相信，另一则则是——太好奇了！
16岁的分化期，没参加星盟会考，被学院提前招录，那得是什么样的天才人物啊！
以前，分化期一般在16岁至18岁之间发生，但随着科技发达，人们生活水平提前，现在的分化期一般都提前，据大数据反映，不少人甚至在15岁就迎来分化期。
少男少女一旦进入分化期，少则在一两个月内完成分化，长的有至半年，所以就算是发育比较迟缓的，一般也会在17岁前完成分化。
而一般人参加会考是18岁，这个年纪过了分化期，性别明确，能力等级随之确定，众多学子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报考对应高校专业。
所以，只看能力够不够，根本不存在不适合专业的情况。
但是现在这种情形被打破了，一军机甲系来了个分化期！
大家都不好意思直接问她是什么时候进入分化期，有没有想过万一在军训期间，或是在机甲系留下来了，有一天却突然分化成Omega怎么办。
毕竟叶绯看起来，真的很O。
这些事，叶绯全然不知道。
训练时她认认真真完成指令动作，休息时抓紧时间喝水吃东西补充能量，哪里有多余精力跟别人嗑唠。
机甲系和其他系不同，有单独的夜训，等他们顶着暗黑的夜色操练完，陆教官居然说：“晚上会在这里集合，以我哨子声为指令。”
有人当场就绷不住了，“教官！我们不用睡觉吗！”
陆教官淡淡瞥过去，“做50个伏地挺身，我让你再说一次。”
那人一抖，不知是气的还是乍的，男Alpha伏下地，勉强做完50个，说话的声音都不稳了，“报告教官！请问我们还能回去睡觉吗！”
陆教官这才说：“随便你们，反正我吹哨子时你们能过来集合就好，我等三分钟。”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有人顶着压力问教官会不会去宿舍区吹哨子，结果陆教官阴测测笑了下，反问了句：“你说呢。”
解散后，机甲系的学生们还三五成群在训练场徘徊着。
叶绯没有，她飞速回去宿舍一趟，拿出一个早准备好的大背包，然后踩着喷气滑板回来训练场，找了个头顶有树，抬头又能看见他们方阵位置的地方，坐下就往外掏东西。
她拿出便携式睡袋，刚坐进去，一道人影踏着暗浓的夜色朝她走来。
叶绯眯了眯眼，就见对方伸手……递出一个饭盒，而这时她也闻到了一阵清淡的竹子香气。
“学长！”
天上的云朵移开，月光洒下，照在一张清俊的脸上，阎曜淡淡勾唇，“知道你没吃饭，吃一点？”
叶绯接过来，打开饭盒一看，里面赫然就是上次她特地去8号食堂吃的特色菜，能恢复体力的那道。
“这就是学长说的包售后？”
“也算。”
“可是，为什么这样？”叶绯看着他，眼神充满不解。
阎曜微微一窒，他试探地问：“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的名字？”
“对，阎曜，怎么了？”
这或许还是第一次有人当他的面问他，你叫阎曜，怎么了。
阎曜一时只觉得哭笑不得，只能明说：“我不缺钱，也不是卖家，那时候卖给你负重环，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叶绯：“？”
她愣了三秒，脑海里忽然划过其他人跟她说的话——“你和太子什么关系”，“为什么跟你说话”，她啊了一声，“你，是那个太子？！”
阎曜摸了摸鼻子，“唔，你把交易码给我，我把钱还你。”
“还什么呀！”叶绯把饭盒抱在怀里，看着他的眼睛闪闪发亮，“那天是你救了我！”
阎曜一怔，就看见女孩子兴奋地说：“我来报到的第一天，你开机甲和秦觅州打架，秦觅州差点砸到我，你救了我，我还……”
“我记得。”
“我之前想找你道谢，问人哪里能遇到你，但他们好像把我当成疯狂追求者了，不肯告诉我。”
阎曜见她说了一堆，半点没提负重环的事，倒显得一直把这事放心上的他小题大作。
阎曜心里有些不快，“你不生气？”
“不啊，为什么生气。”叶绯真没把这事放心上，他是不缺钱，可两人那时候不认识，他把东西卖给她，有什么问题。
“哼，你倒是大度。”
阎曜见她迟迟不吃，伸手把她捧着的饭盒拿过来，打开盖，“所以这些也不要了？”
“要，怎么不要！”
叶绯拿出筷子吃起来，边吃边想，这就是所谓的售后服务吗，爱了爱了，学长果然是个厚道人。
吃完东西她看看时间，裹着睡袋挪到树干上靠着，显然打算这样倚着休息。
阎曜明白她的打算，淡淡道：“我今晚会在这边巡查，你睡吧，有情况叫你。”
叶绯也没问他为什么在这边巡查，只是拉下了遮面的纱罩，“好啊，麻烦学长了。”
阎曜原地站了一会儿，听见她呼吸声逐渐变得平衡，才走开。
走到了他们一班辅训员休息的地方坐下，阎曜半晌没出声。
他的伙伴们看了不免纳闷，原本心情不还挺好，怎么去了一趟回来反而沉着脸？哎，太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难琢磨啊……
为了防止错过教官的吹哨子集合训练，几乎所有机甲系的学生都选择在1号训练场休息。
一开始还有人兴奋地聊着军训的事，没多久，训练的疲惫感涌上，大家都沉沉睡去。
“哔——”
哨声就在这时候响起！
阎曜立刻往叶绯休息的地方跑去，他跑得极快，可是他到达时，树下的睡袋已经是空的。
不远处，穿着整齐的叶绯已经跑到陆教官前方，定在第一个位置，站得直直的。
隗岩瀚正在附近，他也叫醒了几个新生，看见这一幕，颇感意外地跟阎曜说：“小Beta、噢不，小姑娘不错啊！”
不像他叫那几个，睡迷糊了还发脾气。
阎曜定定看着叶绯，忽然笑了，“确实，主意也很大。”
他们这边说着，那边陆教官已经按着秒表计完时间，三分钟一到，他喝了声：“所有人，跟着我，出发！”
说完转身朝树林里跑去，叶绯和其他学生们赶紧跟上。
有许多动作慢一点来不及集合的学生一见这场合，当即慌得什么都顾不上，立马追去，便见一串长长的、稀稀落落的队伍从训练场往树林一路延伸而去。
阎曜瞥了眼跟在陆教官身后那个矮矮的影子，回头朝其他人做了个手势。
“动作快点，干活了！”

树林稀疏，一开始，众人还能看见前头部队，走得时快时慢，并不着急。
随着所行之处逐渐枝繁叶茂，脚下踩碎厚落叶的咔嚓声告诉他们，正在行进一条人至罕至的路时，再抬头，几乎看不见人影，不少人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
于是浓重的漆黑夜色里，隐约能听见一两声野兽怒吼声传来，每当这时候，叶绯就会小心肝一抖，步伐加快，不敢让陆教官的身影掉出视线范围，牢牢紧跟着他。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学生们的喘息声便是时重时轻的脚步声，和一开始出发时偶有人交谈的轻松不同，气氛凝重许多。
逐渐升高的地势告诉他们，他们正在上山，除此之外，要去哪里，还要走多久，那些掉队的人怎么办，他们全都不知道。
越来越多的疑惑，让这群从各大星区脱颖而出考到顶级学院的年轻学子心头压抑。
终于来到一处宽阔的小山坡，这里堆积着不少物资，几十个教官正坐在篝火前说笑，看见他们，有个拿着光脑的教官一边点一边站起来说：“2小时21分，比去年慢。”
陆教官没说话，转身面对他们，喝道：“集合！”
叶绯一听集合二字心头就发颤，拖着原本看见教官们放松而软下来的腿快速跑到陆教官前面，高高举起手。
其他人反应也很快，挨着叶绯迅速排好队。
陆教官略略扫了眼，神色很是不满，“只有这点人，今年的素质这么差。”
他沿着第一排踱着步，手朝他们排好的方阵划拉了几下。
“1、2、3、4、5、6，分成6小队，队头为小队长，现在各队统计人数，去找应教官领筹，然后各自休息，解散！”
陆教官也不管学生们听懂了没有，说完转身就走。
学生们也不敢问他，现场的三百多人立刻顺着他刚刚随手划拉的线分成6部分，各自讨论起来。
叶绯作为第一位，自然被默认为临时小队长，朝她聚过来的学生们看看她，又看看别人，不由小声嘀咕：
“怎么让她做小队长，现在怎么办？”
“找应教官领筹！哪个是应教官！”
众人的态度虽然没有明面上排斥，但在实力为尊的机甲系，这群向来就出类拔萃的学生自然不服一个看起来软叽叽的未成年人。
虽然她看起来很可爱，但可爱并不能让他们通过考核，一时间倒没人和她搭话。
叶绯也不在乎大家的态度，她记着陆教官的话，扫了眼众人，认真记下1小队的人数，甚至飞快扫过他们胸前的名牌，努力记下其他65个人的名字。
很快有跑去找应教官领筹的学生焦急跑回来，告诉大家：“应教官不给我筹，说筹只给小队长！”
大家静默一息，转头看正在人群里走来走去的叶绯。
有人开口：“那个……叶同学，可以麻烦你去领筹吗？其他小队都去了。”
叶绯刚好记完，她拍拍手，“没问题，大家在这里等我。”
说着朝应教官走去。
其他人并不放心，大家默默跟上去。
来到应教官这里时，前面站着第2队小队长，这是个身材高挑的女Alpha，她正在领筹。
应教官：“多少个？”
女Alpha有些懵，“不是您给我发？”
应教官：“是，但你要多少个？”
大家听到这都知道有古怪了，有学生立刻拍拍叶绯，想叫她回来，应教官扫过去，淡淡道：“站住，小队长只有一次机会来领，走了就别来了。”
大家立刻站住不动。
女Alpha心中暗叫不好，她略略扫了眼远处，虽然篝火明亮，但夜色不明，人影随意走动，哪里又那么容易能一眼看清有多少人。
她想了想，报了个数：“80。”
应教官说了只有一次领筹的机会，这是担心报少了有人没有，往高了报。
应教官瞧出她的小心思，没说破，数了80个筹给她。
女Alpha走后，应教官看向叶绯，“多少个？”
1小队的人瞬间提气，甚至有人在后面小声说：“报多点。”
叶绯想了想，还是报出了自己数的数字，“66个。”
应教官把筹给她，叶绯低头一看，是一块硬币大小的红色金属片，穿了孔，系着条细带，她套了一个到手腕上，然后分发给1小队的同学。
因为担心叶绯搞不定，大伙儿跟着她一块来领筹，都聚在这了，这时听见叶绯报的数不多，担心筹没发到自己手上，一时不免有些你推我挤，甚至有人伸手想抢她手里的筹。
叶绯拍开伸来的手，握紧手里的筹，后退一步对众人说：“希望同学们配合一点，每个人都有，我保证！”
有些人小声说万一不够你保证有什么用，但见叶绯一脸淡定从容，众人也不觉冷静下来。
今天不过军训第一天，教官们都在旁边看着，这时候争抢什么的，太难看了，能考进一军这间顶尖学府的，都不是蠢货，大家很快排好队，安静有序地领筹。
筹一个个发出去，只剩下最后两个的时候，排的人却有三人，围在旁边观看的同学立刻哗了：“少了少了！筹领少了！”
还有人喊：“你说了保证给每个人，你把自己的交出来！”
叶绯看了他一眼，那是个瘦瘦高高的男Beta，见她看来，挑衅地抬起下颌，“小队长，说到要做到！”
四周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纷纷起哄起来。
“我说到当然做到，”叶绯走到剩下三个人面前，果断把两个筹分给其中两人，然后对最后一个男Alpha说：“抱歉同学，你不是我这队的。”
众人又哗了。
那男Alpha还想说什么，叶绯直接说：“我数人时记了样子和名字，你并不在其中，我很确信当时分队时并没有你。”
男Alpha嘴唇动了动，又瞥了眼不远处的辅训员，最终什么话都没说，走开了。
其他人见着更是炸了！
“什么！他真不是我们1小队的！”
“叶绯你怎么做到的！怎么能短短时间记下我们的模样和名字！”
叶绯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激动的，一整天的训练到这里，应该是个小节点，她相信教官说让他们休息就是真的休息，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恐怕天亮后又要折腾。
“教官说领了筹让我们休息，大家赶紧休息吧，这才第一天。”
是啊，这才第一天。
众人不由想起开始军训时陆教官说的“今天让你们放松放松，先练军姿、口令和变阵”的话，如果说白天那种程度叫轻松，接下来的军训恐怕无法想象。
想到这，什么兴奋心情都熄了，大家纷纷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