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同人)姐有药by北有佳鱼
北有佳鱼  发于:2025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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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曾经在皇帝面前得过一两次好脸儿但是很快就因为太过“张狂”而被勒令在家反省的十六皇子,在三派厮杀得最激烈的时候完全地销声匿迹了,就好似从此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一般。
算起来,在太子暴毙、林家女儿被扣押在宫中那夜,是大家最后一次见到他。
因着他此前一两年的时候,有段时间在御前稍微露了几回脸,受过皇帝几回称赞,虽然被训斥过,但是后来到底还是被放了出来,看着也沉稳了不少,倒也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的。
特别是,太子暴毙那一晚的事儿发生了之后,更是让人有些在意起来。
因着太子身亡,所有皇子都被骂的狗血喷头,只有以十六皇子为首的几个年纪尚小的皇子得以幸免,甚至听说后来他还被皇帝单独约见过一两回,故此原本他也曾经被七皇子、五皇子等几个人列为过假想敌的。
只是很不幸的是,等到七皇子他们准备好了,开始发力的时候,他们的这位十六皇弟却已经再度被皇帝贬斥,竟是连禁闭都懒得关了,直接将他发配了出去,负责把太子和太子妃的灵柩送到皇陵安葬。
“然后,你就给朕在那里守着你三哥别回来了。”
这是皇帝当时的原话。
据说说了这个话之后,皇帝就开始陷入了长久的神智不清状态,但也足以让十六领命出了城,且无诏不得回京。
从这点可以判断,十六是没有什么机会再掺和夺嫡的事儿了。
几位皇子松了口气之余,却也为这个已经没有了威胁的弟弟觉得有些可惜了起来。
他会遭遇到这一切,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因为一个女子。
因为将太子毒杀的嫌疑人是那位林家女。
这位十岁多的小姑娘竟是那位风流放荡的十六爷的心上人。
而靠着七皇子等人各自灵通之极的消息网,早就将他们之间的那点儿情感纠葛探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这事儿竟然是真的。
还很是曲折、别有内情。
虽然十六老早就把人家小姑娘看上了,可惜林家根本就不同意。
而且听说这林家小姑娘原本是已经许了人家了的,就是原来的余太傅家的二公子。
谁料道,因着林家小姑娘入宫献药出了事儿之后,除了她自己的老爹肯在朝堂上为她鸣了一番不平之外,那余家竟是半声都没吭的。
而林如海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跟皇帝据理力争了之后,也被盛怒之下的皇帝勒令回家不准出门。
林家小姑娘就这么被扣押在宫里,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而,听说,十六皇子却为了这个姑娘,深更半夜同皇帝争执了一番,还因为她,跟她的未婚夫婿余家小公子,也就是他的伴读大打出手。
就是因为这个事儿,皇帝震怒,才罚了他去给太子守陵了。
至此,一个母族不显、没有势力、又因为一个女人做出那等没脑子的事儿被皇帝厌弃远远打发了的年轻皇子,是彻底地没有了翻身的可能了。
这样的人,又有谁会多注意呢。
几乎所有参加夺嫡之战的人,都没有再关注宗祈的动向。毕竟,每一派人马的眼前都至少有另外两派人马跟自己为敌,实在也是分、身无暇。
故此,等到宗祈最后发难的时候,竟是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带着皇帝安排在皇陵的御林军禁卫一路杀入皇城的时候,正好是他离开皇宫的七日之后。
也恰好,是代钰将她想要的那些杀伤性极强、却又看起来不过只是普通的脂粉制作完成、想要动手的时候。
那天半夜时分,听得外头已经安静了下来之后,代钰悄悄自床榻之上爬起来,检查了下中了特制药粉的几个宫人,果然见到他们都昏睡得不省人事,便就放心地起身走到窗口,正想着借着风力将守在四周的守卫迷、昏。
便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得皇宫之外喊声震天,隐约有火光传来,竟然是有人要杀到宫里来了。
代钰心中一颤,却已经猜到,多半是余泽和十六皇子他们动手了。恐怕谁都没有想到,最后赢得会是他。
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暗道这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便就连忙又回到了床边,路过昏迷宫人的时候,顺手将解除药性的药粉又撒在了那些宫人身上。
刚刚脱掉外衫,重新躺好,然后,便就在一片灯火通明之中,同几位如梦初醒般的宫人一起,被冲进来的内监总管带着人拖了出去。
这一次的目标,竟然是皇帝上朝的大殿。

第九十七章 赢家
代钰被径直拖进了皇帝早朝的大殿, 然后便被如同一个物件儿一般地丢在了地上。
大殿中燃着灯烛,传言中已经神智不清,整日昏迷不醒的皇帝居然正端坐在龙椅上, 面色冷漠、眼神阴郁地俯瞰着整个大殿。
代钰忍不住愣了愣,若不是看着他穿着褚黄色的龙袍,她一时间竟有些无法将这个坐在龙椅上的人同印象中的皇帝联系起来。
说起来, 距离上一次见到皇帝, 已经过了七日。
但是就在这短短的七日时间里, 皇帝却是已经老了许多。
然则同传言中不同的是, 他看着虽然苍老而虚弱,但是眼神却很是清明,根本看不出半点儿神志不清的意思。
见到代钰被带进来, 他挥了挥手, 似乎是想让内监总管等人退下。
可是那个年纪已经跟他差不多大,却明显比他健壮得多的老太监,竟忽然跪倒在地,有些泣不成声地道:“万岁爷, 您好歹留个人伺候啊,就让老奴陪陪您罢。”
皇帝有些不耐烦地道:“都给朕滚, 朕都要死了, 别叫朕再多废话。”
那内监流着眼泪退了下去。
一时间, 整个大殿瞬间便就空荡荡了。
皇帝一个人端坐在龙椅上, 看着竟似有说不清的寂寥和凄凉。
冷风吹进殿内, 让本就瘦的好似人干儿一样的皇帝愈发显得要随风飘走了一般。他看着代钰, 似乎想要说话, 奈何话未出口, 已经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代钰看他这个样子, 也隐约猜到了他大约是大限将至,故此才终于放下了所有伪装,想找人说说真心话了。
可怜,他所有年纪稍微大些、能够说上几句话的儿子们都在外头厮杀,后宫里头也是一片死寂,想要找个人说说临终遗言,却竟然也是如此艰难的事儿了。
只是,为啥又是她?
纵然贵妃因着七皇子的缘故已经不可信了,可他不是一向宠爱十六皇子的生母惠妃的么?
便是妃嫔们都不行,不是还有他最心爱的女儿,九公主宗馨的么?
倒是为何要找她一个外人来说话呢?
这怎么说,都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进宫这几日来,代钰每每对这个皇帝做出一种判断,他却总是能很快就将其推翻,偏偏此前还一点儿征兆都没有,这不能不说,也的确是很让人有些无奈的事儿。
原本以为是明君,但却是个神经病。
以为他已经变成了神经病,他却忽然又表现得无比清醒。
这位皇帝老爷到底是怎样任性的存在啊。
不知道,给他喂点儿壹号药剂,管不管用。
身体的病可以医治,那脑子的病可以么?
她正想着这些,龙椅上的皇帝却忽然发话了。
“林家丫头,你走近些,我同你说几句话。”
代钰便就依言起身,朝着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走过去。
其实她此前也只是被扔在龙椅一侧,并未站在丹墀之下。
因着她是自大殿后头密室里被拖出来的,当然也就不可能从朝臣们进入的大殿正门进入,乃是从侧门被拖进来的。
这么算起来的话,她原本其实离着皇帝的龙椅也并不远。
只不过,皇帝既然吩咐了下来,她倒也是乐得配合。
他专门支走了所有的人,想必接下来的话,是完全不足为外人道的。
而且,他如此地不设防,留她单独说话,大约是除了因着自己很快就要死了,颇有点儿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意思之外,想必也是觉得代钰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女孩儿,根本也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的。
他肯定是没有料到,她手中已经有这么犀利的武器了吧。
也是因着此,代钰也不怕他忽然发难。
与之前几次不同,她的确已经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
现在只要她愿意,可以随时放倒这个大殿中所有的人,而且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这种情形之下,她没有必要再怕任何人了。
何况,不管怎么看,眼前的这个,也不过就是个可怜的、快要死了的老人了。
那么,不管他想要做什么,就更加没有什么所谓了。
代钰神色平静地走到了皇帝的身边,然后按着他的吩咐,在龙椅旁坐了下来。
这是她两辈子里头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龙椅。
虽然这把宽大的椅子果然是精致又繁复,宝光闪烁、即便在烛火的映衬下也颇有些闪瞎人眼的意思,但是,想到为了这个位置,各朝各代都是血流成河不说,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事儿也是层出不穷。代钰便就觉得,真的得到了这个位置,恐怕也没有什么意思的。
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也不过就是这样罢。
代钰平静地看着皇帝,想着他这么费劲儿地将她弄到这里来,是要对她说什么话。
而皇帝看了看她,似乎看见了她方才看着那龙椅的眼神,忽然便就笑了:“小丫头,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把椅子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坐上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啊?其实朕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小心地抚摩过了龙椅金灿灿的把手,却忍不住道:“可是,当年是皇祖母拼了命保我上来的,我不能辜负她,还有那么多人。”
这话一说,代钰心中倒是有些无语了。
闹了这么半天,合着还是走追忆往昔、悔不当初的装逼风么。
所以说,要是为了说这个,他到底为何要专门找了她来——因为近?
想着自己那间密室本就是离着皇帝寝殿不远,同后宫其他各宫室相比较,当然也的确是离着这上朝的勤政殿最近的地方。
代钰忍不住想苦笑了。
不会真的是因为这么个荒唐的理由罢。
她正想着,要不要用她最新调试出来的药粉“请”皇帝放她林家回去,便就是在这个时候,皇帝忽然话锋一转,缓缓道:“你觉得今晚谁会赢?”
代钰一愣,却仍是没有开口。
即便看上去神智清醒,但是,能够问出这种话来,可见,这位皇帝绝对不是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并不介意跟他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不过,她却没有想要安抚他的意思,故此,她什么搜没说。
好在皇帝似乎也不是当真是想要要一个答案,见到代钰并不回答,却也不以为意,片刻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又独自笑了起来,继而才接着说道:“那天晚上,十六求了你做正妃。”
代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皇帝看了她一眼,叹息着道:“你不肯?”
代钰道:“不肯。”
皇帝苦笑道:“朕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代钰道:“可惜,我并无此意。”
话说到这里,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代钰没有解释原因,皇帝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他又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诸皇子之中,他最像我。原本,我也想让他高高兴兴地,坐上这把椅子,不必似我一样,无人相伴。”
代钰见他如此,也有些无语了。那一直说爱得要死要活的先皇后又算怎么回事儿?
不过,她懒得同皇帝争论这些,故此便就还是摇了摇头道:“陛下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无法强求。而且,既然陛下属意十六皇子,那么为何今日不请惠妃娘娘同九公主来此。”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再来来回回地兜圈子,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代钰索性便就将事情挑明了说,她和十六皇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皇帝看了代钰一眼,继而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好像在哭,又在笑:“谁说我属意他?他杀了我那么多儿子,我又为何留着他的母亲和妹妹?”
代钰心中一沉,却见皇帝的情况愈发不好。
他有些神经质地看着代钰,继续恶毒地道:“就算你不愿,他看上的东西,也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他若真坐了这皇位,可就再也不会放过你了。难道你还要抗旨不成?”
代钰微微一怔,继而冷然道:“便是抗旨又能如何?我又不怕。我早已经有婚约在身,即便是皇家,也不能随意拆了人家姻缘。”
皇帝听了她这话,愈发大笑起来:“你说余家老二?你竟不知道,他自始至终都是十六的伴读……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要他让个女子出来……大丈夫何患无妻。”
代钰也没有心思再同他纠缠,事实上,也没有时间了。
大殿的门被直接撞开,十六皇子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他的脸上很有几分领军人的威仪,但是眼中却半点儿胜利的喜悦都没有,反而还带着满满的焦急和愤怒。
皇帝表情自然地低下头,朝着他们看来,因着坐的高,眼神便就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些睥睨的意思。
他看着十六皇子,微笑道:“你来了?”
十六皇子目光愈发森冷,显见得积蓄了无尽的怒火。
只是,还没等他爆发,旁边却早已有人率先忍不住发飙道:“父皇,你好狠的心,竟赐了母妃毒酒,解药呢,在哪里?”

说这话的居然是九公主宗馨。
原来在宗祈的身后, 除了那些身披重甲、手握兵器的禁卫们,竟有几个宫人扶着面色苍白的宗馨和人事不省的惠妃一道儿进来了。
代钰因着就在龙椅的旁边儿,也算是居高临下, 视野相当好,加上宗祈登场,整个大殿都被他带的人们手里的火把映衬得十分明亮, 故此便也就能将众人的神色都看了个清楚。
这两位本该同着宗祈一起享受胜利喜悦的女眷, 看上去脸色却都十分不好。
如果说宗馨那苍白的脸色是因为惊吓过度, 那么惠妃那惨白的脸色配上发青的嘴唇很明显就是因为中毒了。
而且, 宗馨方才喊出来的那句话说的是什么?
竟然是皇帝赐了惠妃毒酒么?
莫非皇帝他早就已经预料到,最后赢得会是宗祈?故此先下手断了他最后的弱点——惠妃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皇帝的心理到底是有多么丧心病狂, 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且恐怕宗馨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那怎么宗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莫非是皇帝念着父女的情分, 放过了她一马?
但是,更加有可能的估计还是惠妃自己猜到了这一点,故此同皇帝达成了某种协议,要他放过女儿宗馨, 然后她自己就可以默默地甘心受死了吧?
在这个瞬间,代钰很是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 不过, 再怎么狗血, 显然也是敌不过皇帝老爷如此任性的抽疯。
说好的最真爱的女人呢?
最喜欢的女儿呢?
还有最看好的儿子……原本那样美好的假象, 如今在这个钦赐毒酒的桥段下, 全部都露出了真面目——皇帝老爷真是深藏不露, 也真是, 脑子有病。
自己都要死了, 还要拉个人陪着他一起死。要是说这女子不是他的最爱, 简直都没有人信。
代钰看着宗祈的表情,见到他从暴怒、愤恨、委屈到平静,竟然也不过就是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倒是暗自有些吃惊。
果然,没有比有一个神经病的爹更能刺激人的成长的了。
特别是,这个神经病还是个皇帝的时候,那这成长的速度更是一日千里了。
看看,昔日那个只会装成花花公子的十六皇子,竟然也有这么快、这么好地掩饰自己真实情绪的时候——还没有用傻笑。
说实话,他不傻笑时候的样子,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只不过,惠妃都那样了,他竟然还能这么冷静。
那可是他亲生的妈啊。
应该说,果然不愧是皇家血脉,这冷血无情的心性是刻在骨血里了。
代钰心情略微有些复杂,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皇家无情”,那可真不是说着玩儿的。
皇帝看着宗祈的表情,唇边的笑意愈发灿烂,那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一般——或者,在他的眼中,只有这样冷血无情的儿子,才能真正算做是他的儿子,才可以够资格同这龙椅相匹配罢。
所以才要弄死了惠妃么?
那两父子的对峙还在继续,不过,代钰却并没有什么心情再看下去了。
这种皇家的闹剧,旧日在现世里头,她也曾在书中读到过不少。只不过到了这边儿以后,回想起来,一切都好似是遥远记忆里头的插曲罢了。
她原以为自己好好地做着黛玉,跟着老爹林如海这种官场高手后头混,是断然不会牵扯到这种事儿里头的。
谁料道,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从刚刚来了开始,皇家的阴影便就如影随形。
江南那儿的事儿就不说了。
就算是到了京城的这两年,算起来,她也一直跟皇家脱不了关系。
其他的事儿也就罢了,这一回牵扯到了皇位争夺,可就有些麻烦了。
不说别的,单说他们父子两个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她的面前对决起来,真的没问题么?
想是注意到了代钰的表情有些古怪,皇帝一面微笑,一面朝着她看来,笑着道:“小丫头,你可是怕了?”
代钰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只淡淡回复了一句道:“让陛下见笑了。不过臣女谨记圣人所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请容臣女暂且告退。”
皇帝听了她这话,不免大笑道:“果然不愧为林家女、探花郎所生、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姑娘,有点儿意思,但你如何不说那剩下还有两句‘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代钰叹了口气,觉得跟这个神经病一般的皇帝老爷说话,真是白费功夫。故此便就垂首施了个礼,然后沉默着,准备就这么径直走掉。
想来万万没想到代钰竟然会有这样的胆量,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皇帝愣了愣,却竟也未拦着她。
代钰也面色平静地朝着大殿外走去,心里头想着这个时候从这里出去,要怎么顺利回到家里去。
因着皇帝和宗祈都没有发话,整个大殿的人便也就没有人有什么动作。
谁料皇帝沉默了片刻之后,看着代钰快要走到殿门口了,却竟然又大笑了起来,但也不再跟代钰多言,只同宗祈道:“此女如何?可堪后位?”
宗祈的目光一动,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着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同她说话的意思,代钰便也就继续往前走,连脚步都是没有停顿的。
她做不做皇后,恐怕并不是他们说了算。
一个马上就要死了,一个还没有登上皇位,这样的两个人,尚且还不足为虑。
只是他们父子两个人说来说去,这么半天过去了,竟似都已经完全忘记了还躺在一旁,奄奄一息的惠妃。
全场唯一还在乎她的死活的恐怕便就是她亲生的闺女九公主宗馨了。
这位九公主原本便就面色苍白,又哭了这么一阵子,愈发显得楚楚可怜,摇摇欲坠了起来。
看着代钰从她身边走过,宗馨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她。
死死地,用尽全身最后剩下的力气,仿若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怎么都不肯放手。
她哭着哀求代钰道:“玉儿,好妹妹,你不是有神仙赐的神药么,求求你,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救救我母妃罢?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整个人都似陷入一种疯狂的偏执里,同往日那个温柔可亲、活泼可爱的小公主的形象已经是判若两人。
代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眉尖微蹙,试着想把自己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
当然是挣脱不动的。
她年纪比这位公主小了些许,身子骨也一直单薄纤细,纵使用药物改变了体质,当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成那种强壮的类型。
加上这位九公主因着已经到绝望之极的地步,抓着她是下了死力气的,故此,代钰便更是没有简单挣脱的可能了。
代钰原本想着要不要先给她弄点儿药粉试试,反正她这个样子,就算是晕了也并不引人注意。
毕竟,看着她,就觉得,她是随时都可能晕过去的样子。
谁都不会想到,是代钰动的手。
她原本已经把手伸到了那个随身带着的荷包里,甚至都已经摸到了那些药粉了,不过听得宗馨这话,心中倒是忽然一动,停下了掏药粉的动作。
因着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或者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掉倒霉地同皇家纠缠不清的这件事儿。
再者说,她也实在懒得同宗馨在这大殿里头拉拉扯扯地浪费时间,倒也不如顺便做个顺水人情。
反正,她今日本就想着动用系统做点儿小事儿的。只不过,这一次,要“治”的人,还有“治”的方法,稍微变化了一下罢了。
从皇帝,换成惠妃,其实也挺不错的。
因为看眼下的情况,宗祈上位已经是必然,一个疯疯癫癫的太上皇,和一个本就不喜欢她入宫的皇太后,代钰觉得,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该怎么选。
想到了这里,代钰便开口道:“当日救治太子的神药,我还有,殿下可敢为娘娘服用?”
这话一说,宗馨立刻便就愣住了。
见到她犹豫,代钰叹息了一声,暗道这位公主想来是平日里被保护的太好了,果然胆量还是差了点儿。
方才那样要死要活地让她救人,这会儿她真的要救了,她自己反倒不敢接了。
只是看着惠妃那样子,要是再拖下去,恐怕是相救也没法儿救了。
她这灵药有点儿逆天是不假,可也不是能够起死回生的灵药。
要是惠妃这口气儿没了,那就真是再说啥都没有用了。
代钰按捺住心中的不耐,正准备再给宗馨下点儿猛药,却不料,旁边儿忽然有个声音道:“敢用。”
原来竟是宗祈,在她和宗馨说话的时候,他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就那么丢下了还在热心给他选后宫的皇帝老爹,走到了她们三个女子身边。
看来,这“冷血无情”的段位,还是不够高啊。
对着亲生母亲,到底也是不能真地做到完全没有感情罢。
代钰转头,正好见到他的目光,那里面竟然少见地有些脆弱和依赖,一时间,她倒是有些为他感到唏嘘。
想必,皇帝老爷对他会很失望的吧?
不过,这点儿情绪也就只持续了片刻的功夫,她很快地便就回过了神来。惠妃的样子愈发不好,实在是不能再耽误了。
代钰听得宗祈已经同意,知道这事儿多半是要成了。她便也不再迟疑,立刻自身上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平淡地道:“殿下可是要亲自来?”
宗祈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你来便可,我信你。”
代钰听了这话,不由得还是叹了口气,原来,即便出了太子那个事儿,到了这个时候,总还是有人信她的。
而到了这个时候,宗馨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总算放开了拽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离着惠妃最近的位置让出来,好留给她施展的空间。
代钰照旧面色平静,但是动作却是十分迅速地上前,将那瓷瓶对准了惠妃的嘴唇,直接将那瓶子里所有的壹号药剂都倒了进去。
她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就跟此前给太子喂药的时候一模一样。
宗馨想来是听人说过那个场面,见到代钰如此难免就瑟缩了一下。
宗祈却是自始至终地看着代钰,面色平静,眼中却是波涛汹涌,充满了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看着她将药灌下去了之后,所有的人的目光便就都集中在了惠妃的身上。
大约过了半盏茶时分,惠妃忽然挣动了起来,开始吐血。
宗馨吓得尖叫了一声,本能地想要扑过来,却被一旁的宗祈一把抓住了。
宗馨着急想看惠妃的情况,一时气急,忍不住一面捶打着宗祈,一面口不择言地哭喊:“十六哥,你放开我,她要把母妃弄死了,我要看母妃……我要杀……”
她没能说完,便已经被宗祈捂住了嘴巴。
宗祈的面色还算平静,但是目光里却透出了几分冷冽:
“九妹妹慎言,且等一等再说。”
来之前他已经知道了惠妃的情况。御赐毒酒,只要下了肚,想要留下命来,基本已经是毫无可能的事儿。
幸而他当时带着当时他从代钰手里求来,去救治水淳时剩下的一点儿灵药,匆匆给她灌下去,才暂时保住了一口气。
听说林家姑娘在宫内,还在勤政殿上,他便毫无迟疑地带着惠妃和宗馨过来了。
他有种预感,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救他母妃的话,那这个人一定就是林家姑娘了。
故此,他愿意相信,这是药物起了作用的原因。
事实上也果然是如此。
惠妃服药之后的症状,同当年贾敏初次用药的时候一样,正是排除毒素的表现。
吓人的、大量的黑紫色血块吐干净了之后,惠妃便就安静了下来。
代钰上前试了试她的呼吸,已经回复了平稳,便就丢过手,同宗祈道:“毒素拔除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了,找几个好点儿的太医,给娘娘瞧瞧,开些方子就可以了。”
宗馨闻言大喜,顾不得其他,先扑到惠妃身边儿确认她的安危,便是宗祈平静的面上也露出一丝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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