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起步低一些也都没有关系。
姨丈家里头的元春大姐姐五年前就进了宫,不是这会子还在尚书房伺候茶水呢么。
但是这一位大姐姐,她可是听了娘亲说过的,乃是元月初一的生日,最是尊贵不过——“将来,是要当娘娘的”。
可是父亲到底还是太疼爱她了,舍不得她受苦,舍弃了太子和万岁爷身边儿的女侍之位,心心念念想着为她筹谋个更好的前程。
他为她选的是五皇子。
五皇子也是跟着太子爷当差的,故此,这一条路,原本,也并不是不可行的。
然而,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她居然被选去了七皇子府上。
虽然位置还是侧妃,但是,这其中的意义就全变了。
一家子人都是跟着太子的,剩下了她一个进了七皇子府上,想必,那七皇子,也不会真心待她的。
那,不如就索性按着舅舅的吩咐,做了这“暗棋”,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好歹,能让薛家在未来储君的面前长长脸。
说不定,新君登基之后,会念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提拔提拔她的父兄呢。
这么一想之下,宝钗倒是觉得她的林妹妹说的很是有道理了。
是她想得太浅了,真是惭愧。
她心中又是难过又是顿悟,看着代钰的目光,竟不知不觉便带上了些悲壮的意味。
缓了半天,才凄然开口道:“既然妹妹也觉得按着舅舅说的那么办好,那便就这么办罢。只是……”
她说到这里,声音愈发有些哽咽:“只是,以后我爹爹娘亲、还有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便就要烦劳妹妹多替我照看照看了。”
代钰见到她这副表情,又听得她这番言语,哪里还看不出宝钗心里在想什么。
怕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还以为自己也跟着她那些眼睛里只盯住了权势的亲戚们一样,要逼着她去死呢。
想不到宝姐姐也有如此稚嫩的时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年代啊。
代钰心中略微感叹了两句,看着宝钗越发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却也不好意思再逗她了,便一面叹息,一面笑着拉起她的手道:“宝姐姐快别说这话,我可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她说完这句话,便在宝钗疑惑的目光中靠近了她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
然后,在她更加诧异的目光中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端起那一杯已经温凉了的茶,淡定地喝了一口,方才笑着道:“只需如此如此,我保证宝姐姐不但无事,说不定还能有一番大造化。”
被她这么一说,宝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一张团子似地粉脸,涨得通红,伸手就要来扯代钰的脸。
“妹妹又浑说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咱们能说得的话。”
代钰一面闪躲她的手,一面笑道:“宝姐姐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又怎么还能这么爱羞,赶明儿一见到新姐夫,不知道会有多欢喜呢。”
这话一说,宝钗的脸更红了。
虽然说还没有见过七皇子的面,但是皇家子弟一向是以因着美姿仪极其有名的。不但人人都俊秀得紧,更是一个人一个风格,没有什么重样儿的。听说七皇子和五皇子更是此中翘楚——虽则此间民风保守,但闺中女儿,又有哪一个能不怀]春。
宝钗现下正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正如那首名诗所言“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可不就正是这种少女怀‘春的年纪。
虽然心里明镜儿似得,这番小选不过是为了以后能够光耀门楣,只要押对了宝,嫁的人长得什么模样都没有什么差别。
但,若是既能押对宝,这“宝”又能生的好看些,当然是更好的了。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原也没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代钰同宝钗说了几句顽笑话,看看地她的心情缓和多了,这才正色道:“只是宝姐姐千万谨记,今日之话,万万不可对人言,连姨妈和薛伯父都不能说。”
宝钗微微迟疑了片刻,也明白了此种深意,便也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妹妹说的是,我省得了。”
一旦克服了那点子惶恐和茫然之后,宝钗便迅速恢复成了那个稳重平和的宝姐姐。
代钰对她这态度和聪慧表示十分满意。
两人又闲话了两句,便将下人唤进来准备去看望薛公和薛姨妈。
薛姨妈这边儿还好,不过是一时的忧急攻心,引发了旧日疾病,早已经请了相熟的大夫来诊治,这会儿已经都恢复了神智。
薛公那边儿倒是有些麻烦了。
要说这薛公也真是命运多舛,早年间身子骨儿就不好不说,还为着一大家子人操劳了半辈子,弄得一身是病,险些就在壮年油尽灯枯,好容易遇到代钰一时兴起灌了他几坛子加了神药的药酒,刚刚缓过来,便又会出事儿让他着急上火,继而就病倒。
这事儿寻常人赶上一回就够呛了,这薛公居然赶上了两回。
真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命里头犯了什么煞星了。
不过,既然宝钗现在已经顺利通过小选,成了七皇子的侧妃,那么薛家就还有用,甚至比以前更有用了。
那么,这人就还得救啊。
这回再用掺了神药的药酒就有些不够劲儿了,得直接上药剂原液才行了。
她朝着薛公所在的正房一看,不但围着一群丫头婆子、管事小厮,还有个薛蟠也正在里头打瞌睡。
这要是直接冲进去下手,恐怕是难了点儿。
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代钰略微思索了片刻,便想到了方法。
因着薛公是昨儿晚上病倒的,宝钗和薛蟠早差人请了大夫来。这请的也是历年来为薛公诊治了多次的老太医了。
他看了薛公的脉案,又对着薛公望闻问切了一番,继而便摇了摇头,留下一个药方就走了。
“能撑过明日,便还有几分转机,若是不能……”
这老太医的意思说的很明白,若是薛公撑不过今日,薛家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也就是听了这句话,薛姨妈才急痛攻心,旧病复发的。
那个药方是要连服四剂的。
这会儿快到晌午,刚好是到了要服用第三剂的时候。
代钰一面跟宝钗闲聊,一面注意观察,果然见到一个大丫鬟带着两个小丫头端着一个茶盅急匆匆往上房这边儿走来。
代钰心中一动,便有意无意地引着宝钗往那边走。
跟着那三个姑娘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故意不小心碰到了那个大丫鬟一下,然后低低惊呼了一声伸手扶住那个茶盅。
还好她的身量还尚未完全长成,力道不大,这动作倒也并不显得突兀。
她看着那个茶盅,一面抱歉地跟那个丫头说了几句客套话,一面直接同宝钗道:“宝姐姐,实在对不住,都是我毛手毛脚地,没瞅着路……这位姐姐手里的,可是薛伯父的药?”
宝钗点了点头道:“正是。”
代钰愈发惶恐道:“那可要看看,泼洒了没有,若是影响了药效便不好了。”
她一面说一面试探性地看了看宝钗,见到宝钗点头,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装着汤药的茶盅。
然后,迅速地丢了两份壹号药剂下去。
看着药剂迅速融合,她这才放下心来,将药重新交回给了那个大丫鬟。
自始至终,她都表现得十分自然,宝钗是半点儿疑心都没起。故此,如同她预料中的那样,在薛家的这个小插曲,无声无息地就结束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下一场暴风雨,却是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健身了,累成狗,不好意思晚了些。明天周末,争取把这悲剧的更新时间调整过来。
第四十七章 最新替换
且说那日代钰解决了薛家的事儿之后自行归家, 便又重新过起了原本的悠闲日子。
林如海因着称病休沐在家,闲着无事,便也就辅导辅导代钰和默玉的功课。贾敏的身子也重新被代钰调理好了, 一家人难得享受了几日平静的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这两年京中风起云涌、毕竟是多事之秋,很快地, 一桩桩让人始料未及的事儿, 便打破了这份平静。
没过多久, 都中大街小巷、茶馆酒肆就传遍了流言蜚语。
因着就在这一个月里头, 都中出了好几件新奇事儿,实在是想让人不八卦两句都难。
头一桩,乃是个医学上的奇迹。那便是连太医院资格最老的院判都宣告了无药可救的紫薇舍人皇商薛公, 居然在喝了老院判的几副安慰性质的药汤之后, 就神奇般地康复了。
听说,在床上将养了几日之后,这位已经“病入膏肓”、“命在旦夕”了的薛老爷,竟然生龙活虎地从病榻之上爬了起来, 而且看着气色比没病倒之前还好。
最神奇的是,这其中究竟是何缘故, 连那一位老院判都看不出来, 真是奇了怪了。
大家议论良久, 也只能归结于这一位薛公大约实在“运气太好”、“命不该绝”这等虚无缥缈之事上, 也有人觉得是薛家的太太和姑娘心善慈悲、感化了上天, 还有人觉得是薛家那一位大爷太过不成器, 让薛老爷实在放心不下, 不肯撒手人寰……
甚至还有人说薛老爷早年结过善缘, 得了“活神仙”赐下的灵药。
总之, 众说纷纭,将这事儿传的玄之又玄,算是这些日子里头最让人关心的稀奇事儿之一。
这第二桩稀奇事儿,倒是个官场上的传闻。却是原本深受万岁爷器重、仕途一片光明、因病休沐了许久没上朝的林如海大人甫一上朝没两日,就被不知道为何忽然震怒的万岁爷罢黜了,直接由督察御史被发配到了翰林院重新做起了编修。
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感叹天威难测。
又有好事的人八卦出了这一位林老爷的从官履历,说这一位本是书香世家出身,乃前科的探花爷爷,本来是自翰林院编修做起的,一路升至兰台寺大夫、都御史,官运本就是十分畅通的。
且前段时日,不是还听说林大人办了好几件大案子,惩治了好些权贵人家不成器的子弟了么?
听说万岁爷很是高兴,还因着体恤林大人特意让他休沐一个月、好生休养休养此前劳累过度了的身体的,怎么这还没过多久呢,好好地,又把人家给贬官了呢?
众人猜来猜去猜不着,有消息灵通的便说,这一位林老爷原本在江南的时候,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的。他曾经也是好好的巡盐御史做着,就被贬下去做了扬州知府。虽然没上一两年就给调回了京城,还升了官,可见这位林老爷乃是十分厉害的。
只不过,当时只是降了两级,现在却是一落到底,他还是否能同废……不,现在已经重新又是太子殿下的那一位爷一样东山再起,也是个未知数了。
而且,听说不但林大人被贬了官,便是太傅余大人和其他几个此前万岁爷面前的红人也都一并遭了秧,有的也弄到了翰林院编书,有的更惨,直接被丢出了京城。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再一次小声感叹,皇家这一碗饭,也真是不好吃啊。
官场的事儿,平头百姓们不好多言。故此,这件事情,虽然有些传言,倒也没有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但另外一桩,便又是被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这又是一件富贵人家的怪事,乃是北静老王爷的那一位文武双全、眼看着就要封世子的长子水清忽然病重,听说是这两天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这一位北静王府的长子,自小文武双]修,从很小的时候便是一直入宫做皇子伴读的。要说他是个跟薛家老爷一样的那种病秧子,任谁都不相信。
偏偏,那一位“病入骨髓”的薛老爷已经活蹦乱跳地爬起来到铺子里头巡查了,这一位正当少年的北静王长子小爷现下却已经躺倒了好几日,听说北静王府的人,已经出来给他看寿材了。虽然说是有些要“冲一冲”的意思,但,恐怕,他的身子的确不怎么好了。
因着这事儿很是突然,涉及的又是王侯之家,多少便有些离奇。一时间,众人也纷纷脑补了各种狗血的版本,比如兄弟阋墙啦、党派争斗啦——这一位水公子乃是跟着宫里头的十六爷的,听说十六爷前一阵子栽了个大跟斗,被万岁爷夺了差事,关在自己殿里反省,不知道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因着细究之下,又牵扯到了皇家的事儿,也不好多言,故此这事儿虽然传得热闹,但也只是寻常的八卦,没人敢把这事儿联系到哪一位十六爷身上去。
再有的,便是一件婚姻奇闻了。这便是此前指婚给了七皇子的薛家长女,居然被不知道打哪里钻出来的四皇子、九皇子、十皇子争抢。这么一搅合,皇帝震怒,狠狠训斥了其余几子,包括无辜被牵连的七皇子。薛家姑娘的婚事,便就竟然由此了落了空,没再指给了任何一个皇子。
这件事倒是一件很好的谈资,只是可怜了那薛家姑娘,无端端地被退了婚事不说,这倒霉的事儿还白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消遣。
听到秋宜回报这些事儿的时候,代钰正在家中帮着父亲林如海整理古书目录。
等到秋宜说完,她倒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听说北静王长子快要不行的时候稍微愣了愣,然后听见宝钗被退婚,倒是难得地问了句:
“薛家那边儿可有什么动静?”
秋宜摇了摇头道:“没听说。不过奴婢去薛家附近探听过,听说宝姑娘接了退亲的旨意之后,便没再出过门,薛老爷和薛大爷虽然也照常去铺子巡查,但出来的也少了。其余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代钰一听这话,便猜到了这大约是薛公的主意。这种风口浪尖儿上,自然是越低调越好了。能够想出这样的应对方法,想必还是有后招的,那么,薛家便不用怎么担心了。
原本老爹又被贬官的事儿,还要操心操心的,然而看着老爹如沐春风的模样,她又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贬官这事儿,之前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大不了,就当放假了。
依着她看,在翰林院编编书、做做学问什么的,也挺不错,很是让人省心,比伺候那个蛇精病一般的万岁爷强多了。
至于其他几件,基本跟她没啥关系,更是不用她费心。
她只是帮着老爹做做体力活儿,继续帮着家人调理身体便是。
她想通了这些事儿,便也没把这几件轰动全城的事儿当成一回事儿了。
谁料道,正是人在家中坐,事儿从天上来。
正是优哉游哉地享受蛰伏岁月的时候,有人便找上门来了。
竟然不是薛家、也不是贾家,而是一个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盆友们拉渣鱼出去庆生,浪太晚回来。又不幸因为吃了火锅拉肚子。新章节上晚了,对不住大家,泪奔滚走。
听得底下人回报的时候, 饶是代钰也有些诧异。
因着,她万万没想到,这一位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寻她。
不过, 诧异归诧异,她还是很快地就梳洗妥当了,迅速到花厅见这位稀客。
还没进花厅的门, 便见到那人端端正正的背影。
不论什么时候见到, 这一位总是会给人已这种绝对的端方和沉静的感觉。真是不知道, 她明明看着似乎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 如何竟就会有这般的定力。
一时间,代钰心中忽然涌上了一股奇异的情绪,竟不知不觉地便放慢了脚步, 好似, 生怕惊动了这一份安静一般。
算起来自从被皇帝打发回家,不再做九公主的伴读之后,她已经有将近一年未见到这一位了。
可是,此刻看着她的背影, 代钰恍然间却觉得,自己好似还是在那深宫之中, 步步惊心、如履薄冰般地做着“人质”。
老实说, 那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但, 如果说, 在这一段黑暗无趣的日子里, 唯一有什么值得欣慰的事儿的话, 恐怕就是能够聆听这一位的教诲了。
甚至, 光是看着她, 便就能够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 愈发地能够云淡风轻地面对着那些暗流涌动了。
凭着这一点,代钰对她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故此,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代钰便也不再迟疑,径直抬脚进了花厅,正撞上她听见声音转过来的视线。
那一双眼睛,果然还是如昔日所见的一般沉静通透。带着好似能够洞悉一切的魔力,几乎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但,这种压力也仅限对寻常的人来说的。
在代钰这里,倒是完全没有。
她大大方方地同这一位昔日的先生对视了片刻,然后便躬身行礼:“长日未见,先生这一向可好?”
见到代钰不但敢于同自己对视,还能如此淡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谢夫人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赞许,不过口中却道:“林姑娘不好奇,我今日是为何来的么?”
比起在意自己是不是也在这一位谢夫人通透的目光之下感受到了压力什么的,她此番的来意,的确才是代钰更加在意的事。
这世上总有些人,聪明到任何的委婉和试探在她面前都没有用途,谢夫人便是这样的人。
故此,代钰便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便问了出来:“不知道先生此来,所谓何事?”
那谢夫人见到她如此直白,眼中的赞赏之色反倒愈发浓厚,饶有兴致地道:“果然不愧为林家之女,既然林姑娘你如此直白,那么我便也就不再绕弯子了。”
她顿了顿,方才道:“我此来,是为了帮人来同姑娘求一样东西的。”
能够劳动到谢夫人这样身份的人传话的,显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不过,等到代钰听得谢夫人这个传话的内容之后,简直是愈发疑惑了。
她居然是替北静王府来的。
要知道,自己无论是跟她,还是跟北静王府可都是素无什么往来的。
而且,以她们北静王府的势力,什么东西不缺,为何要来找自己要?
想到北静王府最近那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代钰心中忽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莫非是……因着薛家的事儿,他们来找自己要那“神药”的?
好似要验证这个猜想一般,谢夫人简单把她同北静王府的关系说了两句,然后才道:“水清那孩子,算起来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现下突发了急病,不单我那姐姐心碎病倒,便是我这个做姨妈的,想着也心中绞痛——若是林姑娘有那救人的灵药,不妨还是请赐一二。”
虽然为这一位谢夫人居然和北静王妃同是出自余家的嫡女的事实而略微有些震惊,但,更加让代钰震惊的,却是她们是如何知道,自己跟薛公的康复有关系的。
或者说,她们到底是知道了多少?
这个年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事儿,当真不是什么稀奇的新闻。
这也是,她为什么神药系统的事儿,连自家的父母都没有说的原因。
不要说是这个来自异世界的什么神药系统了。
就是单说她有着这种奇效的神药,那么早就该被皇家盯上了。
自古以来,长生不死,可是每个帝王都梦寐以求的事儿。
谁都不想死。
那万万人之上,自称天之子的皇帝更是如此。
若是知道这世间居然有人有如此神药,那么早就把她抓进宫里去了。
便是通透如这一位谢夫人,若是真的知道了她的底细,也断然不会这么淡然了吧?
那么,她今日来说了这么一番话,唯一能够猜到的合理解释便是,此前自己出面去送给薛家的那一坛子据说是昔年江湖奇人送的神药药酒惹出的事儿了。
虽然说薛家肯定是不会自己往外头说的,但,搁不住有聪明人擅长推断和总结啊。
想到这里,代钰不由得暗自一叹,或者也并不只是那一件事儿,自己家里头之前贾敏和林如海身子孱弱看着不似能长寿却偏偏一年看着比一年好的事儿就不说了。
便是当年,自家小弟,那谁看着都活不过三四岁的孩子,居然已经养到了这么大了,那要是说,林家没有点儿珍贵的神药,估计谁也都不信的。
不过,这事儿的蹊跷之处在于:北静王府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儿,以他们对嫡长子水淳的重视,要最快地达到目的,定然会直接出面,找林如海直接讨要的。
但却为何绕了这么大一圈儿,让这个身为病人姨妈的谢夫人过来做说客。
除非,这事儿,根本并不是北静王府要谢夫人来找她的。
很可能北静王府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儿。
毕竟,从无交集的两家人,没事儿谁会盯着人家的身体是好是坏,又给谁家送过什么药材。
得知这个消息的,很可能是一直监控着他们林家的人。
同时这个人还要跟谢夫人和水淳都有联系,那么,她背后这个人到底是谁,简直呼之欲出。
代钰看了看谢夫人的表情,略微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若是我说那药已经没有了呢?”
谢夫人似乎对她这么回答完全没有意外,只微笑着道:“那便只有请姐姐一家自去想法子寻药了。”
她说得很是云淡风轻,但代钰也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不管这消息是哪里漏出来的,既然已经漏出来了,那便不是秘密了。
她沉思了片刻,方才道:“药我可以再想办法,但,我想要先见一见夫人效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成功。滚走碎。希望今天不加班,能早点滚来码字。在十二点前更粗来/(ㄒoㄒ)/~~
谢夫人之所以成为连皇室都看重的谢夫人, 当然是跟寻常人不同的。
比如,寻常人乍然听见代钰这么一句话,怎么也要有些诧异、惊骇之类的反应。
这原才是正常的。
毕竟, 被人一语道破了心中隐秘所想之事,还是个看着稚气未全\脱的小姑娘,总是不那么令人愉快的。
然而, 面对着这一切, 谢夫人竟似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只拿她那一双黑亮幽深又通透的眼睛看着代钰。
代钰亦不甘示弱地与她对视。
良久, 就在代钰以为她终于要撑不住的时候, 谢夫人忽然笑了。
她定定看了代钰一眼,便率先移开了目光,停顿了片刻, 方才柔声道:“林姑娘果然同寻常的别家姑娘不同, 我果然没看错人。”
她的声音仍是那么温润动听,但好似在这瞬息之间又已经多了些东西。
这位夫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般得体和优雅, 即便是在方才那么剑拔弩张的时刻,她也分毫没有一丝地失礼, 甚至连激烈些的表情都没有。
但越是这样, 越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种力量。
她这位先生, 着实不简单。
即便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 但得到这个可以堪称是平淡顺畅的结果, 也让代钰在心中缓缓松了口气。
不过这些内心的起伏, 她当然不会表现在脸上, 故而便也只同谢夫人淡然以对:“先生过奖。”
谢夫人微笑不语。
代钰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便也歇了想再多说什么的心思, 径直挑明白了道:“这即是说,咱们现在便可以走了么?”
谢夫人听了这话,倒忍不住真地笑了:“想不到林姑娘看着冷峻自持,内里倒还是个急性子。”
代钰也微笑道:“我原也不想这么着急,但,只怕若是迟了,便是有药,那一位也救不过来了。”
谢夫人这才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如此说来,林姑娘这里果然有能救水家大郎的神药?”
代钰淡淡道:“正所谓救得病、救不得命,哪里真的有这般神奇的灵药,左右不过还是要看那一位爷自己个儿的运道了。”
谢夫人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既然代钰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她便是心中再惦记水淳,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好歹也算是教过代钰一年余,虽然即便是这样,对林家这一位看着似乎毫无破绽的小姑娘也谈不上有多了解。但至少知道她这么样子说话的时候,便表示已经言尽于此,再多说也无益了。
何况,如何收服这个小姑娘,本也不是她分内的事。
她已经久不沾染世事,这一回,不过是看在姐姐和她最心爱的大郎的面子上,过来跑个腿儿传个话罢了。
如此,即便是被这小姑娘那一句满是锋芒的质问小小惊到了一下,但也并没有怎么介怀。
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只是个尚未满十岁的小姑娘。
人生的路还长着呢。
即便现在光芒再盛,又焉知能够笑到最后呢?
想想要去见的那几个也不过只是十余岁的孩子,谢夫人倒是忍不住有些微微的怅然了一下。
即便还不足三十岁,但这也已经不是她的战场。
好在,她也并不想加入这个战场。
即便再惊险、再充满生机,那也不是她该去的地方。
而这林家小姑娘也罢、大郎、三郎也罢,甚至那一位小爷,却注定是要卷入其中、且能掀起一阵风雨的。
他们注定是不凡之人。
谢夫人静静地看着代钰起身,三下五除二将内宅琐事一一安排妥帖,又寻了极好的出门理由打发人回了当家主母贾敏,并安排好了车驾。
一桩桩、一件件,寥寥数语便办的又快又好,可见,即便是在这种寻常的庶务上,这小姑娘也是一把好手的。
实在是难得。
所谓天地灵秀俱都汇集于一人,想必也不过如此。
谢夫人安坐了片刻,将手中那一盏香茶吃了半盏,代钰已经收拾停当,重新换了出门的衣服站在花厅门口请她一道儿启程。
谢夫人放下茶盏,抬头看了一眼,但见清晨静谧的阳光之中,那小姑娘一身锦衣,恍若仙子降世,卓尔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