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秀啊,你怎么过来了?这么快就吃完饭了?”
宁裳用猪蹄端着水,居然很熟练,而且口吐人言。
如今见到猪口吐人言宁秀已经见怪不怪了,“我不饿,不吃了。”
这话倒是真的,不知是不是饿过劲儿了,宁秀今早起来竟不觉得饿,完全没有吃东西的意思。
宁裳仔细看了看她,不大的眼睛透出担忧的神色,“你这孩子怎么了?遇事别闹脾气,饿坏了自己就不值当了。”
“我没闹脾气,就是不想吃而已。”
“对啊,她不想吃就别劝她吃了,连我都想开了,人家就要走了,咱们就多余管人家。”
宁全得得瑟瑟进来,边走边张开双臂,微微晃着头,脸上带着阴毒得意的笑。
他看着宁秀和宁裳满意地笑笑,“你们啊,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宁裳猪蹄一紧,“哥,你说宁秀要走了?怎么这么快?宁秀还小呢!”
“她可不小了,心眼更是大的很!哎呀,总之人家要的急啊,我们也没办法啊。”
说完,他晃晃悠悠漂出去了。
宁秀,“这兄弟是不是空口喝十斤二锅头,没配花生也没配菜啊?”
“你这孩子别胡说,”宁裳眼里含泪,“姐姐有几句话嘱咐你,你这孩子主意大的很,以后得……”
宁秀没功夫听她絮叨,“姐,咱们等会再说。我看宁全样子不大好,我出去看看。你身子不舒服,别出来了。”
她几步跑出门,正好宁全走到厅里。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厅里除了他没别人。
宁秀跟个炮弹一样冲过来,趁他没反应过来,狠狠朝他后颈一掐!
宁全的脖子黏糊糊软塌塌的,好像掐上条死蛇。
但这毕竟是脆弱部位,宁全也受不住这一下,声都没出就翻了白眼,晕过去了。
宁秀大喊,“哥,你怎么了?真喝多了?爸,你快来看看哥怎么了?”
“怎么回事!”
宁父跑出来,看见宁全倒地吃了一惊,“你把他怎么了?”
“我能把他怎么样啊,是他自己说着说着话就晕过去了。”
“死丫头,你要敢说谎,劳资宰了你!快去拿水来!”
“好,我这就去。”
宁秀匆忙走开,另外几头小猪听到动静,也哼哼唧唧地跑出来,围在宁全旁边。
第107章 穿越规则怪谈(5)
宁秀嘴上答应得挺好,说要去拿水,转身“滋溜”一下钻到宁父屋里。
这间屋子因为是主卧,比宁秀住的屋子大,但更昏暗,空气中一股潮湿闭塞的气息。
床上摊开一条被子,似乎房间的主人起来就没叠被,那被子也脏兮兮的,不知多久没洗过了。
还有几件衣服胡乱扔在床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下来的。
床边还有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个空碗,原来里面应该也盛着那种汤,汤被人喝光了,碗却没有及时刷,整个碗都挂了一层红色的浆。
宁秀凑到近前,轻轻摸了一下桌子,然后吹吹手指上留下的灰。
不对,这屋子多长时间没人打扫了,怎么会脏成这样?
“死丫头!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宁秀回头,宁父恶狠狠地站在门口,“你哥哥晕过去了,让你倒杯水,你就到处乱钻,真是一身贼骨头!”
他朝宁秀走过来,“有人来接你了,你给我乖乖跟人家走,不许胡闹!”
绝对不能去!
身体传来一股极度抗拒的意识,虽然宁秀还不知道什么人来接她,又要接她去干什么,但这具身体已经在强烈的驱动下脱口而出,“我不去!”
“啥?你不去?!”
宁父停下脚步,惊诧地打量宁秀两眼,然后怒火更盛,眼珠子都红了,“劳资把你养这么大,你吃劳资的喝劳资的,就得听劳资的话!翅膀硬了想飞?做你的梦去吧!你乖乖跟人家走,劳资就当你刚才的屁白放了,否则劳资就剁了你!”
他挺起胸脯,气势汹汹来抓宁秀。
宁秀闪身,没有被他抓到。
他更气,刚想动粗,就听宁裳惊呼,“哥,你怎么了?你们对哥干什么了?快住口啊!爸,你快来看看啊!”
“啊!你们住口,疼死我了!”
除了宁裳,还有宁全的呼痛声。
听见宝贝宁全出了事,宁父慌了,丢下宁秀往外跑!
厅里已经成了修罗场,宁全全身血肉模糊地在地上翻滚,发出凄厉的惨叫。
那叫声实在太过凄惨,超过了人类所能理解的范畴,只能用乱码来表示。
那些小猪无动于衷,还在追着他啃。
本来他们只是听到宁秀的喊声,出来看看有什么事。
后来宁秀走开了,宁父也走开了,他们没人约束,也对宁全毫无心疼之意——他们人心都没了,要求他们心疼别人未免太不近人情。
他们没事可做,只能闻着宁全的气味发呆。
记不清是谁先咬了第一口,总之他们发现,宁全虽然没有炖成汤,但也很美味,那还犹豫什么呢?
宁全在他们眼里,只是瘫在地上的一堆肉罢了。
宁裳到底不放心,扶着大肚子出来看见这血腥场面,自己也不敢上前,只能嗷嗷叫着向宁父求助。
“滚开!你们这群畜生,这是你们大哥!都给劳资滚远点!”
宁父上前踢打他们,但一时也没法把宁全从他们嘴上救下。
一时间,厅里宁全的求救声,宁裳的哭喊,宁父的怒骂,小猪们贪婪的哼唧交织在一起,混乱,阴森,竟然还莫名的和谐。
宁秀无心欣赏他们演奏的乐章,她踅摸几眼,发现大门竟然虚掩着,有一道微弱的光线渗进来,还带来点久违的新鲜空气。
到了这里,大门从来都紧锁着,窗户也钉死了,连阳光都看不见。
宁秀决定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她悄悄侧身,朝大门方向倾斜,然后拔腿就朝门外跑!
谁知宁父虽然气急败坏,但对大门一直敏感,发现宁秀有异动,转头就去抓她,长着粗重汗毛的大手杀气十足,“混账丫头,你想死嘛!”
眼看他就要抓到宁秀,突然那头伤痕累累的大猪从厨房冲出,一头撞到他怀里!
大猪一扫之前的虚弱,狠狠将他撞到一边,眼中发出了光芒,像是即将枯萎的鲜花用尽全力的绽放!
“阿秀,快走!别回头!快走!”
“妈的,你个臭娘们找死!”
宁父被她抵到墙上,一时难以挣脱。
他用手肘重重击打大猪,发出“砰砰”的声响。
大猪咬紧牙关,一步不退!
他又咬咬牙,摸出割肉的刀,狠狠朝大猪捅下去,一刀,两刀,鲜花飞溅!
“阿秀!别管我!快走!”
大猪宁死不退,放出坚强的嘶吼!
宁秀已经来到门口,用力推着门,必须推开这扇门,才能得到一切的答案!
门虽然没上锁,但已经很久没打开,滞涩难当,满是尘土,宁秀正打算用全力推门,突然,一个人影拦住她的去路。
“宁秀,你快别胡闹了,看这家都被你闹成什么样子了!你快回屋去,这里我跟爸爸来收拾。你放心,我会跟爸求情,让他别打你。”
宁秀不为所动,“你让开。”
宁裳露出受伤的神色,语速也加快了。
“不,我不让。宁秀,你连姐姐的话都不听了?难道爸爸和姐姐还能害你嘛,爸爸虽然脾气不好,但他都是为了这个家啊,你难道还要拆散这个家嘛!”
宁秀懒得跟她废话,直接用手去扒拉她,她急忙又用出那招,把宝贵的肚子往前一挡,“哎呀,别碰着我的肚子。宁秀,这里面可是你的小外甥,你忍心伤着他吗?”
“忍心啊。因为我知道,你就是那个鬼!”
宁裳一惊,刚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突然一股大力袭来,她被宁秀一把推倒,摔在地上。
宁秀上前用身体狠狠一撞,门轰然洞开,阳光透进来,虽然温暖,但长久生活在阴暗的人反而觉得刺眼。
就连那些小猪羔都顾不上撕咬宁全,“哼哼”叫着朝屋里退。
新鲜空气涌入肺部,宁秀咳嗽两声,眯着眼朝门外跑去!
“宁秀,你不能走!快回来!回来陪我,回来跟我一起!”
宁裳面容变得狰狞,猛然跃起,死死抱住宁秀一条腿!
屋外又似有层透明的隔膜,只要宁秀出门,就缠上宁秀的身体,让她举步维艰!
“你个死丫头,给劳资滚回来!”
“阿秀,你走,别回头!”
“宁秀,你给我留下!”
第108章 穿越规则怪谈(6)
宁秀咬紧牙关,运足全身的力气狠狠向前冲!
她用手撕,用牙咬,用头撞!
天光乍现,天幕顿开!
前方出现耀眼的白光,身后的景物静止,然后寸寸龟裂!
“医生!病人醒了!”
“快,快,继续抢救!她血压多少了?心跳呢?”
“准备震颤!大家离床,再震颤一次!”
“推注肾上腺素1mg!”
宁秀虚弱地睁开眼,这是间手术室,她正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周围几个医生护士围着她忙乎。
同时,这个世界的剧情涌入她脑海。
原身是个山里姑娘,家里很穷,宁父脾气粗暴,除了种地还养了两头猪,原身总觉得,宁父对猪比对她好。
宁父爱打人,尤其爱打她妈妈。
据宁父说,打她妈是因为“这是个混账娘们,养不熟,就得打断她的腿才行”!
她妈后来找机会跑过,因为她妈是被宁父买来的,这里根本不是她的家,宁父也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个囚禁她,弓虽女干她的仇人而已。
可惜她没能跑掉,被宁父抓回来,真的打断了腿!
断腿之后,她妈没法再跑,人变得更加死气沉沉,除了干活儿,就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一直生了八个。
可即使这样,还是免不了挨打。
挨打的原因多种多样,比如“你哭丧个脸给谁看,晦气!”
或者“天气这么差,你还不知道发愁,我看你就是找揍!”
宁父这副做派,她哥宁全有样学样,也在家里横行霸道,对他们动辄打骂。
谁让宁全是长子呢,在这个家的地位仅次于宁父,当然跟他们不同。
在宁父的言传身教下,孩子们都跟妈妈不亲近,也不把她当妈看。
只有原身心疼她,时不时找她说说话,在她挨打时帮忙求情,还偷饭给她吃。
原身见过妈妈放下心防跟她聊天的样子,还说过两句英语,猜测妈妈应该出身不错,受过良好的教育。
要是没遭遇那场横祸,她应该是个很美好的女子,过着幸福安逸的生活。
但妈妈不告诉她真正的名字,也不说她真实的身份,她说她已经没指望了,就当从前的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活得根本不是人样子,也不要跟从前扯上关系。
除了原身,还有大姐宁裳跟妈妈亲近些。
但宁父不肯供女儿读书,妈妈只能寄希望于宁裳能嫁的好些。
可这也成了奢望,宁裳被嫁给一个四十多岁,死了老婆的包工头。
那人跟宁父堪称一对卧龙凤雏,是个家暴惯犯,打跑了两个媳妇,第三个媳妇则一命呜呼了,据说死因很可疑,只是他给媳妇娘家拿了笔钱,换来人家不再追究。
这种人渣竟然被宁父当成乘龙快婿,乐颠颠地把宁裳嫁了过去。
因为人家给的彩礼丰厚,还答应以后照应宁全。
妈妈为了宁裳哀求宁父,却只换来毒打,宁全更是认为妈妈妨碍了他,对妈妈恨之入骨!
宁裳哭着嫁了,妈妈伤心欲绝,同时经常看着原身发愣。
原身自己也在害怕,她发现宁父和宁全在用一种特殊的眼神打量她,那是他们养的猪长成时,他们评估这猪能卖多少钱的眼神。
在他们眼里,原身和猪的区别,八成就在于,原身比猪卖得更贵!
原身不寒而栗!
“阿秀,你得离开这儿,离开这些恶魔!”
那个包工头出去做工程了,宁裳大着肚子不能跟他去,他就跟宁父打了招呼,让宁裳回来住些日子。
按宁父的理念,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卖出去的猪,是不能回来吃食的。
但他有求与这个贵婿,忙不迭地答应了,甚至对宁裳比未出嫁前客气几分。
妈妈就跟原身商量,利用这个机会,找宁裳帮忙,助原身逃跑。
因为她们听说了,已经有人看中了原身,要上门商量彩礼了。
以宁父的为人,用脚指甲想,也能想出他能给原身找什么样的婆家。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宁裳也答应了,“到时我就拉着爸说话,跟他商量怎么给宁全找个事做,他肯定上心,宁秀就找机会跑。”
“那,那你们?”
“放心吧,我有这个肚子,爸不会难为我的。”
“妈,你跟我一起走。”
“傻孩子,妈这腿走不出去了。你快走,别管我!”
一切按计划进行,宁父和宁全听宁裳说那男人手头有好几套顶账房,顿时眼睛都直了,围着她问地点都在哪里,面积多大,那里房价如何,能不能给宁全弄来一套!
趁着他们无暇他顾,宁秀拿着收拾好的一点东西蹑手蹑脚地跑了!
可惜刚跑到村口的山坡上,宁全和宁父就追了上来,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宁裳和妈妈。
宁全和宁父如凶神恶煞一般,“死丫头还敢跑!看劳资打断你的腿!”
宁裳则鼻涕眼泪留了一脸,“阿秀,我怕啊,不小心就说漏嘴了。你还是跟爸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出去也不安全,这里再怎么不好总是家啊!你看,我不是也这么过来了嘛!”
“宁裳,你糊涂!”
“哎呦,妈,你别推我呀!”
“别跟她废话了!把她给我绑回去!还有你这个贼心不死的臭娘们,劳资白养你这么多年了!回去我就打死你!”
不,不能回去!
不能被他们抓回地狱去!
原身奋力抵抗,跟宁全扭成一团,妈妈也发疯了一样缠住爸爸,让原身快走!
宁裳怕伤到肚子,只能躲到一边,又哭又劝,场面乱成一团!
原身虽然是女孩,但干惯了活儿,身上有把子力气。
她拼命跟宁全扭打,宁全也咬牙切齿,连打带骂。
宁秀的彩礼可是给他娶媳妇用的,这贱丫头若是跑了,他怎么给家里传宗接代!
两人打得十分忘我,都没留意脚下,双双从山坡滚落!
宁秀昏迷不醒,宁全则撞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生生撞断了脖子,就此殒命!
一见宝贝儿子掉下去了,宁父心肝欲裂,用力踢打抱着他不放的妈妈,用手肘狠命捶打她的后脑。
一下,两下,……多次击打下,妈妈终于停止了呼吸,但她的手还维持着生前的姿势,牢牢抓着宁父不放!
第109章 穿越规则怪谈(7)
村里人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这么惨烈的局面,也吓了一大跳。
纷纷报警的报警,找医生的找医生。
宁全已经没救了,原身陷入了昏迷。
宁父发挥了平生智慧的高光,把事情一推二六五,说原身听了妈妈的蛊惑,非要辍学不念出去打工。
他担心宁秀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不安全,就赶来劝几句,可宁秀听了死婆娘的话,非要去,还对他们连踢带打的。
他们迫不得已要把原身带回去,这才发生了冲突!
他还说是宁全打死了那婆娘,然后才跟原身摔在山坡下的,反正在他看来,宁全已经死了,人一死就什么都不是了,还不如帮他这个爹挡挡灾。
这证词难以取信于人,但在场的人中宁全已经死了,原身昏迷不醒,宁裳则坚定地站在宁父一边,就连宁父放个屁,她都觉得放得很有道理。
原身和她妈妈都看错了宁裳,在她看来,既然已经嫁给宁父安排的男人,又怀了人家的孩子,除了认命她也没别的选择了。
原身可以跑,她却要在这里过一辈子。
要想在这个环境生活下去,她男人和宁父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对原身的那一点恻隐之心,完全无法和保全自己的意愿抗衡。
所以她就做了关键时刻出卖原身的那个鬼!
原身在昏迷中,意识进入了自己造的迷宫。
虽然现实世界中根本没过多久,但她的意识已经在迷宫中一次又一次失败,输给自己的软弱,输给宁裳这个鬼,输给宁全和宁父这两个恶魔!
再这样下去,她的意识可能就一直困在混沌中了。
所以,她半梦半醒中发布了任务,被五儿接下。
也是因为她不清醒,所以没法跟五儿做什么沟通,也不能把原剧情传过来,只能一切靠宁秀摸索。
宁秀进入的是幻境,所以力量受到压制,而幻境中的一切也跟现实隐隐对应。
总算宁秀带她回到了现实世界,让这具身体清醒过来,熬过了急救,病情逐渐稳定下来。
五儿,“秀儿,原身说了,她想要回来,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知道该怎么说了?能狠得下心?”
“她说没什么狠不下的,对她来说,只有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等一切了结,她想查清妈妈的身份,到她的家乡看看。”
“好吧,把这具身体还给她。”
宁秀眼睛低垂下去,再睁眼,目光变得急切,奋力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我要见警帽,我,我有话,要说……”
原身不顾宁父的怒骂,和宁裳的哭求,把一切的真相说出来。
看着宁父被押走,她脸上无悲无喜,但眼泪大颗滑落。
她成了村中很多人眼里的“叛逆”,不过她不在乎,等她身体好起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答应过妈妈的,要好好生活。
宁秀没有马上离开这个世界,而是看完这些,才悄然离去。
锦绣街,宁宅。
这里处处张灯结彩,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
虽然这户宅院里都是女眷,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今日与往日不同,不但多方采买,内外布置,进进出出的人还都喜气迎腮。
原因无他,今日是他们少爷的好日子。
少爷在外征战多年,军功显赫,不但官位连升,已经成了三品辅国将军,还领命还朝,上复皇命,端的是一门荣耀。
没过多久,下人禀报,少将军已经进大门了。
宁老夫人精神抖擞,在屋里都坐不住了,领着宁秀出门到院里相迎,“当初跟你兄弟分别时,真没想到还有相见的一日。”
众人相劝,然后就听脚步声邻近,宁无馥大步进来,当面拜倒,“母亲,姐姐,我回来了!”
“我的儿啊!”
“弟弟!”
三人哭做一团,宁老夫人把宁无馥拉起来细看。
瘦了,黑了,不过精神了许多,顿时又哭又笑,又喜又悲。
但宁无馥却没多少心情叙旧,而是拉过身旁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娘,这就是湘儿,我信中提过的。我跟她在军营相见,这次特意带她回来。”
谁都明白他什么意思,宁老夫人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宁无馥怕甄湘儿受了委屈,赶紧把话抢过去。
“我知道咱们两家有宿怨,但她一个女孩儿家,当年的事儿也做不了主,咱们不该迁怒于她。仇怨总不能延续下去,我今日将话放在这里,她就是我心悦之人,我已经立誓非她不娶,求娘亲成全。也请姐姐不要计较。”
他转向宁秀,“我知道姐姐这几年吃了不少苦,连身子都弄坏了。我和湘儿商量过,以后定会好好照顾姐姐,对你敬重有加。湘儿,还不快来见过姐姐。”
他心知宁秀比宁老夫人还难缠,只要劝服宁秀一切都好办了,急忙对甄湘儿示意,让她给宁秀见礼。
只要宁秀受了甄湘儿的礼,以后就好说了。
他在外征战几年,好不容易衣锦还乡,如今刚一碰面,想来宁秀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的。
他计算的挺好,没想到宁秀笑盈盈受了甄湘儿的礼,上前拉着她的手打量几眼,“甄家妹妹真是水灵啊,竟生了这一副我羡慕不来的好皮肤。哎呦,瞧我,这是胡说什么呢,不应该叫甄家妹妹,应该叫弟弟你的九姨娘了。来,这是你的牌子,快拿好。”
她把一枚刻着“九”的玉牌塞到甄湘儿手里,甄湘儿稀里糊涂的,居然忘了拒绝。
识海里,五儿就着氛围开唱,“你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甄湘儿回过神来就是一阵恼怒,宁无馥有姨娘了?
而且还八个?
我咋不知你玩得这么花呢?
她怒视宁无馥,但宁无馥一脸懵逼。
他才注意到宁秀和宁老夫人身后站着几名女子,身着锦衣,头戴簪环,打扮不像仆妇。
“这,她们是——”
“还不快给你们夫君见礼?”
女子们一声声莺啼燕转,“夫君安好。”
“这就是你们九妹妹了,来互相见过吧。”
不等宁秀引她们相见,甄湘儿已经炸了,“宁无馥,你敢负我!”
宁无馥也急了,“湘儿稍安勿躁,我根本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啊!”
“宁无馥,我跟你没完!”
甄湘儿气得狠狠摔了手上的牌子,碎片飞溅,一片直接给宁老夫人脸上来了道口子,鲜血瞬间滑落!
宁秀惊呼,“娘,您怎么了?”
众人急忙围上去,本是大喜的日子,却满是鸡飞狗跳的狼狈和滑稽。
第110章 穿越成狠毒姑姐(1)
五儿乐得前仰后合,宁秀围着宁老夫人转,又是搀扶她赶紧回屋,又是潜人去请郎中,把那一对男女生生晾在那里。
看着他们尴尬的神色,宁秀不为所动,一切才刚开始呢。
这个世界的原身是户部侍郎之女,父亲为官清正,又很疼爱她,不因她是女儿身就小瞧她,还给她早早备下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母亲虽然更看重儿子,但对她也不差,她和弟弟宁无馥的关系也很好,若是事情就此发展下去,到她出阁时,她父亲定会给她择个佳婿,让她过得安稳喜乐。
可惜世事无常,当时天子昏聩,又疑心深重,特别喜欢监|视百官,所以奸臣摸准了他的喜好,一时诬告成风。
原身父亲看不惯,跟一个与他相交多年的甄姓官员喝酒时,酒意上涌说了两句气话,还做了首诗。
其实那首诗没有骂皇帝的意思,但那官员竟然转头就去皇帝面前诬告,还牵强附会,说这首诗是对朝廷不满。
他拿原身父亲的身家性命做自己向上爬的踏脚石!
皇帝龙颜震怒,命严审原身的父亲,还将原身全家治罪!
原身父亲性情刚直,不堪受辱,在牢中自尽,宁无馥被发配边关做军奴,原身家其他人贬为奴籍,为官府效力。
一夕之间天差地别,原身从娇滴滴的大小姐变为饱经磨难的苦命女子。
她每日都得做很多官府派下来的活计,还得照顾母亲,又得藏头露面,怕引来坏人欺负,好多次都快撑不下去了。
但想想母亲,想想宁家,她又咬牙挺下去。
她母亲是个柔弱的,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直接病倒了,不但不能庇护她,还得靠她帮着做活儿,打点官差。
原身得照顾母亲,而且她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心中有一口气撑着,想看到宁家冤屈昭雪。
好在她结识了几个同样落难的姐妹,跟她们抱团取暖,守望相助,就这样苦苦撑了五年,事情终于迎来转机。
皇帝驾崩,新皇继位。
新皇跟先皇执政风格不同,以宽仁为主,登基之后不但大赦天下,还下令查明过去的冤案。
原身的父亲赫然在列,当庭重审,终于洗清冤屈。
新皇将他们家产发还,除了奴籍,又听说宁无馥在边关作战骁勇,只是苦于军奴出身,不能为官,当即下旨,给宁无馥封了五品官。
原身和母亲又哭又笑,终于苦尽甘来,原身母亲乐颠颠地成为了宁老夫人。
她们给宁无馥写信,希望他请调回京,一家团聚。
但宁无馥拒绝了,说边关有战事,正是他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他要多立战功,争取封侯拜将,复兴祖上荣光。
同时,他信里还支支吾吾提到一件事,问她们还恨不恨甄家人,有没有可能和甄家人化干戈为玉帛?
他说在边关见到了甄家人,还有甄湘儿,他们也过得很不好,也算受到了惩罚。
说来好笑,当年那甄姓官员以为自己是螳螂,能拿原身父亲这只蝉果腹,却不知自己早被黄雀盯上了。
他诬告之后不但没能飞黄腾达,反而被其他官员揭发贪污赈灾粮款,跟原身父亲来了一样的套餐,被捕入狱,全家获罪,发配边关。
只是他和原身父亲不同,他不是被诬告的,而是罪有应得,只是没想到甄家人竟厚着脸皮和宁无馥搭上了线。
当年两家堪称通家之好,还很有意给宁无馥和甄湘儿议亲,如今看来,宁无馥这小子对这门婚事很上心,说不定早就心悦人家了。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那甄姓官员已经死了,他们也就剩了一门老小,而且当年的事儿跟甄湘儿无关,他还想娶甄湘儿过门。
这下不但宁老夫人不乐意,原身反对的更是激烈。
杀父之仇不同戴天,宁秀不报复就不错了,哪能跟仇人之女共处!
原身这些年受了诸多磨难,还曾经被官府刁难,寒冬腊月去江边洗衣,却不慎掉到江里,虽然侥幸被救上来,却生了场大病,从此难有子嗣,她也熄了嫁人的念头。
但她不是菩萨,没有那么宽广的心胸,无法接纳害她至此的人,成为她的弟妹。
而且,她也不信甄湘儿全不知情。
甄湘儿识文断字,当年素有才名。
虽然这个“才”,多半是她爹吹出来,给自己女儿造势的。
但据他爹说,他这个女儿在公事上助他良多,经常在他书房读书,还帮他起草奏折呢,比那些清客幕僚有用多了。
甄湘儿既然在她爹公事上插手这么深,原身不信诬告的事儿,甄湘儿没听到一点风声。
既然怀疑甄湘儿心思不洁,那就更不能做亲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