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照看维持这个家的正常运作。”
“为了保护雇主的数据隐私，生产商内置了一个底层的自毁程序，一旦有非法侵入和复制行为，我们的数据会被清除。”程逸说，“你不需要因为安全而犹豫。”
“另外也请不要担心，我们的数据有实时备份，”程芯补充道：“用人类类比的话，数据就是我们的灵魂，如果不幸身体被毁，请上云端找到备份数据，再复原我们。如果到时候你还想的话。”
它们俩属于更低智能程度的机器人，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信息。程维洛应了声好，俯下身来看着罗伯特，盘了盘它的脑袋。
“我只当你出远门了，”罗伯特说，“希望不会离开你太久。”
“祝你们安全，阿洛，你可以随时唤醒我。”小维说。
就这样，在五千星币悬赏令发布的当晚，两人穿着一样的斗篷，各自骑着一把扫把，戴着脑机连接的面罩头盔，在隐身模式下靠近了屏蔽网的边缘。
程维洛的精神虚体毫不费力就突破了屏蔽网，隐身模式下的两人没有引起任何察觉地离开了笼罩区，越飞越高。
山野区的秋夜里，地面上只有一些稀疏的信号灯塔和温室还亮着光，两人离开这块自由城光污染最少的区域，向着亮如白昼的科技区飞去。
“好的，现在正式开始猫鼠游戏。”
机灵的老鼠需要多个洞窟，情报贩子林琪有四处隐蔽的住宅。
虽然她最初的出发点是用房子来作为不动产投资，以防自己一激动就狂买数据链、算力以及储备空间把钱花个精光。
离开郊区后不能再骑扫把，因为林琪之前在科技区顶风作案半夜乱飞，已经被低空管理处警告了四次，她是重点观照对象，要是再被官方发现，她们的行踪绝对会暴露。
进入科技区后，程维洛二人收起斗篷，拆开随身携带的光能枪、扫把和一些零碎，装在了箱子里，搭载公共飞车，到了科技区的城区外围。
科技区集聚了整个自由城最先进的各类技术，这里只负责最前沿的技术探索，生产和制造在其他区域和星球，地上部分是光鲜的各种技术性研究机构和小型公司，地下区域是被官方默许的各路灰色交易和走私贩卖。
毕竟自由城吸纳了各路人马，拥有最前沿的技术并不代表着全部是自主研发的，获取途径不重要，只要有用通通都算数。
随后林琪带着她走向地下城，采取了一种最为原始的方式回家：她们买了一辆改装机车，走地下城的专用通道。好处是不用担心被官方的信息监测查到，坏处是要注意地下城烂到爆炸的混乱交通，以及机车慢得像蜗牛一样的速度。
谨慎过头的程维洛，在开机车时也开着隐身模式，于是在见缝插针的超车过程中，这辆疯子一样的“无人机车”收获了一路疯狂的谩骂。
总之在午夜时分，两人终于赶到了林琪在科技区的一处高级公寓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们打算每三天换一处住址。
程维洛在好友空旷的客厅里看着四面满墙的数据屏，以及中央位置处巨大的全息投影设备，她每次来到这里都要被震撼到。
“嗨，阿洛！”一个穿着华丽红裙，头戴女巫帽子的红发虚拟人影跳到程维洛面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kiki。”程维洛伸手和她拥抱了一下，“你好像又漂亮了。”
Kiki开心地原地旋转了一圈，“琪琪帮我提升了算力。”
林琪走过来，和kiki虚虚对了一下掌，“帮我打开暗网系统，用原本的ID创造一个新身份。”
Kiki的效率很高，一个虚拟账号呈现在程维洛眼前。林琪将一张几个小时前拍摄的程维洛搭乘公共飞车的照片备注了时间、地点信息，封装打包好，标注了10万星币的价格，发布了出去，付钱后即可解包查看。
“这个价格，真的会有人买吗？”程维洛有些怀疑，“只是一张照片。”
“你可是身价一亿星币的人，这点钱只是毛毛雨啦。”林琪摇了摇手指。
熬夜大王·数据情报贩子回到家中就开始了在数据海里遨游的工作模式，程维洛回到客房，将手边的枪械和能用的设备全部组装好，以便随时可用。
随后她站在高层公寓的落地窗前，往外看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不知名的追捕者在看到林琪发布的消息后，就会来到这里，在看不见的各个角落里寻找蛛丝马迹。
没有绝对安全的安全屋，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程维洛戴上头盔面罩，脑机连接，她在精神海中睁开眼，发现了一个密集繁复到眼花缭乱的网状世界，蓝色的网络线触及到任何角落，而交叉区域的红色节点是一个个汇聚点。
程维洛转身看向客厅的方向，林琪正在工作的位置，是一个小小的红点。她把自己的精神虚体附着了上去，感觉到了一个算力强劲的人工智能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运算筛选信息，程维洛忍不住触碰了一下，精神海中感觉到了对方一丝茫然的疑惑。
她把目光放到远处，随机选择了一处红色节点聚集点，位置大约在科技区中心位置处地平线的下方，从节点汇聚的密集度上来看，这里大概是一个超级信息中心。
她的精神虚体一点点地渗入其中，在某一个极小的分枝上，看到了内部的影像碎片信息。
冷白色的室内构造，到处都是陈列着的白色盒子，程维洛皱了皱眉，这个场景让她不舒服，唤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机器人们拖着各种残破不堪的盒子扔入巨大的压缩机内，一群白大褂研究员正向着一个高大的红发男人汇报情况。
等等，那个人……程维洛想看得再清楚一些，但各个影像碎片中始终只有背影。她的太阳穴开始尖锐地疼痛，精神力消耗到了承受的临界点，程维洛马上从网络上退了下来，中断连接，摘下头盔后躺在床上喘气。
她之前从未试探过进入数据信息网络世界，但这样居然也可以。科技区的大多数精神网和数据网重叠了，她可以进入其中，获取想到的东西。
程维洛看着天花板，没人知道她的能力上限在哪里。现如今她只能先默默探索练习，且一定不能引起察觉，之后大概能让她多一些生存保障。
次日一早，程维洛在小魔女kiki的笑声中来到了客厅，琪琪去睡觉了，她打开消息栏， 8个小时内，有10人次付款下载，琪琪坐着进账100万星币。
程维洛明白为什么好友能坐拥四处房产，而自己只有一栋陈旧的乡下宅子了，情报即是金钱。
之后每天晚上，两人都骑着“无人”机车走地下城路线，在科技区的不同位置处露了一下脸。
在暗网的情报上，程维洛离开了山野区的自己住宅，躲入了科技区，大概想要找好友庇护，但好友不知所踪。惊慌失措的她始终在小心翼翼地换位置，她十分谨慎，从没有留下任何停留信息，只在一些避不开的角落被情报贩子挖到了一点侧影。
林琪的ID在暗网系统属于高等级用户，只会发布真实信息。当然这些信息确实是真的，只不过是摆拍的，并且时间都滞后了一点点，这样能保证她们能及时从现场撤离而不被追踪到。
三天之内，林琪的三条消息已经为她带来了270万星币的收入。第三条信息有七人购买，但这并不能说明，想要明确知道知道她信息的势力一共有七波。
林琪摩挲着下巴，“现在我们需要再提高一下价格，把那些小鱼小虾踢出去。”
林琪编辑发布了第四条情报，独家消息，拍卖可得，起拍价200万星币。内容信息是她们晚上出去的那辆机车和停留点，这样会很快查到这套公寓的具体位置，但无所谓，她们已经换了另一处位于地下的安全屋。
“哼哼，”林琪蹲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看看还有谁会继续跟。”
这样虽然对于缩小范围有用，但程维洛有点担心这么下去会玩脱。她在这几天里一直在默默地练习扩大她的精神感知范围，科技区内的各种数据网复杂得超出了她的想象。
“有人开始竞价了！”林琪凑近了投影，“一下子抬升到了1000万星币。”
程维洛看着全息图像， 1000万星币之后，几轮下来，价格已经抬升到了2000万星币，参与竞争者剩下了三位，而从出价的速度来看，这三位都没有任何要让的意思。
所以至少是有三波人是想要她的脑袋的。
“你真的很值钱啊，吾友。”林琪感叹道。
程维洛正飞速地刷新着论坛里的实时消息，显然在线的人都被不断攀升的价格震到了，说到底这只是一条独家消息，并不能保证抓到被悬赏的人。
而更多人则开始推测程维洛这个人的价值所在，虽然很多人已经猜到了她就是那位在念川要塞保卫战里出风头的神秘人，图像比对和身份推测的帖子热度逐渐攀升。
她发布的那条5000万悬赏令至今无人去接。似乎大家已经明白，被悬赏的人价格早已经超出了这个价值。
从林琪的情报竞价测试来看，事情比她想的要严重，程维洛开始怀疑她的消失计划能否顺利实施。
全息图提示有新的竞拍者跟进了，这是第四位。随后程维洛眼见着竞拍价格被推到了3000万星币。
侧边的消息栏里，有条私人消息弹了过来：
“不管你是通过何种方式获得了她的消息，之后的任何情报都不要再流露出来。你需要多少价格可以直接开口，我买断。”

第34章
白澄星联盟军部，黎绪从主厅长廊走过，远处的一位银发男子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阴鸷，但只敢在他离开后才走向议事厅长廊，开门之前，身旁的副官犹豫地喊住了他：“中将……议会秘书长刚刚发来通知，您不用去了。”
阿维德侧过身，“什么？”
“军部已将灰鸽基地划归到黎长官手下，不再直属军部统筹，您之后要向黎长官汇报。公文已经出了，即日起生效。”
阿维德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到面容近乎扭曲，“我是中将，这种职级的调动不需要经过我的允许？”
“您的，您的军衔等级也做了调整……稍后会有对您的内部审讯，”副官看着阿维德越来越阴沉的脸，不敢再多说，“秘书长说需要您自己向黎长官确认……”
阿维德愤恨地看了一眼主议会厅方向，转身离开。
战争已经过去五十年，作为死而复生回来的人，“黎念川”的述职内容简短得根本不像是一个曾经拥有战场最高指挥官头衔的人，然而就那么通过了，他写得随意，军部的那些人审得也随意。
因为无人在意，无人在意曾经那么大的要塞直接消失，数亿的人命陨灭。
那位面容始终春风化雨般的议会长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往前看。”
然后会议上的那些人，用着一模一样的表情说：“是的，军部是需要你的。”
就如同很多年前他刚进入军部时一样。
但显然目前的情势和他备受重视的时候全然不同，曾经一切在握备受瞩目的最年轻元帅目前只被授予了军部的“特别指挥官”，暧昧又含糊的职位，甚至是临时造出来的一个职位。
他的军衔没有恢复，几大基地都不再归他管辖，他曾经的编队、要塞都在战争中失去了，幸存下来的残部被编入不同的基地中心，经过五十年的融合，已经找不回任何当初的样子。
黎绪嗤笑一声，连傀儡一样的辛西娅都好歹有一个独立要塞。
灰鸽基地是他张口要来的，倒不是因为和阿维德有什么交情，而是他和这位靠着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得来军衔的银发中将有比账要清算，而军部卖了他这个人情，毕竟一个光杆指挥官说出来也只是个笑话。
当然最深层的原因他很清楚，是阿维德这颗棋子已经被他们舍弃了。而他这个身份尴尬的复活者，还有一点用。
面色冰冷的年轻指挥官走出军部主会议楼，上飞行器前，抬眼看了一下白澄星上空莹亮如气泡一般的人造防护层，那是为了让这颗星球免受辐射和太空射线的侵扰而强行建立的。
白澄星起初并不是一个最宜居的行星，只是因为它被选定为首都星，才逐步加上了能用的各种改造手段，让它看起来光鲜夺目。
宇宙里有很多这样因为人类意愿而改变原本属性的星球，它们被发现探索，有价值就开发利用改造，没有价值了就舍弃，再将目光放到别处。
亿万的人消失，又会有亿万的人诞生，人类足迹已经遍布各个星系，反正宇宙中有数不尽的星星，人类的意愿可以一直延伸，历史也一遍遍地重复上演。
回到家中的黎绪先把军部的事情放下，翻看着手下发过来的报告。
他动用了家族私人的情报探查权限，然而在他找到那位在逃线人之前，程维洛的悬赏令就被挂上了暗网，她的身份被那人泄露了。
从目前查到的信息来看，那位至少是个三边线人。明面上是辛西娅在星旗航道的便衣，知道周衍的生意，熟悉战前的军队格局，暗地里是军部安插在辛西娅身边的一个眼线，在暴露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在联盟消失了，一个未知的第三方合作者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他。
而这人原本确实属于黎绪以前管辖的某个编队，但因为职级太低，他并不记得曾经有过什么关联。家庭属性也没有什么可查的，有关联的人都死于战争之中了。
联盟军部是不屑于在暗网发布悬赏的，他们如果想抓什么人，会直接采取行动，况且程维洛作为一个打捞人，根本没有什么能反抗的能力和背景。
一亿星币悬赏一个普通打捞人，目的就是要把程维洛这个人推到风口浪尖。结合之前披露的要塞保卫战视频，只要一比对，不难发现两者的关联。程维洛的能力会被注意到，被觊觎，进而被追捕。
他最开始看到那条悬赏令的时候，就明白了里面的挑衅意味。虽然后来撤销了，但关于程维洛这人的讨论和情报需求已经在暗网扩散开来。
周衍走进主楼的书房，黎绪关掉报告，“查到了之前的悬赏方是谁吗？”
“发布者的源坐标在自由城，锁定到的位置……应该是赫塔在自由城的信息点之一。”
赫塔……黎绪继续问道：“新的悬赏方呢？”
“源坐标也在自由城，但更精准的就查不到了，这位是个暗网老手。”
周衍打开光脑，调出页面，“指挥官，暗网的那位情报贩子发布了新的东西。”
这位情报贩子已经小打小闹地卖了三天情报，黎绪看着那个“拍卖”和“独家”字眼的标题，“跟进，抬价。”
顿了顿，他又说道：“给对方发私人信息，买断后续的情报。”
想到程维洛离开乡下的房子后，一直在科技区四处打转，他心中的烦躁顿生，这位卑劣的情报贩子可能会害死她。
然而没过多久，周衍从光脑前抬起头，“对方拒绝了，还拉黑了！”
“哦呦，哪来的神经病土豪！”
琪琪也看到了那条声称要买断情报的私信，“看来这位是下定决定要抓到你。”
“那我就一定不能让他如意！”
林琪恶劣地笑了笑，直接拒绝，然后拉黑了对方的账号。
随后程维洛眼看着被拉黑的账号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抬价，拍卖价格再度飙升，价格快到5000万星币，程维洛喘了口气，觉得那些丧心病狂的拍卖者大概都不是个人，可能是某些组织。
在终点时间到来之前，林琪掐着点关掉了拍卖，撤回了那条情报。
程维洛震惊地看着她丝滑如流水的操作，她直接耍了参与拍卖的四个竞争者。
“……琪琪，你的账号会不会被黑？”
“遛人这种事情我常干，”林琪拆了包零食开始吃，“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有几波人。”
“不用担心，”林琪咔嚓咔擦嚼着油炸物，顺手扔给程维洛一包，“情报贩子有很多账号的。”
但情况比她想的严重，林琪皱着眉，咬着手指甲看着好友，“原计划可能没什么用，毕竟5000万的悬赏根本不值一提。”
程维洛当晚撤下了那个可笑的悬赏。
林琪让kiki监控着暗网的相关情报数据，从关键词来看，程维洛个人以及与她有关联的人的各种信息都在被暴露，林琪当然首当其冲，她们的职业、从业经历、私人资产和各种记录都浮现在暗网上。
程维洛坐在地垫上慢慢地做着活动四肢的运动，看着全息投影上飞速划过的各种信息数据，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们现在需要一个破局的杀手锏。这处地下的安全屋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被找到，也可能很快被找到。
“琪琪，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程维洛起身，戴上了她的头盔面罩，她的眼睛藏在弧形的面罩后，林琪仅能看到她下半张脸，“开始了。”
林琪娇小的身体整个蹲在旋转椅上，刚转过椅子，她还未反应过来，整个房间里的显示屏开始卡顿，每一张屏幕上显示着不同的页面和数据，个人数据中心池的监控系统开始警报。
接着她发现开着的几百个进程全部被停止了，而kiki的整个虚影还正常地站着，眼神空洞神态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后林琪瞪大了眼睛，她的私人人工智能身边出现了一个新的虚拟形象，中等身型，脸部被一个面罩遮挡住，“她”用一种无情绪属性的机械音说：“看到我了吗，琪琪。”
不仅仅只有“她”，林琪侧过头看向程维洛，发现两人正同步发出一样的声音和动作，仔细看，两人的形象也一模一样。
“怎么办到的？”林琪走过去，看看好友，又看向那个虚拟形象，“我的天，这个是你在数据世界的分身？”
这下程维洛没有说话，而那位“她”点了点头，开口道：“可以这么理解。”
“你只能在我的数据池和局域网里吗？”林琪问，“可以往外走吗？”
“可以，不过目前只尝试过科技区的一些数据节点汇聚中心，我担心引起警觉。”
“你能换个形象吗？”林琪两眼冒星星地看着“她”，“华丽一点的。”
“……”
眨眼间，“她”变成了一个扎着马尾穿着银甲长靴的持剑女战士。
“够……华丽了吧？”
“无敌了，”林琪凑到“她”跟前，猴子一样激动得上下来回地看，“我理解外面为什么有人想抓你了，这太逆天了，你根本不需要现有的人工智能的那些算力和数据做支撑，只需要脑机接入……”
“我需要消化一下，阿洛，你能把进程和控制权先还给kiki吗？”
“她”点了点头，身影消失在空中，而kiki像是猛然醒了过来，惊慌地看着四处卡顿的进程和警报，手忙脚乱地开始进行调控，“哇呜呜呜，怎么搞的都乱了，发生了什么？”
程维洛掀下面罩，神色平静，她的适应速度提升了很多，林琪拉着她坐在客厅沙发上，“那些人是为了这个抓你？”
程维洛摇了摇头，“还没有人知道这个能力，但或许对于精神力或者脑机有研究的人能联想得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只是自由城的一个普通人，“我绝对不能被抓住。”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林琪在客厅里打了几圈的转，随后她扑到光脑操作台前，飞速地让kiki启用了一个新的暗网账号，依然是高等级，她看着程维洛，道：“一个有点冒险的做法，我们来试试反追踪对方。”
新账号发布了一条新情报，用的还是之前撤下的那个，林琪将之前参与的竞拍者拉进了一个私密组群。
程维洛明白了林琪的意思，她的意识和反馈信息可以和kiki互通，她戴上头盔面罩，整个人的精神虚体融入了数据网中，只要对方开始接收情报的数据包，她可以顺着数据网线找到对方的位置。
一霎时间，她的意识分成了四分，顺着数据网向着不同的方向追踪而去，有两股都追踪到了整个科技区的边缘，之后信号消失了，对方应该不在科技区甚至可能不在自由城。
一股最终定位在东北角的繁华区域，这里数据节点汇聚密集，程维洛震惊地发现这里好像是她之前探查到的某一个中心点，她标记完位置后迅速撤离。
而第四股是最艰难的，她追踪到了区域中心位置，却撞上了一层无形的防护墙。这种防护墙和她之前遇到的数据防火墙或者防御网的墙都不一样，程维洛在突破和撤回之间犹豫了一下，那层无形的墙传过来了一缕意识：
“程小姐，和你的朋友马上转换位置。”
程维洛的动作一滞，她感受到那里紧接着传达出了另一句话——
“你们快要被发现了。P.”
程维洛努力平复着心中的震惊，意识撤回，她掀开面罩，林琪已经看到了投影里反馈出来的信息，两人迅速收拾了一下身边的东西，关闭掉了智能系统，离开了地下安全屋。

第35章
科技区地上部分整洁干净，硬化地面配备精确计算比例的植被，往上是高耸入云的银白色建筑物、分层种植的空中植物、不同高度通行的飞行线路，地块分割规整，空间最大化利用。
而充斥着斑斓霓虹和热闹街道的地下城像是另一个光怪陆离的繁华世界。
这里只有人造光源，不分白天黑夜，往来的人们在各种全息影像间穿梭，会有改装的机器人推着餐车在街道上兜售食物，能找得到各种古旧的游戏、机械制品店，博/彩等灰色产业也随处可见。
两人戴着简易的电子伪装面罩，在街头快速穿行而过。林琪拉着程维洛闪入一家门头很小的小店，进入后内部空间却很开阔，一排排的游戏舱里躺着很多人，大厅中央正在进行对阵游戏，巨大的全息人物互相丢着技能厮杀。
两人进入一个包间，林琪用私密账户付了两天的费用，程维洛环顾四周，不大的房间里有两张游戏舱，有简易的食物存储柜和洗漱间，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这里大概相当于星际时代的网咖。
发布情报的两个小时后，林琪的手环显示，她分散在四处的住宅都有非法入侵者。数据安全她是不用担心的，作为数据工程师她的备份和防拷贝工作做得很足，目前卖出的三条情报的钱维修这些损失也绰绰有余。
地下城的人员密集度很高，藏身更容易，如果不再暴露信息，大概两人能安稳一段时间。
但……程维洛看着眼前的封闭房间，她并不想像老鼠一样一直缩在这里。
程维洛回想起那两条警示信息， P.应该是人名的缩写，提示她的那位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只在暗处围观了两人的一举一动，然后出言提醒，也似乎对于程维洛接入数据世界的能力毫不意外。
“这个位置，”程维洛点开科技区中心位置的那个坐标点，拧着眉毛，“是官方的人在看着我们？”
科技区地上中心区域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研究中心，它们属于自由城官方，拥有顶尖水平的各项技术。这也能解释得通，程维洛感觉到的那堵坚固的数据墙，至少普通机构没有这个能力。
“试试联系一下？”林琪说。
虽然官方存在感弱得像是没有，但自由长廊又的确是一个独立出来的政权。
程维洛连接脑机，小心翼翼地顺着地下城杂乱无章的数据网，延伸向前，她花了些时间才到达地上中心区域，再度触碰到了那堵墙。
细微如涟漪一样的意识波动传达过来，程维洛感觉到了对方。
“你好。”程维洛说。
“你好，程小姐。”
“如何称呼你？”
“你可以称呼我为P，或者佩因特。”
“佩因特，你是追捕者吗？”
“我是旁观者。”
程维洛松了口气，“你隶属官方研究中心。”
“是。”
“你可以帮我吗？”
“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
程维洛继续道：“既然你隶属官方，我作为自由城公民，在没有犯罪的情况下，被不明势力悬赏追捕，向官方寻求庇佑和帮助是合理的吧？”
“暗网信息不属于官方参考的范畴。”
“……”程维洛吸了一口气，“但你在暗网上监视，还参与情报竞价。”
佩因特沉默了一瞬，“你说的有些道理，你可以表达一下诉求，我酌情处理。”
“我要和我的朋友摆脱被追捕的情况。”
“你需要表达得更具体一些。”
“我们要离开自由城。”
“你们的常用飞船编号、停泊区域都已经被披露了。”佩因特调出了几条消息，投送到程维洛眼前，“这恐怕有些难度，即便是离开，也很容易被找到。”
这些程维洛几天前就知道，航空港现在一定有人蹲守，一出现就会被发现。自由长廊的经济科技发展很好，政府力量却很薄弱，官方警力是指望不上的。
“那告诉我追捕者是谁。”
“你已经查到了一位不是吗，位于东北角处的那群窃贼。”
窃贼，程维洛在心中默念了一下这个词，继续道：“你知道他们？”
“我知道很多。”
“另外两位呢？”
“暂时不在我的探测范围内。”
这种信息量很低的沟通方式弄得程维洛心里火起，“能说具体一些吗？”
“我没有这个义务。”
“……”程维洛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不愿意帮忙，那为什么要提醒我们？”
“你的能力很有用，程小姐，我不希望你被任何一方追捕者带走。”
程维洛沉默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既然我很有用，那我们能合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