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by沉夜生梦
沉夜生梦  发于:2025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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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消息,那颗地球与她熟悉的地球,在某些历史节点上出现了分岔,即便如今点的科技树与她的家乡大部分相同,也不是她真正想要回到的那个地球。
是平行空间,还是她找错了地方?
江载月的灵识扫过那颗地球,获得了一些基本常识后,降落在无人区的地界,她在数米的沙层中捡了几十枚已经生锈的硬币,然后来到一个偏僻街头,在奶茶店店员略微诧异的注视中,格外镇定地排出了自己捡到的十几枚硬币,指了指招牌上一长串与她熟悉的汉字格外相似,但又有些不同的名字,然后心满意足地得到了一大杯奶茶。
虽然不是她要找的家乡,但奶茶的味道还是和家乡的如出一辙。
江载月蹲在荒僻的林间,一边看似悠闲的喝着奶茶,一边也在严谨地观察着自己的身体。
很快,她就察觉到了原本充盈着身体的轻快灵气,一点点变得格外沉重,连带着她整具身体都仿佛变成木头一般沉重,眼睛都忍不住想要合上的睡意浓重感。
她试着调动了一下精神值,果然,在提升了精神值之后,这股充斥着身体的异样感觉快速消失。
江载月回到了修真界,继续观察了几天,发现禁灵之地让人昏睡的后遗症并没有在她身上过于明显地出现。只是她经脉中原本不算快速的灵气流动速度,似乎又迟滞了几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现象方才慢慢消失。
看来她确实不能在禁灵之地久留,江载月决定摸索着自己身体能够适应的极限,并且继续探索其他世界,她没有放弃回到地球的打算,在无数次探索中也找到一个适合她中途留下修炼,可以长久安居的世界。
岁月悄然流逝,她为离开所做的准备越来越完善,甚至有时间将注意力挪回到观星宗内部,权当是临行前给自己的宗主职责做个了结。
祝烛星消灭的域外天魔越来越多,如今降临在凡人身上的活跃异魔越来越少,连进入观星宗的弟子都少了许多。
而在这些年的努力下,宗内的清心丹已经完全能够满足所有弟子长老日常所需,宗内之人的失控和死亡率越来越低,庄长老甚至还培育出了一种与清心丹有着类似的作用,只是作用更小一些,还能够用作日常所食的灵植,连带着姚谷主,梅阁主他们身上的重任都减轻了许多,甚至还有心思带着弟子开始日常修炼。
不过“种菜”已经变成了宗内大部分弟子的日常任务,江载月闲下来的时候,看着宗内弟子们勤勤恳恳种菜的模样,都会忍不住苦中作乐地感慨一下。
她当年进入观星宗,可没有这些弟子现在的条件。不过他们种的菜还挺好吃的,作为宗主,她偷偷摸摸……不是,大大方方拿一点放进私库,以后凭菜思人,应该也不过分吧?
不过她略微表露出了一点对大家丰收的菜地欣赏之意,就收到了来自她弟子的心意,紧接着是众多熟悉的长老们,最后还有与她只有数面之缘的弟子的上供,连带着整个宗门,最后修真界诸多仙门都掀起了这股种菜的风潮,如果不是她及时喊停,收到的菜品最后都快将宗门内库挤满。

第242章 搜寻
这种幸福的烦恼, 让江载月忍不住感慨,如果不是有一个实在无法解决的催命倒计时挂在她头上,其实留在这方世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天穹中能够感知到的域外天魔越来越少, 肉眼可见的星辰也越来越少,已经无需宗主灵偶提醒, 江载月都能感知到星海中, 那越来越近乎原初之地的可怖存在。
祂如同一片拥有恐怖吸引力的黑洞,仅仅是遥远感知到祂的存在, 江载月的心神几乎就要消融沦陷在其中,而那些在她看来同样恐怖的域外天魔, 都相继消失在这片无比恐怖的天魔之中。
这个吞噬了众多域外天魔的天魔, 竟然是口口声声说着要来接她飞升的宗主。
下次出现,祂要接她飞升到哪里?
飞升到祂胃里面吗?
每每想到这样的地狱笑话,江载月原本因为探索其他世界而有些疲惫的身体,就会再度涌现出源源不尽的动力。
不过现在,她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可能的准备, 江载月反倒有时间真的闲了下来, 吞噬完冰原中最后封存的几头异魔,再简单安抚一下因为天象而有些不安,体内的异魔也纷纷陷入沉寂的长老们。
她久久站在空无一人的云池宫中, 望着头顶黑寂沉沉, 只有最后一点星辰散发着与往日不同的异常光亮的夜幕, 心情倒是难得的平静。
她前些日子就借着探索秘境的理由,将云池宫内的所有活物,包括水域中的赤昭他们,连同平日里往来云池宫的长老和弟子都派了出去,如今陪在她身边的, 只有完全空下来的宗主灵偶。
宗主灵偶似乎察觉到了她与往日迥异表现下的一点不同寻常。
“月月……飞升?”
“我确实要飞升了。”
望着夜幕中那最后一点星辰光亮完全熄灭,江载月望向她无比熟悉的巨眼。
“宗主开心吗?”
宗主灵偶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人类的情绪,但是此刻,凝望着少女柔白面容上浮现出的浅淡笑意,祂却无法像是从前认真地完成本体留下的每个命令的那样,给出一个格外确定的答案。
然而已经无需他开口回答,整片天地之间陡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江载月熟悉的祝烛星,她已经飞升的前道侣,一步步从漆黑宇宙尽头的天穹,落到她的面前。
祂身后膨胀扭曲的雪白腕足,如同是从无比辽阔的海域挤入一处狭窄的瓶中,江载月再也看不见,也感知不到除了祂以外的任何存在。
“月月,”
祂喊着她的名字,用着她完全陌生,耳膜仿佛要被冲涌而上的血液胀裂的古怪声音,一字一句缓慢道。
“你怎么……让我等了那么久?”
少女清丽苍白的面容上带着格外浅淡温和的笑意。
“宗主已经吞掉所有的域外天魔了吗?”
祂认真道,“我,都吃掉了。”
“很好。”
她的道肢,她的声音,连同她的人族之身,都在悄无声息地向祝烛星真身的形态转化。
然而江载月仿若未觉一般,继续用着轻快,只是逐渐变得扭曲怪异的声音问道。
“那宗主找到你在原初之地的敌人了吗?”
“我,都吞掉了。”
江载月最后用勉强还能维持住人族形态的面容,望着面前之人冷峻而专注的熟悉面孔,轻笑着道。
“祝烛星……”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又突然觉得,其实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祝烛星,此后再也不必见了。
…………
月月,还是很美。
即便这种美丽,已经超出了人族能欣赏的范围,但是祝烛星定定望着少女越发与他相似的真身变化,就如同安静地注视着一颗种子萌芽。
祂的月月,祂的道侣……
雪白肿胀的无限腕足,缓慢地抱起面前柔软洁白的一小团触肢,如同是小心翼翼地抱起祂的心脏。
此后,再没有什么能阻挡祂们,永永远远地融化缠绕为一体了。
可是,似乎少了些什么……
祂对着怀中拥住的雪白蠕动触肢,轻轻喊道。
“月月……”
可是那团柔软蠕动的触肢,如同丧失了所有的意识一般,完全没有回应祂呼唤的意思。
或许,是月月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适应她如今的形态。
祂耐心地等待着,仿佛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瞬之后,再度轻声喊道。
“月月……”
“月月……”
“月月……”
没有任何回应。
祂怀中那一小团如云朵般洁白柔软的触肢,甚至开始缓慢的,如同每个被祂的本体吞噬的域外天魔一样,开始消融。
……消融?
“月月……?”
在不知道多少声呼唤后,祂望着怀中停下了最后一点颤动,也彻底消散融化为祂本体一部分的空茫,少见地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祂的,道侣呢?
祂开始搜寻,祂的目光扫过天地间如同灰尘般忙忙碌碌的小人,扫过每一颗更为微小的草木水露,都没有感知到一丝一毫的,属于祂道侣的气息。
一颗比尘埃还要微小的眼睛,突然撞到了祂的腕足上。
那颗极为熟悉,又让祂有些陌生的眼睛中,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浓烈恨意。
“月月——”
祂听到了他的声音。
“还给我!”
祂似乎想起来了,那是祂的人身,在许久之前,留下的一个寄予着他一丝魂念的傀儡。
“杀了你!”
眼睛还在自顾自地发出一些祂无法理解的声音。
“我要杀了你!”
既然是祂留下来守护月月的一部分,那这颗眼睛应该知道月月在哪。想到这里,祂快速地吃掉了那颗眼睛。
祂很快,就可以知道月月去哪里了。
可是——
……疼痛。
非常陌生的,本不应该再出现在祂真身上,属于人族才有的强烈感觉,却如同这颗被祂吞掉,却莫名越长越大的血红眼睛,从微尘般的大小一点点占据祂整个身体。
而这祂不应该理解的,不应该存在的“疼痛”,开始摧毁祂的真身,也在摧毁着祂自己。
祝烛星睁开了一片血红的瞳眸,祂瞳眸中的血红之色如同一片凝固的,开始发黑的血泊。
他清醒了。
不再是代替了原初之地存在的混沌,也不再是浑浑噩噩的域外天魔,他属于人族的神智与记忆终于清醒地浮现而出。
拥有了宗主灵偶视角的,陪伴在江载月身边数十年记忆的他,也终于能明白为什么江载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祂的怀中。
她,已经离开了这方天地。
她在他离开后的这些年里,十分清醒而理智地开始计划逃离他。
……她是,对的。
祝烛星缓慢而艰难地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她没有选择离开,他吞噬了众多域外天魔和原初之地,看似庞大而无所不能的本体,仍然陷在无知无觉的混沌之中,带走她之后,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与她融为一体,变为又一处侵蚀一切的原初之地。
因为她的离开,他方才能够从天魔,变回真正清醒的祝烛星。
……找到她。
可也正因为这份不知道能维持到何时的清醒,他更加不应该去寻找已经安全离开的道侣。
……找到她!
他绝对不能再将她拖入这片危险之中。
……找到她!!
然而身体中原本沉寂下去的,属于真身天魔的混沌意识,却如同一个不管不顾的疯子,在他的耳边一点点撕裂开他的血肉,钻进他的每一寸血肉拉扯道——
……醒……找她!
之所以让他的这份属于人族身体的理智清醒,就是为了寻找到江载月吗?
他一瞬之间理解了那道暴虐的天魔真身传达出的混沌念头。
可是,不行。
他冷漠地与另一个祂撕裂般地清醒对话。
“即便找到她,她也不会回来。”
“与她结成道侣的,是观星宗宗主,祝烛星,不是原初之地,也不是混沌天魔。你若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就一直疯着吧。”
他平静感受着那股再度暴虐涌上,要将他最后一点清醒意识完全撕裂淹没的汹涌而混沌的情绪。
……月月……危险!
“我不会去找她。”
祝烛星在天魔真身无数次撕裂与愈合之中把控住最后的一丝清醒意识。
只要他还有一点重新失去理智的可能,他就不会将他的道侣再度带回危险的源头。
“月月,很聪明,即便永远离开……她,也会照顾自己。”
“真正会让她陷入危险的,是我的存在。”
…………
天魔不再开口了。
祝烛星沉默着,久久伫立在没有一点光亮的云池宫之中。
……安静,他能够感知到的,是比域外天魔死亡时更沉寂的安静。
或许,其实根本没有分裂出的天魔独立意识。
从清醒直到现在,他只在和他自己对话。
想要带回江载月的,是他自己。
而想要让他的道侣平安幸福的,也是他自己。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睁着死寂的瞳眸,定定凝望着这片少女数十年悠然生活着,一砖一瓦似乎都沾染上她的气息的云池宫。
在这些气息消失之前,他还可以迷惑他自己,他还可以继续欺骗他自己,装作他的真身之中,此刻有着一道无恶不作,仅凭一己之私就妄图主宰着一切,罪不可赦的天魔混沌之念。
装作那道不存在的天魔混沌之念,此刻是加诸于他身上,让他无法动弹的沉重枷锁。
……逃吧。
……月月,快逃。
在这道枷锁被他彻底粉碎之前,他的月月,应该……能逃得,离他更远一点吧?

江怀剑是最先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的。
以往她外出探索秘境, 都会与师尊通过信笺定期联系,可是这一次,她传回的信笺已经足足两日都没有得到师尊的回信。
这种状况极为不同寻常, 江怀剑脑中陡然浮现起了过去这段时间,师尊多次赏赐给她的典籍和修炼法器, 嘱咐她多带上的灵晶, 还有每次望向她与赤昭时那格外温柔专注的眼神,这一点一滴往日觉得寻常, 可与此时的久久没有回信联系起来,莫名让人心惊肉跳。
“昭昭, 师尊最近可有和你联系?”
赤蛟还沉浸在难得一次出门的新奇之中, 她们此次出宗是为了参加宗外的一处秘境试炼,赤昭正是玩的兴起的时候,如今猛然听到江师姐的问话,还以为是催促她尽早回去,她忍不住撒娇道。
“师姐, 我们才刚出来没几天呢, 再让我多玩一会儿,好不好?阿姐知道我们在秘境试炼,一定不会怪我们的。”
江怀剑看着顶着两只红灿灿小角的女孩, 朝向她露出的灿烂讨饶笑意, 觉得也可能是她多想了, 如果赤昭也联系不上师尊,她早就哭着回宗门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留在秘境里?
但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即便知道自己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但事关师尊的安危, 她还是书信联系了此次护送她们过来的易庙主。
——庙主,我这两日都没有收到师尊的回信,请问庙主知道师尊去了何处吗?
在秘境之中收集着雕塑材料的易无事,收到讯息后陡然停下脚步。
他和宗内的几位长老都知晓江载月不时去域外探索之事,域外偏远,有时确实难以联系。不过宗主以往每次去域外历险,都会告知一下宗内的长老,不应该会无缘无故联系不上。
他联系了一下江载月,见没有收到回信,再度找上了熟悉的几位长老。
只是,梅晏安,庄曲霄,姚血兰,他熟知的,宗主也比较信任的几位长老,竟然此刻也因为各种缘故刚好不在宗内,他们也不知晓宗主的去向,而且也都无法联系得上江载月。
这种巧合实在是过于不同寻常。几位长老决定紧急回返,易无事通知了江怀剑后,赤昭也得知了此事,她再也没有了先前游玩秘境的兴致,连忙催着师姐带她一起回宗。
易无事又陆续联系了宗内的几位长老,同样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后,突然想起此时留在宗内的,或许知道宗主去向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卢容衍。
卢容衍这具融合了诸多仙体碎片的雕像,比从前倒是稳固了许多,不再需要他的异魔进行频繁修整,平日里更是窝在那一小块地方为宗主做事,极少露面,易无事自己都快忘了他还有这么一尊雕像之身。
然而卢容衍给出的回复格外耐人寻味。
——宗主说,她要飞升了。
——云池宫的入口都关闭了。
这两条看似毫不相关的信息相继出现,易无事他们看得更加眉头紧皱。
宗主要像前宗主一般飞升域外?
这不应该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为什么宗主没有亲自告诉他们?
而且,宗主飞升,为什么要关闭云池宫的入口?卢容衍又为什么特意提到这一点?
没来得及多想,多个长老与弟子紧急赶路,最远的不过数个时辰就赶到了宗内。
然而当他们想要像往常一样,通过白竹阁中设立的镜山之门进入云池宫时,每个人都发现,他们完全失去了对云池宫的感应,就如同云池宫的入口彻底向他们关闭了一样。
“……进不去,为什么进不去?!”
赤昭是真的慌了,她变回原本的蛟龙之身,在空中原本云池宫进出的入口位置盘旋着,想要像以往一般捕捉到那让她安心的水域和阿姐身上的气息。
为什么闻不到?
阿姐和她的家去哪里了?!
在不同秘境试炼的金蛟等人也通过心神感应,感知到了妹妹传来的主人消失的信息,他们紧忙赶回宗内。金蛟化为原形,一把抱住了空中慌乱绕着圈,快要掉眼泪的赤昭,即便心中同样也感到了慌张,也还是本能地安慰道。
“主人一定不会有事的。她最疼昭昭了,昭昭乖乖等一会,主人很快就带我们回去了。”
“……阿兄……”
往日总是挤开金蛟争宠的赤昭,忍不住抱紧了兄长的脖颈,憋着眼眶中的眼泪,小声道。
“……阿姐,我要阿姐……”
江怀剑也帮着金蛟安抚了赤昭一会儿,但她的注意力仍然大部分停留在长老们的低声交谈上。
“……卢容衍在哪?”
“现在联络不上他,他的住处也没有他的踪影。”
“……逃了?”
卢容衍?
赤昭知道这是曾经的白竹阁阁主,只是严重违反了宗规,真身被处死,如今以雕像之身炼丹炼器赎罪,平日里在宗内声名不显,也没有多少长老愿意与他深交,但是师尊还愿意给予他一丝信任,让他继续留下来做事。
这位往日里没有半点存在感的修者,会和师尊的消失有关吗?
最后还是易无事沉声道,“他归根到底还是寄附在我的雕像之中,即便刻意隐匿踪迹,只要我让雕像碎裂,他最后肯定会自己出来。”
其他长老也赞同了易无事的这个提议,尤其是与卢容衍有旧怨的梅晏安,即便这些年因为担任阁主越发沉稳了,此刻也冷声道。
“我愿助庙主一臂之力。我这些年炼制出了一种定位神魂的法器,只要能感知到一丝熟悉魂魄的气息,就能……”
“各位——”
一道格外温和无奈的声音仿佛在不远处响起。
“我不过是为了试验法器,方才暂时离开了平日所留之地。诸位同道也不必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对我喊打喊杀吧。”
梅晏安眉眼越发冰冷,他正准备用更锐利的言词驳回卢容衍这番话,却听到了卢容衍的下一句话是。
“难道各位就不想知道,云池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宗主如今又在何处吗?”
师妹的安危,终究是比那些陈年恩怨更加要紧,梅晏安也暂时放下了在此时起争端的想法。他们一行人来到卢容衍不知何时在地下挖出的地洞中,坑洞连通着一大条漫长的地道,地道尽头的一处紧闭的空旷房间内,没有摆放着任何异物,只有墙壁中深深嵌入十数块紧挨着,边缘却格外不平整,也看不出任何异象的平滑黑色碎石。
卢容衍此刻拄着他的竹棍,用竹棍慢慢敲击墙壁上的那些碎石,发出的沉闷声响不免让来到此地的多位长老更加心烦。
“你让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宗主到底去到何处?”
梅晏安此刻却看出了那些看似平平无奇的碎石真正的作用,他俊朗的面容陡然覆盖上了一层阴沉沉的寒霜,声音中更是透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杀意。
“你在云池宫里,安了窥界石?”
众人原本并不清楚这些石头的作用,此刻听到窥界石这几个字,也顿时猜到了几分这些石头真正的效用,多位长老的脸色都跟着阴沉了下来。
然而卢容衍宛如察觉不到场中紧绷的气氛,他继续敲击调整着窥界石的细微方位,不紧不慢道。
“诸位不要多心,我岂敢用此物窥视宗主所在?不过是曾经存了以防万一的念头,方才在云池宫内,我自己的住所中留下了几颗窥界石,我从来没有启用过这个阵法。窥界石启用的代价巨大,也无法隐匿住自身的存在,若是我真敢对宗主用此物,宗主如何能发现不了窥界石所在?诸位信不过我,不妨让梅阁主亲自查验。”
梅晏安懒得听卢容衍那些难辨真假之言,他自己一片片检查过去,确认这些窥界石即便质地格外坚硬,也还是和普通的窥界石一样,一旦启用,全身亮如银镜,发出炙光,即便是毫无灵气的凡人,也不可能忽略它们所在。而且从这些窥界石的亮度来看,它们也应该是从来没有启用过的新品。
只是确定了这一点后,梅晏安的心中更为沉重。
卢容衍准备得如此周全,就像是……他早早料到了,他们如今用到窥界石的这个时候。
他到底知道什么?
师妹的消失,到底藏着怎样不得已的缘由?
“不要废话,现在启动阵法。”
见梅晏安都没有提出异议,众人也暂时不去追究卢容衍在云池宫中布置窥探法器之事。
而等墙壁上的那些黑色石面缓慢亮起,他们也终于看见了石面上模糊出现的景象。
那确实是卢容衍往日在云池宫中居住的房间。
墙壁上窥界石的亮度再增大一层,卢容衍房间内的窥界石就如同一颗缓缓升起的太阳,猛烈的颤动之中摆脱了墙壁的束缚,升入了空中。
然后,他们开始看到了,一片浓郁得吞噬一切,哪怕是窥界石自身的光亮都无法照亮的黑暗。
卢容衍原本还有些平静的神色,此刻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不对劲。
宗主走了,为什么云池宫……
黑暗之中,蓦然探出了一只指节修长苍白,却莫名让人想起森冷白骨的手掌。
而那只手掌,紧紧地捏住了浮空的窥界石。
仿佛在此刻也捏住了场中每一个人的脖颈。
庄曲霄,易无事……
所有注视着窥界石的长老,顺着手掌的方向,都看见了黑暗中浮现而出的,那张让人无比熟悉,又让人不寒而栗的,前宗主的苍白面容。
祂全黑的瞳眸,比此刻笼罩着云池宫的黑暗更加死寂而空洞。
“……你们知道,月月,去了哪里?”

久久的寂静中, 庄曲霄最先清醒过来,他声音带着几分艰涩道。
“……祝宗主,你……为什么会回来, 现在又为什么……出现在云池宫里?”
祝烛星根本不想回答他的这些问题,他全黑的瞳眸一点点在场中这些人身上扫过, 有一瞬间想要直接将道肢探入他们的神魂之中, 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可是,不行。
仅剩不多的理智告诫他, 一旦他的道肢真正触及这些人的神魂,人族的身体在瞬间就会立刻被祂侵染同化。
月月, 在意, 这些人。
所以,他不能用这种粗暴的办法对待他们。
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缘故,即便隐约感知到祝烛星十分危险,赤昭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强撑着问道。
“……祝……宗主, 你如今在阿姐住的云池宫里, 还是阿姐的道侣,难道你不知道阿姐的去向吗?”
或许是她话中的哪个字眼触动了祝烛星,他瞳眸中的非人死寂之色消淡了一点, 只是冰冷的面容仍然如同漆黑的海水中浮现出的苍白恶鬼, 一字一句缓慢道。
“她, 走了。”
这两个字蕴含的含义过于复杂,原本场中因为对祝烛星的恐惧,暂时沉寂下来的众人,纷纷忍不住问道。
“江宗主出事了?”
“师尊去了哪里?”
“我阿姐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祝烛星冰冷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场中唯一沉默不言的卢容衍身上。
这个人, 有问题。
而且卢容衍的真身,曾经被他杀过。
即便是现在死了,月月应该也不会怪他。
仿佛在这一刻敏锐地察觉到了恐怖的危险气息,卢容衍再也不敢如之前一般露出游刃有余之色,他加快着语速道。
“江宗主,可能去了域外,”卢容衍飞快补充道,”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之前见江宗主沉迷仙界的那些域外异闻典籍,又听她说过想要尽快将人造灵根安装在自己的道肢里,就隐约猜到了江宗主可能想要离开此界。”
“只是她不愿让我泄露此事,我也只能守口如瓶。如今祝宗主相问,我也只能全盘托出。至于江宗主具体去了域外何处,我就实在不知了。”
赤昭此刻充满了对卢容衍的不信任。他们先前问的时候,这个人一句实话也不肯说出来。现在祝烛星问了他才说出来,谁知道他说的会不会是真话?
“阿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域外?你是不是在骗我们?”
听到这个问题,场中的所有人,都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江宗主为何要去域外,答案不是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吗?
曾经与江宗主结为道侣的前宗主,如今飞升回返,还出现在他们曾经共同生活的云池宫内,岁月荏苒,数十年过去,足够一个凡人从出生走向垂垂老矣。
而他们面前的这位前宗主,从前便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天魔,数十年消逝的时光,让他变得比域外天魔都更恐怖而诡异,如今即便他们隔着窥界石,站在这位前宗主面前,都能感知到仿佛连自己的血肉骨缝都被寒冰封印冻结的难言恐惧。
更何况是与前宗主曾经共枕而眠的江宗主,只怕更加难以面对道侣如今的这副模样,所以早早地就准备好了离开吧。
就连原本因为阿姐消失,焦虑不安的赤昭,此刻看着祝烛星那张让人头皮发麻的冰冷面容,都忍不住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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