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by沉夜生梦
沉夜生梦  发于:2025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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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跪地求饶的那人眼中,少女雪白清丽的面容绽放出的温柔笑意,不仅完全让人生不出一丝一毫的亲近感觉,反而如同黄泉下索命的厉鬼,让他的心脏都为之紧缩。
她将一面看似寻常的粗糙铜镜放在他的面前。
“你有用族纹害过人吗?”
跪倒在地,面容看着格外软和良善的青年人颤抖着声音答道,“我,我没有……”
然而下一刻,倒映着他惊恐面容的粗糙铜镜内,就出现了数张无比熟悉的,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绝望面容。
“少爷,求您放过我……”
“少爷,求您打轻一点……”
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在注视着他,原本生动的表情却慢慢变得无比空洞,逐渐接近他们濒死的神态。
他们的面容开始变得怨毒狰狞,死死地贴着铜镜盯着他,格外清脆的一声铜镜破裂声响后,如同丧失理智的恶犬,恶狠狠地扑上了他的身体,张开血淋淋的尖锐獠牙,残暴地咬上他的血肉。
痛!好痛啊!
他没有杀人!他真的没有杀人!
他只是用家纹简单惩罚了那些对他不够恭敬,或者怯懦无用的旁支子弟和奴仆,是他们身体太弱,自己撑不过去,死在了族纹中,不是他杀的他们!
不准碰他!滚啊!他是家族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他还有大好的前程!这些卑贱之人百条命都抵不上他一条命,凭什么让他为这些卑贱……?!
然而再多的哀嚎之言也抵不过剧痛的反噬,他最后只能绝望地睁大眼,死在了问心镜堪比万虫噬心的痛苦之中。
江载月看着他死不瞑目的神情,突然觉得这些高高在上的炉上人不该这么干脆地死在她手上。
她将刚刚带进云池宫里的少女放了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已经简单整理了一遍,她的身体服下了调养的丹药,不再忍受族纹的折磨,面色也不像之前那么惨淡,只是身形仍然瘦削得厉害,淬着冰冷仇恨光芒的眼眸不像活人,更像是一柄渴望饮血的匕首。
“仙师,我叫江柔水。”
或许是察觉到了眼前这位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仙人对她不存恶意,与这个名字完全不相符的少女直勾勾地望着她,沙哑道。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仙师可以赐给我一个新名吗?”
江载月低下身,和她对视道,“不用叫我仙师,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修者,你可以叫我江前辈。既然你不愿意用旧名,就给自己起一个新名吧。”
女孩似乎沉默了片刻,却没有方才沙哑道。
“我想杀江家的人,我愿意做前辈手中的剑,我想叫江怀剑。”
江载月看着她,她的指尖轻轻抚摸着江怀剑微微颤栗的干枯黑发,仿佛是安抚着曾经那个恐惧,却也同样愤怒得发抖的她自己。
“怀剑,我不用你做我的剑,你可以做你自己的剑。江家剩下的人,我可以交给你处置,你想要杀他们吗?”
如同已经等待了这个问题无数个日月,江怀剑眼中冰冷的暗色火焰燃烧得更为凶猛了。
“想,我想亲手杀了他们!”
不需要同情和怜悯,只有仇敌的痛苦与哀嚎,才能熄灭这股以她的血肉为燃料,烧灼了太久的火焰。
江载月读懂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语。
“我可以让你处置他们,但是你要分辨出这些人中哪些才是该死的恶人,哪些是同你一样的无辜之人,你能做到吗?”
“我能做到!”
江怀剑斩钉截铁道,“如果我做不好,前辈可以直接杀了我。”
江载月能看出她坚硬如铁的决心,没有多言,她直接将问心镜递给江怀剑,仔细告诉她问心镜的用法。
江怀剑却没有立刻接过问心镜,她定定地看着江载月道。
“前辈,我处置了他们之后,你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仿佛是害怕江载月不同意,她急促道,“我可能没有修炼资质,但是我什么都愿意做,不管烧水还是杀人,我都能做,而且我真的有一把剑!”
江怀剑伸出皮贴骨的左手,然后从看似平淡无奇的指甲片下,拔出了一根鱼刺般,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的“小剑”。
这柄“小剑”实在是小到了如同细丝般的程度,江怀剑却视若珍宝般将那柄小剑小心翼翼地捧到她面前,脸上勾出些许生疏的笑容。
“前辈,这就是我的剑。等我用血肉养久一点,我可以用它帮你杀人!”
担心前辈不信,江怀剑的声音更加急促了几分,“前辈,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柄剑真的很锋利,我本来打算等它养得再大一点,再用它杀光……”
“我信你。”
江载月没有将她的话当成是胡话,因为她认出来了,少女拔出的那条看似平平无奇的白刺,有着格外吸引触手的异魔气息。
它是真的异魔,所以,它也真的会变成一柄真正能杀人的剑。
听到仙师的这句话,江怀剑张了张口,却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口说些什么。
明明是只见了一面的仙师,竟然真的愿意信她。可是与她血脉相连的所谓亲人,却真的将她当成是一个胡言乱语,肆意欺负的疯子。
眼前的一切,真的不是她做的一场幻梦吗?
…………
江载月此刻彻底卸下心中最后一丝顾虑。
如果江怀剑只是普通的凡人,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都让一个普通人进入异魔遍地跑的观星宗。
可或许是冥冥中的缘分,竟然让她在这么多江家人中,遇到了一个身有异魔的孩子。
江载月轻轻握住了女孩僵硬而微微粗糙的手掌,她温和问道。
“怀剑,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江怀剑无比迅猛地反手抓住江载月的手,看着仙人那张近在咫尺的柔和面孔,她这一刻终于从不可置信中猛然清醒。
弟子——
从天而降的仙师不仅愿意让她报仇,还真的收她做弟子!
明明知道自己这一刻应该表现出比之前更好的一面,但江怀剑只能听到自己过于嘶哑的声音快速响起。
“我愿意。”
害怕犹豫一刻,就会错过师父朝她伸来的手,江怀剑下意识用力抓紧仙师的手,心中默默念道。
她会做一个很好的弟子。
她会把剑养得很锋利,总有一日,她能用她自己的剑,帮师父杀敌!

第181章 江家老祖
江载月感觉到了少女心中没有说出口的这份不安, 她将与她联络的信笺留给了江怀剑,又给她的小剑留下了一道可以随着剑身改变大小的剑鞘。
剑鞘本身就有一定的护主作用,至少在这群已经被废了大半作战之力的人面前, 江怀剑的安全不用再过多担忧。
感觉到了师父对她的重视,江怀剑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些许, 但还是有些担心仙师会收回那番话, 她接下来问话的速度格外雷厉风行,没有刻意拉长折磨人的时间, 将问心镜用熟手后,她审讯分辨再处理人的动作格外简洁迅速。
小剑浸润在这些仇人的血液中, 成长得格外快速, 很快成长到了寻常匕首的长度,虽然细丝的大小仍然没有太多变化,但也变得格外得心应手。
江载月看着江怀剑这边不用她过多操心,也没有闲着,想到那些族老口中的那位“老祖”, 她还是留了一点心眼, 以免留下斩草不除根,那位老祖又来寻仇的后患,她开始格外仔细地搜寻着江家的密室。
以她现在的眼界, 已经看不上江家密室中收藏的大半宝物, 捡拾了一些贵重的宝物后, 江载月的注意力还是放在搜寻那位老祖身上。
她放出了自己全部的触手,摒弃了自身对外界的全部感知,任由触手搜寻着,最后在一片空茫中死死地抓住了一团“火焰”。
江载月睁开眼,发现她不知何时来到一处寻常的偏僻厨房中, 触手紧紧抓住的一团“火焰”,有些像是甘长老身上的光团,流动着异常明亮的火红之色,又没有火焰那么灼烫。
江载月静静地看着这团熟悉的火焰,终于明白了她的眼熟之感从何而来。
这不就是印刻在每个江家人头上的族纹吗?
还蹲在灶台前烧火的“厨工”,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厨工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得如同一个寻常的仆从,看着被江载月抓住的那团火焰,他惨白着脸,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立刻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地求饶道。
“仙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普通的奴仆,您要报仇就去找那些江家人吧。别杀我,求您千万别杀我!”
瑟瑟发抖的老者身上没有什么灵气,如果不是触手寻到了他,江载月也不会发现,这团火焰就是以这个老者为桥梁降临在世间的。
所以,他就是那些族老口中的江家老祖。
老厨工身上没有丝毫血腥与杀气,光是看着他这番懦弱的表现,简直就像是世间再平平无奇不过的一个老人。
见过的各式各样的精神病人多了,江载月已经不会再以貌取人了。他没有半点手软,也不想再听这人所谓的辩解。
宗门大比结束后,她在云池宫安定下来的这些日子里,宗主教了她一些寻常的术法,其中就包括搜魂之术。只是搜魂之术或多或少可能会对他人的神魂产生些许影响,她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使用对象。
现在看来,正好可以在这位这人身上试试。
将触手探入了这人的神魂之中,江载月以旁观者的视角,捕捉到了他的大半记忆。
这位江家老祖,原本的姓氏甚至不姓江,他本姓是刘,叫做刘常火,百年前真的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被招进江家干活的普通年轻帮厨。
那时的江家每人都印着族纹,不过那时的族纹只是修仙世家一种辨识本族之人的普通法术,也没有什么严格的等阶之分,大部分时候只是用来确定族中弟子的安危与位置。除非有族中子弟真的做了天怒人怨的叛族之事,才能请动大半族老出手,严惩罪大恶极之人。
那个时候,江家氛围宽松平和,有源源不断的修炼天才从家族中脱颖而出,正是江家最为鼎盛之时,与其他修仙世家没有多少区别。
刘常火原本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帮厨,进入江家后,他看着来往的修仙子弟,心中生出了格外强烈的渴望,他也想要修炼,他也想要成为这些上天入地的修仙家族子弟。
可是拥有修炼根骨的凡人万中存一,即便刘常火靠着勤奋与机灵在厨工中站稳了跟脚,江家也给了仆人接触大众普通功法的机会,他也没有办法感觉到哪怕是一丝的灵气。
这意味着他没有一点修仙根骨,多次失败后,刘常火终于意识到他毕生都没有再成为仙人的机会。
可他不甘心一辈子就做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就动了从歪门邪道入手的心思。他从旁人口中得知了一个隐秘的消息:有一个半疯的江家子弟被关在处刑堂深处,传闻那个半疯的江家子弟修了邪道而走火入魔,哪怕是他的亲人,也没有接近他的机会。
但他们这些仆役还有机会接触到处刑堂中关押的囚犯,刘常火通过隐秘的手段,收集到了那个疯子说过的疯话。
根据疯话中频繁出现的“星宿”,“妖魔”等字眼,刘常火怀疑是星辰上有仙人传授了疯子仙法,他每一夜都死死盯着天上的星辰,相信如果住在星宿上的仙人如果能看到他的这片诚心,一定会被他的诚心打动,收他为弟子。
或许是他的诚意真的感动了上苍,在某一个夜晚,他终于看到了,星辰中,那所谓的仙人……
刘常火,突然有些后悔了。
因为那仙人,实在太不像是他在志怪小说中见到的仙风道骨的仙人,甚至连人都不像……
江载月顺着刘常火的记忆,也看到了他记忆中的“仙人”真容。
看似明亮的星辰,像是被灼热的火焰包裹着,火焰中却有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那道人影身上扭曲跃动着暗色火芒,祂拉长着身体,一面苍白,一面鲜红血肉融化跳动的身体像一根被拉长扭曲的糖丝,察觉到刘常火的目光,拉长的长丝绵延的身体中,无数颗眼睛精准无比地朝着刘常火所在之处望来。
祂似乎露出了一个极其包容的笑容,黏连融化成细丝的面容在瞬间跨越星辰与他之间的距离,直接钻进了刘常火眼中,刘常火的身体瞬间如同一个细小的虫子落入了粘稠的蜂糖中,不过片刻就再也无法动弹,然后变成了那火焰的一部分。
那火焰继续下坠着,轻而易举地又将他拉回坠入星辰深处,暗色跃动的火焰中,扭曲的一道道不似人的身影,仿佛张开的如同莲花般的手臂,无声地迎接着能够拥抱刘常火的进入。
江载月一个激灵,她陡然清醒了过来,不过精神值肯定又下降了好几点。她跳过刘常火这被扭曲得格外恐怖的片段,继续看后来那段变得残缺而模糊的记忆。
刘常火从星辰中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修炼仙法,“仙人”落在他身上,给他带来了梦寐以求的力量——
能够让他人感知到极度的痛楚,从而控制他人的“仙火”。
这“仙火”,很像江家刻印在每个人头上的族纹。
刘常火一开始的胆子并不大,他发现了“仙火”可以隐藏在族纹之中,一开始只敢趁着无人的时候,将“仙火”放在一个没有太多人关注的病弱孩童族纹里,那个还在摇篮中茫然无知睁大眼眸的孩子,就这么成了被他操纵的奴仆。
他刻意蛰伏了几日,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做的小动作,胆子就越发大了起来,他用族纹的火焰逼迫操纵着那个无意识的孩子,让他继续触碰身边孩子的族纹,将“仙火”传到了其他孩童身上。
刘常火吸取了那个被关起来的江家子弟的教训,不敢用“仙火”控制太过强悍的人,他只会挑选心性软弱之人,将“仙火”传到那些人身上。而刘常火也逐渐发现,在“仙火”痛楚的折磨下,即便是看似高高在上的修者,大多也只会屈服在他的脚下。
而那些有能力抵过“仙火”痛楚的少数江家子弟,也抵不过他在暗中窥探,聚集其它被“仙火”操纵的江家子弟对他们动手。
被操纵的江家子弟越来越多,刘常火心中的贪婪之念也越来越大,原来什么所谓的仙人,都抵不过他掌控的“仙火”。那他为何不将每个高高在上的江家人,都变成跪在他一个厨工脚边,摇尾乞怜的卑贱奴仆呢?
死掉的一二天才,引起了江家有识之人的注意,但是在那之前,没人注意的“仙火”已经侵蚀了许多人,在被操纵的江家众多子弟的配合下,江家还是变成了他的天下。
刘常火肆无忌惮地操纵着每个江家人,让他们变成心甘情愿跪在他脚边的猪狗,稍微有反抗之心的人都会在“仙火”的焚烧中痛苦死去,最后能够活下来的,都是那些愿意跪在他的脚边,恭敬服侍他的奴仆。
多么神奇,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姓奴仆,真的成为了这些江家人头顶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老祖。
刘常火洋洋得意着,如果不是“仙火”在朝江家外扩散的过程中,遇到了险些看出“仙火”底细的十大宗门高人,他连同“仙火”的存在都差点被完全挖出,刘常火甚至想将其他修仙世家,包括是所谓的宗门高人都变成受他操纵的奴仆。
可是有了那一次的教训,刘常火还是意识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仙火”固然厉害,可是这世间未必就没有能够降服的了“仙火”的天敌,他还不如继续在江家安安稳稳地当着他的太上皇。

第182章 自来熟
他将“仙火”操纵的范围控制在了江家子弟内, 为了防止再发生被抓住马脚的类似之事,刘常火刻意藏在了无人注意的暗处,私下窥探并掌握每个新生江家婴孩的资质。
若是有那种修炼资质格外突出, 或是表现出了异常坚定的心智,可能会被十大宗门收入门下, 或是可能成长到威胁他的子弟出现, 他就会暗中下手,让那些子弟悄无声息地死于“意外”中。
刘常火不在乎江家的未来, 反正江家又不是他真正的家族,哪怕是真的跌出了修仙世家排列, 只要他能安全无虞地继续掌控江家, 他何必在乎需要死上多少人?
刘常火就这么成了江家真正的幕后掌控者,百年的时间足以让他将一个兴旺的修仙世家,变成一个畸形扭曲,上下一层层彼此压迫憎恨的畸形怪物。
而那些知道了真相,还活到了现在的江家人, 心性几乎都是软弱不堪的废物, 在百年时光中,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去反抗刘常火,转而将怒火宣泄在比他们更弱小的江家子弟身上。
就这样, 一个百年前还人才济济, 兴旺繁盛的修仙世家, 在一个异魔和一群蛀虫的啃食下,变成了族外排名末尾,族内人人互相欺压,弱肉强食的扭曲蛊巢。
看完了刘常火全部的记忆,江载月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荒唐。
刘常火的异魔能力并不算有多强悍。与她见过的观星宗长老相比, 这种所谓的“仙火”灼烧神魂,从而让人在痛楚的折磨下本能听从异魔控制者命令的异魔,如果放在观星宗,或许连普通弟子都打赢不了几个,就会被更强的弟子揍到从此只敢躲在洞府里的程度。
可是就是这样的异魔,就能够悄无声息地蛀空一个修仙世家的根基,让江家变成如今这般人人如蛊,供刘常火一人取乐的斗兽场。
而观星宗内,拥有刘常火这般异魔的弟子,又何止百人,如果宗主飞升后,她管束不好他们,让这群弟子跑到了人间,这世间又会变成怎样的一片炼狱?
如果说原本想着自己当上观星宗的宗主,江载月只有一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惊喜感,那么现在,她感觉到肩头坠上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她真的能像宗主一样,百年如一日地看守好观星宗,守卫这份难得的太平吗?
“月月,在想什么?”
看着少女陷入了许久的沉默,祝烛星忍不住来到她的身边,雪白腕足慢慢圈揽住她的腰身。
江载月干脆利落地将跪倒在地的刘常火送进了镜灯里,她的触手一动,吞下了那团万恶之源的族纹火焰,方才看向宗主。
她认真问道,“宗主,你是怎么忍受百年如一日的孤寂,一直守卫着观星宗与凡间的和平?”
“孤寂?”
祝烛星温吞柔和地念着这个陌生的词语。
“月月,其实,我从前不曾觉得孤单。”
“至于守卫观星宗,只要清醒的时候,挑几个异魔吃,饿了的时候,也在宗内挑几个异魔吃,观星宗就会一直很太平。”
“还有人间,只要让界膜吃不掉我,有界膜挡着,观星宗里的异魔跑不出去,人间也会很太平。”
听着宗主朴实无华,只需要吃得够多,就没人敢闹事的维护和平之法,江载月的神态从一开始聚精会神地准备做笔记的认真,慢慢变得面无表情。
她真傻,真的,怎么会觉得宗主能说出什么有借鉴意义的处理办法呢?
以宗主的实力,他只要把不听话的都吃了,所有麻烦就都不存在了。
这可能就是大佬大道至简的处事手段吧。
简而言之,这种方法对她没有半点参考的价值。
“好了宗主你回去吧,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然而祝烛星这次却没有乖乖听她的话回去,雪白的腕足慢慢抚上少女微凉的脸颊,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吞,带着淡淡的不解。
“月月,我从前确实不觉得孤寂,但是遇见你之后,每一次离开你,都会很难过。”
他引领着江载月的触手,按上他胸膛,江载月感觉到了宗主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闷跳动的力道。
“就像它应该长在你身上一样。它想让我,把它还给你。”
宗主的眉眼冰冷漆黑,他苍白的面容不带多少血色,如同一尊被雕刻得过于精细,也过于无情无欲,不沾染任何世俗红尘的仙佛雕像。
然而这一刻,他定定看着她,按住她手的腕足继续往内用力,就像是想要让她将他胸膛里那颗怪异跳动,莫名难过的心脏取走。
江载月没有忘记,上次宗主主动让她取走心脏的那些话,虽然知道人族的心脏对宗主来说可能没有什么作用,或许随时都能再长出一个新的,可是这一刻,江载月却从宗主微微垂下的低落眉眼中,也仿佛感觉到了透明触手泛上的怪异的,被宗主心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牵扯着的,如同细丝般传来的细密疼痛。
“不准拿出来给我。”
她的透明触手轻轻打了打宗主的雪白腕足,少女雪白的面容慢慢凑近祝烛星苍白的脸,她仰头亲了亲祝烛星冷淡绷直的唇瓣,再隔着衣袍,轻轻亲了亲他一下又一下跳动得格外强烈的胸膛心跳。
“让它待在本来的地方。”
“现在它还难过吗?”
祝烛星认真地感知着那颗自己那颗古怪的心脏,在少女刚刚柔和的亲吻与此刻温热的气息包裹中,它似乎再度温顺地安静了下来,如同被人握住的,慢慢融化开来的一块坚冰。
“……不难过了。”
江载月算是看出来了,宗主因为十天后的飞升,对她的分离焦虑症更加严重了。
不过没关系,只是十天而已。
她都演了那么多年的戏,现在不过是在这十天里,表演出一个最完美不过的道侣,然后让宗主高高兴兴地飞升,她也能高高兴兴地继承他的宗门。这么简单的小问题,难不倒她。
忽略着心中的一些怪异情绪,江载月自然不过地用自己的手牵起宗主骨节分明的十指。
“那宗主就这样一直跟着我,这样就不会难过了,好不好?”
祝烛星看向少女牵起她的柔软指节,仿佛又从一尊无情无欲的冰冷神像,变成了她熟悉的温吞无害的宗主。
“好。”
“我一直陪着月月。”
江载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
她想要迁移并重建江家的坟墓。
这件事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在看见刘常火的记忆里,那些死于亲近之人的暗算之中,还有不愿与刘常火沆瀣一气,死在刀剑之下,一张张宁死不屈的面容,江载月的脑中在一瞬间忍不住生出一个这样的念头。
如果没有刘常火,如果她是生存在这样一些人作为族中脊梁的江家,她的娘亲嫁的人或许就不会是江父,也不会耗尽心力,重病而亡。
可是这种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些被遗弃在在无人之地,或是只剩一座无名坟包的尸骨带回来,和她娘亲的坟墓一起,都迁到云池宫里。
凡间流窜的异魔很多,她不愿意在哪一天,看到异魔驱使她亲人尸骨,甚至会毁掉她亲人尸骨,所以她想要将认定的江家人的坟墓,最主要是她娘亲的坟墓迁移到云池宫里,迁到她日后能去拜祭的地方。
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支点不多,给予了她前一世极少得到过的温柔母爱的生母,是她必须要从江家带走的最重要之物。
江载月最后能够找到的尸骨和坟墓并不多,许多与刘常火对抗的江家人,别说是一座坟墓,就连名字都完全抹除,甚至连一根尸骨都寻不到。
她只能找到一颗巨石,磨成墓碑的样子,将记忆中那些默默死去的江家人的名字写了上去,变成一座合碑,放进了云池宫的一处寂静之地。至于她娘亲的坟墓,则是迁移到了不远处的一块靠着水域的宁静小山头。
山头的阳光和花景很好,江载月还记得她娘亲说过的,她过去在家中,就喜欢这么一片小花圃。
江载月全程亲力亲为,没有让祝烛星动手。
宗主一直安静地站在她的身侧,听江载月对着墓碑,慢慢开口。
“娘亲,我现在过得很好,也找到了想一直留下的地方,所以我帮你搬家了,我想让你也留在我觉得很好的地方。”
江载月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比如说让江母无聊的时候可以找附近的邻居聊聊,如果他们态度不好,她就把他们迁走之类的话,可是微风轻轻拂过杨柳,她眼前陡然浮现出了病弱的苍白女人,温柔地抱着她,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哄她入睡的场景,她突然不想再开口,只想安静地再陪她一会儿。
少女脸上安静滑落下一点泪水,祝烛星的雪白腕足动了动,接住了两颗透明泪珠,腕足因着泪珠的重量颤了颤。
祝烛星,忽然很难过。
比江载月没有看着他,比听到月月不和他一起飞升的时候,更加难过。
就像是他陌生的身体受了比濒死更严重的伤,心脏空洞着流出血水,但始终找不到堵上那块空洞的办法。
江载月还保持着站着看向墓碑的姿态,她身边的祝烛星,下一刻却朝着墓碑,笔直地跪了下来。
“娘亲,我是祝烛星,是月月的道侣。”
听宗主这么一喊,江载月原本沉重的心情突然有些许呆愣。
等等,她娘认识宗主吗?
宗主怎么就这么自来熟地跟着她一起喊娘亲了?

“我会长长久久地陪伴月月, 不会让她难过,也不会让她再流泪。”
“这里是我们的家,娘亲住进来了, 我会仔细清扫看护此地,不让旁人打扰您的宁静。”
祝烛星郑重而生疏地模仿着凡间的拜祭习俗, 认真地朝着那片小小的墓碑跪拜下去。
雪白腕足已经如同一件毫不留情的清扫机器, 将坟碑周围的杂草,哪怕是极其细小虫子在一瞬间清除得干干净净。
江载月抓住了还想要往外扩散, 继续清扫的雪白腕足,她轻声道。
“宗主, 不需要把这里的草都拔干净。我娘亲生前, 其实很喜欢打理家中的花草。”
宗主安静地仰头听着,江载月也跪坐了下来,宗主抱着她,雪白腕足安抚般地轻轻圈揽着她的腰身,拍打着她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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